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云吓得一个踉跄,差点从马车上掉下去。

  “珠珠儿,快,快扶我一把…”

  遗珠连忙扶住他,关心道:“爹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步行云指着花御一颤声道:“我…我被他吓得腿软了。这小子是吃错药了么?竟然用‘您’来称呼我?我没听错吧?”

  遗珠禁不住噗嗤一笑,回首看了花御一一眼后,对步行云道:“您没听错,他也没吃错药。”

  “见了鬼了…”步行云嘟囔道。

  花御一还是笑眯眯的,“您怎、怎么不、不叫我女婿了?”

  步行云听了这话,不由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什什什、什么情况?”步行云认为花御一今天已经不正常了,于是去问一旁的遗珠,“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昨天晚上背着家长做了什么羞羞的事情么?!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才没有呢…”遗珠不好意思极了,“您别瞎说。”

  “我的天哪…”步行云还是没办法接受一直冲他横眉冷对的花御一突然变得如此恭敬的事实。

  他凑近花御一,无比认真地说道:“你骂我吧!”

  “嗯?”花御一一脸懵逼。

  “我让你骂我,我求你骂我!”步行云暴躁地说:“你这个样子我很不习惯啊!”

  花御一明白过来,笑了笑道:“我、我怎么会、会骂岳父大人呢。”

  “卧槽!”步行云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不行了我受不了了…珠珠儿我出去跑两圈冷静一下,一会儿再回来找你们。”

  “爹爹!”遗珠话音刚落,步行云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一阵风,一片云一样,来去无踪迹。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责怪地看向花御一,“殿下,你别突然这样好不好,别说爹爹受不了了,就是我…我也有一些不适应。”

  花御一一脸无辜,“以、以前你们总、总嫌本王态、态度不好。本、本王现在态、态度好了,你、你们又嫌本、本王态、态度太好?什、什么毛病?”

  “我们欠虐,行了吧!”遗珠轻哼一声道。

  花御一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

  遗珠看他笑得开心,不禁有几分羞恼。可是…花御一的笑容实在太多迷人,她看着看着,莫名其妙地也跟着心情愉快起来,没过多久就全然忘记自己刚才为什么不高兴了。

  步行云出去绕着车队跑了整整十圈后,他才暂且冷静下来,回到花御一他们这边来。

  “名分?”步行云一进来就问。

  遗珠根本就不知道他这是抽的什么风,却见花御一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正妃。”

  “聘礼?”

  “只、只要我有。”

  “嫁妆?”

  “不、不要。”

  “妾室?”

  “没、没有。”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步行云打了个响指,“婚礼定在什么时候?孩子打算生几个?需要娘家帮忙带孩子么?”

  “爹爹!”遗珠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拉住步行云,“您在瞎说些什么呀!”

  “谁瞎说了?”步行云正色道:“这可是我刚刚理智思考郑重筛选出来的几个经典问题,哪个不是至关紧要?哦对了,还差一个…”

  他转过头去问花御一,“你娘和珠珠儿同时掉水里了,你救谁?”

  “她、她们救我。”花御一实话实说,“我不、不会游水。”

  “哦,这个没关系,我家珠珠儿会。”步行云转过头去看遗珠,“好了,现在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我刚才掐算了一下,下个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啊…”

  “爹爹!”遗珠终于忍不了了,她把步行云拉到一边,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怎么能说把我卖了就把我卖了呢!”

  “你不是啊。”

  “什么?”

  “你不是我亲生的啊。”

  遗珠:“…”

  她竟无言以对。

  花御一在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窃窃私语,见到遗珠吃瘪的样子,他禁不住笑道:“岳、岳父大人还有别、别的事么?”

  “是有一点。”步行云好像全然没看出花御一在逐客一样,“我听你说话似乎流利了不少,那么从明天早上起,你就开始跑步吧。”

  花御一:“???”他不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逻辑上的因果关系。

  “哎呀呀你怎么这么笨呢,运动,运动你懂不懂,生命在于运动啊!”步行云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你说你天天久坐不动,对身体多不好啊,还容易长痔疮!我家珠珠儿要是跟了你,没有性(划掉)幸福可怎么办?”

  遗珠不明白步行云的意思,花御一却是听懂了。

  他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难得没有生气,而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知、知道了。”他说着还看了遗珠一眼,“我、我会让她幸、幸福的。”

  步行云听了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步行云走后,遗珠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呀?幸福和运动有什么关系?”

  花御一看着她,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关、关系大、大着呢。”

  “嗯?”

  “以、以后你、你就知、知道了。”

  花御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对于花御一决定娶自己为正妃的这件事情,遗珠还是觉得非常不真实。

  她觉得他只是一时冲动,才会做出这样轻率的决定。

  毕竟鲁国的情况大家都清楚,花御一可是继承皇位的大热人选。他要是娶了遗珠,那遗珠可就是鲁国未来的皇后。不说别人,花御一的母亲徐皇后就一定不会答应的。

  还有花清越,花清词她们,这些是来自花御一方面的阻碍。

  那么遗珠这边呢…

  她的亲人,除了步行云都不在身边,就是在,估计也不会阻拦这桩婚事,所以这个不成问题。

  她最大的障碍,还是在于自己的内心。

  如果他们只是陌路人,或者一般的朋友,遗珠肯定不需要告诉他自己的秘密。

  可是如果他们做了夫妻,她还能像现在这样隐瞒下去么?

  扪心自问,遗珠做不到。

  可如果要坦白,这件事情该什么时候说最为合适?成婚前如果说了,他突然翻了脸,那她和步行云不仅会死无葬身之地,还会连累好多人。

  如果成婚后说,会不会有一种先把生米煮成熟饭,逼迫花御一跟她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嫌疑?

  遗珠觉得,她真是进退两难。

  但她一想起花御一同她说过的,想要和她一起面对未来的艰难险阻,遗珠又觉得自己这样畏畏缩缩的,实在不应该。

  是啊,既然她喜欢他,他们两个之间又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又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成与不成,起码应当先努力一把。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失败得有多惨呢。

  遗珠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这一天晚上,他们抵达了鲁国的第二大城池,云城。

  赶了一天的路,遗珠本想早早回去休息。谁知花御一竟然不肯放人,把她连拖带拽地拉到自己房间里去。

  遗珠警惕地看着他,“你你你、你想干嘛?”

  花御一用行动回答了她——他开始脱衣服。

  遗珠脑中顿时响起“轰隆”一声,瞬间就炸了。

  她连忙捂上眼睛,辩白道:“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哎呀。”她脑袋上忽然一疼,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分明就是花御一又用折扇打她了。“干什么又打我?”

  “谁、谁叫你思、思想龌龊!”

  遗珠定睛一看,原来花御一是换了一件料子普通些的月白色素面直裰,头上的羊脂玉簪子不知何时也换成了黄杨木的,看起来低调了许多。

  “殿下这是要干嘛?微服私访啊?”

  “答、答对了。”他好心情地扬起嘴角,拉着她向外走去。

  按照套路,遗珠知道自己应该做出非常欢欣兴奋的样子来,可是她真的高兴不起来啊。

  首先,她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市井生活是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

  其次,就花御一这长相这气质,就是穿着破洞的衣裳都是乞丐里的贵族,他真的以为自己打扮成这样就没人注意到他们了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单独出去,确定不会被刺客捅成马蜂窝?

  可是看着花御一兴冲冲的样子,遗珠实在不忍心把这些话说出来扫她的兴。

  她能想到的事情,花御一又何尝不知道呢。

  以前两次的经验来看,无论发生什么花御一都会努力护住她,遗珠其实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她只是…不想让花御一再受伤。

  想到这里,她忽然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轻抚他的左臂,柔声问:“还疼么?”

  花御一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疼、疼死了。”

  为了得到她的同情,他现在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遗珠拿他这个无赖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会摇一摇头,眼睛都不眨地说自己一点都不疼,为了我做什么都愿意呢…”

  “你、你喜欢那、那种调调?”

  遗珠歪头想了想,嗯…好像也不是。

  她喜欢的,就是他的样子啊。

  怎么样都好。

  她笑着摇摇头,“不是。”

  花御一推论道:“那、那你就是喜、喜欢我咯?”

  遗珠从没有觉得,花御一原来如此聒噪。

  说好的不爱说话呢?

  说好的高贵冷艳呢?

  “闭嘴!”这句话,她想对他说很久了!

  花御一委屈地闭上嘴巴。

  他们走到驿馆门口,就见冯跃然正尽职尽责地站在那里,安排晚间护卫的事情。

  见到花御一这么个打扮,冯跃然就是一怔,“殿下要出门?”

  花御一点点头。一到人前,他又恢复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

  “这…”冯跃然为难道:“末将带些人手,在后面跟着殿下吧?”

  花御一当然不乐意,“只、只怕不、不大方便。”

  冯跃然看了一旁的遗珠一眼,似乎懂了哪里不大方便,可他还是不放心让花御一就这么单枪匹马地出去。

  “那就只有末将跟着殿下,如何?”

  花御一看着他,考虑了好半天,最终让步道:“那、那你要答应本、本王一件事。”

  “殿下请讲。”

  “该、该闭眼的时候,及、及时闭眼。”

  冯跃然尴尬地看了遗珠一眼。

  遗珠尴尬地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什么叫该闭眼的时候闭眼?花御一是要吻她还是吻冯跃然?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想想都很羞耻好么!

  遗珠忍不住在花御一身上捶了一下,“殿下别胡说!快点走吧,再磨蹭天就要黑了。”

  花御一笑了笑,忽然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小手。

  遗珠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空气安静至极。

  遗珠沉浸在害羞里,花御一沉浸在喜悦里,他们两个倒没什么。

  最尴尬的是冯跃然啊!

  殿下刚才没有说清楚,这个时候是该闭眼还是不该闭眼啊!

  如果他们一路上都要牵着手,难不成冯跃然就要一路闭着眼睛摸黑走路?

  不该闭眼的话…

  冯跃然睁开眼睛,只觉得往哪里看都不对劲,整个人都不好了。

  出了驿馆的门,他们一行三人径自往云城最大的酒楼走去。

  他们两个第一次牵手,花御一没有经验,把她的手整个都包在掌中,遗珠其实是不大舒服的。

  才走出一条街,她就忍不住问他,“殿下可以放开我了么?”

  花御一脸色微变,沉声道:“不、不要叫我殿下。”

  “叫你恒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