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征兵开始,他还能落在家里么?

这几天,除了晚上回来睡觉,他和她呆在一块儿的时间都屈指可数。

这天晚上,等邢爷回到景里的时候,又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他先摸进书房检查完了三七抄写的字贴,再回到卧室时,见到躺在床上紧阖着眼睛的女人,一脸的歉意。

他解释着说,今儿是新兵的军事素质考核,他必须要去的,弄到现在才收拾回来。

即便心里有十二万分的不舒服,连翘也只能安慰地望着他笑。

他累,他忙,她又如何不懂?

男人把卧室里空调的温度调了调,就去浴室洗漱了,完事儿后出来上了床搂着自个儿老婆,舒服地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一整天的疲惫,都值得了。

见他累得,连翘想问他渭来苑那事儿调查得怎么样来的,到底又没有问出口。

他太辛苦了!

就着屋内氤氲的灯光,连翘趴过去柔柔地替他揉着肩膀,嘴里不停地嘱咐他要注意自个儿的身体。

不过一会儿,男人便心疼的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按了。笑着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的肩窝上,搂抱着吻了吻她的额头,接下来,两个人便在被窝里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说着话。

不过,依邢爷的习惯,手不离胸是肯定的。

听着他说着部队里那些趣事儿,说今年的新兵又如何又如何,连翘听得脸上也都是笑容。

所谓夫妻,其实也就是这些鸡零狗碎的事儿。

说了一会儿,他又提到了结婚这件事儿上来。因为国庆节谢铭诚和小久要去领证了,他遗憾地说等她把儿子生了,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婚礼,最好把京都城的老百姓都请过来看热闹,让大家都看看,他邢烈火究竟娶了一个多么漂亮的媳妇儿。

结婚的时候,还要大声儿的吹唢呐,敲锣鼓。

连翘戏言说,我要穿婚纱怎么办?

他笑着捏她的鼻子,那咱就一半土一半洋,一半西来一半中。

脑子里想象着披红挂绿的中西合壁的婚礼,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这一切都还没有实现,但仅仅只是听听他说,连翘也觉得心满意足。不停地勾勒着那副画面,她啊,一手抱儿子,一手拿捧花,女儿则替她拖着长长的婚礼。

多幸福啊!

这么想着,脑子完全没法接地线了,突然,眸色灼烧的男人手脚越发不规矩了,声音低哑而缠蜷。

“四个多月了吧?”

心肝儿一颤,连翘赶紧抓他的手,在他耳边轻笑,“你不是累么?”

紧皱着眉头,邢爷一脸的坚持,“我累,它不累。饱暖了,总得思的…”

“不行。”很严肃地瞪着他,连翘矫情地逗他,“满足你这头大饿狼,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他闷了闷不答话,扶着她靠近自己抵紧,又笑了,“别说,我还真给你带了件礼物,你不提我差点儿都忘了,一会儿给你啊,绝对是你喜欢的好东西。不过媳妇儿,现在的问题是它胀了怎么办,让我进去好不好?”

他一旦折腾起来,就是没完没了,她是知道的,本能的为了孩子,她想拒绝。

可是,视线与他火热的目光一接触,心里防线瞬间瓦解。

被他的目光注视着,她渐渐地觉得燥热,在他身上扭了扭,怀着孩子的腰身别有一番滋味儿,摩擦生火,摩擦的触感更加的敏锐。两个人之间,如同两极的磁铁石,贴合着,一个哆嗦,她咬着下唇点头,“不过…只能进,不能动。”

强烈的视角感,冲击着他的心神,眸光愈暗,邢爷不假思索地同意。

“…好,我会小心的,不会弄到咱儿子。”

迷蒙中,她听到他轻唤出自己的名字,几次哆嗦,几声喘气后,做足了前期准备工作的邢爷才开始了艰辛的探路过程。

一瞬后,彼此的身体,本能的微颤。

为了刚才那句承诺,他僵硬着身体,真的一动不动。可是不过一会儿,他额头就滴汗儿了,身体越绷越紧,眸底闪动的信息可以感受得到。

这,完全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媳妇儿,让我动动好不好?我保证…”

“…你是不是男人?说话算数!”

微微牵动嘴角,邢爷的样子又感性又邪妄,轻吮着她的唇,粗重地喘息着,他似乎很辛苦地在控制着自己,“废话不是?不是男人你身体里是啥?”

“邢烈火——”女人咬牙切齿,五官扭曲着瞪他。

“在,媳妇儿。我试试先…”情不自禁地俯了过来,拉开她的小手,轻轻安置在枕上。

“其实,我是想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不会伤到我的。”

说完间,连翘倏地勾下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喉结一阵滑动,痉挛似的一颤,他激动地回吻上她的唇,细细碎碎地不停吻她。

舌缠着舌,唇吸着唇,久违而激烈的拥吻,似乎连空气里的氧气都被耗尽了。

一边疯狂地热吻,一边儿诉说着这几个月来彼此的念想。温言软语,耳鬓厮磨之间,邢爷将温柔和勇猛的度,掌握得十分的好。好到连翘只需要安心的闭着眼享受着他带来的温存和晕眩就行。

男人和女人之间,也这就种时刻,最能感受到彼此完全的拥有感,全部的拥有感。

情到深处,他怜惜又宠溺地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激动的俊脸上,双眸被染上浓浓的带着魔力般的魅惑,眼眶赤红着,喟叹地唤:“…妮儿,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又是这句话…

不过,连翘此时听来,就是很普通的一句爱语情意罢了。

“火哥,为了你,我也什么都值得。”

“乖,一起,值得…”他低头吮住她白软的耳珠,轻轻在她耳边诉说着,诉说着她幽香般的身体究竟带给他的是什么样的快乐,一点一点全都说给她听。

从软软的情话,到癫狂的疯话,他虽然始终顾及着她怀了孩子在努力克制,但嘴里冒出来的话却是毫无保留的。

很羞人!

粗俗又直白,完全就是邢烈火式的表达方式。

这个男人啊,床下有时候还像个君子,上了床就只能说是个禽兽了。

事后,邢爷竟然没有半点儿疲惫,牢牢的禁锢着她,意犹未尽地用手指替她疏理着头发,用唇噙着她肉肉的耳+根子,迷恋地亲吻着她,似乎特别贪恋着彼此拥有的感觉。

其实爱人之间,有的时候,不仅仅是身体需要。

准确说来,更多的是心理的需要。

撅着被他吻得红润润的嘴唇,连翘突然想起那事儿,拽着他的胳膊不依地摇晃,“喂,你刚才说的东西呢?给我,快给我?”

邢爷笑了,拍她的屁股,“小馋猫,刚刚吃饱了,现在又要啊?”

“我要的是礼物。”连翘喜欢在他面前撒娇,身体贴上去就啃他的鼻尖。

无奈地笑着,邢爷反捏她的鼻尖,“等着啊。”

抽身出来,他光着健硕而结实的身子走到沙发边儿,捞起他今儿回来时拽着的包儿。

“自个儿打开看。”

连翘嘻嘻笑着瞥了瞥他,愉快地打开了包儿,取出里面的东西来。

没有女人不喜欢男人送的礼物吧?

只见大红的绸布里,包了两根儿老参。她掂了掂那重量,心知是好货。人参,有百草之王的称呼,民间更有‘七两为参,八两为宝’的说法,能长成这样重的人参,至少也得有上百年的历史。

对于学中医的她来说,瞧着这样的好东西,无疑是兴奋的。

不过么…

还有更让她兴奋的东西在后面。

掏出包里的另一件东西,她眸光一亮,惊喜的叫了出来。

准确来说,它是一本书,这书本,她曾经听纳兰女士讲过,是一件多么珍贵的东西啊——宋刻,大观年间的《本草》

“火哥,你哪儿来的,这书可是孤本啊?”

135米 咳,那些窘迫的事儿!

“火哥,你哪儿来的,这书可是孤本啊?”

连翘又喜又惊。

孤本的意思很容易理解,世间仅存,绝无分号。

而宋刻本,在古藉市场上,那就是奇葩,钻石,瑰宝。无良作者一连用了三个很牛逼的形容词来描述宋刻本,皆因真的非常珍贵。从明代以来,宋刻本一直都是被藏书家们视为极品的东西。

宋刻孤本,寸纸寸金。

寸纸寸金啊,多牛逼!宋代官方极其重视对书籍内容的校勘,继而的元代,因朝代更替造成的文化倾扎大家都懂的,不方便再解释。而明清时期的各种各样翻刻版本,常常因为校勘不精,以讹传讹,导致越往后传的版本,差错越多,内容失真。

作为药学书籍这样的东西,其内容的真实性到底有多重要?不消再说了吧。

这样,更加可以理解翘妹子拿到这本宋刻孤本《本草》的心情了吧?几乎同一时间就下定了决定,明儿得好好啃啃这本书。

顺了顺她的头发,邢爷笑,“还能是哪儿来的?我买的呗!”

“我看不像,这种东西哪儿那么容易买到,指定是你上哪儿偷的。”

竖起眉头,男人轻拍她的屁股,“我操,我是这样的人么?”

“嘿嘿,你刚好就是这样的人。”

连翘星星眼眨一眨,鼻子吸一吸,媚眼抛一抛——

这样夸张不?

打趣完他,她随即便将身子贴上去讨乖,脑袋轻靠在他的胸口,一头丝绸般的长卷发整个儿铺陈在他健硕的胸膛上,双手紧紧扎着他的腰身,稀罕得不行的表情没有再修饰。

“火哥,谢谢你——其实是我,太喜欢这份礼物了。”

她脸上的欣喜显而易见,男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而她的欣喜,便是他的喜悦。自然而然的,邢爷也是满脸笑容,带着魔力的魔爪子在她白皙柔软的脸颊上摩挲着,他的目光,柔和而坚定,那唇角上扬间的弧度,暴露出了他的好心情。

让爱人快乐,自己,肯定也是快乐的。

“傻瓜,谢什么啊?你喜欢就好,没事儿的时候你研究研究,你要哪天成中医大师了,也算是给咱红刺长脸不是?”

“废话,我现在也是大师。”

“你和周益谁比较厉害?”

她和周益?

老实说,这还真没法儿比。

周益中西药皆通,而她完全不懂西医,严格来说,她不比上周益,要是单比中医,或许也不输于他。不过么,不是她吹嘘的,长这么大,她还真就没有见过比纳兰女士更厉害的中医药师。

于是,想了想,她笑眯眯地摸着自个儿的下巴,说:“我如果说,我比他更厉害,会不会太臭屁了?”

微微一愣后,邢爷大笑不止。

长臂一伸将她整个儿勾到怀里,使劲儿蹭了蹭她的脸颊,笑言:“小畜生,你不这样说,也是个臭屁王。”

“靠——”

嗤嗤笑骂着,连翘作势攥紧了拳头便要去捶他,哪知道,这男人的动作迅捷得堪比闪电,她手刚提起,他便拽紧她的手腕实施了拦截。

然后,俯下头来望她,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柔情深种。

“连翘,其实,我还有件东西要给你?”

啊,还有东西?

连翘心里美滋滋的,今儿的惊喜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不过,对于礼物么,尤其是心爱男人送的礼物,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在她又惊喜又狐疑的目光注视下,邢爷爬过去捞过来自个儿的裤子,在裤兜里掏了掏,也没见到他手上有什么东西。

大手一合,被他紧紧握成了拳头。

“火哥,到底什么东西啊?”

他回眸望她,一脸的似笑非笑,“乖,先闭上眼睛。”

这么矫情?连翘撇了撇嘴。

收起疑惑的心思,她平静地缓缓阖上眼睛,睫毛忽闪着,脸上两个漂亮的小梨涡若隐若现,笑着问。

“你不会就为了偷亲我吧?”

“老子还用偷亲?”抬起她尖细的下巴,邢爷在她嘟着的唇上吻了吻,然后亲昵地将手里的东西挂在她脖子上,低沉的嗓音里,满是爱怜,“宝贝儿,好好戴着,以后不要再取下来了!”

脖子上冰凉的触感传来时,连翘大概猜测是个项链什么。

项链两个字一入脑…

她倏地一顿,想起六年前遗失在NUA二号基地那颗子弹项链了。火哥说过,那里面镶嵌了世界最尖端卫星接收器,无论她走到哪里,只要戴着那根项链,他都能找到她。可是在爆炸发生的时候,她却弄丢了它。

人对于失去的好东西,总会有些遗憾的。

一想起遗失的它,想起那个在荒岛上途步逃命的雨夜,想起火哥通过项链找到自己的情形,想到那个海边,想到那块儿邪恶的岩石,她的心里竟莫名掠过一丝淡淡的酸涩。

现在这个,又是什么项链?勾了勾唇,她问:

“现在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邢少将。”

“可以。”

在他的轻笑声里,连翘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望向胸前,目光胶着了——

胸前挂着的链子微微荡了荡,俨然就是那颗她失去的子弹链子,一模一样的子弹链子。

六年前的旧物,让她鼻翼有些泛酸。

酸后,又有些甜,更多的是惊喜。

今儿,太多的惊喜了,惊喜之余,她觉得自己都快要不会用语言表达了。

“火哥…”

唤了他的名儿,粉唇微掀着傻笑,青葱般的指尖拽紧了它,她瞧了好一会儿才问,“还是它么?”

“是。”

眉目初展,邢爷很肯定的答复了她,微微一顿,倏地又笑开,“严格来说,也不是了。”

“这话怎么说?”

连翘有些疑惑,目光烁烁望他。

他的嘴角,勾着一抹无奈的浅笑,“里面的接收忒片在爆炸的时候没有被损毁,但是那根链子和那颗子弹却坏了,这是另外配上去的。”

“哦。”

始终,也不是旧物了么…

正忖度间,听见头顶男人的声音更沉了,“连翘,不过是包装变了,内容没有变。心,还是那颗。”

心,还是那颗。

转忧而喜,连翘觉得,他这话说得忒文艺。

她懂得,这个男人不喜欢用那些文诌诌的酸言书语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今儿晚上也没喝酒,却能把话说成这样,已经挺酸的了。

对呗,心还是那颗。

冰凉的子弹,被她的手给温热了,她仍旧拽在手里把玩着。脑袋静静地靠在男人的胸口,半眯着眼儿,听他有一句没一句,云淡风轻的说着那段风起云涌的经过,如何找到的接受芯片,又如何修补的过程…

抛掉了经历时的痛苦,六年后再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多了一些温馨。

此时,卧室里那盏典雅的壁灯,尽职尽责地泛着温暖的光芒,映照着柔软的大床上两个相依相偎的男女。墙角处,一盆漂亮的绿萝舒展着叶子,带着青葱的生命力。

落地窗外,夜色正浓。

将火哥的话与艾擎所说的话一一重叠印证之后,连翘终于知道了以前那根子弹链儿的由来。

更准确说,是那颗子弹的由来。

原来,那颗子弹就是曾经在永定河边击中火哥胸口那一颗。很危险的一枪,与他的心脏擦边而过。怪不得听到艾擎说他中枪的时候,她觉得心脏抽得痛,难道,相爱的人之间,真会有冥冥中的感应?

然而,站的立场和角度不同,对同样一件事的叙述就会有一些差别。

火哥说,他在去永定河边赴易安然的约会之前,就有些怀疑易安然的身份。所以,他当然带了一个分队过去,唯一没有料到的是NUA会两天前就埋伏了两名狙击手等着他。

更没有料到的是,易安然会在那时候猛地偏过头来,替他挨了最致命的一枪,然后,她掉入了湍急的永定河水之中。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从心里消除了对她的怀疑。

直到,易安然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

他不是愚蠢的男人,前因后果仔细一思索,再结合总参二部的调查结果,很多东西心里便已经明了。

“火哥,那时候,在你以为她死了之后,心里是不是一直惦着她?”说这话的时候,连翘觉得自己心里有些酸。

“傻瓜。”捏了捏她的鼻头,邢爷笑了。

易安然死后,他没有打捞到尸体,内疚加上自责,他曾经也一度认为自己是惦着她的。虽谈不上刻骨铭心,但对于她的死,他的确一直耿耿于怀。严格来说,那是缘于他大男人的骄傲和自尊,有一个女人替他去死了,因为他的判断失误,她死了,让他怎么过得去心里那道坎?

可是,七年后,死掉的易安然竟然复活了。

也就在她活过来那一天,他的心里,顿时就轻松了。不用再内疚,更不用再自责,七年都没有落下去的东西,那一天,终于落下去了——

连翘静静地听他说着,恍惚间突然想起,那年,那月,在那个荒岛上的NUA基地上,抱着她的火哥,曾经对一身红裙的易安然说过两句话。

——你为什么还活着?

——死了,比活着好。

那时候,作为旁观者的她,完完全全不能理解他这话的意思。按当时的想法,甚至觉得这男人心太硬了,说话太狠了,现在,终于恍然大悟。

可是,她又皱了眉头…

趁着今儿两个人气氛好,她索性把心里觉得不舒服的东西,一朝儿全都问明白了。

前一段时间,她在整理景里的杂物间时,无意发现了那个装着助眠药片的蓝色小瓶,便找了小武来问,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火哥以前一直有失眠的毛病。

最后,从景里的勤务老班长嘴里,她追溯到了他这毛病发作的时间,恰好是易安然死亡那年——

多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