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绣立志当男儿,自然不屑也不会像其他女子们般对男儿在意,但无奈宁家十公子从六岁起就以神童身份扬名阳城。

自此后无论是才学还是相貌以及性情都按照众人的期待那般完美。

显赫富裕的家世,他并没有骄纵跋扈却谦和有礼待人真诚,出众的相貌倜傥却不风流,聪明却没有自满而是学无止境书海苦作舟。

这样的一个年轻人真的没有办法讨厌。

当初君蓁蓁来到阳城说自己与宁十公子有婚约,方锦绣也是认为老天瞎了眼糟践了宁十公子。

但现在呢,半夜跑来私会别人的妻子,而且这个妻子还曾经与他有婚约。

作为一个君子,难道不知道这是不合适的吗?

那也罢了,就当是事从权急。

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日时间太短,十公子还有话没说完?”方锦绣冷冷说道。

宁云钊点点头。

“是。”他说道。

是你个大头鬼。

方锦绣骂道。

“不知道这一面之缘,十公子到底有多少话要说。”她冷笑说道。

一面之缘啊。

宁云钊听到这四个字有些怅然。

他以为与她是一面之缘,没想到她竟然是早就与他有纠缠。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见的是曾经有婚书痴缠的君蓁蓁,还是花灯节上对弈的擦肩而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她。

不管是君蓁蓁还是她,他可以肯定自己都没有想见的念头。

他为什么会在适才看到方锦绣的时候突然喊住小厮让他跟上,自己又将同伴安置在酒楼趁机跑出来追来?

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就是这么一个干脆利索的人呢。

宁云钊苦笑一下,既然如此那就顺心意吧。

“还请方小姐方便。”他施礼说道,带着坚定。

方便?他也知道这事是不方便的。

方锦绣冷笑。

“十公子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她说道,“我怎么就不方便你了?你要见她便去见,我又没拦着你。倒是你好好的拦住我骑马踏青才是不方便。”

宁云钊笑了笑。

“方小姐知道我的意思的。”他说道。

方锦绣绷着脸。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她说道。

这场面就像是年轻的情侣拌嘴吵架,就算不是情侣,一个男子对着一个女孩子说的念的想见的是另外一个女孩子,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会高兴的。

尤其是这个男子还是所有女孩子都喜欢的宁十公子。

这种失礼且自找麻烦的事宁云钊是绝对不会做的。但此时此刻面对绷着脸越发显得娇俏的方三小姐,他没有丝毫的不安。

方三小姐不是那种人。

“我不是那种人,你们就该这样欺负我?”方锦绣很委屈。

她真的很委屈,君蓁蓁竟然主动同意让自己作陪,就好像笃定自己不会找她麻烦。

就好像一个大人看着一个闹着要离家出口的孩子。明知这孩子不会真的离家出走而打开大门,不屑不惧还带着戏耍。

真是太欺负人了。

现在这个宁云钊也是这样,明知道见君蓁蓁不合情理有伤风化,却笃定她不会放任方家和君蓁蓁被扣上这种罪名而为难纠缠。

她方锦绣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欺负了?

方锦绣将马鞭子一甩。

“你要见自有办法见,她就在城门外河水边。”她说道,“我不拦你,也不管你们,少来烦我。”

说罢不待宁云钊再说话催马越过他疾驰而去。

宁云钊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追。

看的心惊胆战的小厮催马上前。

“公子,咱们现在赶路还是回去?”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想到公子撇开送行的人是要见这位小姐。

辞别之极,人最想见的就是最惦念的人。

原来公子的意中人是这位方家小姐。

这可怎么办?作为宁公子的小厮。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像别人的小厮那般司空见惯手段娴熟。

宁云钊看了眼阳城方向。

此时日近正午,城门附近必然人更多,就算再小心也不能保证周全。

“我们赶路吧。”他说道,收回视线。

小厮觉得心里很难过,因为感受到公子的难过,但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

他下定了决心,等到了京城一定向京城的少爷们的小厮多多请教。

那些少爷们风流多情,对女孩子们有的手段。

一主一仆催马慢行。才行了几步就听得身后马蹄急响。

宁云钊回头看去。

方锦绣勒住马绷着脸看着他。

“在哪里见?”她说道。

君小姐从一家药行里走出来,小厮忙牵马过来。

一个丫头骑马从一旁奔来。

“三小姐还没回来。”她说道,“不过我们适才看过来了,她沿着大路没有向别的地方去。”

“少奶奶。我们是等她还是先回去?”另一个丫头迟疑一下,看着君小姐脸上的笑意,大着胆子问道。

“等她吧,她跑不远,一会儿就回来了。”君小姐说道。

丫头们笑着应声是。

“少奶奶我们在河边铺了毯子去坐坐?”

“少奶奶您要不要卖个风车?”

看着君小姐神情和气,不像以前那样对她们冷眼冷脸。丫头们的胆子便都大了些,如同陪同其他小姐们一般随意又轻松的建议着。

君小姐看着道路两旁扛着风车叫卖的小贩,春风里各色的风车旋转的令人炫目。

“好啊。”她说道,“买几个风车吧,带回去给老太太大太太小姐们。”

丫头们欢欢喜喜的应声下马去了,不多时选了几架风车回来。

“少奶奶你看这个怎么样?”她们举着给君小姐看。

君小姐伸手接过一只,此时风停了下来,君小姐便掀起面纱对着风车吹气,小小的风车呼啦啦的转动,日光下映照着她白净的脸庞,红艳艳的樱唇鲜润欲滴。

方锦绣正在这时过来,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由恼火,又觉得恼火的莫名其妙。

丫头们已经看到她,高兴的招手。

第一百二十七 又

方锦绣说完这句话,感觉到君小姐看她一眼。

这眼神很微妙。

方锦绣再次恼火。

你那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问有什么阴谋?

你问啊。

方锦绣瞪着君小姐。

你问我就大声的告诉你。

君小姐抿嘴一笑放下面纱。

“走吧。”她说道,“正好也累了,还是三妹妹安排的周到。”

虽然很明显三小姐憋着一口气挑衅,但君小姐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跟三小姐打起来,丫头们都松口气。

大家翻身上马跟随方锦绣前行,很快来到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位置有些偏僻,地方也不大,但布置的干净,此时正值饭点,小小的两层酒楼里人来人往不少。

方锦绣已经先定了房间,小厮们在大厅里散座,两个丫头陪同进了房间。

“你们看着他们布菜。”方锦绣对两个丫头吩咐道,又看向君小姐,“陪我去净房。”

两个丫头忙起身,颤颤要开口。

“闭嘴。”方锦绣已经先冲她们呵斥道。

君小姐冲丫头们摆摆手,起身走了出去,方锦绣紧跟着出来。

君小姐等着方锦绣引路,方锦绣却没有动。

“宁十公子要见你。”她绷着脸低声说道。

君小姐眉头一挑。

“又?”她说道。

又是私下相约,又是你,又是宁家公子,又是你替他传话。

“你跟他很熟?”君小姐含笑说道。

“鬼才跟他熟。”方锦绣没好气的说道。

鬼才知道为什么我总被他缠上。

被宁十公子缠上是阳城所有女子做梦都期盼的事,但却被方锦绣这样咒骂着,如果传出去不知道多少女子扼腕。

“他说有事跟你说,见不见随你。”方锦绣闷声说道。

君小姐想了想,点点头。

“那就见见吧。”她说道。

方锦绣哼了声,还想了想啊,以前君蓁蓁闯门扒窗户的无所不用的想见宁云钊一面。现在人家来见她她竟然没有直接扑上去,还想一想。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故作矜持。

方锦绣没有再说话抬脚先行,君小姐跟在她身后,走了没几步就停在一间房门前。

君小姐刚要准备自己进去。方锦绣伸手挡了她一下,另一手打开门。

方锦绣的个子并没有君小姐高,体型也差不多,站在门边显得很单薄。

这辈子挡在她身前护着她的人多得很,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因为那就跟吃饭喝水一样习惯。

但此时此刻,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子站在自己身前,看着她伸出挡着自己的手,君小姐眼底散开几分暖意。

虽然一句也没有过问缙云楼的事,但方锦绣肯定也猜到这件事跟宁家有关系,所以唯恐有什么事纰漏或者出了差错,所以不惜违背规矩及时的传达消息。

但她也知道防备着有不妥,所以自己一马当先。

君小姐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迈步,站在方锦绣的身后,安静乖巧的眼睛都没有向内看。

宁云钊觉得自己在这里等了很久了。他站在窗边一动不动,看着外边进进出出的人们。

她会不会来?

应该会来,毕竟缙云楼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也许她会有些疑问和好奇或者隐忧。

但也许并不会。

很显然当时在缙云楼,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应对,就算没有自己出面,没有缙云楼出面,林家也会是如今的选择。

所以她其实没有必要来。

不过不是说她很喜欢自己,曾经想尽办法也要见自己,那现在自己主动相邀。她应该会毫不犹豫的赶来吧。

但那样的她好像又不是自己要见的那个她。

那自己到底是愿意让她来,还是不愿意呢?

宁云钊站在窗边心里叹口气,然后他看到了两个女子出现在楼下,带着帷帽侧坐在马上的女孩子娉娉婷婷。

宁云钊不由长吐一口气。看着她下马,看着她走进楼里,然后听到了门被敲响,紧接着被拉开,他转过身,却并没有看到她的脸。

方锦绣环视室内。神情警惕。

宁云钊了然一笑没有说话,任凭她打量。

方锦绣仔仔细细的看了遍这才让开。

宁云钊看着君小姐迈进来,一面摘下帷帽露出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方锦绣拉上门出去了。

要是宁云钊真有不轨,吃亏的可不是君蓁蓁。

方锦绣权衡过后想着,站在门外依栏沉默。

室内也是一阵沉默。

“多谢宁公子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君小姐说道。

这倒是个很合适的开场白,宁云钊笑了笑,但是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室内再次沉默。

君小姐觉得有些尴尬,她想宁云钊是来说宁云燕的事的,毕竟这是他们之间的唯一的交集。

但其实这件事真没必要特意来见面说,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交流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难道要她夸赞说你们做得对,就该这样教训你们家的孩子。

打人不打脸,她没有可以肆意到这种地步。

而宁家也不是受虐狂,打在儿身痛在娘身,道理归道理,人情归人情,没有人会真的为惩罚自己的孩子而开心。

自己能明白这个道理,宁十公子怎么会不明白,那他到底为什么来见自己呢?君蓁蓁想不明白。

宁云钊看到了她的疑惑,心里莫名的有些恼意。

“婚约的事,我也很无辜。”他忽的说道。

君小姐愣了下。

“虽然说长辈赐不敢违,但我始终认为我是一个独立的人,尤其是在婚事上,我自己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终身。”宁云钊说道,“所以我不会承认别人给我定的婚约,这与你的家世无关,也与你无关,所以希望君小姐能理解。”

君小姐笑了。

“是,我能理解。”她说道,“事实上我也赞同宁公子的想法,一个人的终身的确应该由自己来选择。”

说到这里她看着宁云钊再次笑了笑。

“我不赞同的只是你们家的面对这件婚约的做法,并不是你们家的决定或者宁公子的决定,所以希望宁公子也能理解。”

她的回答干净利索,又不卑不亢。

宁云钊沉默一刻。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到此为止了?”他说道。

君小姐笑了。

“当我归还婚书,你家还了银两之后,这件事就已经为止了。”她说道,“宁公子,为不为止从那时起就掌握在你们手里了,只是你们好像一直不相信也不愿意。”

宁云钊笑了笑,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现在我们相信了。”他说道。

君小姐也看着他笑了笑。

“我相信宁公子。”她说道。

屋子里的气氛变的愉悦轻松了几分,宁云钊握了握手。

“我今日来就是对君小姐解释一下,希望君小姐不要怨恨我。”他说道,不待君小姐说话,他又笑了笑接着说,“看来是我多虑了。”

君小姐含笑点头。

“宁公子的确多虑了。”她说道。

谈话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宁云钊想到,他一向是干脆利索的人,念头闪过便抬手施礼。

“既然如此,多谢君小姐一见,告辞了。”他说道。

君小姐还礼。

宁云钊便迈步向外走,走到她身前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停了下来。

“我今日就进京了。”他脱口说道。

第一百二十七 又

方锦绣说完这句话,感觉到君小姐看她一眼。

这眼神很微妙。

方锦绣再次恼火。

你那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问有什么阴谋?

你问啊。

方锦绣瞪着君小姐。

你问我就大声的告诉你。

君小姐抿嘴一笑放下面纱。

“走吧。”她说道,“正好也累了,还是三妹妹安排的周到。”

虽然很明显三小姐憋着一口气挑衅,但君小姐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跟三小姐打起来,丫头们都松口气。

大家翻身上马跟随方锦绣前行,很快来到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位置有些偏僻,地方也不大,但布置的干净,此时正值饭点,小小的两层酒楼里人来人往不少。

方锦绣已经先定了房间,小厮们在大厅里散座,两个丫头陪同进了房间。

“你们看着他们布菜。”方锦绣对两个丫头吩咐道,又看向君小姐,“陪我去净房。”

两个丫头忙起身,颤颤要开口。

“闭嘴。”方锦绣已经先冲她们呵斥道。

君小姐冲丫头们摆摆手,起身走了出去,方锦绣紧跟着出来。

君小姐等着方锦绣引路,方锦绣却没有动。

“宁十公子要见你。”她绷着脸低声说道。

君小姐眉头一挑。

“又?”她说道。

又是私下相约,又是你,又是宁家公子,又是你替他传话。

“你跟他很熟?”君小姐含笑说道。

“鬼才跟他熟。”方锦绣没好气的说道。

鬼才知道为什么我总被他缠上。

被宁十公子缠上是阳城所有女子做梦都期盼的事,但却被方锦绣这样咒骂着。如果传出去不知道多少女子扼腕。

“他说有事跟你说,见不见随你。”方锦绣闷声说道。

君小姐想了想,点点头。

“那就见见吧。”她说道。

方锦绣哼了声,还想了想啊,以前君蓁蓁闯门扒窗户的无所不用的想见宁云钊一面,现在人家来见她她竟然没有直接扑上去,还想一想。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故作矜持。

方锦绣没有再说话抬脚先行。君小姐跟在她身后。走了没几步就停在一间房门前。

君小姐刚要准备自己进去,方锦绣伸手挡了她一下,另一手打开门。

方锦绣的个子并没有君小姐高。体型也差不多,站在门边显得很单薄。

这辈子挡在她身前护着她的人多得很,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因为那就跟吃饭喝水一样习惯。

但此时此刻。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子站在自己身前,看着她伸出挡着自己的手。君小姐眼底散开几分暖意。

虽然一句也没有过问缙云楼的事,但方锦绣肯定也猜到这件事跟宁家有关系,所以唯恐有什么事纰漏或者出了差错,所以不惜违背规矩及时的传达消息。

但她也知道防备着有不妥。所以自己一马当先。

君小姐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迈步,站在方锦绣的身后,安静乖巧的眼睛都没有向内看。

宁云钊觉得自己在这里等了很久了。他站在窗边一动不动,看着外边进进出出的人们。

她会不会来?

应该会来。毕竟缙云楼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也许她会有些疑问和好奇或者隐忧。

但也许并不会。

很显然当时在缙云楼,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应对,就算没有自己出面,没有缙云楼出面,林家也会是如今的选择。

所以她其实没有必要来。

不过不是说她很喜欢自己,曾经想尽办法也要见自己,那现在自己主动相邀,她应该会毫不犹豫的赶来吧。

但那样的她好像又不是自己要见的那个她。

那自己到底是愿意让她来,还是不愿意呢?

宁云钊站在窗边心里叹口气,然后他看到了两个女子出现在楼下,带着帷帽侧坐在马上的女孩子娉娉婷婷。

宁云钊不由长吐一口气,看着她下马,看着她走进楼里,然后听到了门被敲响,紧接着被拉开,他转过身,却并没有看到她的脸。

方锦绣环视室内,神情警惕。

宁云钊了然一笑没有说话,任凭她打量。

方锦绣仔仔细细的看了遍这才让开。

宁云钊看着君小姐迈进来,一面摘下帷帽露出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方锦绣拉上门出去了。

要是宁云钊真有不轨,吃亏的可不是君蓁蓁。

方锦绣权衡过后想着,站在门外依栏沉默。

室内也是一阵沉默。

“多谢宁公子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君小姐说道。

这倒是个很合适的开场白,宁云钊笑了笑,但是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室内再次沉默。

君小姐觉得有些尴尬,她想宁云钊是来说宁云燕的事的,毕竟这是他们之间的唯一的交集。

但其实这件事真没必要特意来见面说,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交流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难道要她夸赞说你们做得对,就该这样教训你们家的孩子。

打人不打脸,她没有可以肆意到这种地步。

而宁家也不是受虐狂,打在儿身痛在娘身,道理归道理,人情归人情,没有人会真的为惩罚自己的孩子而开心。

自己能明白这个道理,宁十公子怎么会不明白,那他到底为什么来见自己呢?君蓁蓁想不明白。

宁云钊看到了她的疑惑,心里莫名的有些恼意。

“婚约的事,我也很无辜。”他忽的说道。

君小姐愣了下。

“虽然说长辈赐不敢违,但我始终认为我是一个独立的人,尤其是在婚事上,我自己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终身。”宁云钊说道,“所以我不会承认别人给我定的婚约,这与你的家世无关,也与你无关,所以希望君小姐能理解。”

君小姐笑了。

“是,我能理解。”她说道,“事实上我也赞同宁公子的想法,一个人的终身的确应该由自己来选择。”

说到这里她看着宁云钊再次笑了笑。

“我不赞同的只是你们家的面对这件婚约的做法,并不是你们家的决定或者宁公子的决定,所以希望宁公子也能理解。”

她的回答干净利索,又不卑不亢。

宁云钊沉默一刻。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到此为止了?”他说道。

君小姐笑了。

“当我归还婚书,你家还了银两之后,这件事就已经为止了。”她说道,“宁公子,为不为止从那时起就掌握在你们手里了,只是你们好像一直不相信也不愿意。”

宁云钊笑了笑,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现在我们相信了。”他说道。

君小姐也看着他笑了笑。

“我相信宁公子。”她说道。

屋子里的气氛变的愉悦轻松了几分,宁云钊握了握手。

“我今日来就是对君小姐解释一下,希望君小姐不要怨恨我。”他说道,不待君小姐说话,他又笑了笑接着说,“看来是我多虑了。”

君小姐含笑点头。

“宁公子的确多虑了。”她说道。

谈话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宁云钊想到,他一向是干脆利索的人,念头闪过便抬手施礼。

“既然如此,多谢君小姐一见,告辞了。”他说道。

君小姐还礼。

宁云钊便迈步向外走,走到她身前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停了下来。

“我今日就进京了。”他脱口说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莫名其妙的对话

脱口说出这句话,宁云钊立刻有些懊恼。

这是与她无关的事说来干什么。

虽然这的确是跟她无关的事,但说来也无妨,君小姐含笑施礼。

“祝公子一路顺风。”她说道。

坦坦然然,诚恳而真挚,没有丝毫的敷衍。

他和她之间就该如此,如同他想象的那般契合。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花灯节上跟他一局对弈的她,宁云钊的脸上浮现笑意,但他又有些迷惑。

别人描述中的君蓁蓁完全不是这样的她。

是别人的眼见不为实,还是她刻意的伪装。

宁云钊有些出神。

君小姐则也有些迷惑,看起来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似乎又不好开口。

她想了想。

“宁公子,令妹已经订了亲待嫁,这些年少轻狂的事就过去了,为人妻为人母行事也好思量也好就不同了。”她说道,“我想宁公子可以放心。”

宁云钊愣了下。

她以为自己是因为担心将来两家还会起冲突,而离开的不放心才沉默的吗?

旋即又有些微微的尴尬。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沉默,但这本该就此擦身而过却停下脚的沉默确实不妥。

就好像依依惜别一般。

事实上,他们完全没有依依惜别的道理。

这委实让人有些尴尬。

这尴尬让他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君小姐看出了他的尴尬,对着其他人说自己家人的错到底是令人尴尬的事。

“而且还有宁十公子在,就算有什么事,宁公子也会思量周全。必然不会对我有误会。”她含笑说道。

这算不算是有你在我放心的意思?

是我相信你。

或者你会护着我。

宁云钊不由攥住了手指尖,心里有些莫名的酸胀,鼓鼓囊囊似乎一下子充满了很多东西,但探去又什么都没有。

他依旧沉默。

当然,经过林家的事,宁云钊对自己的猜测和忌讳也是很正常的。

他担心的不仅是林家,更多的是自己。

君小姐想着。了然的再次一笑。

“我也承蒙外祖母照顾嫁给表弟为妻。将安于内宅相夫教子另有新的生活,行为做事也自然不能跟女孩子时候一样。”她说道,“我做事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方家。”

宁云钊心里一惊醒过神来。

对啊,他都忘了,她成亲了。

他的视线落在君小姐身上,现在站的很近且白日室内明亮。不似两次相对时的夜色朦胧,可以清楚眼前女孩子眉眼如画美若春花。正是豆蔻的年华,但她的发鬓挽起,表明已经不再是少女,而是少妇。

她成亲了。嫁给了她的表弟,方家的少爷。

那个瘫痪多年,被很多大夫断言活不过十五岁的方少爷。

方少爷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吧。也就是说他只能活一年了。

那她岂不是要做寡妇了?

她才十五岁吧?她这算是成亲吗?这是一个女子尚未开花就凋零了。

“你何必如此。”宁云钊急道。

君小姐愣了下,一时不明白。

“就算不嫁给方少爷。我想方家也会照顾好你的。”宁云钊说道。

是说这个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而且他这是关心她吗?

君小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以至于微微的尴尬。

她的尴尬宁云钊自然也发现了,心里有些歉意。

这话说的不对,好像是认为她是那种不信任外祖家所以要利益交换一般的人。

她当然不是那种人。

“我觉得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并不是一定要以身相许。”宁云钊沉声说道,“就像我祖父对你祖父做的事那般,实在是不妥。”

她和方承宇成亲当然不是为了报恩,而且成亲也是假的。

这种事当然不能说。

至于说别的,更没什么好说的。

难道要委委屈屈感叹命苦,或者欢欢喜喜相信好人有好报,或者诚恳的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一来这些作假的事君小姐懒得做,二来面前询问的人还是宁云钊。

“宁公子多虑了。”她笑了笑,看了眼宁云钊,“这件事现在说已经没有必要了。”

宁云钊再次怔了下。

是的,现在说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已经成亲了,已经成了世人眼里的方家妇,难道还能反悔不作数不成?

现在说这些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尤其问这个话的人还是自己。

如果不是当初宁家不认婚约,她怎么会嫁给方少爷,她本该是宁家妇,是自己的妻。

这个念头闪过,宁云钊觉得自己身子僵硬,心跳如鼓。

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视线垂下来,看到了君小姐轻轻交握在身前的手。

那双白皙柔嫩的手就好似变成了悬崖边上的一棵草,又好像是冬日里的暖茶杯。

宁云钊突然想握住这只手,似乎只有那样才能落地心安。

那双手忽的松开垂在了身侧。

“宁公子是今日启程,那今晚能否赶上落脚在驿站?”

君小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如同雨水落下浇灭了宁云钊的焦躁。

他刚才在想什么?

宁云钊只觉得耳朵发热。

大约是到底为君小姐嫁给方少爷而觉得自责吧,不过人做事到底都是自己的选择,虽然觉得遗憾觉得抱歉,但并不能怪罪于自己身上,这才是自寻烦恼。

“不一定。”他恢复平静,含笑说道,“如果赶得上就住下,赶不上的话会野外露宿,此时春日正好,也不怕严寒。”

君小姐含笑点点头。

“那样也很好。”她说道。

话题就这样揭过了,先前的尴尬沉默躁动都一扫而光。

宁云钊是个干脆利索的人,最善于快刀斩乱麻,他抬手施礼。

“如此我告辞了。”他说道。

君小姐还礼。

“宁公子一路顺风。”她说道。

谈话终于又回到了适才,宁云钊越过她拉开了门。

方锦绣站在门外回过头,宁云钊冲她略一施礼大步离开了。

方锦绣撇撇嘴转过身,君小姐从门内走出来,似乎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瞧这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锦绣哼了声。

“不用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我不感兴趣。”她说道。

君小姐苦笑一下。

“我的确不打算告诉你我们说了什么。”她说道。

因为她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

好像宁云钊是专程来向她道歉的,为宁家不承认婚约的事。

但仔细想又不是,因为宁云钊亲口说了他自己也不会承认婚约,他不认为这是件错事。

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知所谓的作为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君小姐和方锦绣没有再说话,回到自己的房间。

宁云钊已经在酒楼外接过小厮牵来的马。

他回头看着这边的酒楼。

“公子,我们是回城门那边,还是…”小厮忐忑的问道。

城门酒楼那边还有一群人等着给公子送行呢,还不知道公子已经跑了。

宁云钊笑了笑。

“别离多伤心,还是这样无声无息顺其自然的好。”他说道,“大家酒水尽欢,一醉醒来各自已经离散,这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