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仍旧是清淡的笑着,说道:“是吗?我却有些不记得了。”

“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姓白。”

小舟眉心微蹙,默想片刻后仍旧记不大清楚,道:“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姓李,家就住在湘然,白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那人默默颔首,脸上的神色一时间竟有些唏嘘,说道:“恩,不是本地人。”

然后就转过头去,窗外狂风呼啸,冷雪如刀,黑的像是一团浓墨。他看着窗户上小块拼成的玻璃,说道:“都说湘然富庶,没想到竟富到了这样的地步,连林间的猎户都买得起玻璃。”

小舟在一旁笑道:“公子是外地人,不了解这里面的门道。有钱人是有,但是普通百姓哪里有这个财力。只是西山的玻璃厂经常会在后山扔一些没用的玻璃废料,被当地的居民捡到了,就回家拼凑起来,做成这种窗子。”

“哦,是吗,原来是这样。”

风雪吹打在窗子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屋子里火光熊熊,大宝儿它们围着小舟,乖乖的趴在地上睡觉,有几只还仰着肚皮,很惬意的打着呼。

白公子看着这些狗,略带了丝笑容,问道:“这些都是你养的?”

“恩。很漂亮吧。”说道自己的狗,小舟顿时带了几分得意之色。

那位白公子静静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听说湘然城有位宋掌柜也养了很多狗,还对外出租,有专门运人运货的车队,这个冬天着实大赚了一笔。”

小舟闻言不动声色的略略挑眉,说道:“是呀,宋掌柜经商有道,总是能人所不能。”

“李姑娘和宋掌柜熟悉吗?”

小舟道:“在湘然城,谁不认识宋老板。只可惜,我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

然而话音刚落,她却猛地一惊,眉梢一扬,挑眉说道:“姑娘?”

白公子看着她,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小舟顿时恍然,是了,平日里,她都是一身男装示人,加之自己的行动做派,很容易就能让人相信她是个男人。然而这个人却是个陌生人,而她今日穿着厚厚的皮袄,又带着大大的帽子,完全的猎户装扮,没有男女之分。加上自己的嗓音,他自然就将自己认作女子了。

当下忙说道:“白公子误会了,我是个男人。”

白公子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笑道:“失礼了。”

“没事。”

这姓白的就这么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还是假意敷衍,小舟心里不太舒服,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人一眼就看穿。可是他不问,自己又不能解释。

算了算了,这个人来历古怪,以后还未必有没有见面的机会,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

“白公子不休息一下嘛,这场雪不一定要下到什么时候。也许一两日,也许三五日,还也许是十天半个月。我们进山容易出山难,如果没人进来找我们,我们是很难自己走出去的。”

白公子说道:“刚刚睡了一阵,这会不困了。”他望着窗外的大雪,突然有些失神,淡淡道:“而且,我也有好多年没见过湘然的雪了。”

“白公子以前来过湘然吗?”

“恩,”他默默点头,轻声说道:“来过。”

火盆熊熊燃烧,小舟一边往里添柴一边说道:“我见公子这么怕冷,还以为你是南方人。”

“一路颠簸,引发了旧疾,不碍事的。”

都差点没冻死,还不碍事?小舟在心里暗暗嘟囔了一句,说道:“湘然这地方一到冬天就冷得要死,夏天就拼了命的热,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话音刚落,窗子突然砰的一声,一股寒气顿时涌入,雪花飞舞,还没落进火盆就已经融化了。小舟见了,立时如猴子般从地上跳起,拿起一块皮子就将那被吹碎了的玻璃口子堵上,再回头看去时,果然见那位白公子面色又差了几分。

“你能喝酒吗?”

小舟解下腰间的酒囊就递了过去,说道:“这是人参泡的酒,最补元气的,喝了身上能暖和些。”

那人面上仍旧是淡淡的,很自然的推辞道:“不用了,多谢......”

“你就别废话了,我们一点吃的都没有,你这个样子,真是一心求死不成?”

那人顿时有些愣,接过酒囊,打开塞子,手指不经意间轻晃了一下,还没喝,却听小舟在一旁大咧咧的说道:“你还真是豪门世家的公子哥,戒心这么重,你是怕我这酒里有毒吧?”

说罢,她竟然一把抢回了酒酿,仰头灌了一口,然后抹了抹嘴道:“喝吧喝吧,没人想害你呀,我若是想你死,之前压根就不会进山,由着你冻死在路上算了。”

白公子失神片刻,这些年来,京都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谁不是将这一切心机都放在背地里,突然间遇上了一位将一切都摆在台面上的主,他竟然还真的有几分应付不过来。

“失礼了。”

他道了一声歉,然后仰头喝酒。果然,酒刚一下肚,一股暖意就从身体里升了起来。却见小舟站起来,拍着大宝儿几个的脑袋,说道:“好了好了,都不许睡了。”

几只狗狗被人从好梦中叫醒,一个个坐起来仰着头,迷迷糊糊的瞪着眼睛望着她,小舟说道:“我饿了,现在出去打猎,大宝儿,记住了,要打肥肥的兔子和山鸡,不要猫和狐狸,遇上老虎就跑,知道吗?”

她爆豆一样的说了一堆,也不知道狗狗们听懂了没有,一个个玩命的摇着尾巴吐着舌头。

“一个最少一只,没抓到的就没得吃,知道不?”

说完之后,她就开了门,狗狗们顿时嗷嗷叫了几声就冲出门去,隐没在风雪之中。

“你的狗真听话。”

“是呀,狗比人好,忠诚,没那么多花花心眼。”

屋子里还剩下一只狗,白公子问道:“它为什么不去。”

“它是留下来保护我们的。”

小舟解释道:“白奕是狼王的儿子,有它在,狼群就不敢靠近我们。”

谁知那白公子闻言顿时一愣,扬声说道:“白奕?”

小舟脸一红,嘿嘿笑道:“狗太多了,起名字的时候想的脑袋都要爆炸了。就随便捡了些名人的名号,刚才那一群里,还有诗仙辛无物和西陵太尉苏水镜。”

白公子进门以来,一直是一幅波澜不惊的表情,直到此刻,才露出一丝人眼烟火气,苦笑道:“你还真是胡闹。”

“名字嘛,不就是一个代号。凭啥他能叫,我们就不能叫。”小舟挠着小狗的下巴,笑眯眯的说:“我们小白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多漂亮呀。说起来,还是你的本家呢。”

白公子无奈的摇头,心道:“哪里是本家呀。”

就在这时,地上的白奕突然跳起来,一双眼睛警惕的望向门外,喉间发出呼呼的声音。小舟和白公子齐齐转过头去,警觉的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很快,就有人在外面说道:“有火光,里面好像有人。”

然后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拍着门板道:“开门!把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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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胃出血住院了,冬儿要陪房,抱歉,先一更。昨天欠一更,我会记得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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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故人

进来的一共有三个人,面相都很普通,穿着黑褐色的皮袄,带着毡皮风帽。头发和眼毛都被风雪糊住了,刚一进来,就带进一阵冰冷的寒气。

这三个人看起来都很和气,一进门就笑眯眯的冲着小舟打招呼,说自己是过路的路人,风雪太大了,被困在了这里。一边说着,一边抖动风衣上的积雪,清新的雪沫落在火堆旁,被烤的滋滋的响。

小舟看了三人一眼,然后这笑着招呼起来,亲热的就像是遇上了久别重逢的亲人。然而暗地里,她却悄悄的转过头去,对着那位姓白的公子郁闷的挤了挤眉毛,无声的用口型说道:“有麻烦了。”

三个人坐在火堆的另一边,水囊里的水都已经被冻成了冰块。他们在木屋里找到一只断了把手的茶壶,抓了一捧雪放在火上煮。一边烤火一边等着水开,然后故作轻松的闲聊,预测着这场倒霉的大雪要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小舟坐在白公子的身边,小白则蹲在她的身前,虎视眈眈的看着对面的三个人,喉间不停地发出呜呜声,看起来对这三个闯入者极为不满。

小舟一边冲着那几个人抱歉的笑着,一边揉着小白的下巴,然后微微侧头,对那位姓白的男子小声说道:“是你的对头吗?”

她的声音极小,嘴几乎贴在了白公子的耳朵上,脸上明明是笑眯眯的,可是出口的内容却和他的表情完全不搭调。

白公子却一点也不紧张,只是淡淡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来安抚的摸一下小白。

“来者不善啊,”小舟手指在太阳穴上揉了揉,说道:“外面还有十几个人,待会若是动起手来,你跟在我后面。”

白公子闻言微微一愣,突兀的就转过头来,却忘了小舟还半伏在他的耳边,薄薄冷冷的唇轻轻的擦过,就印在了她的唇角上。

两人顿时一愣,小舟触电般的往后退,手腕撑在地上,却一不小心按在一截圆木上。只听轱辘一声,她的身子猛然向后仰去,袖子上的皮毛滋的一声,就被火烤的焦了。

一只手闪电般的伸过来,一把就揽住了她的腰。

“小心。”

他在耳边轻声说道,然后放开手,手指修长且白皙,轻轻的为她弹去她袖口上的一缕灰尘。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流氓却为这一个动作而没种的红了脸,她有些别扭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玩命的揉着小白的脑袋。

小白头上的毛被她揉的乱七八糟,有些恼怒的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主人,刚刚想要发表一些不满意的意见,却见宋小舟正以一种更凶狠的目光狠盯着它。它的勇气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憋憋屈屈的就蔫了下去,可怜巴巴的哼哼了两声。

屋子里很静,火堆烧的很旺,呼呼的响。外面的风雪中夹杂着某种异样的声音,好像有人踩在了枯枝上,尽管这声音很小,在这样的天气里,这声音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如果耳力过人并且仔细去听,还是能听到那种枯枝断裂的清脆声。

小舟双手托着腮,看着火红的火堆。姓白的男子则是微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小白被小舟蹂躏了一会,没精打采的趴在地上,似乎也睡着了。

对面的三个人也静静的坐在原地,或靠着墙,或抱着肩膀,或拄着刀,屋子里安静的像是寂静的坟。

一只枯枝爆开一丝火花,啪的一声,就像是死寂的湖水中的一颗石子。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夜枭的嘶鸣。几乎在同时,对面的三人猛的睁开眼睛,雪亮的长刀一把拔出刀鞘,然而还没等他们壮声势的一脚踢翻茶壶里的开水。原本坐在地上发呆的小舟突然像是一只矫健的猫儿一般,整个人弹地而起,已是跃上半空。

“砰砰”几声,门板和窗子都被人一脚踢碎,几个利落的身影同时跃入,长刀上闪着锋利的光,劈头就向两人砍来。

而就在此时,白公子仍旧在原地安静的坐着,直到第一个冲进来的人已经冲到他身前三尺之地,他才缓缓的抬起了左手。

宽大的衣袖之下,几道银光闪电般射出,牛毛般的细针嗖嗖的刺入了刺客们的咽喉,所有的动作在一瞬之间止息。第一个人瞪大了眼睛,晃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倒下去,第二个人已是趴在了地上,而第三个人此刻人还在半空中,就已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大头朝下的就倒向火堆。

一只枯枝灵巧的一挑,恰好将已经烧好水的茶壶挑到了地上,动作迅疾且平稳,茶壶里满满的沸水竟没有一滴洒在地上,也正好躲过了第三个人不开眼的身体。

当所有由门外冲进来的刺客都躺在地上的时候,小舟刚刚挥着匕首挑断了最先进屋那三个人中最后一个人的脖子。回过头来,看着这一屋子横七竖八的人影,不由得一愣,然后一扬下巴,笑道:“行啊你。”

白公子扬了扬手腕上的暗弩,说道:“功夫不行,总要想点防身的办法。”

小舟仔细看着一人喉间那只细弱牛毛的银针,感兴趣的问道:“这上面喂了药吧,什么药见效这么快?”

“东越的蛇毒。”

小舟点了点头,暗暗道,东越那个地方,热的跟非洲差不多,全是原始的热带丛林,就连着蛇也彪悍了起来。

“这帮王八蛋,大冷的天不好好在家呆着搂媳妇,偏跑这来送死。”

小舟骂骂咧咧的搬尸体,她懒得很,也不愿意费劲的往外走,就将这些不开眼的人全都挪到屋子的另一角去。将窗户用毡子堵上之后,她长喘了一口气,就坐在了白公子的身边,气喘吁吁的皱着眉瞪他,说道:“也不搭把手?”

白公子却抬起头来:“他们既然能找到这来,那别人也快了。”

小舟一想他说的也是,自己果然是多事了。于是就低下头,端着保存完整的茶壶喝了一口水。

这两个刚刚杀了十多的人的凶手,就这样呆在堆满了死人的屋子,喝着敌人刚刚烧的水,言谈自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凭谁也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情绪。

果然,大宝儿那群猎手还没凯旋,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似乎是两伙人,脚步声杂乱,还有轻微的推攘拌嘴声。

白公子突然自大裘之内拿出一把苍青色的短鞘匕首,看着没什么稀奇,可是他的手指轻轻一震,那鞘中的匕首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悠长绵延。

“属下来迟,让公子陷入险境,罪该万死!”

因为之前已被踢坏,轻轻一碰,房门就轰的一声倒在了皑皑的雪地上。白公子站在门前,似乎不堪冷风,轻轻的咳了一声。方潜见了,忙从地上跳起来,几步跑上前来,递过一只青色的瓷瓶。白公子自己倒出两粒乌黑色的药丸,吞下之后,说道:“你来的已经很快了。”

“公子没事吧?”

白公子淡淡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来对小舟说道:“你的朋友?”

小舟看了一眼被方潜的大部队挤在外围的刀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此次承蒙你相助,大恩不言谢。”

小舟仰着头,看着他美的不像话的眼睛,一阵风吹来,扬起积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小舟看着看着,突然间就好像被蛊惑了一样,不知怎么的,竟然就想伸出手去摸摸。

“啪”的一声,手被人一把握住。

他的手很凉,手指修长,很瘦,用力的握着,但却并不疼,有一种很温和的力量的包围着她,让她一时间有点失神。

“你还是穿女装更好看些。”

他突然伏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小舟顿时皱起眉来,略有些戒备的看着他。

“七年前湘然城一别,你就这么健忘吗?”他苦笑着,无奈的看着她,说道:“李铮。”

一时间,就像是很多年前,她叽里呱啦的问了一大堆,他却别扭的不开口,却在她已经不感兴趣的说起别的话题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两个字。

李铮?

李铮!!!

小舟顿时瞪大眼睛,上下的打量他。

的确,这眼睛,这眉头,这鼻子,就是当年被方子晏追杀时遇到的那个小男孩,也是让她记挂了很多年的安霁侯府的二公子,大华王朝的第一神童,西凉叶氏的幕后掌舵者――李铮!

只是,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小舟皱着眉看着他,难怪她会觉得眼熟。

“你早就认出我了?”

虽是疑问句,但是用的却是肯定的口气。

李铮一笑,可是纵然是笑着,也感觉不到什么喜气,那笑容里总是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还带着点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小舟,还是在嘲讽自己:“湘然最年轻的富翁,经营着冬季运输的车马行,养了很多好狗,今年十五岁,天生的男生女相,又在苍玉山经营着一家庄园。你的长相,你这身衣服,你的狗,爬犁,你来的方向,再加上你我七年前不止一次的见面之缘。如果结合这些,我还猜不到你是谁,那就真是太笨了。”

小舟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心底竟生出了一丝挫败的恼怒来。

这家伙早就认出自己了,而自己偏偏还在一旁懵懂无知,这让向来自诩聪明绝顶的宋老板情何以堪?

“你来湘然干嘛?跟我抢北越的盐场子?”

“原本是,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

李铮静静的站在那里,吃了药之后他的脸色好了几分,纷纷扬扬的大雪缓缓落下,像是扯败的棉絮。

“山芋烫手,不好吞。你的敌人不止我一个,保重。”

他略略拱手,转身离去。方潜等人疾步上前,对小舟行了一礼,恭敬的献上一只锦盒,说道:“多谢。”

然后一众人就上了带着车篷的大爬犁,二十多只爬犁一忽而去。

狗吠声顿时响起,大宝带着狗狗们从树林深处跑出来,每个都叼着一只山鸡或是一只野兔,还有几只不争气的家伙叼着山猫和野鼠,也跟在后面想要滥竽充数。

打开盒子,是一沓金叶子,这么厚的份量,恍的人眼睛疼。

方潜之前说过,若是帮忙,定有重谢。这些人,果然是守承诺。

“小舟姐。”

刀儿带着人跑过来,小心的说道:“虎子哥让我跟着他们来的,你没事吧。”

说罢,他顿时看到了屋子里那一堆狼藉的尸首,大吃一惊,连忙说道:“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小舟没回答,默默的想着李铮离去时说的那番话。

“小舟姐,咱们快走吧,这风雪指不定什么时候来,再不走就该有大麻烦了。”

小舟却仿佛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只是喃喃道:“你说得对,的确是大麻烦。”

“姐,你说什么呢?”

小舟几步就上了爬犁,一甩鞭子道:“刀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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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才回来,洗了把脸就急忙码字。这几天特殊情况,更新都会挪到晚上,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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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翻墙访友

房门被无声的推开,孟祝端着食盒走进来,一身水青色长衫,面容并不如何俊美,但却自有一番清秀儒雅的气质。打开盖子,浓郁的汤药味就散了出来,他有意挑衅,将碗碟敲得叮当响,埋首于书卷中的某人不得不抬起头来,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说道:“拿来吧。”

孟祝一哼,将药碗放在他的书案上,说道:“有种的就别喝,反正那张方子的主人也在你手里,只要你肯去问,以后就再也不用每天喝这苦药水。”

李铮恍若未闻,仰头就将一碗苦药喝的见底。

孟祝在一边冷哼了一声,虽然明知是这个结果,可是这番话他还是每天都忍不住要说上一次。

心情不爽,转身就想出门,却听李铮问道:“你不是说要去尚野,怎么跟到了湘然来?”

“苏大帅在野雍关设了障,还派了田闻镜在那守着,你觉得我去得了尚野吗?”

一说起这件事,孟祝的脸色就变得极难看,李铮闻言淡淡轻笑一声,然后就低下头去,继续看刚才没看完的卷宗。

“我怎么会碰上你们这两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