“俗气!”边唾弃边蹲□子,手上没有工具,只能随手捡了根枯枝,在雪地里划拉了起来。

雪埋下的土地很硬性而结实,根本就不是一根枯枝丫能够破土的。

余若若记起他上午说的挖宝藏,这才知道他的动机。二话不说就也开始动手,地上其实是黑泥土,土壤肥沃却不疏松。余若若修着不长不短的指甲,这时候像个田鼠一样刨起土来。

颜培月一愣,抓住她的手腕:“别瞎动,我一个人来就好。”

“那我顶着寒冷翻墙走壁陪你过来有什么意义?”余若若低着头专注地挖着,顾不上手指头几乎发麻的状态。

他再次一愣,此刻余若若整个人映在模糊的白雪上,是一种朦胧而美好的温柔。

有时候,人的心,柔软起来的理由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比如,她愿意陪着他大半夜地抠这些硬邦邦的土壤。

余若若,谢谢你。

回到家的时候颜北北和颜培风早就不知所踪,颜培云陪着圆圆一直在院子里放烟火,漫天的璀璨迷离。

余若若洗手的时候才发现指甲盖断了三个,剪掉的时候拉得皮肉微微有些疼,她作秀地吹了吹,朝颜培月撒娇:“你还不给我看那个盒子里的秘密,看,我为了它手都受伤了”

颜培月心里情绪澎湃,却偏偏还没到发泄的时间,只是温柔地吻她的脸颊:“宝贝儿,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洗完澡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一点半了,颜培月抱起蜷在沙发上看漫画的余若若,罔顾她的惊呼,直接到了阳台上的贵妃椅。

旁边放着刚刚两人齐心协力挖出来的宝藏。

“喏,首长,可以行动了。”他努了努嘴,示意余若若开盒子。

盒子是方形铁皮的,上面的标签早就被岁月侵蚀,只能依稀辨认出外层涂的是金色的漆,只剩下斑驳的痕迹。

“这盒子是不是装过月饼的啊?”余若若抱着盒子端详了好半天,又摇了摇,听着里面的沙沙声问道。

在这种时刻还惦记着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一向是余若若的个性。

“打不开?”他抵着嘴轻笑。

盒子盖得严实,密不透气,加上在地底下埋了这么久,盒盖几乎黏在盒身上去了。她确实是使上吃奶的劲儿都没掰开。

颜培月却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只听得“咔嚓”一声,是铁锈之间摩擦的尖锐声音。

这个时候的余若若,突然有了强烈的兴趣,想知道关于他的曾经,他的,她不曾出现的日子

里面的东西算得上是花样百出千奇百怪了,但大部分是纸条,纯白的纸张因为密封的缘故,并没有长期暴露在空气中那种泛黄得严重的情况。

那些纸条是按顺序编码的,余若若依着顺序拆开了1号的纸条。

“第一天上学,被老大老二甩了,好高兴。”字迹是歪歪扭扭的,用铅笔写的,很粗很浅,却看得出写的人当时的雀跃。

“你上小学还是自己去的吗?我还记得那天我爸爸妈妈两人护送去的,那天的天气特别好,我穿了一套粉红的裙子。你呢?”

“我又不是公主,只能一个人背着书包摇晃着过去啊,嗯,穿的是白色衣服,路上还被学长威胁了。”颜培月回忆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真羡慕小公主。”

第二张上面写的是:

“班长jing选成功,大家都叫我大班长!”

“唉,家长会真是麻烦,爹妈都在南边了,我该咋办?”

“班上穿花裙子的女生又多又烦,天天缠着我唠嗑,像苍蝇。二哥说要绅士,切,绅士是什么,苍蝇拍吗?”

“考试很简单,我估计又是满贯了。这期末的礼物我拿定了。”

“今天游泳池里的水是甜的,所以我喝了很多。”

“比赛输给老大了,被迫穿了花裙子,不许拍照!”

余若若一边看着一边捧腹大笑:“颜培月,你小时候真是逗啊,花裙子的照片还在不?我去看看”

颜培月箍着她不松手:“上哪儿去?!”

直到第十八张字条。

“打南边来了个大胡子爷爷,手里抱着个金豆子国公主。”

余若若这才问出之前的疑惑,“你小时候真的见过我?”

“嗯,你那时候才一岁出头,除了流口水和流眼泪什么都不会干。咿咿呀呀的喊着人,一点儿也不露怯,大眼睛乌黑黑的,只是我一过来你就扒着我的腿直哭”颜培月想起那段几乎快要从脑海里晕开的记忆。

当时不过是这样幼稚又凑巧的初遇,是不是在冥冥之中就牵引着两个人的心呢?

“那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怎么告诉你?说你打小就对我又爱又怕,又哭又不放开?我又不是炮仗?!”

新年倒计时的时候余若若正恹恹欲睡,抱着他的胳膊数着:

“10987诶,颜培月你不会有恋童癖吧?那时候就看上我了?”

空中的焰火斑斓璀璨,光芒悉数落入他眼底。

“嗯,打小就看上你了”

“你说什么?!”

余若若在这轰雷般的花火之声里,错过了这近乎轻喃的一句。

“没什么,小乖,新年快乐!”他照着嫣红湿润的嘴唇深吻了下去。

谢谢你,以后终于会在我身边。

一晚上的煽情已经足够,这个跨年的新春时刻就是他颜培月掠夺的时刻了。

窗外冰凉如雪,屋内却一室生春。

因为是装修做新房用的,所以还是当初大红色的床上用品,被剥得精光的余若若肤色如雪,发色如墨,和床单形成一帧极为诱惑妖艳的刺激画面。

颜培月的眼眸之间,一片猩红。

牙齿狠厉地在脖颈处啃噬,仿佛凶恶的狼,却力道恰好。让人仿佛喝着味甜微苦的中药,是一种叫人沉溺的气息。

外面焰火的声音盖过了她咬牙切齿之间残破的呻吟,却盖不过此刻两人的水乳交融

大年初一一大早颜培月就喊醒了余若若,她皱着眉头睁开眼。她的新春之夜简直是地狱之夜,被

某人翻来覆去地折磨还不知足,一晚上来来回回折腾了她接近四个钟头。现在感觉是刚沾枕头就天亮了。

可是大年初一拜年是必然不能缺席的,余若若只有从睁眼就没啥好颜色,连新年快乐都省了。

“据我们这儿的说法是年初一摆臭脸一年到头都没好日子过啊媳妇儿”颜培月连牙膏沫子都没擦就往她脸上亲。

余若若现在是怕了他了,望着镜子里挂着袋鼠肚子似的黑眼袋,欲哭无泪。

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流氓活不久啊

呸呸呸~~~

这时候余若若才知道颜培月家的亲戚是真的不少,上门给颜家爷爷拜年的姑姑叔叔络绎不绝,小孩子也是成群结队的。

她才暗自喘了口大气,幸好颜培月早先就准备好了充足的红包,不愁现在只能摸摸孩子光滑的脸蛋儿了。

那些不绝于口的吉利话说了一上午了,直到吃午餐才落下帷幕。

余若若从来没过过这么累的年初一,吃午餐的时候跟颜培月咬耳朵:“这结个婚过个年都一样累啊”

“我们这有句俗话叫做‘小孩盼过年,大人怕过年’的,你懂的。”颜培月夹了海参给她,低到她耳边道:“乖,吃点补肾的,媳妇儿身强力壮,才是我新年快乐的保证啊”

余若若一瞬间血气上涌,直冲面门。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家还有个十分头疼的习俗,今天晚上还有个大聚餐。到时候更有你累的。现在多吃点晚上才撑得住场子啊媳妇儿”

余若若只觉得真是怕了过年了。

第四十五章 ...

下午的时候颜培月还算是良心发现,让她安心睡了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四点钟了,颜培月不在房间里。她刚要进去洗漱的时候颜培月就推门进来了:“小懒猪,起床了?”

用颜北北的话说,真是越相处月发现这人是个没溜儿的京油子了。

“晚上的宴会聚餐在哪儿啊?着装不会有别的要求啊?穿旗袍还是礼服啊?还有是中餐还是西餐啊?”余若若对着镜子就扔出一堆问题。

“又不是接见什么国家领导,就当是吃个家常便饭就行了了。”颜培月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见你那些没完没了的亲戚可不就是等于接见国家领导”她咬着一嘴的泡沫咕哝咕哝道。

一个上午拜年的人都已经让她目不接暇了。

颜培月百无禁忌地照着她的泡沫嘴“叭”了一口,又就着她手里的水杯咕咚咕咚漱了口:“没事儿,作为一名军嫂,就要有随时警备的自觉和沉着应玚的能力!”

聚餐晚宴是在别墅院子里进行的,听说这是颜家所有的时候余若若暗地里掐了掐颜培月的腰:“那你家财产有没有我的份额啊?还是像电视里那样非得生个儿子才能有继承权?”

“什么时候跟孔方兄如此交好了?不过,也没准儿,你就努力为生儿子奋斗吧小乖”颜培月挤眉弄眼,坏笑着回应。

生你妹啊生,当我能孤雌生殖(生物专用词汇,不懂问度娘= =)呢?!

这样的家族式聚会上,余若若再三揉了揉眼睛,自己看了又看,才确定不是眼睛出毛病了。而是,这个世界癫狂了

她竟然在这样的场所,见到谷星河了?!

自那次的绯闻事件之后,于任晶宣布隐退,从此告别娱乐圈的尘嚣繁华。告别媒体的记者会上对一切进行了说明和澄清,并且坦诚了曾经和谷星河美好的时期和自己的遭遇,引得媒体大众一片唏嘘和同情。

而谷星河,在这样风高浪急波云诡谲的时刻以旋风的势头冲进了影视圈,并且因为影片的大受关注,新唱片更是如火如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掀起的惊天巨浪,只是给了他一个滑板,让他乘风破浪,一鸣惊人。

现在的谷星河,俨然已经不是那个只会拿着麦唱情歌的王子了,而是一个多情的艺人。

似乎也是瞄到她了,谷星河手执香槟,走了过来,一脉的翩然,风采之间隐隐竟有点像是颜培月。

可在余若若眼里,他还是那个重感情讲义气的大男孩。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嫂子?”这“嫂子”两个字他故意咬得极重,让人怎么都忽略不了。

“很好啊,你也过得很好是吧?看看镜头前每每有谷大帅风光霁月的出现,就会有屏幕前的惊声尖叫”余若若歪着头打量他,好像有几个月没见了,怎么好像连气质都有些变了?

“哦,不知里面有没有嫂子呢?”

余若若实在是忍不住了,正想开口问的时候颜培月上来了:“哪儿凉快呆哪儿去,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嫂子的,这是你叫的吗?!”

这诡异的谈话方式余若若还是一头雾水。

“除了当初你揍了他一拳外,难道你们俩还有交情?”余若若转过头望着颜培月,目光灼灼。

“没有。”颜培月斩钉截铁,继而拉着她转身就走。

这是晚饭开场之前的热场环节,余若若只觉得雷声轰隆。

因为谷星河在后面说道:“他是我哥。”

“颜培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跟你结婚已经半年了,早就不是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新婚时期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到现在都不告诉我?!你觉得你拿我当什么?你有尊重过我吗?!”余若若吃完饭一回房间就大发雷霆,连外面套的羽绒衣都没来得及脱。

颜培月其实是打心眼里不认谷星河这八竿子之外的弟弟的。这是颜家老爷子很久之前的一档桃花,他并不是一清二楚,只知道那女人生了个女儿,备受颜老爷子宠爱。之后女儿远嫁台湾,又生下谷星河,因为是唯一的外孙的缘故,颜家老爷子更是格外青睐。

因为到底没有合法娶进门,老爷子的儿子们都不承认这个外面的女人,于是谷星河的身份一直是不对外公开的。没人知道是理所当然,这事儿要是让媒体知道了,他们颜家可就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跟余若若提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后发现谷星河的目的之后才防备起来,小惩大诫了一番之后也就没管太多。

他也知道谷星河对他们都是隐隐怀着敌意的,因为年龄小,干过的幼稚捣乱的事不在少数。以前还暗地里做手脚污蔑他叔叔家儿子检察官受贿,这样觊觎上他老婆的事他开始以为只是小孩子心性的。

可是在这样放消息给媒体并且留了完美的线索给谷星河之后,两人其实正面交锋过一次的。

训练的时候他瞒着上面溜出去见过谷星河一次,虽然回来的时候被发现狠狠惩罚了一通。

谷星河那时候认真的神情他都记得,完全脱去了男孩子的青涩,散发着迷人的成熟气息。

他说:“我知道余若若不爱我,他接近我是以娱记的身份我也知道。我开始没打算有多关注她的,直到你紧张地冲进房里揍了我一拳。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她好像还不赖。”

“我就想动坏心思了,我总觉得,不能伤到根本,哪怕只是杀杀你的威风也好。你们颜家人都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有的是让你们天翻地覆的能力。”

“我打一开始就是赌上我的整个事业玩这场游戏的,我以为,我即使不胜利,也能在敌方造成破坏的。”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我,一败涂地。丢失了我,所有的领土。”

“我从来没有和一个娱记处得这么愉快,你知道吗?我跟她的记忆只有那么少,不到你的万分之一,可是物以稀为贵,你不知道,对我来说,这有多珍贵”

“我不怪她,或许她这种方式有些决绝,可是我不怨她。即使从此以后我会被雪藏,会被娱乐圈抛弃,被我的粉丝抛弃,我都觉得幸运,因为是她。”谷星河的眸子里一如既往的闪着类似于舞台上那样璀璨的光芒,颜培月却知道,这时候,只是关乎余若若。

“颜培月,我知道她一心系在你身上,我承认我输了,那么,你要珍惜她。”

娱乐圈的环境,容易让人浮躁。轻易说爱,仿佛誓言只是嘴上活,可是颜培月这个时候从这样轻描淡写的朴实话语里,似乎就真的体会到了

第四十六章 ...

颜培月好像并不热衷于将他们家久远的混乱家族史一一道来,这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笔永远算不清的烂帐而已。但余若若又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

他只有耐着性子:“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不告诉你,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我宁愿带着你绕着雪地翻墙去分享我小时候所有的记忆,可是余若若,我真不想让你知道那些揭不开的历史。那些跟我无关,也跟你无关他谷星河在我眼里以前不过是个路人,而现在,也只是个路人。”

余若若不知道怎会回事,就是对颜培月气不起来。

“可是现在我觉得我老是像个局外人,我已经嫁到颜家了,可是还像个外人。”

“余若若,我们家并不像是一般人的家庭,你也看到了,拜年的人都是成群结队让人应接不暇的。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各自雄踞一方,企图扩张自己的地图可是,这些都不重要若若,你嫁给我,并不是嫁给我那复杂的家庭。这就是我,当初去南方的原因之一,我不愿意你被卷入这错综复杂的纷争里来。”

“我有多感激你不知道,感激我们只是在这些蛛网的边缘。”

余若若看出颜培月腻味这些无聊的斗争,用时下流行的词语来说就是叫做宅斗了。

初二的一大早颜秉正就动身去视察工作了,余若若随着贺思婕转身回屋的时候颜培月突然开口:“妈,部队里有任务,我今天下午就得带若若回去了。”

余若若转头看他,十分疑惑,来之前不是说有一个星期的假可以修吗?不过想了想也正常,部队里哪次不是突然有任务,或者有集合命令的。

贺思婕自然是万分理解,只是迭声抱怨了几下,又拉着余若若的手一番语重心长:“若若,你要抓住机会啊。”

余若若红着脸无奈地点头,她已经抓住这句暗含深意的话里的精髓了。

收拾行李的时候余若若才问道:“是刚刚来的电话吗?是紧急情况吗?”

颜培月这才靠着床一副慵懒的模样,勾着嘴唇坏笑着,手里扬起两张票:“不是,这不过是对上官方辞令说实话了我妈又会唠叨一宿的,所以,媳妇儿,赶紧收拾吧,咱们补个蜜月!”

余若若接下来的时间都处在发呆的状态,当初结婚之后本来颜培月是有得婚嫁可以修的。可是两人根本就没多少感情,军人的假期又极为珍贵,余若若就先提出了蜜月可以推后的意思。

没想到到现在,他还记得。

回想着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婚姻是什么,是爱情,物质和生活的合成化学反应。别人都是先拥有爱情,再徐徐迈进婚姻的大门,而他们却是百般无奈地被牵进门,无

图索骥,学会相处生活,学会认识爱情,学会体验婚姻。

因为军人的特殊以及军婚法的明显倾向性,很多人其实并不愿意做军嫂的。余若若以前就是这群人里的,可现在她才发现,正是这份特殊性,让他们拥有常人无法拥有的风采和血性。

度假村在郊区,车子一直将俩人一狗送到了度假屋酒店门口。

余若若有些犹豫:“我们这样算不算得上是挥霍啊?会不会被人怀疑你的廉洁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