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小姐,当真英雄。”他整容说道。

君小姐再次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谦虚,略一还礼。

“君小姐,那这次…”贤王再次开口。

朱瓒咳声打断他。

“殿下有什么话等会儿再问,人家的家人来了。”他说道。

贤王君小姐向外看去,见陈七和方锦绣站在门外。

见他们看过来,陈七忙摆手。

“不急不急,你们继续说话。”他笑道,一面对贤王恭敬的施礼。

方锦绣亦是低头屈膝。

贤王笑着点点头。

“一家人,进来说话吧。”他说道。

方锦绣和陈七应声是这才走进来。

“三妹妹。”君小姐含笑说道。

方锦绣哦了声,似乎没什么可说的。

室内略一沉默。

“这是妹妹啊。”贤王忽的说道。

方锦绣和君小姐同时点头应声是。

“那还没见过你姐夫吧。”贤王一指朱瓒笑道。

朱瓒呸了声。

方锦绣也忍不住一笑,神情有些复杂。

“呸什么呀,人家小姑娘怎么也得见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姐夫吧。”贤王笑道。

朱瓒干笑一声。

“人家小姑娘还真不稀奇姐夫。”他说道,“我都第三个了。”

的确是,这事想起来真是有些荒唐,方锦绣忍不住再次一笑。

“世子爷习惯了就好。”她说道。

陈七哈哈笑了。

“你们还真是一家人。”朱瓒哼声说道,“这种事也能习惯。”

“日子过的艰难,很多事就习惯了。”方锦绣说道。

听她这样说,朱瓒没有再说话转过头去。

君小姐则对着方锦绣一笑。

“纵然艰难,也都解决了不是。”她说道。

方锦绣看着她笑了笑,点点头。

这一番说一番笑许久不见的生疏似乎才散去。

“好了,别的事也都多多少少的听过了,就说说这万数流民的事吧。”贤王拍了拍肥硕的身子,在椅子上扭了扭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带着几分好奇,“你怎么就想到这个了?”

君小姐笑了笑。

“很简单,因为想到入京肯定不会太平的。”她说道,“所谓不太平不过是不信功劳甚至要问罪,那就摆出事实来讲讲道理喽。”

很简单?

贤王神情复杂。

怎么能简单,要说动这么多北地流民来,一要有威信力,二还要有钱,三还要耗费人力物力布置周全运送。

“威信力吗?也不算吧。”君小姐笑道,“毕竟当初我全心全意的救助了他们。”

沿途施粥,冒着危险亲赴霸州抗击金贼,护着十几万民众逃离金人的铁蹄下。

“我救助自然不是白救助的。”她说道。

朱瓒在一旁呵了声。

“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说道。

贤王看着君小姐神情复杂。

“就算是生意,这也不是谁都能做的生意。”他说道。

“我全心全意而为,所以如今他们可以全心全意信我而来。”君小姐说道,“这就是公道。”

贤王默然一刻。

“很高兴能看到公道。”他说道,声音里几分怅然,但显然他不想被人察觉,很快掩饰,又恢复了嬉笑,“那这钱,人力,物力筹划,可也不容易吧。”

君小姐神情柔和几分。

“这个我倒是没有费心。”她含笑说道,“有人为我尽心费心。”

贤王哦了声,看了朱瓒一眼。

朱瓒立刻不客气的瞪他一眼。

贤王没有理会他,看向君小姐。

“那对这个人来说,君小姐你一定很重要。”他笑眯眯说道。

君小姐笑了。

“他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她认真的说道。

贤王问了自己想问的事,便起身要大家散了,毕竟都是长途跋涉而来,又耗费了心神,是该回去好好歇息。

“不过说道歇息。”贤王又停下脚,看着朱瓒和君小姐,“你和你媳妇都要回国公府吧?”

朱瓒的面色僵了僵,看着门外虽然少了很多,依旧有围观者在等候。

“当然。”君小姐先开口说道,神情随意,又看着方锦绣和陈七,“你们和柳掌柜有事来家见我。”

家,说的真是比自己还熟练,朱瓒斜眼看着她,却并没有说什么,先一步向外走去。

君小姐等人跟着走出来,先送贤王上了马车,接着方锦绣和陈七也上了车,朱瓒刚要迈步走,又被君小姐叫住。

“街上人多,别惊了马,你来牵着。”她笑盈盈说道,一面翻身上马。

惊了马?一路上她把马骑的跟惊了似的,她还怕惊马?

又借机占他便宜!

朱瓒咬牙,但并没有说什么,一路上他已经知道了,不要轻易跟这女人争辩。

他走过去牵着缰绳向前而去。

门外的围众都露出善意的笑,小孩子们干脆跟着在前后蹦蹦跳跳。

“哎你看像不像咱们阳城里的小子带小媳妇回娘家?”陈七对方锦绣低声笑道。

“不像。”方锦绣看着他干脆的说道。

陈七讨个没趣,扬起马鞭。

“咱们也回家哈。”他又嬉笑道。

街上车马在人群中的拥簇下向前,在他们的后方有一队人马也在跟随。

位于锦衣卫们的拥簇中,陆云旗木然的看着前方骑马摇摇晃晃而行的女子背影,她走向哪里,他就跟向哪里。

这边散去,皇宫里的宴席正酣。

黄诚没有离开也没有继续撒泼在外,此时也在宴席里坐着,听着成国公和皇帝的说笑一直闷头吃喝,皇帝当然不会怪罪他,还体贴的让小内侍在一旁服侍。

忽的黄诚耳边除了成国公的说话,还多了一个年轻悦耳的声音。

“臣谢过陛下,家叔一切都还好,最近还注解了一卷经书。”

这声音让黄诚猛地抬起头,眼神阴沉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年轻官员。

以这个年轻人的年龄和资历,原本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宁常,不,宁炎,这一次竟然栽在你们手里了。

黄诚端起了酒杯。

“宁小大人。”他唤道。

第七十九章 年轻人的真诚

这一声唤,让四周的说笑都停下来。

来到宴席除了恭贺陛下外,这是黄诚第一次开口。

开口唤的还不是成国公,而是年轻后辈资历浅的翰林编修。

但也正是这个六品七品的小编修,主导了此时的宴席。

如果没有他当时那一跪那一声贺,此时成国公只怕还孤立与皇城外。

黄诚恨成国公是毋庸置疑,但此时此刻更恨的应该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宁云钊,还有些后悔。

真不该被这小子的胆怯老实骗了,当时就该不管不顾陛下的仁慈大度,违背穷寇莫追,逼的宁家狗急跳墙,也要把这小子踢出京城,赶到滇南去。

不过现在也不晚,一条刚露出牙的小狗而已。

黄诚看着宁云钊,露出一丝笑。

宁云钊听到一声唤时就看过来,神情平和,带着得体的笑意。

“黄大人。”他施礼应道。

“宁大人肯定很高兴。”黄诚说道,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又撩了一眼一旁的成国公,“到底如他所愿,成国公载誉归来,他这官职没有白丢啊。”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神情复杂,眼神不安的看向皇帝。

黄诚这个人,真是仗着年纪大,攻击人越来越赤裸裸了。

一句话就将今日皇帝对成国公的恩赐变成了宁炎的,毕竟当初宁炎是竭力维护成国公才被免职的。

现在成国公如此荣耀加身,就证明宁炎当初是对的,那皇帝就是错的了。

这种事皇帝怎么能忍?

皇帝的脸上浮现几分不安。

“说起来,宁大人…”他神情和善关切的说道。

但宁云钊主动接过来话。

“我叔父可不高兴。”他轻叹口气说道。

年轻人!

在场的很多人心里都喊道,太急躁了吧?

这其中有人担忧,有人幸灾乐祸。

现在可不是乘胜追击的时候,要给你叔父翻案,这并不是个良机。

成国公也看过来,神情温和看不出担忧还是惊讶。

“他反对的是议和,跟成国公这个人可没关系。”宁云钊接着说道,看向皇帝,“现在议和已成,成国公也平安归来,几十万民众安然,国泰民安,并没有他担忧的那些事出现,他是越发的羞恼了。”

说着苦笑一下。

“陛下请宽恕我叔父他老人家的闷脾气,人年纪大了,总归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说罢俯首施礼。

这样啊…在场的人神情古怪,这么简单。

虽然话说的简单,但很是管用,皇帝已经笑了。

“这朝事本就是观点不一,宁大人也是忠君为国,朕怎么会怪他。”他笑道,“更何况,宁大人只是因为朝事跟朕争论,并没有对朕不敬,更没有闷死朕的鸽子。”

唐朝名臣魏征劝诫皇帝极其严苛,太宗皇帝把玩鸽子怕他视为玩物丧志,只得把鸽子闷死在怀里。

此时此刻皇帝以此为例,在场的人心里都忍不住惊讶。

这竟然是把宁炎比作魏征那般的重臣,当然大家也都知道皇帝的本意是将自己比作太宗皇帝,但还是颇为意外。

“陛下英明神武,堪比尧舜。”宁云钊立刻说道,再次俯身叩头,“太宗也不过如此。”

马屁精!

在座的人心里同时骂道,虽然他们也常常说皇帝的好话,但圣人子弟国之栋梁,怎么也得有些风骨吧,怎么能说的这样赤裸裸,跟那些不懂事的内侍一般胡言乱语。

这个宁云钊真是不像姓宁的。

皇帝显然也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宁编修这话过了,朕可不敢当。”他笑道。

宁云钊虽然跪着,但脊背挺拔,抬起头神情风轻云淡,没有丝毫的卑微讨好。

“臣年轻人,想什么就说什么了,没有顾虑那么多。”他说道,“请陛下恕罪。”

皇帝再次哈哈笑了。

“朕怪你做什么。”他说道,“且不说朝堂之上大家皆可畅所欲言,就是私下闲谈,朕也不是那种防民之口的人啊。”

听到这里,其他的大臣也不能再装傻充愣了,和宁云钊一起俯身叩首。

“陛下圣明。”

殿内百官齐跪恭贺,氛围热烈。

黄诚也自然俯首恭贺,只不过垂下的眼难掩愤怒。

好,好,年轻人,如果不要脸起来,真是很好。

午后宴席结束,皇帝回宫歇息,百官鱼贯而出。

黄诚也没有再打算追上皇帝说些什么,现在不是良机了,皇帝在北地流民和宁云钊的恭贺声中正是高兴的时候。

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跟知道什么时候不做什么事,是一样重要的,这也是他历经三朝不倒的秘诀。

黄诚在一众官员的拥簇下沉脸而行,这次的筹划的事完全失败了,大家心里又是恼怒又是不安。

“那些流民的事一点也不知晓。”

“就是坏在他们身上。”

“大人放心我们这就去查。”

他们低声的说道。

查,查出来又怎么样,一个良机就这么失去了。

何止北地流民,还有宁云钊,踩着他筹备的机会一下子在皇帝面前亮眼的小混帐。

黄诚忍不住轻叹口气。

“坏人真是太多了。”他说道。

身边的官员们神情羞愧。

“都是我们的无能。”他们说道。

黄诚笑了笑。

“无妨,无妨,不急,不急,重新再来,把坏人一个个查出来解决掉就是了。”他说道,一面抬袖掩嘴咳嗽几声。

他虽然老了,但是也不怕这中年和年轻人们,他熬死的中年青年少年人多得是,年轻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黄大人。”

走出了皇城,御街上的人群已经散去,又恢复了以往的肃穆,就在大家各自上马坐轿散去的时候,有人唤住了黄诚。

众人回头看去,神情有些惊讶。

来人竟然是成国公。

成国公竟然喊住了黄诚?按理说应该唤住宁云钊才对,毕竟今日他们两个是一唱一和最风光的,也是互相受利的。

看着成国公走过来,这些官员们有些紧张。

“你想干什么?”有人还脱口叱问。

黄诚嗯了声。

“成国公又不是洪水猛兽,别这个样子。”他和善的说道。

成国公已经走近,站定。

“黄大人,我入城被人阻拦的事,是你的安排吧?”他说道。

他的声音清柔,面容温和,令人如沐春风,仪态不输于任何一个文官儒士。

但他的话却如同刀锋一般凌厉,如同莽夫的鲁直,又如同小孩子般口无遮拦幼稚。

在场的官员们面色都变了。

第八十章 伸手专打笑脸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成年人都懂的规矩,不管心里多怨恨讨厌一个人,面子上却总能过得去。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所以不管暗地里斗得的多激烈,朝堂上见了也都是风平浪静心平气和。

又不是天真的小孩子,也不是直脑子的莽夫,有些话有些事眼看得出来,就没必要说出来,说出来岂不是让自己尴尬?

但此时此刻,大家觉得,有时候被小孩子或者莽夫这种没脑子的质问,尴尬的不一定都是问话的人,被问的人也有些尴尬。

谁想到一向儒雅的成国公会这样问出这句话。

儒雅?

也不过是装个样子,看这问的直白,又问的血腥。

他也是要撕破脸了啊。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黄诚笑了。

“国公爷说笑了。”他说道,“虽然我很想这就是我安排的,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话答的云淡风轻,但也直白的毫不掩饰恶意。

相对的二人皆穿着重臣高官紫红袍,面色和煦温雅有礼,说出的话却刀光血影,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噤声屏气。

成国公亦是笑了笑。

“你的确没有这种力。”他温和说道,“黄大人还是有自知之明啊。”

黄诚哈哈笑了。

“多谢国公爷称赞。”他拱手说道。

成国公还礼,又伸手。

“黄大人请。”他说道。

黄诚也没有客套。

“国公爷请。”他迈步,一面也说道。

二人在众人的注视下,含笑并肩向外走去。

余下的人对视一眼,眼神神情复杂,各存心思的跟上去。

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得一阵脚步杂乱声音嘈杂,不下数百的民众出现在御街上,男女老少皆有,看起来很是激动。

是看热闹的民众还没散去,还是…

众官员念头才闪过,就听得那些民众爆发出喊声。

“成国公!”

“成国公你还好意思回来!”

又来?

还没完?

到底安排了多少人啊?

官员们对视一眼,皇帝都封赏接见了,再跟成国公闹事就不合适了吧?至少现在不合适。

黄诚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我们没安排。”有官员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脸上也带着几分疑惑,又几分猜测,“也许是那些商户不服。”

黄诚哦了声,看着涌涌吵闹的人群露出笑脸。

“国公爷,你看看,这真是怪麻烦的。”他转头看成国公说道,“民心自有公道,可不是谁想控就控的。”

成国公温和一笑。

“黄大人还信公道?”他说道,“真是难得。”

真是道貌岸然,看看他说的都是什么话,怪不得生出朱瓒那种混癞子!

黄诚身旁的官员们纷纷怒目。

“国公爷,注意分寸。”他们说道。

成国公自然也有亲信。

“国公爷这话说得多好怎么了?”几个武官似笑非笑说道,“难道说黄大人不信公道?”

双方互相瞪眼就要争执,却见成国公径直向那被禁军拦住的民众走去。

“哎呀快去护着吧,别被百姓打了,就不好看了。”一个官员幸灾乐祸说道。

“国公爷这么厉害,也许打了百姓呢。”有人也阴阳怪气说道。

然后大家都笑起来。

“谁打了谁也不好看啊。”

几个武官没再理会他们,急急跟上成国公,心里也是有些担忧。

有时候百姓闹起事来真不好办。

“国公爷…”他们试图阻拦。

但成国公已经站定在民众前。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他问道。

又是问的这么直白。

成国公心里还是带着气吧?如同小孩子一般赌气。

身后的黄诚等人面上笑意更浓。

“因为你没打败金人!”

“你辜负了我们的希望。”

“我们是北地人,我们背井离乡,都是因为你!”

“你凭什么还要功赏?”

民众们乱七八糟的喊道,神情愤怒激动,涌涌上前,禁军们不得不挥动腰刀警告。

“你们错了。”成国公依旧温声说道,看着民众们摇头,“这不是我的错。”

身后的官员们嗤声笑。

“他说不是百姓们就信啊?”一个说道。

那边百姓们喧闹未停。

“那是谁的错?”他们乱乱的喊道。

“我不是没有打败金人,而是我被下令不许再打。”成国公看着他们,“而你们背井离乡,是因为你们的乡土被割让了,而这一切不是我做的,所以不是我的错。”

闻听此言黄诚面色微变,还未说话,就见成国公转身伸手指向他。

“是他。”成国公说道,“是黄诚黄大人要议和的,也是他不让我打金人,也是他送走了你们的乡土。”

我去!

这还是人吗?

这话怎么就说出来了?

这还真是伸手就打笑脸人啊!打的干脆利索!

所有的官员们都惊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百姓们却立刻就反应起来了。

“是黄诚要议和的!”

“是大学士黄诚!”

“没错,是他干的!”

“是他让我们失去了家园,是他让我们颠沛流离!”

“成国公不辜负我们,黄诚弃了我们!”

“黄诚有罪!”

喊声乱乱而起,如疾风骤雨袭来。

官员们终于回过神,又疑惑又羞恼。

这群百姓,怎么一句话就被人煽动了?还有没有脑子?

“你们…”几个官员就要上前呵斥。

黄诚却抬手制止。

“罢了。”他说道,神情沉沉,“走吧。”

这就走了?

官员们瞪眼不解,看着那边嘈杂喧闹骂着的百姓。

“他们骂的是议和,不让他们骂我,难道让他们骂皇帝陛下吗?”黄诚沉声说道。

那还真不能…

陛下刚在北地民众前被高呼为明君仁善,议和这件事自然只能是黄诚一个人的主意,只能是他蛊惑了皇帝。

至于跟百姓解释议和的关键和重要性,他们才不听呢,他们就知道议和他们就失去了家园了。

这真是…

只能打落牙和血吞了。

几个官员神情恼怒。

这些人哪里来的?怎么回事啊?怎么就闹到黄大人头上了?

黄诚神情沉沉没有说话迎着百姓们的骂声径直向前,走到成国公面前时,被成国公伸手拦住。

“黄大人。”成国公微微倾身靠近黄诚,温和的说道,“这些,是我儿子干的。”

什么?

黄诚顿时瞪眼。

怪不得!而且竟然敢!

“你大胆!”他再也忍不住脾气喝道。

成国公已经站开几步,看着黄诚神情平静。

“大人,他怎么了?”几个官员忙扶住黄诚急急的问道。

黄诚伸手指着成国公。

“他,这个…”他喝道,又指着喧闹的人群,“是他们父子安排的!”

什么?

官员们顿时惊骇又愤怒,待要说什么,成国公已经先开口了。

“黄大人说笑了。”他温声说道,“证据呢?”

黄诚气笑了。

“证据,你刚才跟我说的。”他喝道。

成国公也笑了。

“黄大人说笑了。”他说道,“虽然我很想这就是我安排的,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日…

这一刻黄诚以及身边官员们心里同时冒出这一声骂。

第八十一章 敷衍了事

这什么人啊!

黄诚气的发抖。

“太嚣张了!”他狠狠盯着成国公,“朱山,你太嚣张了!”

成国公不急不恼,笑了笑。

“朱山不敢。”他说道,“只是信公道。”

说罢大步向前而去。

民众们自动让开路,没有阻拦。

“刚才他真是这么说的!”一个官员指着成国公的背影,对大家喊道,“这些人都是他找来的。”

官员们神情复杂,更多人似笑非笑。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有人笑道。

“谁随便说,这多明显,就是他找来针对黄大人的…”那官员气恼的喊道。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有一颗烂果子砸过来,正中他的官帽。

官员惊叫一声伸手护住帽子。

“还我家园!”

“没人鼓动我们!”

“昏官!还我家园!”

被禁卫挡住的民众骚动叫喊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烂果子烂叶子,一时间如雨般砸来。

御街上一阵混乱,官员们纷纷躲避,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人被砸到,黄诚也不例外。

一颗烂果子砸在他的肩头,汁水溅了一脸。

旁边的官员忙用袖子要给他擦拭,口中惊呼喊着黄大人。

黄诚一把推开他,自己用袖子慢慢的擦,眼神阴沉的几乎浑浊。

“这些刁民!”

“这是反贼!”

“把他们抓起来!”

官员们愤怒的喊道。

“你们还在干什么?”

禁卫们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

“陛下有令,今日御街可以让民众围观,不得驱赶。”为首的一个禁卫说道。

官员气的瞪眼。

“这是围观吗?”他喊道,伸手指着那边喧闹怪叫的民众。

又三四个烂果子叶子砸过来,那官员不小心又被砸到,气的跳脚。

这些人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烂果子!这才初夏呢,果子还没下来呢!

“这是围攻了!”官员跺脚喊道。

禁卫们这才应声是,举起腰刀,还没喊话,就见原本还胡乱奋力叫骂投掷果叶的民众轰的一声四散。

“当官的打人了!”

“大学士要灭口了!”

“黄大学士要杀人了!”

“黄大学士要驱赶流民离京了!”

喊声随着四散而散开,转眼这群人就跑远了,留下一地狼藉。

禁卫们的刀都没来得及拔出来,站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

该说他们胆大还是胆小呢?

胆大是敢骂当朝重臣,胆小是还没威胁呢就如鸟兽散了。

真是刁民。

这真是北地流民吗?

“追上他们,抓起来,拷问,到底是谁指使的。”几个官员愤怒的喊道。

禁卫们干脆的摇头,

“这个就不归我们管了。”他们说道。

看看他们懈怠的样子!

这些禁卫都是京中权贵子弟充任,别看官职俸禄没多大,一个个装大爷很拿手。

这些人都是跟朱瓒差不多的,该不会也是受了朱瓒的指使吧?在这里装傻充愣。

“你们…”几个官员喝道。

“行了。”黄诚喝止他们。

官员们停下。

“大人…”一个带着委屈的说道,“这真是欺人太甚。”

黄诚已经恢复了平静。

“今天是好日子,陛下正高兴,不要这些小事扫兴。”他说道,一面迈步向前走,一面用袖子一下一下的擦着脸。

脸上的汁水早已经被擦去了,但他却还是不停的擦着,似乎要擦破这层皮。

亲信们不敢在阻拦,招呼着车马跟上黄诚。

看到他们离开,其他的官员们才对视一眼,神情古怪又复杂。

“没想到成国公是这样的人。”一个官员低声说道。

另一个官员笑了笑。

“原先离得远,话写在奏章的气势真不如面对面言语交锋。”他说道,“这以后可就热闹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官员面色还有些不安。

既然是斗争交锋,那肯定要站队。

“不知道谁更厉害些。”一个官员看着宁云钊低声说道。

“不,你说错了。”宁云钊说道,笑了笑,“这种事可不是看谁厉害,而是看谁做的事正确。”

身边的同僚们点点头。

“还是宁大人说的对。”一个同僚说道。

“那宁大人觉得他们谁做的正确?”另一个则关切的问道。

不知不觉他们开始称呼宁云钊为宁大人,舍弃了那个小字。

宁云钊面带浅笑。

“那自然是陛下觉得谁正确,谁就正确啊。”他答道。

好吧,忘了他是个唯皇帝为尊的家伙,几个同僚无奈又摇头笑。

“反正咱们看着宁大人就是了。”有人低笑道。

御街上的文武百官渐渐散去,宁云钊等人也分别上马,走出御街见街道上不少人说笑聚集。

“看起来热闹还没散啊。”有官员说道。

身旁的牵马的随从听到了忙摇头。

“大人,是又有个新的热闹。”他眉飞色舞说道,“是君小姐回来了。”

天下姓君的人多得是,但只有这个君小姐提起的时候连多余的解释都不用加,人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果然他的话音落,旁边听到的官员都一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