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娘子却拒绝了。

“你把地址写出来画出来,我们也可以去。”她说道。

杨景夏勇也点头。

“我们去就可以了。”他们也说道。

“你也不用不放心。”萧娘子含笑说道,“其实你不跟我们去反而没事,他们防备的盯着的是你,我们独自行动倒是没人在意。”

这的确是事实,现在盯着她的不止是锦衣卫了,皇帝黄诚都对她起了戒备,如果她出门路上肯定不安生。

只是…

“九龄。”萧娘子抚着她的肩头,“最主要是我不想等了,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像他当初说,去去就回来,然后…”

然后再也没回来。

君小姐吸了吸鼻头。

“我不想等,说去现在就去,而你做的事也不能等。”萧娘子说道,“我们都自己做自己的事,谁也不等谁,然后都能心想事成,这样不很好吗?”

君小姐点点头。

“是。”她说道,“我这就去画出来写出来,杨叔夏叔都会看舆图,你们一定能找到的,你们把人都带去。”

萧娘子又摇头笑了。

“不用,杨兄弟带几个人等我去就行了。”她说道,“夏兄弟,还有妞妞都留在这里。”

君小姐夏勇愣了下,赵汗青倒没什么反应。

“你也说了事情还有很多,我们该得到的好容易得到了,就不能再失去。”萧娘子说道,“你们留在这里守住这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她说着又抚了抚赵汗青的脸。

“还有,妞妞的脸还没彻底的好,跟着你姐姐别耽误了治疗,等彻底的治好了再去见…”

她说到这里停顿下,差点脱口而出。

关于赵志宜的死还瞒着妞妞,现在跟她说的是有了消息,要去那个地方找找人。

“再去找我,到时候让他看看,肯定不认得你,也吓他一跳,也让他羞愧。”

赵汗青哦了声点点头。

“也不羞愧啊,姐不是说,这些药方是爹找的嘛。”她说道。

但如果不是九龄,这些又有什么用。

但又因为是九龄,所以才让她感受着记着体会着父亲的爱,只有爱和崇拜,没有怨恨。

萧娘子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欣慰。

“好。”她说道,笑了笑。

既然萧娘子说了,大家便没有再反对,杨景夏勇商议带的人手,萧娘子和赵汗青话别,君小姐则坐下来画路线图。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三天后。

跟来的时候不同,萧娘子走的很无声无息,君小姐甚至都没有前去相送,为的就是不给他们惹麻烦。

“按照杨叔他们的行进速度,最多半个月就到了。”君小姐对朱瓒说道。

朱瓒爱理不理。

“管我什么事。”他说道,“你就该跟着去。”

“去了我也是世子夫人。”君小姐哼声说道。

朱瓒呸了声,刚要说什么,柳掌柜急匆匆进来。

“小姐,朝廷有动静了。”他说道。

朱瓒凝目看向他,君小姐神情平静。

“朝廷下旨犒赏德盛昌北地救民义举,着少爷进京觐见。”柳掌柜说道。

被皇帝接见,那是多少人艳羡的荣耀,多少当官的都为此沐浴净身,一生能有一次就足矣,更何况对于平民白身。

但柳掌柜没有丝毫的欢喜若狂,屋子里的人也神情肃重。

这当然并不是因为摆在堂内的那张圣旨的缘故。

“又一次进京大不易吗?”陈七喃喃说道。

那进还是不进?

“进和不进从来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君小姐说道,“我们要选择的是敢还是不敢。”

别人还没说话,方锦绣忽的笑了。

“别人敢还是不敢我不知道,承宇一定是敢的。”她说道。

蹬蹬的脚步声在阳城方家的大宅里响起。

方家的宅院如同山西所有的富商大户人家一样,喜欢修建的错落有致高高低低,院子是院子也是房顶。

华丽的锦绣衣袍随着跑动如同彩云飞舞,穿行在来来往往的仆从婢女中。

“少爷,您慢点。”

婢女们莺声燕语不断。

少年人响亮的应声,然后三步两步的跳上台阶,跳下台阶,引起一片惊呼娇嗔。

伴着这惊呼少年人一路飞奔,到了方老太太的屋宅前也丝毫不停,丫头们笑着打起了帘子,方承宇就一步跳了进去。

如同沙包被丢进来般的突然,让屋子里的说话停下来。

方云绣摇头,方玉绣抿嘴笑,方大太太皱眉。

“祖母,母亲,我已经准备好了。”方承宇不待她们说道,就先开口说道。

他的脸上满是笑,眉飞色舞,喜悦激动让他的眼睛更加的明亮。

“我马上就能出发进京。”他说道。

这种雀跃当然不是因为能够见到皇帝。

方大太太摇摇头。

“承宇啊,刚才已经商量过了,你留在家里,我陪着你祖母进京。”她说道。

方承宇立刻扑过去抓住方大太太的胳膊。

“不能啊母亲,我是家里的男丁,怎么能让你们去。”他说道。

方大太太哼了声。

“怎么,瞧不起我们这些女人?”她说道。

方承宇笑了。

“母亲,你明知道我的意思的。”他说道,“路途这么远,祖母年纪也大了,我青春年少的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当然要让我去了。”

“正因为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所以你才不能去。”方老太太说道,神情肃重,“承宇,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次的犒赏封功召见,绝对是来者非善,我们不得不防。”

方承宇也收起了笑,转头看着方老太太。

“祖母,正因为如此,所以只能我去,您是绝对不能去。”他说道。

这是什么道理?

屋中人看着他。

“祖母,你说过,方家的秘密只有一个人能知道,当你要不在的时候才能告诉我。”方承宇说道,“我们要防的是不能让这个秘密成为永远的秘密。”

第一百一十章 我到京城来

方家的秘密,也就是圣旨来历的秘密,也就是方家发家的秘密。

虽然外界流传着诸多的版本,每个人都无比的笃定,但事情的真相就连方家的人都不知道,知道的只有方老太太一人。

“当初之所以有这个关于秘密的约定,肯定是这个秘密不能见人。”方承宇说道,“祖母,不能见人的秘密,肯定不是什么好秘密,对于有些人来说,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才最能保守秘密。”

方老太太神情沉沉,垂下眼。

“祖母,你才是我们家最重要的人。”方承宇半跪在她身前,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们家重要的人从来不是我这个男丁,没有我,还有你和母亲,还有姐姐们,所谓的传承不是我这个男人,是我们姓方的血脉,是我们的不放弃。”

方老太太抬眼看着他,神情复杂,有心酸有欣慰。

“不过我是男人有一点好,路途之中受的起颠簸。”方承宇又眉飞色舞说道。

方玉绣在一旁咳嗽一声。

“二姐,我现在好了,你不要咳嗽了。”方承宇回头嗔怪说道。

屋子里的人没忍住都笑起来。

气氛变的轻松欢悦了几分。

“再者说,别人不知道咱们方家女人们的厉害,就看到我是个男人,认为我是方家最重要的人,这样我进京去觐见皇帝,也是对皇帝的尊重,显示了我们方家的诚意和感激。”方承宇接着说道。

方老太太轻叹口气,扶方承宇起来。

“你长大了。”她说道,“你去京城我们放心。”

这就是同意了。

方大太太摇摇头,但没有再说什么。

方承宇高兴的对方老太太施礼。

“祖母放心。”他说道,又对方大太太施礼,“母亲放心。”

接着又对方云绣方玉绣施礼。

“姐姐们放心。”

屋子里的人再次都笑起来。

“好了,圣旨估摸着也快要送来了。”方老太太起身说道,“我们去迎接圣旨。”

方大太太应声是扶着方老太太走出去,站在院子里的元氏立刻领会,对仆妇吩咐下去。

外边旋即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竹声,紧接着锣鼓齐鸣,整个阳城都热闹起来。

方老太太带着人走了出去,方承宇却还站在院子里没动。

“说了这么多。”方玉绣在一旁似笑非笑说道,“要不是为了蓁蓁,你才懒得去京城吧。”

“是呀。”方承宇笑嘻嘻的说道,“可是这跟不让祖母去不冲突哦。”

方玉绣撇撇嘴。

“方大少爷,方大男人,接圣旨了,快去吧,别跟我们这些女孩子一样躲在家里。”她说道。

方承宇伸手按住头。

“不行啊,我有些头晕啊,我身体不好,我得躺一躺去。”他说道。

旁边几个丫头果真笑嘻嘻的来扶他。

方承宇也摇摇晃晃的被搀扶着走。

“马车准备了吗?”

“礼物要单独装一车。”

“把黄厨娘带上,九龄最喜欢她做的菜。”

他一面走一面精神奕奕的吩咐着。

丫头仆妇们连声应着是。

方承宇又忽的摇头。

“那太麻烦了,太慢了,还是什么都不带,就立刻出发进京吧。”

说罢甩开扶着的婢女,三步两步的向前奔去。

“我要去京城咯。”

引得婢女们如花蝶一般在后追随,娇嗔声不断。

方玉绣和方云绣都笑了。

“能在明知前途有难不易的时候,还如此这般开心。”方玉绣说道,“也是有意思。”

方云绣笑了笑。

“因为万难千险中,总有一件事一个人让人想到见到就开心,有着一点就足矣让日子欢悦。”她说道,“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人都愿意当人,好死不如赖活着吧。”

随着方承宇离开阳城往京城来,京城里的人也都忙碌起来。

“承宇的住处在这里还是德盛昌那边重新购置宅院?”陈七跑来问道。

“这里吧。”君小姐头也不抬的说道。

陈七应声是便忙跑出去了。

君小姐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信。

有方承宇走到哪里的信,有萧娘子的信,这几日陆云旗没有再上门纠缠,日子看起来很安宁。

当然这安宁只是相对的,要准备方承宇来京城的事,还有袁宝太监的行踪也一直没有放松,就在昨日也有了消息。

宫里有太监来兑银票的时候,提到过袁太监的名字。

“也不知道在哪里混不下去了跑来巴上了陛下。”

“陛下最仁慈又念旧留下他。”

“看他如今得意的,连陆大人都靠后了。”

几个太监坐在等候时,上茶的伙计听到他们的闲谈抱怨。

“由此可知这个人留在皇宫了。”柳掌柜说道。

君小姐翻着信的手停顿下,是的,皇帝要对德盛昌动手了,所以袁宝也不用在外窥视暗自动作了。

从这只言片语中看来,德盛昌的这个秘密肯定跟皇帝有关,而且还是在潜邸的时候,就连陆云旗也不知道,所以袁宝在皇帝面前陆云旗都要退后。

那时候的齐王能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也难说,现在想来,齐王母子的筹划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

君小姐叹口气,低下头继续看信。

方承宇的来很快,路途上也平安无事,十天后人就到了京城。

站在京城外路边的酒楼上,贤王看着等不及亲自向前迎去的君小姐一行人,又回头看还坐在席前喝酒的朱瓒。

“你这个当姐夫的也该去接接小舅子。”他说道,一面吃吃的笑,“免得小舅子看你不顺眼给你上眼药,毕竟人家可是说过这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朱瓒嗤了声。

“谢他多上。”他说道。

“你见过你这个小舅子…”贤王好奇的问道,“什么样?”

什么样?感觉过去很久的事了,他都要记不清了。

朱瓒想着那个病歪歪的瘦弱的又鬼头鬼脑的小孩子。

“不是个正经人。”他说道,将酒杯扔在桌子上。

贤王咦了声。

“好精神的小伙子。”他说道,声音里满是惊叹,又忙忙的招手,“朱二朱二,快来看,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