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愣,连翘见他问得特别的严肃,实话实说:“…不确定。”

只不过眉眼间依稀有些相似,可是那老太太的脸毕竟受伤过,而且又被佟大少给修整过,要说确定两个字是压根儿不可能的。

抿紧了唇,火哥脸上的神色黯然又黑沉,似是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又突然抬起头对连翘说。

“那咱明儿上午去看看。”

“你妈不是没了么,你怎么…”

“世事无绝对,要相信一切都有可能。”

“…”

连翘有些无语了,他比自己还急,难不成他还真信了?难不成他怀疑母亲没死,OMG,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儿!

这家伙怎么跟女儿一个德性啊!

说起风,就是雨了!

可是这情况很明显,邢爷没有喝多酒,也不是脑子进了水,他冷峻的面容上比任何时候都要慎重而严肃。

老实说,邢烈火也不敢相信。

那场大火浇没了母亲,陡留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而现在他女人告诉他说有个老太太的伤是被火烧的,而面容又长得有几分像他过世的母亲,而且那个失忆的老太太还育有一子一女,就凭这几点吻合,他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瞅瞅。

怀疑一切,审视一切,是他性格里与生俱来的东西。

“就当是咱去了解情况,然后替她找亲人吧。”

他如是说,隐下了心里突然掠起的波浪,面上还保持着应有的冷静…

“好吧,我去给佟大少打电话,咱明儿上午就去!”

“打电话干嘛?”

听出来他不爽,连翘捏了捏他有些严肃的俊脸,笑着爬起来找到手机,“先支会一声儿,总是好的。”

正准备按号码,她又慎重的转过头来望向他,说得忒认真。

“可不许吃醋。”

轻哼了一声,邢爷满脸黑霜,有点儿火儿,“当年他要不对你有非份之想,我能那么收拾他么?”

换以前,连翘对他的话百分之百的不相信,不过打今儿跟佟大少对视后瞧着他那眼神儿,她却找不出话来反驳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佟大少对她是没得讲的,哥们儿的情义十足十的份量,她不喜欢自己的老公针对他。

“不许翻旧帐,都多少年的事儿还提,你打了人,人家都没有说什么,你还得意了啊!”

“哎我说…你…”直起身来,邢爷就要去抓她。

连翘轻轻推了他一把,又瞪了一眼儿,就拨了电话给佟大少爷。

完了,千想万想,漏想了这一茬儿,佟加维结婚了,而现在接电话的也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老婆叶诺诺,听明白了她是谁后,叶诺诺语气就有些不爽。

“他在洗澡,你有事儿么?”

梗了梗脖子,连翘将自己和老公准备去看望老太太这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了,就怕引起人家夫妻误会,然而叶诺诺只是不阴不阳的笑了笑,说是替她转达,就直接挂了电话,语气里的不爽显而易见。

这…

她会不会以为自己迫不及待的就给她老公联系有什么想法儿?

连翘有些郁结了!

“怎么了?”火哥瞧出她神色间的不愉来。

“没事儿,我被小三了!”撇了撇嘴,连翘有些无辜的眨着眼睛望向火哥,“佟大少的老婆接的。”

眸色一黯,邢爷沉下脸,满脸愠色,被别的男人的老婆怀疑,他能舒服以?

“那就不用招呼了,咱们直接过去。”

沉吟了几秒,连翘摇了摇头,“那样不好吧,毕竟这些年是佟加维在照看,而且今儿见面的时候他还叮嘱过,去看人的时候打他电话…”

“他那是想借机跟你见面儿!”打断她的话,邢烈火一把扯过她,紧紧地扣在怀里,啃了啃她的小脸儿,脸上的天气情况相当不良好,“那小子对你动那点心思,我可是早就瞧出来了。”

说完,又是一顿狂啃。

腰儿都快被他给折断了,连翘心里想笑得不行,咬了咬他的脖子,“呦喂,首长同志,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不过,我觉得还是和他确认一下比较好,朋友么,互相尊重,你说呢?”

冷冷的哼了一声儿,邢爷默许。

“我的哥哥可真乖,不过…”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连翘突然摆出了一脸的纠结,委婉地提醒他,“你见着了佟大少,记得和人道歉,你说呢?”

邢爷愣怔了片刻,抬起大手就敲在她的额头上,趁她哀嚎的时间,不爽的低吼。

“你是谁家媳妇儿,为谁说话呢?”

看得出来,他不淡定了。

让他道歉,有门儿么…他向谁道过歉啊!

可是想到自己瞒憋屈的哥们儿,连翘态度却非常的坚决,“错了道歉,不是应该的么?”

横了她一眼,邢爷比她更坚决,“我错了?想都没想!”

实在有些恼了,连翘猛地拍开他圈在自个儿腰间的手,低吼。

“你这是专横,霸道的封建帝王思想!”

“操!”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邢爷见不得任何男人在他女人心里的地位凌驾于自己之上,“你还真护着这小子?六年前你跟着他走了,头也不回,现在又为了他给我翻旧帐是吧?”

腾地一下站起来,连翘也是个不服输的主儿,尤其对于这件事儿,她心里一直觉得对佟大少有愧。

“这完全是两码子事儿,你别上纲上线!不管怎么说,佟大少他真是个挺不错的好人,你打了人家,道个歉咋啦?”

“他妈的,他是好人,我就是坏人?”

“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怕再争执下去,一会儿两口子又得为这事儿给闹意见,连翘准备溜了。

自从她再回景里,两个人连脸都很少红过,为这事儿吵不值得。

因此,这话一说完,她索性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摔门走人,直接去了三七的屋里。

有句话不是说么,夫妻吵架平常事,该避火时就避火。

留下瞪着眼的男人,咋办呢?

人家生蛋,我生病,头也痛痛,脑也空空,一字都无裤腰松。孤灯唱晚,微火凉,心也重重,人也疯疯,纵有千般妖娆,万种风流,怎堪书写笔电中?

——妞儿们,我生病了。凌晨三点写到现在,错字漏字什么的,一会儿有时间再修,原谅我!

109米 十三年,生死两茫茫。

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入三七的房间时,连翘反而愣怔了!

捋了捋头发,她这是在干嘛呢?

仰头望着天花板,又望了望女儿睡着那小小的一堆儿,她觉得自己真是蛮好笑的,这年纪也不小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以前似的那么火爆的脾气了?

怔了怔,她轻轻地走了过去替女儿盖了盖被子,见她呼吸平顺便准备退出房间来。

哪料到,她刚直起身来,原本熄灭的床头灯光就亮了,而床上的小人儿突然就坐了起来。

呆愣了好几秒,揉了揉睡眼惺松的眼睛,似乎想睁又睁不开的半蒙状况看着特逗人爱。

摸了摸她的头,连翘小声笑着安慰,“快睡,妈是不是吵醒你了?”

知道站到自己床边的人是老妈,三七小美妞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手便伸出来拉住她老妈,不太清晰的言语里都是对她的关心。

“妈,你又做恶梦了,是不是呀?”

又做恶梦了?!

没错的!三七是知道她以前总做恶梦的,在与火哥分开那长长的六年时间里,她晚上睡眠时的恶梦几乎从来都没有间断过。

那时候,她总会梦到那让人崩溃的爆炸一幕,而恶梦里也总会出现那个男人严肃的,冷冽的,坏坏的,色色的各种各样的不同的脸庞,而每当这种时候,她的心脏里便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狠狠刺挠着似的。

生疼。生疼。

每次从恶梦中惊醒过来,都是这个小人儿安慰她,陪着她,也正是有了三七,才有了她活下去的理由。

而自从她再次回到了景里,似乎很久都没有再做过那恶梦了。

难道,就因为是睡在他的怀里么?

喟叹着将女儿的身子放平,再将她的小手给捂进被窝儿里,她缓缓地坐在了床边儿。

慢慢地顺着小人儿的头发,看着自己跟火哥的女儿,越看越喜欢,又忍不住低下头去吻着了吻她小巧饱满的额头,才轻声哄道。

“宝贝说得对,老妈又犯毛病了,你乖乖先睡觉,我在这儿看着你睡。”

被惊醒的小三七很显然没有了睡意,左顾右盼了好几秒,才半眯着眼睛问她,“我爸爸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呀?”

她绝对是个精灵的小鬼儿!

父母之间的感情有多好,哪怕她才只有五岁也能看得分明,她那老爸都恨不得24小时霸占着她老妈了,差点儿把她都当成阶级敌人看待,看谁都是一副要抢他老婆的样子,像极了一头随时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扑向敌人的大狮子。

为什么这会儿,大狮子却把她老妈给放过来了?

不对劲儿!

“…妈,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噗哧一声儿,连翘乐了!

每次见到女儿像个小大人一般想替自己出头的样子,连翘心里就美得不行,微笑着掀起唇角,她舒坦地笑出了两个浅浅的小梨窝,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女儿,眼神儿全是母性的光芒。

“你爸今儿工作累了,先休息了…咦,我来陪你还不开心,是吧?”

撇了撇小嘴儿,床上的小人儿哪里会相信她这套说辞?

轻轻地“哼”了一声儿后,三七撩开了被子,拽紧了她的胳膊,昂着小脸儿问得十分认真,“对你的宝贝要说实话,你和我爸爸是不是吵架了呀?”

“…”

连翘有些无语。

这么小的人儿,连吵架都能看得出来?想了想不由失笑地捏了捏她粉嘟嘟的小脸儿,哄着她,“哪有吵架啊?你爸爸疼咱娘俩你不知道么?”

“知道啊,可是男人的臭毛病都很多呢…”

连翘看着自己生的这个鬼精灵,母性的怜爱越发浓烈,憋着笑劲儿轻声吼她,“小家伙儿,这么大点儿的丫头,什么男人女人的,乖乖睡觉,不许再胡思乱想。”

“老妈——”

三七小美妞有些不满被当着小孩儿看待,‘咚’的一声蹦了起来,软乎乎的两只小手毫不客气地揽在了老妈的脖子上,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里,闪着睡意朦胧的雾气。

“老妈,又来了又来了…你就瞧不起我是吧?你跟我爸有事儿就得找我解决,你懂不懂啊?”

懂不懂?!

呵呵…连翘真心乐了!

被自个儿五岁的女儿问懂不懂啊,属实是有些搞笑的,而且被小家伙儿这么一阵折腾,她心里那原本就不太多的愠怒早就消散了。

“连三七女士,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乖乖地睡美容觉,公主是怎么养成的?就是睡出来的,你懂不懂啊?”

被反问了的三七小美妞儿非常非常不开心了,那肉嘟嘟的小嘴巴撅得老高老高的,瞪着她老妈吼吼。

“本公主不睡也是漂亮的公主,老妈,你先告诉我吧…我替你收拾他…”

“连…三…七…”

一字一顿的咬着牙吼着女儿的名字,连翘佯着生气的挑着眉头,对她发出了母狮子很快就要发怒的信号出来。

这边儿刚喊完,母女俩还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就听到房间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儿。

咚…咚…咚…

很有节奏,很小心翼翼,而这个点儿能来敲门的人,当然只有一个男人了——英明神武的火锅同志。

自从她俩回了景里之后,三七这个房间是火哥找人重新布置的,不管是室内的装修还是房间的摆设全都极大限度的遵照了连三七女士的喜好。

而对于五岁女儿的尊重,火锅同志也是面面俱到的,哪怕这个是他的亲闺女,他每次要进房间也必然会先敲门。

一,二,三,咚咚咚。

一,二,三,咚咚咚。

望了望门口,母女俩屏住呼吸,互相对视着,脸上慢慢露出笑容来,尤其是三七小美妞儿,一副‘我就说嘛,早料到他会来’的小表情,别提多得意了。

“连翘,三七…睡了吗?”

估计是敲了半晌儿没有听到动静儿,火哥忍不住在门口叫了。

听着他的声音,连翘不用脑袋都大概能想象出他现在憋着一肚子火气儿,又不好在女儿跟前发作是什么样子的。

正准备回答他,却被女儿一把给捂着嘴,三七偷偷奸笑的样子挺贼的,“妈,你的道行还不够啊?这样就答应哪里斗得过他…”

“小丫头闭嘴。”拿开她的手,连翘忍不住瞪她。

“是,是,母亲,母亲大人,你是本公主崇拜的巨大偶像,我以你为荣…”揽着她的脖子,三七小美妞儿撒着娇赶紧服软,然后母女俩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忍住就笑成了一团。

“我进来了啊…”

听到里面的动静,这么吼了一声儿后,火锅同志象征性的又叩了几下房门,才拧开了门把儿,另一只手里还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来喽,给我闺女热了杯牛奶…”

话没有说完就顿住了,眼前的俩母女贼兮兮地抱在一起,那笑容也是贼兮兮的。

不好!

尤其是瞧到女儿笑得那恶魔劲儿,他心里就产生了一种不太良好的感觉。

“你俩这是?”

“邢烈火先生,你现在对我妈的态度很成问题…正准备帮助你改正…”三七小美妞儿拼命地拽着老妈的手,表情严肃地望着她老爸。

嘿,这小丫头!

多纠结啊,显然人家两母女已经统一战线了——

不过,她们有张良计,他也有过墙梯!

淡定地走近了她俩,他将牛奶放到唇边儿吹了吹,才轻轻地递到女儿的手里,“你说我什么态度?你老爸辛辛苦苦给你弄牛奶来,还错了?”

邢爷啊,邢爷啊!

不得不佩服这功力,瞧他现在的表情已经把刚才在卧室里和连翘的那点儿争执给‘忘’得一干二净了,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招人恨。

这么一想,连翘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咳!

而喉咙突然一痒,还真就猛地就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媳妇儿…”

二话不说,邢爷抱过老婆来就顺着她的后背心疼地安慰,那焦急的温柔模样,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心里到底有多稀罕人家。

这一幕,坐在床上的小机灵鬼儿三七女士自然都收入了眼底,不过却没有半点儿吃惊或者说意外。

因为对她老爹来说,这太小儿科了,太过正常了,要是他不这么做那才不正常呢。

像大小人似的摇头叹了叹,她没有瞥向那两个大人,蛮淡定地喝完了这杯明显被幌子的可怜牛奶,很不爽地蹂躏了自己可怜的胃以后,又递回给眼睛落实到她老妈身上就没再回头的老爹。

“诺…杯子给你…啊…我困了!”

说完,又紧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往床上那么一躺——

顿时,连翘觉得头顶上有好多只大大的黑乌鸦飞了过去…

刚才这小丫头还半点儿都不想睡,刚才还和自己一条战线要对待她老爸来的,突然就困了,一杯牛奶就丢了阵地,这摆明了是要把自己推给她老爹嘛。

磨牙!再磨牙!

这临阵倒戈的连三七!

好吧,其实她自己的心也已经倒戈了——

只不过,紧紧地咬了咬下唇,她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克制,那谁不是说过么,婚姻就是一场长长的拉锯战,谁总是认怂谁就得输得很惨…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淡淡地告之,“怎么了?怎么睡呗,今儿晚上我就跟三七挤一挤,咱娘儿俩好久没睡一起了。”

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邢爷想恶狠狠地虎着脸表现自己的夫纲和父权,奈何在这对母女面前,他总也横不起来。

谁让这是他的妻,他的女啊!

瞧到老爹这副模样儿,三七可爱的嘟起了小嘴巴,朝他吐了吐舌头,提醒道,“老爹,道歉么不就是三个字嘛,你就给我妈说句对不起,有什么难啊…唉,你们大人啊,真是麻烦…”

又是你们大人!

这话女儿总说!

瞟了眼儿聪颖过人的女儿,邢爷笑了,笑容分外的迷人,不过却带着几分只有连翘能感受的沉重气压。

只见他缓缓地挑起她的下巴来,怜爱地吻了吻她的唇,浅尝辄止,然后那暗沉又深邃的眼神儿就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望着她,像极了两只勾人魂儿的漩涡。

被他这么一瞧,连翘就有点儿犯傻了。

男色啊男色!

心脏猛地漏跳了好几拍,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干嘛,在女儿面前秀亲热。

勾了勾唇,邢爷那黑沉的眼波儿闪了闪,视线与她眸色交织在一起,慢慢地又软了几分,但一字一顿地说得极其认真又委屈。

“…媳妇儿,你是知道的,没有你我压根儿睡不着!”

嗷了一声儿,三七小美妞儿猛地拉上被子蒙着自个儿的头,闷在里面憋着笑的嚷嚷。

“我听不见,我看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啊啊…”

呼吸一顿,连翘被他这表情,这声音,这动作给完全迷住了心神,似乎心脏跳动的节拍都完全紊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