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叹口气。

“有什么好问的,都已经这样了,难道他还能娶个寡妇不成。就算曾经有婚约,宁家肯,方家肯放人吗?”

说出这句话又带着几分不安。

“算了,不说了,我们走吧。”

君小姐却没有动,看着林小姐。

“你说,他在哪。”她神情郑重的问道。

这话问的意料中。但这神情。林瑾儿总觉得有些别扭,莫名想到了家里的教养妈妈在面对她们姐妹们耍心眼的时候。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她们就会说这样的话。

这并不是真要她们回答。而是提醒她们她知道她们的小心思,告诫她们想好了再说话。

林瑾儿看着君小姐,神情几分迟疑。

“蓁蓁…”她一咬牙,“丁字七号房。”

君小姐深深的看她一眼。抬脚就走。

林瑾儿又伸手拖住她,神情惶惶。

“蓁蓁蓁蓁。”她低声哀求。“还是算了吧。”

君小姐看着她。

“现在算不了了。”她带着几分感叹说道,旋即竖眉甩开林瑾儿的手,压低声音,“你要是怕。就走吧。”

这话太让情真意切的小姐妹伤了心,林瑾儿眼泪闪闪。

“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你的事我怎么会怕,我只是担心你受委屈。”她哽咽说道。

“委屈?我受的委屈还少吗?”君小姐低声说道。满腔的怨愤,“我现在都这样了。我还怕什么,我还有什么不能受的。”

林瑾儿咬着下唇,似乎下定决心,再次握住君小姐的手。

“好,我陪你。”她说道。

君小姐看着她笑了笑点点头,二人携手向楼上而去,很快停在一间房门前。

君小姐停下来,林小姐则深吸一口气,伸手拉开门。

室内空无一人。

“还没来,蓁蓁,你先进去等等,我在外边看着。”林瑾儿低声说道。

君小姐嗯了声,抬脚迈进去,视线扫过室内,同时闻到浓烈的花香。

花香。

君小姐的视线落在窗边摆着的大梅瓶上,其内一盆盛开的铃兰。

铃兰啊。

君小姐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怒意。

铃兰没什么奇特,但此时铃兰的香气恰好与她适才喝过的加了药的花茶相辅相成,而且还有这桌上的茶,君小姐看过去,虽然还没尝一尝,但可以肯定也添了铃兰的汁水。

产生幻觉以及催情。

这些女孩子们,竟然使出这样的手段,她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们青春年少,天真无邪,家人骄纵,不拘不束,以至于无知无畏。

既然师和父都不教,那就由她来教教她们吧。

君小姐屏住呼吸,转身手扶住门。

“瑾儿。”她低声喊道。

林瑾儿刚转过身,闻言忙要转过来,却觉得脖子上一凉,似乎有针刺了进去,她的眼一黑便软软的倒下来。

君小姐将她揽住带进了室内。

站在走廊一间包厢门前的使者下意识的看过来,只见到一个女子的衣裙隐没在门口。

侍者适才看到是两个女子站在门前,现在是进去了吧,正要移开视线,就见门被拉开一个女孩子走出来。

“请问。”君小姐冲他招招手。

使者忙含笑过来施礼。

“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想要投壶,该怎么下场?”君小姐说道。

使者眼中浮现惊讶。

不会吧,这位小姐要下场?

缙云楼大约有特殊的构造,乐工们坐在大厅里弹奏,整个包厢里都能听到,尤其是现在更安静的时候。

这悠扬的乐声却让缙云楼的气氛有些焦灼。

毕竟大家不是来听乐曲的。

“怎么没人下场了?”一个年轻公子抱怨,又怂恿身边的人,“澄明兄,你去,你去吧。”

被怂恿的公子笑却不动。

“有云钊在,我可不去。”他说道。

大家便都看向宁云钊。

宁云钊正在煮茶,闻言笑了。

“我们是求名还是求利?”他说道,抬头看着众人,“咱们缺风雅之名还是缺钱?如果只是为了玩乐,也没必要在人前。”

对于家境优越文采斐然的他们来说,下场投壶还是十三四岁年少轻狂时做的事,现如今已经十七八岁自然不屑与如此。

“那倒是,咱们已经风光过了,余下的风光就让给需要的人吧。”同伴们笑道。

这些年轻人能放下不在意,但有些人不能。

几个女孩子已经站起来走到窗前向外看。

“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没人下场啊?”

“我们钱还没用完呢,不会就玩不了了吧?”

她们低声抱怨着。

“这些没用的家伙们,不会是被咱们的大手笔吓到了吧?”左艳芝更是没好气的说道。

宁云燕眉头也皱起来。

是啊,怎么间隔这么久?不是说人都找好了吗?难道余下的人技艺不行玩不了了?

林瑾儿这个人做事不会这么不牢靠吧?

要么就是演戏演过头,君蓁蓁真被她劝住了?

怎么可能劝住?不是说给下药了吗?

这次难道又出意外了?

正胡思乱想不耐烦时听得外边响起击缶声。

这声音让大家精神一振。

“有人下场了!”女孩子们高兴的喊道,有人透过窗向场中看去,有人则忙喊门外的侍者进来。

站在窗边的女孩子们忽的发出惊讶的声音。

“哎,是个女的?”

第八十七章 亮山门

很多人都发现场中的投壶者是个女的。

因为先前的斗气以及间隔太久,听到击缶声,很多人都下意识的看出去。

确切说是女孩子。

身量虽然高挑,头上戴着帷帽遮住面容,但明显是十四五岁的女孩子。

很多人都面露惊讶。

这惊讶并不是因为觉得女子不如男。

事实上女子们在闺中闲来无事,不用像男子一般读书占据大量的时间,投壶这等嬉戏反而玩的更娴熟。

只不过很少在缙云楼下场,倒也不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而是被人大庭广众之下下注。

女子家被以钱论之总是不好看。

当然这世上脸皮厚的人多得是,或者为名或者为利,男子们能如此女子们自然也能。

“不知道这女孩子技艺如何。”

“既然敢站出来下场,肯定要有些本事的。”

“今年倒也有趣,先是有年轻人斗气,又有女孩子下场,真是三月春日到来,大家朝气蓬勃啊。”

听到同伴们的议论,宁云钊只是含笑低头继续烹茶,始终没有看向窗外。

是啊,年轻人朝气蓬勃挺好。但这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也不在意。

如果是那个女孩子的话。会不会这样?

宁云钊将小茶花杓出在熟盂中,手中动作流畅。

这个,应该不是林瑾儿安排的人吧?

不过也说不定,女孩子更能刺激君蓁蓁。

宁云燕想到,抬头看过去,窗口被几个女孩子堵着。正要喊她们让开。一个女孩子惊恐的回过头。

“你们,你们看,这个人,这个人好像是君蓁蓁啊。”她结结巴巴说道。

君蓁蓁?

宁云燕愕然。

不会吧?

而在隔壁,方锦绣原本正不耐烦的敲着桌面看着冲回来的金钏。

“三小姐,少奶奶到底哪里去了?你怎么不跟着?”金钏颤声问道。

“她不让我跟着,我怎么敢跟着。”方锦绣漫不经心说道。

“那银宝呢?三小姐是你把银宝叫走了吗?”金钏白着脸问道。

方锦绣嗯啊一声不想再理会这丫头,听到击缶声便顺势看出去。

她其实并不关心谁下场,但这个房间的位置极好。一眼扫去就看到站在场中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月白衣衫,身姿婀娜,头上戴着帷帽。

虽然垂下的薄纱遮住了面容,但方锦绣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是谁了。

“哎呀我的娘!”她脱口喊道。“不会吧?”

不管多少人惊讶,见多识广的司射神情依旧。

“小姐,你要从哪一步开始?”他含笑问道。

君小姐看着一旁的竹矢。

“我适才看的不多。”她说道,“你们是怎么玩?汉制还是新制?”

司射笑了。

“我们这里是无制的。”他说道,“小姐你想投什么花样,就报出来,大家会斟酌下注。”

君小姐伸手捻起一根竹矢

“我是问论矢还是论式。”她说道。

司射愣了下。

“要是论式是一百三十二式。还是四十式,还是二十四式为止,要是论矢是否仅仅为十二矢投完为止?”君小姐认真的说道。

司射愕然。

这话问的好怪,难道说论式的话小姑娘你还打算把一百三十二式都耍来吗?

君小姐点点头。

“我刚好对投壶了解的多一些。”她说道,虽然面纱遮住形容,但她还是神情谦虚。

了解一些啊,司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姑娘你知道有很多事了解和能行是两回事吗?

今天来的不懂事的小孩子是有点多,适才有消息说上头不太高兴了。

“没有制式限制。”司射温和的说道,“直到小姐你投不中为止。”

“那多不好意思。”君小姐说道。

不好意思什么?不好意思一直投中赢钱吗?

司射无语。

“小姐第一步选什么?”他不再继续孩童无知的对话,直接问道。

“那就从最简单的有初开始吧。”君小姐说道。

“注有初。”

乐声停下,司射将声音送出去。

“到底是女孩子,既然下场就不能让她落了面子。”

宁云钊听到同伴说道,并且报出了二十两合情又合理的注金,很显然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风雅之事更应当怜香惜玉。

下注声此起彼伏,一扫适才的冷清气氛优雅又欢快,直到一个声音的响起。

“甲十九贵人押一百两。”

不会吧,又来了。

下注的声音一瞬间有些凝滞,而宁云燕这边的包厢里则发出笑声。

十九包厢里还有人,那肯定是就是林瑾儿了。

在场的女孩子们都笑起来。

宁云燕站在窗边看着场中站着的君蓁蓁一阵冷笑。

“看来是输惨了,自己要亲自上场了。”她说道,“这样更好啊,双份的赔还,输的更多更快。”

左艳芝恨恨的咬了咬下唇。

“一…”她对丫头说道。

宁云燕拦住她。

“不。”她说道,“十两。”

十两?

女孩子们都看向她神情惊讶。

“十两她能输什么?”左艳芝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