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玛婆婆,您先出去吧,让我和她说会话。”

老妇人话没说完,有些不高兴,不太满意的看了一眼这个不敬神明的年轻人,嘟嘟囔囔的出了门。见她走了,孟东平探手覆上小舟的额头,又仔细的看了一会,才松了一口气道:“总算退烧了,再吃两剂药,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小舟却仍旧瞅着他,伸手去摸他脸上的伤,他吃痛的往后一缩,小舟顿时沉着脸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我自己出去问。”

“先喝药吧。”

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小舟看着那一碗黑漆漆的东西,皱眉道:“什么药啊?看着就苦。”

“苦才能治病,谁让你不听话,伤没好就下水的?”

小舟哼了一声,接过药碗说道:“再不下水我就要臭了,我宁愿病死也不愿意被自己臭死。”

药的确苦极了,小舟很豪爽的一口咽了下去,然后苦着一张脸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偷看人家大姑娘洗澡挨揍了?”

“胡说八道。”

孟东平有些恼,端着药碗就要往出走。小舟如何能让他如愿,一下子从竹床上跳起来,不想两天两夜没进食,此刻早已是手脚无力,当下脚下一软,就向前倾倒而去。孟东平见了连忙伸手去扶,谁知身体素质实在是不过关,被小舟一撞,两个人竟然相拥着倒了下去。

只听乒乓两声,石槽做的药碗先是砸在了小舟的后脑勺上,后是磕在了孟东平的额头上,小舟病了这一场,本就气不顺,此刻更是恼羞成怒,还没爬起身,就一拳揍在了孟东平的胸口上,怒骂道:“死书呆子!连个女人都抱不动,还活着干什么?”

孟东平也怒了,这些日子对他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这个女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女人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活土匪,他一把将她推到一边,气哼哼的说:“你算女人吗?有你这样的女人吗?”

沉默的羔羊终于不再沉默了,宋小舟的权威遭到挑衅,当下也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比比划划的说:“孟秀才,你找揍是不是?”

“你揍啊!有能耐你就打死我!”孟东平梗着脖子红着脸,哼道:“就算我好心救了只白眼狼!”

“嘿!你还来劲了?”

“不想动手就离我远点!”孟东平推开她,愤愤不平的站起身来:“宋小舟,我怎么会这么倒霉碰上你?”

听他这样说,小舟也不免动了些真火,扶着竹床站起来,说道:“又没人拿绳子捆着你,腿长在你身上,不想和我在一块就立刻滚。”

“你放心,我马上就走,我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你这张泼妇的脸!”

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的甩上,小舟愣愣的站着,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久久没回过神来。

死书呆子,吃了火药吗?口气这么冲?

小舟有些恼火,坐在高高的床沿上暗自生了会气,又觉得和那书呆子生气有点划不来,大不了病好了揍他一顿。这样想着,也就渐渐释然了。

一连两天,都没瞧见孟东平的影子,小舟还以为他真的赌气走掉了,就去问平时照顾她的贺玛婆婆。老太太很诧异的看着她,指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道:“这些都是他做的啊,他若是走了,你的病早就好了。”

小舟疑惑的问道:“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不是,你还是不明白。”

老太太一脸认真的摆着手,说道:“你其实没有生病,乌达乾婆说过了,你是妖魔缠身,只要诚心向真神叩拜,就能得到旭谈罗的宽恕。没有病的人,哪用得着吃药呢?”

贺玛婆婆说完,还很幽默的冲着小舟眨了眨眼睛,宋小舟一阵恶寒,这是个狂热的宗教徒啊,生病不打针不吃药,拜拜偶像就万事大吉了。多亏孟东平还有点唯物主义精神,不然自己这条小命说不定就被他们给玩没了。当下问道:“贺玛婆婆,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他怎么受伤了?是被人打了吗?”

“当然不是!”贺玛婆婆义正言辞的说道:“是旭谈罗惩罚了他。”

小舟忍不住冲天翻了个白眼,知道跟这老太太说不明白,就干脆闭了嘴。这样又过了两天,身体终于好了,说起来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病的这么严重过,看来是养尊处优的时间多了,自己这小身板也不顽强了。

阳光很明媚,山风很清爽,小舟穿着贺玛婆婆送给她的花褂子,梳着两条辫子,看起来俊俏清丽。几名打猎回来的年轻小伙子见了她都是眼睛一亮,忙不迭的跑过来献殷勤,很淳朴的把自己打的猎物都拿给她,惹得附近几户人家的女孩子醋意大发,一个个眼神像是凌厉的刀子,一个劲的往这边飞。

小舟也不在意,一边和别人闲聊,一边四处找孟东平。等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才见他背着一个竹篓子,从村口的方向走过来,衣衫都有些破损,脸上的淤青还没消退,脸色灰白,显得有些憔悴,右腿好像受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最奇怪的是见他过来,村民们全都纷纷躲开,好像他有什么传染病一样。

小舟有些奇怪,又不好意思直接过去问他,就对身边的一名年轻人说道:“他怎么了?大家为什么都躲着他?”

“他冒犯了真神,乌达乾婆说他是个不祥的人,会有灾难降临的。”

小舟皱眉道:“乌达乾婆是谁?”

那人回答道:“是我们的神使,就住在太阳升起的乌达山上。”

小舟顿时了然,原来是个神棍,就继续问道:“他怎么冒犯真神了?”

“你还不知道?”那人惊讶道:“你被妖魔缠身,村长特意请来了乌达乾婆给你驱魔,可是他却阻止神使做法,若不是神使宽容大量,你就要被妖魔杀死了。”

“驱魔?你们的神使是怎么给我驱魔的?”

“妖魔都怕火,只要用火烧,他们就会离开了。”

我靠!

宋小舟几乎一句粗口骂出来。这帮没文化的大老粗,简直是草菅人命,若是真的被他们这么烧一次,病能不能好她不知道,这副花容月貌一定要报销了,到时候她还怎么去钓凯子?怎么去泡男人?赚钱发财还有什么人生动力?难怪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小舟原本还以为这里发生过大火灾,这么看来,全是那个什么该死的神婆治病治出来的。

“他阻止驱魔,所以你们就揍他了?”

那人闻言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是真神惩罚了他。”

我去你x的,宋小舟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那人还以为她要去找妨碍她治病的孟东平的麻烦,还在一边小声的劝阻道:“你也别太生气了,好在你现在已经没事了,他也已经得到惩罚了。”

小舟没搭理他,一路打听,终于走到孟东平现在的屋子。房子很破,还是敞篷的,屋顶都没了,四面还透风。显然,得罪了“真神”的孟东平已经不再受欢迎了,若不是他们两人知道这些人在战场上临阵脱逃的事情,恐怕就被人赶出去了。

门一推就开了,吱吱呀呀的响,一幅要散架的样子。竹篓子放在门边,草药撒了一地,孟东平坐在矮床上,正在脱靴子,右腿膝盖处应该是有伤,动作都有些不灵便。见小舟进来,他只是淡淡的抬眼扫了她一眼,一点想要打招呼的架势也没有。

小舟靠在门框上,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就开始吹口哨,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到跑调版茉莉花,从站在高岗上到北京的金山上,直到把她会的歌差不多都吹了个遍,孟秀才还是安稳的坐在那,一点想要和她说句话来打破僵局的打算都没有。宋小舟有点不是心思了,心道不过就是打了你一拳,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记仇呢?当下清了清嗓子,然后皱着眉头说道:“喂,你的腿怎么受伤了?”

时间一瞬间有点静止,这样的话对小舟来说,已经属于是变相的道歉了,她不由得觉得满身不自在。孟东平似乎也有点惊讶,所以他慢慢的抬起了头,眼神落在了小舟的脸上,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

微风轻拂,阳光醇暖,远处的树林发出唰唰的声响,孟东平看着她,孟东平看着她,呃……孟东平还在看着她。

小舟怒道:“喂,我问你话呢!”

这一声就明显还有宋小舟平日的气势了,于是,孟秀才站起身,抖了抖破破烂烂的衣裳,然后抬起左脚,再抬起右脚,双腿慢慢交替……的走了出去。

小舟一呆,看着连话都没说一句就走了的孟东平,气的牙根痒痒,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死书呆子,有本事你别再求到我头上!”

孟东平拐了个弯,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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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面,没脸面对大家……

说一个好消息,11处确定出版了,冬儿目前正在紧张的改稿子当中,在这里向所有11处的老读者们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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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月夜血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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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蛮人飘洋渡海的冲破了沿海防线,南野军大营也被铲为平地,如今整个南岭大山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宋小舟这个被充军发配的小小火头兵自然没有什么驱除鞑虏为国为民的高尚情操,再加上如今人生地不熟的过着半“囚禁”生活,她更是严格信守了闲事勿管的人生信条了。【百度搜索138看书网.13800100.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总之,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她竟然就这样安分守己的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住下来了。

说实在的,安分守己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实在是太难为群众的想象力了。所以现在有人一脚踹开她的门,她一点都不惊讶。

孟东平看着眼前这个的女人,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这么一个东西来。佛祖原谅,他又嗔怒了,可是他相信,就算是大伏龙寺的有道高僧终日面对着她,也是会生出火气来的。

宋小舟正坐在矮凳上磨刀,沙沙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十分的和谐,她仰起头来,灯火照在光洁的额头上,一双眼睛漆黑明亮有如宝石,嘴角一牵,歪着头说道:“三更半夜的,你这样不打招呼就冲进来,不觉的应该对屋子的主人解释几句吗?”

孟东平面色阴沉,也不回答她的话,径直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小舟脸蛋红扑扑的,嘴角弯弯,笑起来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儿一样,懒散的反问道:“做什么?我怎么了?”

“你还敢狡辩?”孟东平冷哼一声,愤然道:“别人好意收留你,供你吃喝,你却暗施毒手,忘恩负义。我大华乃礼仪之邦,素重礼教,有道是受人滴水当报之涌泉,你身为女子,竟然毫无良善之本性,口蜜腹剑,阴险狡诈,实在可恶!”

宋小舟面色不变,低着头摆弄着一只银光闪闪的小巧匕首,在身前轻轻的挥了两下,一片竹叶唰唰两声就被削断,整齐的像是牙签一样,只见她淡笑道:“真是大义凌然,只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可不是被他们救来的,而是被他们掳来的。而且不知道若是没有我这个阴险狡诈的可恶女子,你此刻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侃侃而谈吗?”

孟东平冷然道:“你的确救过我的性命,此刻若是后悔,孟东平头颅在此,你尽管拿去。”

“我要你的狗头做什么?”小舟冷哼一声:“真有诚意的话,回去折合成银子给我吧。”

孟东平闻言,更是不屑:“心狠手辣,满身铜臭。”

小舟眉梢一挑,面含几分怒意的说:“你来这若就是为了说这几句屁话,那现在趁我还没动手,赶紧滚吧!“

“我来这是要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次我可以帮你隐瞒,若是还有下一次,我定不会放过你!”

孟东平掷地有声的扔下一句很爷们的说辞,调头便去了,徒留小舟一脸铁青的坐在那,喘了好一会粗气,还是忍不住一脚踹在竹椅上。

这死秀才竟敢以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真是太久不揍皮痒了。

那天和孟东平吵架之后,宋小舟满心火气的往回走,路上正好遇见被当地人尊为神明的乌达乾婆。其实那不过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又肥又胖满面红光,浑身上下半点仙气也没有,小舟看见她的时候,她正穿红戴绿哆哆嗦嗦的的给别人祛病做法。那个被她医治的小孩不过七八岁,不过就是长了点癣,一只小脚就被她烧的又红又肿,却还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强忍着不敢哭。周围乌压压的跪了一大群人,一个个屁股撅的老高,连头都不敢抬。

宋小舟这样的人,你不去惹她她都要来招惹你,更何况吃了这样的大亏。当晚就在那神婆的竹轿子上做了点手脚,然后一路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见机使坏,等着看热闹。等那老太太掉进湍急的河里时,还冲上去说什么神婆定有大神通,定能腾云驾雾踏水而飞云云,不许抬轿子的两个轿夫下去搭救,若不是那老太婆命大在下游抓到浮木,险些就命丧于此了。

如今看来,她是生了病求到孟东平这个半吊子大夫的头上了。

老东西,竟然也知道生病要吃药,为什么不给她自己也烧上一把火?

小舟愤恨的甩上门,自己坐在房里生闷气。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有外出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如今外面兵荒马乱,南宛的军队仍旧缩在南帝城里,不发一兵一卒,听说军部上层还搞了个名目,说什么要坚壁清野,死守南帝城,饿死外面那群蛮人。当然他们也不是说说的,果然是做到“坚壁”了,只是这“清野”二字却是黑蛮人代劳的,人家自己动手在外面烧杀抢掠的时候,他们不过是夹着尾巴逃得比较快而已。倒是尚野的大兵跨省而来,跟黑蛮子乒乒乓乓的打的几场。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南宛的军队并没有对他们的战友伸出友谊之手,尚野的兵马万里迢迢赶来,人困马乏粮草不济,人生地不熟的,一时间倒也奈何不了蛮军。

当地人百思不得其解,小舟却深谙这里面的门道。其实说来也简单,南宛这次损失惨重,定要向帝都搏个兵患救济。天逐的兵马钱粮不到,这仗他们是不会草草了结的。而且南野军死伤了这么多人,若是让苏秀行一来就把黑蛮人收拾了,那南宛军人以后还要不要抬头做人了?

可怜的南宛的百姓,竟然要因为这样蹩脚的理由而继续遭受异族蹂躏,想来也实在倒霉。不过上面那些家伙才不会在意这些百姓可不可怜,而她宋小舟自然也不会在意。她此刻关注的是黑蛮人到底什么时候撤兵,毕竟如今离往年黑蛮人退兵的日子不远了,他们还在此徘徊,难道是不想走了,想要在这安家落户不成?

孟东平治好了那个老神棍,却应对方的要求没有声张。小舟知道后气的牙根痒痒,满心踅摸着怎么再揍那老太太一顿,这天晚上听说她又去了临近的村子施法,连忙摩拳擦掌的准备出发。谁知刚一出门,就见不远处的一片树丛后,孟东平正在和一名南疆少女拉拉扯扯。

因为是背对着的,所以看不见那女子的长相,只能见她身材娇小,玲珑有致,一头长发被银饰挽成复杂的发髻,动起来叮叮当当的,十分好听。她似乎正在往孟东平的怀里塞什么东西,孟东平则在极力推辞,两个人拉拉扯扯,行迹暧昧。

小舟见了,心中顿时无名火起,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双手交叉在胸前冷眼旁观着。

这时,一名这几日经常来纠缠小舟的年轻男子从自家窗子里望见了小舟,忙不迭的高声冲她打招呼。树丛后的孟东平二人闻声也转过头来,那女孩似乎也被老村长误导了小舟和孟东平的关系,当下脸皮一红,掩面便离去了。

孟东平有些尴尬的走过来,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道:“这么晚了,你要到哪去?”

小舟却冷笑一声道:“怎么,不想出家做和尚了,打算留在这当上门女婿?”

“你胡说什么?人家是清清白白正经人家的好女子,你怎能这般口无遮拦,败坏人家的清誉?”

小舟眉梢一挑,冷冷道:“这么紧张干嘛?我就不是清清白白正经人家的好女子了?那老头说你我是一同私奔的小情侣时,怎么不见你为我分辨一句?”

孟东平闻言眉头一皱,说道:“你怎能一样?”

他这话本是顺嘴就说了,说出来之后却觉得不妥。抬眼看去,却见小舟嘴角抿起,眼神轻蔑,他心知小舟这个人,越是生气,脸上便显得越不在乎。正想分辨一句,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就听小舟冷冷道:“我当然不一样。”

说罢,转身就回了房。

孟东平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懊恼,可是又说不清究竟懊恼在何处。想要唤门,张开嘴,却吐不出声,站了好一会,只得悻悻的回去了。

小舟一个人坐在房里,连去找老神棍晦气这件事都给忘了。过了好一会,才发觉自己这股火发的实在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是自己太久没男人,如今连孟书呆子的醋都吃起来了?闷头想了好一会都不得要领,最后终于决定,今晚就去一把火烧了那个老妖婆,出出胸中的这股恶气,也顺便散散心。

不得不说,宋小舟的散心方式向来都很特别。

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间中还夹杂着男人的呼喝声。还没等小舟拉开门,一股大力蓦然袭来,门板碎裂,横倒在地,孟东平手握一根大木棒,一脸凝重的冲进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连声说道:“黑蛮人来了,快跟我走!”

小舟一愣,问道:“他们从哪来的?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就这么一会,村头方向已是哭闹声一片,孟东平冲进屋内草草的卷了几件行李,拉着小舟就往后山跑。几名村民见状也跟在他们的后面,马儿长嘶,坚硬的蹄子敲打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跑得快的几匹已经冲进了村里,马上的黑蛮人挥舞着大刀,看到男人就砍,一名大汉的马背上还横放着一名少女,衣衫褴褛,已经被撕的不成样子,大片肌肤都暴露在空气之中。

“大家快跑!进了林子他们就追不上了!”

一段时间的辛苦逃亡,已经将当初那个文弱书生磨砺的不再文弱了。孟东平一边跑一边招呼着身后的村民,不时的去扶持老弱妇孺,另一只手却一直死死的抓着小舟不放。小舟甩了他两次都没甩开,只得骂道:“死书呆子,松手!”

谁知孟东平眼睛一瞪,很有威势的训斥道:“别胡闹!都什么时候了?”

“谁有时间跟你闹?”小舟恨恨道:“这样逃是逃不掉的!”

孟东平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没有眼前的小舟专业,松开手问道:“那怎么逃?”

“笨蛋!”

小舟低声骂了一句,左右看了一下地形,随即手指西边的一片矮树丛道:“走这边。”

说罢,小舟顿时像是一只灵巧的山猫一样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孟东平连忙跟上,还不忘招呼身后的妇孺军团:“往这边走!”

山风冷冽,夜路难行,刚刚还平静安逸的小村寨,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沦入一片火海之中。炙热的火苗在村寨上方高窜,像是昂扬的火龙,刺耳的惨叫声和女子的哭喊声在夜色里越发狰狞刺耳。因为无法冲进南帝城,转而进入南岭大山劫掠的黑蛮人渐渐也失去了追赶他们的耐性,回到村寨中,将目光对准了财物和没来得及逃跑的女子。

孟东平虽然已不是第一次见到杀戮,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屠杀平民,他眉心紧锁,面色铁青,不时的转过头去看着那座小小的村子。

山坡不高,却足以俯视整个山坳,只见临近的几个村寨全都没能幸免,大片的黑烟在半空中盘旋,隐匿在蒙蒙的月光之下。那名身材娇小的南疆少女站在他旁边,怀里抱着她的小弟弟,孩子不幸被箭射穿了胸口,此刻已经没了呼吸。

孟东平蹲下身下,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孩子的脸上,将他小小的尸身包裹住。

旁边有人注意到他中衣上的军队标志,然而这些东西,在这种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已经微不足道了。

宋小舟蹲在一块大石头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嘴里叼着一片树叶,手里拿着一根柳条,一圈圈的打着转。

夜色渐深,喊杀声也渐渐止息了,零散的哭泣声渐渐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名苗疆少女终于接受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死去的事实,捂着嘴开始痛哭。

一心向佛的孟东平到底还是年轻热血的,脸色越发难看,早已由铁青色涨成了紫红色。过了好一阵,他突然像是梦游了一般,抓起一把苗刀,拔腿就往山下去。

“砰!”

一记手刀干净利落的敲在他的后颈上,小舟将他交给那名苗疆少女,语气颇有些吊儿郎当的说道:“看着这小子。”

那女孩子愣住了,一时连哭都忘了,傻傻的看着小舟捡起那把苗刀,在手里掂量了两下,随即不满意的扔到一边,慢悠悠的往山下走,战战兢兢的问道:“你干什么去?”

小舟迎着月光往前走,山风吹过来,她的袖子被吹得飘起来,像是两只大大的蝴蝶。闲庭信步的,好像走在自家的后院里,声音也带着刚睡醒的随意,飘飘荡荡的传过来。

“宰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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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就要交11处的出版稿了,又被调动工作,汗,掩面,大家宽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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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神乎其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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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凭良心说,宋小舟还是很有正义感的,小时候也曾干过给瞎子指路,扶老奶奶过街之类的好事。//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13800100. 看最新章节//虽然指路之后她偷了瞎子的钱袋,过街之后顺了老奶奶筐里的黄瓜,但是到底没赶尽杀绝不是。只可惜,她的正义感也是要视情况分地点不定期冒泡的,比如现在,她看着村里子进进出出足有二百多号人,她的正义感就顿时休眠了。

虽然刚刚才壮志豪情的表示要干掉那些杂碎,但是如今反复思考之后,小舟觉得自己前一阵的思想是极端不成熟的。无数的革命前辈曾经教导我们,凡事要量力而行,蛮干是不理智的。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那是弱智。于是她趴在树丛后面咬牙切齿的酝酿了一番,就拍拍屁股准备溜了。这个地方显然已经不再安全了,还是赶紧找到虎子要紧,至于孟东平,小舟撇了撇嘴角,当他的上门女婿去吧。

“呸!平一个村子也要来二百多人,真是一帮窝囊废!”

小舟愤愤不平的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小心的爬起来,转身离开。此时此刻,村子里的惨叫声传遍了半个山坳,小舟微微皱了皱眉,无奈的耸了耸肩,神色有些冷,只是却不是愤怒,也不是慈悲,而是漠不关心的漠然。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虽然大华人压迫这些南疆异族,但是到底仍旧保护着他们的性命,如今他们背叛大华,作为内应将黑蛮人带进来,并为他们提供粮草和战马。那么现在,就到了他们承受黑蛮人的凶残的时候了。毕竟,在他们死去之前,已经有太多的大华平民先一步下了地狱。

如果没有实力,那就老实巴交的活着,也别抱怨有人欺负你。不然的话,只能是引火**罢了。

对于这一点,佣兵出身的宋小舟自然是再了解不过。

宋小舟要走了,宋小舟要离开了,宋小舟下了山坳,宋小舟准备过小溪了…….就在小舟已经走出了老远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吼声,她听得耳熟,顿时回过头去。只见山坡上奔下来一个人,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脚下的靴子也丢了一只,满脸的黑灰,额头上还有一块大大的淤青,清秀的面孔狰狞着,一双眼睛像是饿极了的狼,他手握着一只苗刀,踉跄着狂奔而下,可以想象他有多么害怕,所以他一边跑一边狂吼着,就像是一个发了疯的乞丐,又像是一只一无所有的麋鹿,嘶吼着奔向凶残的狼群!

山风那般大,吹在他的衣服上,破烂的衣袍迎风招展着,让他就像是一个施法画符的神棍。山鹰啸戾,夜风翻腾,可是小舟还是轻而易举的听到了他的吼声,他在大声的喊,撕破嗓子的喊,声嘶力竭的喊,他在喊:“小舟!我来救你啦!”

救你啦!救你啦!救你啦!我来救你啦!

松涛摇晃,一遍一遍的回荡着他的吼声。小舟远远的站在小河边,天上的月亮那般明亮,照在那个一身狼籍的男人的脸上。他的衣服是被她撕烂的,他的脸也是被她打肿的,她总是骂他,从不肯给他一点好脸色,而且他还那么笨,连只鸡都杀不死,胆子又小,又晕血,张嘴闭嘴都是我佛慈悲。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白痴,此刻却歪歪斜斜的挥舞着大刀,口口声声的要去救她,小舟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滑稽极了。

是的,就是滑稽。

小舟这样对自己说,他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小丑罢了,于是她转过头去,想去继续走。

嗖嗖几只利箭刺破了风,像是飞腾的蝗虫一样从村子里飞射出去,有几只差一点射中了他。他吓得腿软,顿时摔了一跤,四仰八叉的倒在那,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村子里的黑蛮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轻蔑。小舟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微微拧着眉,看着他一边跑一边摔跟头,再踉踉跄跄的往村子里去。眼睛渐渐眯起来,像是一只就要发怒的猫。

“笨蛋!”

她突然就生气了,这股火气来的汹涌澎湃,让她一时之间几乎无法控制,只能恨恨的骂:“蠢货!”

下一秒,她收回来就要跨过溪流的脚,转身向着已然被惊动了的村子,狂奔而去!

孟东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醒过来,就听左娜说小舟下山去了,他顿时吓得满头冷汗。一时间他把什么都忘了,他忘了小舟的身手,忘了她的能耐,忘了她的聪明狡猾,更忘了她平时是怎么刻薄霸道不讲道理的欺负他的。他只记得她是个女孩子,和家中的姐妹一样,是个年纪还很小的小姑娘。她也许就是嘴巴坏一点,性格冷一点,刁蛮任性一点,可是那又怎么样,女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她又没杀人放火,又不是十恶不赦,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的离开家,在这深山老林里辛苦跋涉已经够可怜的了,难道现在还要早早的死去吗?

他想起了村子里其他女孩子被黑蛮人抓去之后的下场,就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他拿着大刀冲下了山,只想着能将她从那个地方救出去。他觉得耳朵嗡嗡在响,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心脏跳得飞快,好像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他站在村口,看着那些骑着马的异族人,他们穿着野兽的皮革,露出半边古铜色的胸膛,他们拿着漆黑的弯刀,嗤笑着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只掉入陷阱的小猎物。

他的手心全是汗,一个人傻傻的提着大刀站在村头,对面是黑压压的敌人,随便哪一个都能一刀要了他的命。可是他不能跑,他若是跑了,小舟就更没希望了,所以他只能鼓足勇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颤抖,大声的喊道:“把小舟给放了!”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惨白的月亮照在地上,画出一圈一圈的白色的光痕。他突然想到,对方可能不认识小舟是谁,只得再说道:“她是刚刚下山的,你们放了她,要抓就抓我!”

“嗖”的一声,一只弯刀突然激射而出,在月光下划着雪亮的痕迹向着他射来。他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向后跑,谁知却被一块石头绊倒了,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弯刀紧紧的插在地面上,刀柄在黑暗中剧烈的摇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顿时响起,黑蛮人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看着这个不自量力的年轻人。孟东平一阵恼怒,脸红的像火,几下爬起来叫道:“你们马上放人,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更大的哄笑声紧随其后,一名黑蛮人笑着走上前来,手里的弯刀闪烁着冷冽的锋芒,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刀把斜斜的抗在肩头,渐渐的走到孟东平的身边,他站住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缓缓的举起刀,嘴角划过一丝狰狞的冷笑,然后猛然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