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只能…

战士们都紧张地看着自己的队长,心里急得像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急啊!急啊!

这时候,气氛特别特别地压抑。

事实上,谢铭诚的神经比他们绷得更紧,从那拧紧在一起的眉头就可以看出来他心里到底有多焦急。

被黑幕笼罩的天空已经开着泛白了,而他们的任务是,在天亮之前,全歼东X恐怖份子——

望了望天空,要下雨了。

在这短暂又紧张的时刻,他记得自己在心里答应过一个女人,一定要完全任务,拿到军功章,活着回去娶她的。他要好好跟她过完下半辈子的。

跟她一起的那种生活不敢想象会有多美,他的心里也憧憬过无数遍了,他是多么多么的渴望。

只要他现在停止不行,那么他就可以返回京都了,而且不会得到任何的处罚,因为前方是国境线,他留守并没有犯任何的错误。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不仅仅是个男人,更是一个共和国的军人,他不仅仅要给那个女人依靠的肩膀,更需要对得起自己军帽上的国徽,还要对得起老大对他的栽培和殷切期望。

说了这么多,其实不过短暂的一分钟罢了!

仔细系着自己身上的武装带,他用最平静的眼神儿看着面前的战友们,随着下了命令。

“武警同志们退后。天蝎第一第二突击队的战士跟我走,其他人原地准备接应。”

对于这个,他主要有两点考虑,第一武警毕竟不是红刺的兵,让人陪着去于心不忍。第二他心里也不看好这些人,他们抓捕罪犯,搞搞军事演习什么的估计还成,要论真刀真枪的战斗能力,和M国特种兵那些鬼佬比起来,送死的可能性比较大。

现在,他只相信红刺特战队训练出来的特种兵,而这里面,尤其数天蝎战队,他们的生存能力和战斗能力,绝对不会比鬼佬儿差,唯一差点儿,就是在装备上。

“明白!你们小心!”

望了他一眼,那个武警的指挥官心里大概也明白这些,点了点头,沉声下了口令。

“全体都有,我们的人先后退200米——”

见他们都退了开去,谢铭诚再看着自己眼前这一张张涂着伪装油彩的脸,有力的声音铿锵无比。

“兄弟们,这次的反恐军事行动,总部给我们的任务是全数歼灭,如果他们逃出生天了,那就是我们红刺的能力不够,能将他们消灭在我们的地盘上当然是好的,可是现在他们跑了,我们能给红刺丢脸吗?我们能给中国军人丢脸吗?”

“不能。”

异口同声的回答,激昂而有力在响在耳边。

“那好!”战机在即,不容再担误了,谢铭诚压着嗓子沉声命令:“现在兄弟们迅速卸掉臂章以及一切能识别军籍的物品,挖个坑给埋了!现在,五、四、三、二、一,开始!”

“明白,埋了!”

埋了,埋了,埋的到底是什么?

大家心里都知道,这埋下去的可不仅仅是能证明身份的物品那么简单!

可是听到他这个有力的命令后,战士们还是异常的热血和兴奋起来,因为这就意味着可以越境完全任务了。

闷着头戴好微光夜视仪,谢铭诚也开始卸着自己身上的东西,然而眼睛望着恐怖分子逃窜的方向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大家都应该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吧?”

“知道。”大家笑着边弄装备边说。

谢铭诚迅速从军靴上抽出军用匕首,在地上挖出一个坑来,将身上取下来的肩章,臂章,还有姓名牌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埋入地下。再望着这些年轻的战士,望着他们身上挂着的冲锋枪,手枪,匕首和手雷…

他的心里感慨万分,而嘴上的话也是十分动情。

“这就意味着,我们死了不会成为烈士,共和国的功勋薄上也不会有我们的名字,除了我们的战友和亲人,没有人会记得我们为国家做出过的牺牲。祖国不会承认我们的存在,人民更不会记得我们,但是我们却有可能永远长眠在异国他乡。”

对着祖国的方向,这些豪情满志的天蝎队员们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张嘴迸发出一声来自民族最血性最原始的嘶吼。

“明白,时刻准备着!”

男人的血性,军人的荣誉,当如是——

远处,武警的战士们有的开始拭泪了!

旁边,红刺其他的战士们也红了眼眶,如果可能,他们也愿意随大家出征。

可是,军令如山啊!

“我说队长,差不多赶紧布置作战任务吧。打进了天蝎战队,我他妈都五过阎王殿而不入了,差不多了!”听了他的话,一个天蝎第一突击队的少尉军官笑着调侃,“咱天蝎战队的兵本来就玄乎,从来出门儿只有代号,执行特殊任务配发一个崭新的名字和身份,我都习惯了。他妈的,我真名叫啥都快忘了!”

“我靠,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老命都提到裤腰带上玩的?下辈子,下下辈子的几条命老子都透支了…”

“又免费出趟国,他妈的,真值了…”

“对啊,队长,咱兄弟们都是鲜血里爬出来的,手里沾的血,杀的人也不少了,早就够本了!”

“…哎哟我去,太他妈可惜了,我家那漂亮小女朋友,还没睡过呢。”

“哈哈,狗日的还有心思念叨这个,我家里就我剩一根苗了,咱是福利院派出的孤儿,国家养了我,为国捐躯也应该的,反正死了也没有惦记,零负担上阵,怕个鸟。”

“说来这世上,我最舍不得就是我们的魔鬼冷大队长了…呜…”

“别他妈的说废话了,兄弟们和那些鬼佬拼了。”

“对,对,对,兄弟们,拼了。”

天蝎战队的队员都很平静而简单,大多数人的面儿上都带着笑容,埋好了那些东西,直起身儿抖了抖身上的泥土,还唠起了家常来,侃起了大山来。

这就是红刺的精神,这就是传说中的魔鬼训练营天蝎的战士,这情形看起来,好像摆在他们跟前儿的压根儿就不是死亡,而是一场可以随时喊停的反恐精英游戏。

可这毕竟不是游戏,gameover了,不能重叠。

这是一曲关于热血,青春,辉煌与荣誉的战歌。

然而一出了这国境线,辉煌与荣誉这对普通士兵来讲重要的两点儿,都会与他们无关了。

见大家伙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谢铭诚谨慎地命令道:“往十二点钟方向匀速前进,穿越国境线,狠狠地收拾那群狗娘养的杂碎,用他们的鲜血祭奠祖国。”

“收到!明白。”

“收到!明白。”

精神抖擞的战士们迅速做出回应,眼睛里都充满了一种类似于原始社会那种野兽般的杀气,这是对战争,死亡,鲜血和尊严的渴望,是红刺特种部队在训练之中所刻意培养出来的欲望本能。

迷彩布织成的网状钢盔系牢了,钢盔下面一张张涂画着油彩的脸上镶着炯炯有神的眼睛,一个个站得笔直的人。

一张张脸望过去,谢铭诚大概停顿了十秒钟左右。,突然举起枪来对着天空放了一枪,然而从喉咙里咆哮出一声极其野蛮的声音来。

“兄弟们,杀啊——”

“杀!”

激烈的吼叫声中,这支没有配戴军衔的极精锐部队疯狂地越过了国境线,从国界碑前绕过,前进着,前进着…

他们的脚力自然又是另一种速度,很快就追上了那些已经放松警惕的恐怖份子和疑似M国特种兵们…

十几支轻机枪齐齐向他们的方向喷射着。

王牌狙击手疯狂的点杀着。

手雷在疯狂的爆炸着。

那些愤怒的火舌在激烈的燃烧着,而他们在这样的情形下,仍然按着有利的阵型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着。

迫击炮,火箭筒排山倒海地在A国国境线上空奔腾着,各种各样的爆炸声音震耳欲聋,那些被炸开后飞起来的泥土一阵阵涌上了天空,然而再如雨点般一落下。

终于,这场反恐战争,被这一波攻击推向了海浪一般的高潮。

————

京都的天儿,今天亮得好像更迟了。

晚睡的连翘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疲惫的双手,转过头看着空荡荡的床塌,凉的不仅是床,还凉了半截心。

火哥没有回来,一整晚他都没有回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南疆那边儿的情况不是太好?!

心里担忧着,他慢腾腾地爬起身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她怎么老觉得累呢,一向健康的身体也特别容易疲乏,每天都是家里起得最晚的一个,只要睡了下去都不爱醒过来似的,又懒又馋。

估计这阵儿能醒过来,都是因为肚子饿了,给闹腾醒的。

一声声打着哈欠,她推开了窗户,发现今儿早晨的阳光真好!那种明亮的姿态蛮强势地洒在大地上,窗外花园里的树叶在微风的轻拂下,相互间来回轻荡着,似在攀谈,似在兴奋的颤抖,晶亮亮的看着树叶儿也特别的漂亮…

呵,这么好的天气,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儿吧!

寻思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拿过手机来准备给火哥打过电话。

嘟…

不接!

嘟…嘟…嘟…

还是没有人接,正准备放弃的时候,电话接通了,男人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

“喂!”

连翘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撑在窗户上,迟疑着开口,“火哥,你昨晚没回来,是不是有啥事儿啊?”

那边儿没有回答,而是响起另外的嘈杂声,很显然他在忙,一种不详的感觉让连翘的瞳色暗了暗,踱到沙发边坐好,没有追问也没有说话,只是等待。

半响儿,那边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连翘?”

“嗯,我在,火哥!”

“有事?”听到男人略显沉重的声音,连翘那颗本就高悬的心,更加提得高了。

“我没啥事儿,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啥事?!”

“我很好!”

说的是很好,可是连翘明明听起来不是很好,紧紧拧了眉头,她声音有点儿歉意,“火哥,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短暂地停了一下,火哥问,“你是不是想问谢铭诚?”

知她者,火哥也!

“是,出啥事了?”她的声音里,难掩那一丝丝的焦急。

“出了一点儿小事情。”

“小事?”连翘疑惑了。

“消息传回来了,他们越境了,恐怖份子被全部歼灭了,不过…谢铭诚所率的部队却失踪了!”

失踪了!

捂了捂胸口,失踪了总比其它的情况要好,直接目前还是安全的。

“那就好,你继续忙,这样小久问我,也有话讲了。”

“先不要告诉她。”

“呃…好,你安心,家里没事儿!”

那边儿火哥叹了叹,“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挂了啊!”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了吧!

等她洗漱完了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小久和老太太正坐在那儿品茶呢,很明显的,三七小美妞已经被送到幼儿园去了。客厅里也被收拾得窗明几净的,落地窗照进的阳光下,显得特别的宁静安详。

她微微一笑:“妈,小久,早上好!”

“早上好…”老太太似乎睡得不错,愉快地和她打招呼,脸上的表情很是恬静。

见到她下来,红着眼圈儿的邢小久将端在手里的茶盏慢腾腾的放了下来,那个过程里握着茶盏边沿的手紧了又紧。

“嫂子,你醒了?”

“咦,你今儿没去公司?”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的连翘,有些诧异地望着这时候还在家里的她。

“嗯。”垂了垂眼睑,小久望着她又问,“我哥…我哥他没有回来?”

捋了捋头发,连翘没想将自己心里也担忧的那点子事儿表现出来,微笑着安慰着小久,“部队有事儿吧!那个…你别担心,他以前也经常不回家的,军人么,正常。”

听了她的话,小久明显身子僵了僵,看着自己的指尖,讷讷地说,“嫂子,你替我给我哥打个电话问问呗?”

怔了怔,连翘不知道怎么说了,不过既然火哥吩咐了先不要告诉她,她就决计不能告诉她这个消息的。

干笑了两声儿,她觉得自个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把话题岔开。

“妈,你们俩吃了没有啊?”

沈老太太不知道她俩那些话里暗藏的玄机,但却能懂得连翘是不想回小久那句话,当然,也看明白了自家女儿心情不好就跟这个话题有关,于是,她也配合地笑着说。

“吃了,煮了粥,我自己煮的,你去试试看…”

心里沉甸甸的小久看了看老妈,然而将茶盏推了推站起身来,“走吧,嫂子,我陪你吃早餐去。”

“好。”

连翘心里咯噔啊,咯噔响,这时候的她,特别怕小久追问,觉得自个儿的头皮都要发麻了。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到了餐厅后她还真就一个字都没有多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吃饭。偏偏她自己也不吃,就那么坐着看着她发呆。

这,太瘆人了啊。

“你不来点儿?”

摇了摇头,小久那兔子眼睛全是红红的血丝,看来一晚上都没有睡觉。

“我吃不下,胃不太舒服。”

当然知道她说的胃不舒服只是借口,至于为什么连翘比什么都清楚,于是笑着安慰她,“别介么,吃完饭,咱俩约爽妞儿去逛街?”

以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爽妞儿就非得拉着她去逛街;爽妞儿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是拉着她去逛街,别说,逛一逛还真的能抵不少的烦恼,所以,她注意如法泡制。

端起了手里的碗,她为了尽快结束战斗,呼拉呼拉地往嘴里灌着,等终于喝下最后一口,突然胃里一阵翻腾…

得!人家说胃不舒服,她还真就胃不舒服了起来。

捂着嘴巴,她飞快地冲进了卫生间干呕了起来,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的邢小久也跟着进来了,急切地替她顺着后背,担忧地问。

“怎么了这是,嫂子?”

呕…呕…

她刚想说话,这边儿又呕上了,呕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用水漱了漱口,她觉得这么一吐吧,整个人似乎都软了,那双腿踩在地上都有种虚浮的感受。

“可能吃得太急了…”

随口说出来的话还没完呢,她突然间就顿住了,胸口一窒,紧跟着左手手掌向上,用自己的右手抓住左手手腕就替自己号起脉来…

可惜,心中了了,指下难明。

中医这门儿吧,能给别人号脉,却一般号不了自己的脉就是这个原因了,号脉需要精气神的平和,她自己内心都浮动了,又怎么能够把握好脉象呢?

见到她古怪的神色和诡异的动作,邢小久眉心紧拧在了一起,心中着急。

“怎么了,嫂子?”

深呼了一口气,连翘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笑了笑,“没事儿,估计就是吃急了。”

这么回答她,她心里却不停地寻思着,一会儿得顺便去药店儿买张试纸看看,火锅同志前段时间夜以继日的辛勤耕耘,怕是要结果实了。

“你…”见到她傻傻的又笑了起来,小久挑了挑纤秀的眉头,轻声问道,“嫂子,你是不是怀孕了?”

“呵呵,还不能确定。”

这种事儿她也没有什么好隐晦的,直接就笑了,“说不定,你啊,又要做姑姑了!”

掀起掀嘴唇,小久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看上去别提多别扭了。

“走啦,出门儿…别想那么多。”不希望她在家胡思乱想,连翘拉了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刚走出餐厅,就有勤务兵过来报告说打扫卫生的来了。

哦?!

眸底好笑的光芒闪过,连翘就想到昨晚上恶整那两个还指定憋着屈的女人,堵着的心又松动了不少,小声笑着对小久说。

“走吧,咱俩去看看好戏,心情就好了!”

点了点头,然而小久的心情似乎一直是阴霾着的,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心思。

心里暗叹着,连翘拉了她出门来,果然见到穿着女佣衣服的柳眉正拿着抹布在擦院子里的瓷砖砌成的花台。和昨天晚上一样,她干活还是那么认真,而且态度比昨晚上还要恭谦。

这女人,真不简单!

见到她俩过来,她只是淡淡地瞄了她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干着手里的活儿,还真像老爷子吩咐的那样儿,不说一句话。

哟嗬!

正想赞叹人家这素质好呢,看见她过来的邢婉就怒气冲冲的冲她发起火来了。

昨晚上邢婉回去又仔细想了一晚上,横竖都觉着这事儿不太对劲儿,总觉得脱不了她的干系,现在瞧她春风满面的样子,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连翘,贱女人,我妈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见状,柳眉赶紧直起身拉了拉她的袖子,但却还是不开口。

嘲讽地撇了撇唇,看到她这半路出家的小姐那股子刁蛮劲儿,再看看自己旁边这个真正的名门千金小久姑娘,连翘眼中的厌恶更明显了,但脸上的笑容依旧未改。

“哟,三妹,你这是在和谁说话呢?”

诸事不顺的邢婉对她的憎恨已经到了极点,那胸口的热浪将她的理智都烫得化为了虚有。

或者说,当一个人的无耻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时,她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已经彻底的扭曲了。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怎么给易绍天下的药,忘记了为什么他会和自己上的床,只知道易绍天现在还惦着这个女人,只知道那天在邢奶奶的寿宴上,这个女人又和她老公谈了一会儿话,弄得他大醉着喊了她的名字一整晚。

越想越窝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