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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韵的眼神太冷森。

他想到那天晚上被一拳打飞的事,狠狠的吸气,咽下一口恶气,还有最后一科,他不想节外生枝,转头就走。

切,就知道你没胆找碴。

看到男生负气而去,乐韵愉快的吹口哨,这货不找碴,她不好乘机揍他一顿,能看到他气歪了鼻子,也是赏心悦目的事儿。

因为看到乐同学而肝火盛旺的杨斌彬,刚走出几步又缓下来,一手紧贴在腰侧,不着痕迹的揍住腹部,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最近他总感觉好像气被堵住似的,胸闷,气短,有时脖子以下到双腿以上的躯干部分某些地方莫明其妙的抽痛。

考试前一周,家里人不放心,还带去医院做全身扫描检查,片子出来显示没有问题,事实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却没有消失,隔三差五的冒出来,尤其是在他比较生气的时候更明显。

所以,他尽量不生气,刚才看到乐韵,还是莫明其妙的被激出一肚子怒火,那种气闷的感觉又来了。

把杨同学气走,乐韵心情极好,发现男生停下来,抑不住兴奋,他是想等着跟她打架咩?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她会非常开心,她刚好找不到理由揍人,如果他挑衅,她就有足够的理由吊打他一顿,最好能揍得他外观无损内里发软,让他下午考试拿不动笔。

乐韵不怕打架,就怕没架打,当即立断,愉快的赶上杨校草,还故意走到前面一点放慢脚步,默默的祈祷:来吧来吧,让我们愉快的打起来…

她是好学生,不会率先动手的,只会在遇到别人欺负时采取正当防卫,进行自保。

胸闷气短,杨斌彬感觉极不舒服,看到有人超越自己,下意识的望一眼,看到是自己最讨厌的人,胸腔里又冒出一股火气,险些怄死自己。

“…哼嗯…”他吃不住痛,唇齿间挤出轻微的痛哼。

后面男生迟迟没反应,乐韵琢磨着大概是没戏了,听到细碎的痛哼,嚯的转头,看见男生捂腹的动作,霍然福至心灵,集中精神观看他。

琢磨来琢磨去,经过无数次的反复琢磨,她基本掌握了眼睛特异功能,全神贯注全力以赴就能成“看”到类似X光扫描图像,最长时间维持二分钟,一般就是几十秒左右。

凝神观察,她看到杨同学呈X光扫描图像的身体,他的胸前有几个穴位气血流动缓慢,呈阻滞状态。

定睛看二十几秒,乐韵甩甩头,全神贯注很耗精神,维持两分钟之久就像整个人被抽空了般劳累,维持一分钟也像大病初愈,四肢乏力,她反复实验后总结出的最佳时间就是二十秒到四十秒之间,那样不会耗费太多精神,也不会太疲惫,下午还要考试,她当然不会把精神耗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杨同学是她的实验对象,那晚打飞他,还在他身上按几下,过几天观察他,她发现他以前气血阻滞的地方被她点了几下后畅通或者畅通许多,本来畅通的地方被她按摁后变得不畅通。

经过多次观察,她发现她摁按过的几处随着时间流逝,阻滞现像慢慢加重,现在的杨斌彬,有两处穴位阻滞较严重。

对此,乐韵喜闻乐见,也知道杨斌彬为什么会做捧腹状,他那两处气血阻滞,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其他部位的不良反应。

“折腾吧折腾吧,往死里折腾吧…”乐韵默默的欢呼着,踏着轻快的步子继续走自己的路,杨斌彬欺负她三年,也是该受点惩罚了。

她是不会后悔的,更不会内疚,当年张婧和黄雅莉在背后搞小动作孤立她时,杨是最积极的响应者,伙同男生们排斥她,用最冷漠的方式将她孤立起来,从心理方面打击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心理素质强大,早就被他们弄出抑郁症和社交恐惧症来了。

以德报怨那种美好品德,乐韵没有,也不愿拥有,因此,无意间在杨斌彬身上摁按几下得出那么好的效果,她惊喜欲狂,为此兴奋得那几天走路都是飘着的。

“可惜啊…”边走边偷笑的乐韵,内心有些遗撼,可惜没机会在张婧和黄雅莉下黑手,如果能让那两个八婆也受点惩罚就更好啦。

第二十四章 小肚子被人使绊子

杜妙姝走出考场,看着湿湿沥沥的细雨,嘴角慢慢的上翘,高考啊,再没有比考到的自己恰好会更开心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杜同学想到考到的几道题自己基本都会,心情轻快,就连看细雨也觉美丽。

高考人人紧张得要死,进考场像进刑场差不多,走出考场没有多少劫后余生感,大多是忐忑不安,皆匆匆忙忙的去各自学校的临时休息点或者去校外与家长汇合。

张婧是怀揣着沉郁的心情出的考场,她自己知道又考砸了,文综比昨天的两科更不理想,因为,有几题她根本摸不着一点头脑,无从下手,以致空了。

考生们离开考场后不得在考场四周逗留,交卷后离开的考生们身影匆匆,张婧也不得不跟着大众走,下楼后在指定放雨伞的地方找到自己的伞,撑开,慢慢的走进霏霏细雨里。

走了一段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杜妙姝,杜同学从另一条路走向她走着的主干道,杜没有打伞也没有遮雨,甚至能看到她嘴角的笑容,看表情就知估计考得很顺利,杜妙姝的笑容像火焰一样灼伤了张婧的眼,她嫉妒的一下子握紧伞柄。

后面同学走来,撞碰到张同学的伞,也将张婧那不知飞到哪去的思维撞回现实,她看了看,考生们三三两两的,也不知是谁撞了她,

找不着人,怒气无处可发,张婧又抬脚走,走几步,不着痕迹的走到路的另一边,放慢步子,眼角往后望,不到一分钟,她关注的人过来,当人到身边,她忽然伸脚。

张同学以伞遮住了头,杜妙姝并没有发现她,被那不期然而来的一绊,给绊的“哎哟”叫着往前摔倒。

摔倒的瞬间,她看清伸脚绊自己的人,看到那张脸,杜妙姝只认出是谁,来不及骂,“啪”的扑地。

那一摔,直接以狗啃泥的方式四肢趴地,因为她侧头寻找绊自己的人,头微抬,趴下去时手和胸先着地,避免下巴磕地的惨剧。

张婧伸脚绊倒杜妙姝,收回脚,将伞拉低,快步走开。

“嘶-”杜妙姝趴地后立即爬起来,顾不得自己,赶紧捡起掉地的文具袋子,甩去水渍,发现没进水才松开口气。

等她想找罪魁祸首,发现已不见踪影,身边向前方走去的都是陌生面孔,她气得胸口发堵,恨恨的骂了句“混蛋!”。

站起来,感觉手火辣辣的痛,摊开手掌一看,两只手掌都擦破了皮,左手被刮掉小指甲那么块粗皮,往外渗血。

“死三八,姐跟你没完!”杜妙姝恨得双目喷火,姓张的太嚣张了,竟然敢伸脚绊她,这梁子她记着了。

擦破皮的手很痛,她小心的抖去水迹,在干净的衣服上擦擦,放嘴边吸几口消毒。

下了半天雨,路面都是湿的,那么一摔,她的衣衫也浸湿一大片,杜妙姝抱着文具袋子急急忙忙的跑往休息点。

一中为招待其他校的考生,给每所学校来的考生准备临时休息场地,三中理科分在一栋楼的第一楼一间小教室,罗班和同仁们清点理科生人数,看见杜同学胸前衣服呈湿状,还边走边呼手,赶紧过去问:“杜妙姝同学,怎么了?”

杜妙姝委屈的撇嘴:“我走得好好的,四班的张婧忽然绊了我一脚,把我绊的摔了一跤。”

“有没伤到哪?”罗班急了,当杜同学将手掌摊开,他看到擦伤,让杜同学去拿背包和备用衣衫,跟他去医务所。

杜妙姝也没矫情,提了背包跟罗班去看医生。

以往高考总少不得晕倒一二个,为应对意外情况,县医院拔出救护车和医务人员在考点,与各校校医随时为考生服务。

罗班带学生找到医务人员帮杜同学包扎伤口,医生们忙活起来,先让杜同学去换衣服,然后给她消毒,再涂上白药,用创可贴包扎,好在杜同学只是擦伤,没有伤到骨头,伤口也少,对拿笔拿物没多大影响。

乐韵的考场与杜同学考场相隔二栋楼,她成为最后一个回到休息间的人,等自由活动时还没见到小肚子,也不急,一边装看书一边坐等,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小肚子和老班回来。

杜妙姝见到乐小同桌,眼睛好似点亮般耀出光彩,叮叮咚咚的跑到同桌身边,把手举给她看:“乐小妞,我受伤了,你是不是给点安慰品安慰安慰我啊。”

“怎么弄的?”乐韵想把小肚子丢河里喂王八的心都有了,高考还没结束,手受伤了,还兴高采烈的仗伤来讨好处,小肚子为吃的简直没救了。

杜妙姝才不会帮张某人遮掩,巴啦巴啦的将自己被绊倒的经过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末了,还骂那女人一句“贱人”。

“走,先去祭五脏庙要紧。”乐韵没发表意思,拉起小肚子就走,小肚子会受这无妄之灾,多半是因为小肚子跟她好,张婧找到机会故意绊人,大概是希望小肚子摔个什么出来,下午考试便没法拿笔答题。

杜妙姝心心念念记着乐小同学给她吃过的西红柿和青瓜,今天早上还给她一个西红柿当水喝,现在她受伤了,正好可以打可怜牌博同情,希望乐小同桌能多给她一个西红柿吃。

她一路追问有没安慰品,嚷嚷叽叽喋喋不休,直到到食堂外,看到张婧走出来,她扔下小同桌想去仇人算帐。

张婧刚吃完午餐想回去抓紧时间复习,看到杜和乐两人相携而来,眼神一缩,火速转身回餐厅,下午还有一科,她可不想被打。

“泥煤,溜得比兔子还快。”张婧溜走了,杜妙姝气愤的啐一口,特么的,敢做不敢当的卑鄙小人。

想溜?乐韵微微眯眼儿,看看四周,飞快的跑向另餐厅的另一个门。

“我的个娘!”仇人跑了,杜妙姝想找乐小同桌进去吃饭,看到乐小妞跑向另一个门,顿时瞪大了眼睛,乐妞的脑瓜子也太好使了吧,连堵这招都用上了。

第二十五章 帮小肚子报仇

有句话叫做贼心虚,张婧心虚啊,退回餐厅,跑到另一扇门那边,回头看看,没看见姓乐的和姓杜的追来,也放了心。

餐厅共三扇门,为提供更多的座位给学生们用餐,有一条门临时关闭,只开两扇门,这个时间正是用餐时段,每扇门都有人进出。

张婧走出餐厅,雨很细,她怕挨雨淋到脸弄湿妆,从来伞不离身,一边走一边撑开伞,忽的被人推了一下,正想回头看,不期然的双脚被人一绊,当时一个站立不稳朝前扑。

“啊-”张婧吓坏了,尖叫着扑倒在地。

县一中的校内路面只有少量保持着老传统,还是青石板和鹅卵石,餐厅四周的路都是硬化路。

张同学那么一摔,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姿势四肢趴地,手里的伞也脱手,撞到前面一个男生,打了个跟斗,伞柄朝天。

?!

杜妙姝隔着一块绿化草坪关注小同桌,她看见乐小妞猫着腰跑到餐厅另一个出入口,藏在墙柱后面,当张婧刚走出餐厅,乐小同桌从隐藏地方溜出去,跟在张婧后面,然后就看见张婧摔倒。

她没看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因为有同学来往挡到她的视线,她只看见张婧往前扑倒和扔飞雨伞的那一幕。

乐小同桌太牛,杜同学张着嘴,能塞下一个大鸭蛋。

乐韵跟在张婧后面,乘人不留意推张婧一下,然后飞快的绊她一脚,再之一转身,一溜儿抢到几个撑伞女生前面,飞奔进餐厅。

有人摔倒,餐厅外来往的同学皆停下。

“同学,你没事吧?”

有人想扶,又有点怕被讹。

张婧被摔得不轻,下巴也磕到地上,磕得生疼生疼的,疼得眼冒金花,等她能视物,看到一大片水渍和几双脚,一抬头,看到有几个男女生望着自己,她羞得一骨碌爬起来:“没…没事。”

观望的男女同学见她没什么事,自顾自的走了,这年头讹人的事太多,能停下关心一下就已算本性善良。

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张婧立即望后面,后面全是进餐厅的人,她根本不知刚才是谁推了她绊了她,再看自己,胸前衣衫湿漉漉的,下巴和两手手肘以及膝盖也隐隐作痛。

“王八蛋!”找不着人,她气得肝疼,摸摸下巴、手肘和膝盖,捡回伞,匆匆去医务所,虽然好像没出血,还是需要去检查一下。

神不知鬼不觉的使了坏,乐韵成功的将自己摘出去,溜回餐厅再去找小肚子,从一边到另一边,才与小肚子汇合。

“乐小妞,你好厉害,你是我偶像!”杜妙姝恨不得把自己全身挂乐小同学身上去,乐小朋友太给力!

有同桌帮自己报了仇,杜同学神清气爽,无比愉悦,嚷嚷着要请同桌搓一顿,拉着小同桌点餐,一口气点好几个菜,装得餐盘码得满满的。

杜同学和乐同学愉快用餐时,张婧找到医务所,医生动手帮她检查,张婧也是当天第二个因摔跤弄伤去包扎的学生,第一个当然是杜妙姝同学。

医务所没有备用衣服,对于女同学的湿衣服,他们就无能为力。

医生们捋起女生的衣袖和裤筒,发现女生两手肘和她的下巴一样的磕出一大块乌青,膝盖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杜同学着地时用手撑地,所以手掌擦伤较重,也因那一撑之力,化去不小冲力,膝盖和手肘没受什么伤。

张同学先被推,再被绊倒,手肘和膝盖几乎同时着地,擦伤也严重,尤其是手肘,当时她撑着伞,手里有东西,手肘先着地,擦去一层薄皮,隐隐渗血。

医生帮女同学清理伤口,疼得女生嚎嚎叫,让医生们也心惊胆颤,好不容易处理好伤口,个个抹冷汗,讲真,他们真不愿干这种活,女生们身娇肉贵,一点点疼也会无限放大。

处理好伤,张婧自己回休息室,老师们看见惊得不轻,忙问长问短,张婧找不到推绊自己的人,只能吃哑巴亏,说是自己滑了一脚摔的,她没带备用衣服,老师去其他女生那借一件给她替换。

杜妙姝和乐韵美美的搓一顿,差点吃撑,杜同学揽着乐同学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趁没人时好奇的询问乐小同桌是如何把张婧给放倒还能全身而退。

“跟她学的,她以前常用这招暗算我。你以后也学着点,对付某些人,就得长个心眼,让她吃哑巴亏。”乐韵扒不掉粘身上的八爪鱼似的小肚子,翻个白眼。

杜妙姝连连点头,两人回到休息室看书,离快入场还有半小时的功夫,乐韵悄悄的递给小肚子一个比她拳头还大的西红柿,吃个西红柿,让人心旷神怡,在一定程度上能消除紧张。

终于得到自己缠着问了两小时也没得到的东西,杜妙姝喜得两眼冒绿光,偷偷的溜出去背着别人把西红柿干掉。

她不太敢当着别人的面吃,因为第一次拿去教室吃,香味把班里同学们的馋虫勾出来,纷纷打听是从哪买的,害她脑袋差点被轰炸晕乎。

下午考英语,本来三点正式开考,因为英语有听力,在14:45分前必须入场。

到二点二十分时,各校考生们便去考场外指定点等,然后准时安检,进考场。

午后,雨停了,天空灰濛濛的。

没了沙沙啦啦的细雨响,对考生们的听力也更安全。

高考的时间点是掐得很准的,14:45分,听力开始,每个考场听不到任何杂音,考生们屏声静气的倾听,唯恐听漏。

乐韵的记忆太逆天,仅听第一遍就全部记在大脑,甚至可以全部背出来,别人在冥思苦想,她优哉悠哉的答题。

等笔试开考,乐同学像开足马力的小火箭,突突的往前冲,速度绝对不比做语文数学等试卷慢。

17:00,为期两天的紧张高考大战结束,当交卷时间到,许多考前没晕,却因考完压力大减,那种绷紧的情绪骤然得到放松,反而砰砰的晕倒了。

第二十六章 问要电话

高考两天,乐爸就有两天心不在蔫,好在他的工作不是危险活,就算三心两意也不会造成什么损伤。

乐爸在一家木耳和香菇种植地上班,种植大棚在乡郊外,小作坊就在乡镇边缘,工人采摘木耳和香菇,烘干,分拣,打包等,也包括去砍原料木材,给木耳和香菇生长的原木浇水、通空气等。

技术人员只有一个,做活的有六人,每样活都做,乐爸腿脚不好,负责拣择木耳和香菇,开打包机等不用下重力的活,活轻,工资也低一些,其他人有八百一个月,他五百块。

论起来五百八百工资很低,在房县这种小县,又是乡下来说,离家近,即能上班也能兼顾家,这样的工资已算高了,至少大家都说老板是个良心人。

好不容易等到高考最后半天,快到考试交卷点,乐爸实在熬不住,匆匆告假跑外面等电话,站在作坊移动板房的屋檐下,依着墙,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

他问过老师,考完要等监考老师检查后才让考生离开,考生到指定点拿存放的东西,还要等学校关掉信号干挠雷达,手机才能收到信号。

心里紧张,乐爸一遍一遍的刷老式老年机的屏幕,看时间过了一分又一分,他的额头也不知不觉的渗出冷汗来。

刷到不知第几遍,他的脸被汗珠子冲刷出几条纵线,他愣是没匀出手去抹,时间显示17:20分,手指有点哆嗦,就是没敢按那个有绿色话柄的健。

正紧张得不知所措,手机屏黑,他还没刷又亮了,沉寂好久的铃声响起来,乐爸看着屏幕显示的“小棉袄”来电,抖着手按下接听健:“乐…乐?”

“老爸,你很紧张?”乐韵站在临时休息室的大楼外面的草坪旁打电话,听到电话传来的声音带着颤音,心里暖暖的,笑从心生,情不自禁的咧开嘴。

高考交卷后,所有试卷当场密封,考完一科即把试卷送走,以此保证不泄露或遗失,考完送卷运输与考前送试卷到校运输过程一样严格,不容许试卷在考点滞停。

考完最后一科,乐韵第一时间出考场赶回休息室想给爸爸打电话,可是,学校的干挠雷达没及时关闭,接收不到信号,她只好等通讯信号恢复再打电话。

她猜到爸爸可能会紧张,或者说爸爸可能比她更紧张,其实,如果在没有开启“外挂”模式之前,她可能也会小小紧张一下,当然,不会太严重,她对自己好歹也是有信心的,当开启外挂模式,紧张是什么鬼?她不认识。

“有…点。”乐爸终于匀出手抹把汗,默默的安抚自己,他的乐乐一定能上一本的,小棉袄自己好像不紧张,他也不能紧张,嗯嗯,不紧张…

“小棉袄,考完了的话,明天早点回来。”抹了把冷汗,他心里稍稍镇定些,乐乐语气很轻松,应该考得很顺利。

16年的6月9日正值端午,正好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

“我知道的爸爸…”乐韵笑得眼睛弯弯,轻言细语的安抚老爸那颗玻璃心,让他安心的等她回家过端午。

乐爸又嘱咐一通安全问题等等,恋恋不舍的挂电话,不是他太唠叨,实在是他家小棉袄从小到大就没消停,隔三差五的跟人打架,几乎可以称打架专业户,以前可能还要顾忌在校读书不能狠打,高考完了,压力尽去,万一跟人起冲突,以他家小棉袄睚眦必报的脾气把找碴的人往死里揍都有可能。

所以,考前,乐爸不担心,考后,他反而放心不下。

跟老爹报了平安,乐韵的心情很好,转身走向休息室,听到后有人叫“乐韵,乐韵”,她转头,看到黄雅莉一手拿着手机,从一条岔道上跑出来。

找她?

想干架吗?

乐韵站住脚,小心肝满满的是兴奋,如果黄同学真找她干架,这次可以狠狠的教训,不用再怕处罚,至于黄同学的父亲,怕他个鸟,黄镇长又不是管她那个乡的人,想给她和爸爸穿小鞋也没什么机会。

黄雅莉跟家里通完电话,看到乐韵便叫住人,一路小跑着跑近,累得有点气喘微微。

“黄同学,叫我干么?是不是想下战书,回去撕一架,以此给高中三年划个完美的句号?”乐韵看着跑来的女生,一点也不客气。

黄雅莉看着比自己矮小的女生一脸胶原蛋白青春洋溢,忍不住心里犯酸,总归还是没忘记此行目的,开门见山的问:“乐韵,你有晁宇博…晁师兄…的电话,是不是?”

咦?

乐韵惊讶的眼瞳放大了一点儿,上下打量黄某人,嘴角笑容扩大:“对啊,我有晁哥哥的电话。”

乐同学刚处于发育年段,身材刚出现S型的趋形,她一挺腰,圆脸上张扬着热烈明媚的笑容,那种美丽像轮小太阳,明晃晃的照眼。

黄雅莉被稚嫩未脱的女生笑容晃得眼花了一下,瞬即心房里冒腾出一股火苗,一个连妈都不要的野种怎么那么白那么嫩?

心里嫉妒的要命,不由的攥了攥拳头,忍着想撕掉眼前一张嫩脸的冲动,咬着牙:“乐韵,能不能把晁师兄的电话给我?我有事想找他。”

诶?问要晁哥哥的电话?

乐韵脸上的笑容情不自禁的绽开,连声音都掩不住飞扬:“黄同学,你有事找晁哥哥,你自己去问他要电话号码呀,我跟你不熟,我干吗要给晁哥哥的电话给你?啦啦啦,我走喽,收拾背包回学校,老师问我为什么这么早,我说我要回家了…”

小同学扬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漂亮的转身,留给人一个清丽洒脱的背影,清脆如玉碎般的嗓音,如清风拂晓,令人心灵轻快,她瞎编的歌词却是让人不敢恭维。

“你…”黄雅莉气得打了个颤,如果问晁师兄就能要到电话,她还用得着跑来低三下四的问吗?她想冲上去踹姓乐的一脚,看到有人来往,硬是忍气吞声的咽下那口恶气。

第二十七章 不当护花使者了

有人问晁哥哥的电话就该给吗?

答案肯定不。

乐韵不傻,莫说是关系本就不好的黄雅莉问晁哥哥的电话,就是换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来问,她一样不会给,晁哥哥不喜欢跟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给她电话号码是信她,她哪会泄秘。

回到楼下,经过楼梯时,乐韵看到一个人扶着楼梯,不知是要上楼还是下楼,不禁欣喜的笑了起来:“哎噢,这不是张婧同学吗?你这是怎么了,中午在餐厅前见你还是生龙活虎的,怎么也挂了彩啊?是走路不小心自己摔的还是别人绊的?”

“乐-韵-”张婧咬牙切齿的喊人的名字,她中午那一下摔得不轻,最开始没什么,等到下午,膝盖和手肘痛得发麻,连走路也不利索了,下午考试,手臂也不怎么配合,经常写着写着手发麻,大大的影响她的答题速度。

腿也麻麻的,站直就不能弯,走路跟僵尸似的,好不容易走到这边想爬楼梯,听到黄雅莉叫住乐韵要晁宇博的电话,她忍不住停下,那么一耽误,没来得及上楼,被乐韵给撞个正着。

“谁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心里不舒服,张婧怒气冲冲的骂了一句,她是自摔的还是别人推的关姓乐的屁事。

“我耳朵健康,你不用河东狮吼的,”乐韵掏掏耳朵,笑得露出一口莹白如玉的贝齿:“张婧,你终于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你是耗子啊,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狗都会捉过街老鼠,我这个么大活人当然少不得要事见不平管一管的。”

“乐韵,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张婧说出狗咬耗子那句自己也感觉不妥,可惜那时为时已晚,被人反唇相讥,她涨红了一张脸。

“我不是狗,当然吐不出象牙。”乐韵盯着张同学的手脚,笑容越发耀眼:“张婧同学,我能问问你这腿脚不好有何感想吗?走路一瘸一瘸的舒服吗?你觉得能评几等残废?还有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自己摔的还是别人绊的?如果是后者请告诉我,我告诉小肚子同学有人帮她报仇了,让小肚子请那人搓一顿。”

张婧一张脸再次涌上火辣辣的感觉,姓乐的果然是来讨债的!以前,她经常嘲笑乐韵爸爸瘸腿,所以乐韵逮到机会就来嘲笑她。

她气郁难平,正想将手里抱着的文具袋子丢下去砸死姓乐的,看到一个女生匆匆跑来,赶紧转过身上楼。

给家里打了电话,杜妙姝往回跑时看见乐小同桌站在走廊,飞奔着跑近,刚想跳过去调戏乐小同桌,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的望楼梯,看到张婧同学蹒跚上楼,手肘上包着创可贴,顿时就乐了:“哎呦呦,这不是张婧张大美女吗?你手怎么了?是不是也摔了,啊哈哈哈哈,报应哇。”

张婧后背僵硬,她本来就不想让被自己绊倒摔了一跤的杜同学看到自己的惨状,没想到因为膝盖麻痛,上楼需要一步一挪,走不快,还是被杜同学发现,她心里又羞又气,她担心杜同学会来报仇,第一次忍气吞声,没还嘴,没反嘲,低头又往上走。

对头不跟自己撕,杜妙姝惊疑得不得了,这不像张婧的作风啊,看看张同学僵硬的走姿,她咧开嘴巴笑:“你上午故意绊我一脚,害我摔伤,本来我还想绊你一脚报仇,看你好像比我还惨,我这人心地善良就不打落水狗了,哈哈哈,虽然不知道你是被人绊的还是自己摔的,都是大快人心啊。”

恼怒之火在心窝子里乱蹿,张婧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却愣是没话可骂,咬牙切齿的磨磨牙,继续往上走,她就当听到几声狗吠好了。

张婧打定主意不跟自己吵架,杜妙姝也觉没意思,想走,发现杨斌彬从走廊上过来,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不跟我说话,原来是护花使者来了,张婧同学啊,你好聪明,利用备胎利用得如此驾轻就熟,得心应手,我佩服你。”

一股火苗往胸口一蹿,张婧气得快吐血,张嘴想解释,发现根本解释不清,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被杜妙妙利用。

杜妙姝才不怕张婧恼羞成怒,矛头转向杨校草:“杨同学,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又在欺负张婧,或者来质问是不是我们推了张婧让她摔了,然后要我们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向张婧道歉?”

杨斌彬想去打电话,必须要经过楼梯,听到三个女生说话的声音,本来想回避的,不知道为什么反而鬼使神差的冒出来,当杜同学朝他喷火,望望张婧,表情甚是复杂。

“杨同学,刚才有人问我要晁哥哥的电话,我就很奇怪,在我来三中前,晁哥哥难道从不跟学校里其他学生们来往吗?”

乐同学的话让杨斌彬表情僵了僵,他微微垂下眼睛,什么话也没说,绕开两女生,自顾自的走人。

张婧整张脸都绿了,杨斌彬竟然没有帮她找回场子?他不是喜欢她,什么事都愿意帮她的吗?

“噫,杨校草今天竟然不当护花使者了?”杜妙姝惊讶的嘴巴可塞个鸡蛋,再看张婧,发现张同学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心情大好。

“被人耍了三年,也该梦醒了吧。”乐韵摸摸下巴,心情一片灿烂,以前杨同学老帮张婧打抱不平,今天猛然对张婧的事视而不见,张婧一定很羞愤。

心情倍儿爽,愉快的闪走。

杜妙姝得意的冲张婧挤眉弄眼的扮个鬼脸,大笑着扑到乐小同桌身上,两人勾肩搭背,笑谈风生的走远。

张婧站在楼梯,过了会忽然明白杨斌彬为什么会不帮她了,姓乐的说有人问要晃宇博的电话,杨斌彬被姓乐的误导以为她就是问要晁师兄电话的人,他吃醋了。

该死的乐韵。

明白原因,张婧气得胸口发炸,杨斌彬说高考后他送她一部苹果7,方便以后到了外地随时联系,被姓乐的这么一搅和,她的苹果7只怕要泡汤。

第二十八章 你们像一家人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无论曾经相处得融洽也好,不合睦也好,高考一过,大家各归各家,各找各妈。

杜妙姝本身住县城,她的父母到学校接孩子,杜同学临走抱着乐小同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离别之苦,被乐同学连推带搡的推给杜爸杜妈领走。

平静的在学校住了最后一晚,乐韵第二天一早起床,拧行李,离校回家。

无人送别,也无人同行,她一个人就那么清淡的离开,就如当年她自己到学校报道一样,没有伤感,也没有恋恋不舍,三年中好的也好,坏的经历也好,都成了过去,人,应该向前看。

她本来想去看看李爷爷的,行李太多,提着不方便,决定先回家,当然没忘打电话致以端午节的问候。

房县辖12镇7个乡,乐同学出生于最偏远的九稻乡,从县里去九稻的最早一趟长途车八点始发,如果赶不上点儿,那就得等九点半的一趟,乐韵不到七点就起床,到汽车站还不到七点半,买票再去吃早餐,等到点上车。

同乡有三十几个学生在县城几所高中读高三,早上也有人和乐同学一样赶早车的人,乐韵回到车上,发现张婧也赶同趟车回家,好在一个坐最前面,一个坐靠后的地方,没什么交集。

九稻离县城一百五十多公里,汽车摇晃三个多小时,将近十一点半才到乡里,。

6月9日,端午节。

端午是个大节,也是农村最传统的节气之一,家家户户过节,空气里处处飘荡着粽子香味,还有艾叶菖蒲的味道。

车子在乡里露天场地停车,乐韵不想与张婧打照面,从前门下车,她有一只拖杆箱,一只大编织袋行李包,一只背包,装有洗涮用品的桶,全塞得鼓鼓满满的,搬着上下车不方便,分两次搬。

“乐乐,乐乐-”乐同学拧下一只大编织行李袋转身去拖行李箱时,一个皮肤黝黑、三十多岁的女人开着一辆最适合老年人代步的电动小三轮车到汽车前头,一边喊一边刹车下地。

听到熟悉的声音,刚一脚踩到汽车门阶梯的乐韵,收回脚望过去:“凤婶,你今天还出街啊?”

乐小同学叫“凤婶”的妇女是她家邻居,本名周秋凤,家里有兄弟两人,周家哥哥和乐爸同岁,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周秋凤比她哥少三岁,她二十四岁出嫁,因为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夫妻感情破裂,离婚回娘家,村里小辈们一般都叫她凤婶或凤婶子。

周秋凤高一米五七,因常年劳动,晒得皮肤黝黑,头发用发网挽成髻,穿黑色七分裤,短袖休闲衫,浑身洋溢着健康的美。

每逢圩日,她常来街上摆摊卖些自种的小菜或者应季农家产品,做生意一贯落落大方,为人爽朗,称头够,也不爱斤斤计较,生意很好,一般每次出街比别人早收摊。

张婧从门下车,听到周秋凤的喊话,朝车头方向望了望,气呼呼的转头,周秋凤的老娘是张家人,然周家宁愿跟乐家好也不太跟她家往来,她是不敢跟周秋凤叫板,因为后者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急了人,耍起泼来十分蛮横泼辣。

“我今天来卖点菖莆艾草,刚收摊,顺便来看看你有没回。还有什么东西没搬下来?”周秋凤三步作两步到汽车门边自己就往车上跑。

乡下人少,不像城里天天热闹,逢圩日才会货满街,逢3、6、9是九稻乡的圩日,端午这天正是圩日。

农村端午有在门口挂菖莆艾草和桃枝三样扎起来的僻邪吉物,每年端午很多人采菖莆艾草扎束卖。

乐韵咧开嘴笑得眼睛亮晶晶的,她才不相信凤婶子现在才收摊呢,凤婶子是特意等着汽车到站,来将她“顺便”捎回去。

售票员常年跑九稻线,也认识得乐小同学,将她没搬下去的拉杆箱和桶递给周秋凤。

周秋凤提东西下车,拧回小三轮上放好,又快步去抢过乐韵准备提的大编织行李包:“东西这么重,你这么瘦的小身板怎么搬回来的哟。”

“凤婶,我没那么弱。”乐韵跟在后面,放好行李包,手脚利索的爬上三轮车的车厢。

周秋凤风风火火的开车回她们的家——梅子井村,至于张婧,她有看到,但是,她选择性的当没看见,所以不会因顺路就把张婧也捡回去。

梅子井村有时也被人简称梅村,属乡直辖四村中的一个自然村,在乡的最边缘,共约五百人口。

人人想赶回家过端午,当天的圩市散得早,大街也没了多少人,摆摊的也在收摊准备回家,路上不堵。

电动小三轮车嘟嘟忽忽的穿过街,转进大巷过小巷,一阵七拐八弯,晃晃荡荡的回到梅村。

乐家住在村东边,周秋凤开着小三轮车,沿村里的水泥硬化路直奔东边,刚走到村中央,遇上张婧妈妈吴嫂子开着电摩车过来,相互让路时,吴嫂子大声说话:“秋凤啊,你又去接乐乐了啊,莫说别人,就是我也快以为你们是一家人。”

“嫂子说什么话呢,远亲不如近邻,我上街卖货顺便捎带一下小乐乐也没什么啊,我没看见你家张婧,看见了的话我也一样会捎带回来,反正回来都是空车,捎一两个小孩子又不会累着人。”

吴家嫂子张嘴就是刻薄话,周秋凤心里不喜,立即就还了一句。

“噫,你没看见我家小婧?她看到你呢,刚打电话叫我去接。”吴嫂子没讨到好,立即又变了话

潜意思就是:你睁眼说瞎话。

“我怎么没看见人?”周秋凤做顿悟状:“哎,吴嫂子,你家张婧也真是的,她跟乐乐不太合得来,怎么连看我也不顺眼,不肯喊我,叫我一声的话,我一起捎回来不就是了,也不用吴嫂子你多跑路。”

这到头来还成了自己孩子的不是?吴嫂子被呛得哑口无言,也不耍嘴皮子,开着电摩去接孩子。

第二十九章 想要个妈妈

周秋凤没把吴嫂子的话放心上,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夹枪夹棒的话,哪计较得过来,开着车七弯八拐的一顿穿梭,终于到了乐、周家。

乐家和周家之间就隔着一条小巷子,周秋凤将车停在乐家屋前,方便乐韵搬行李。

梅子井村以周、张、刘姓为多,像乐家,不说村里独此一份,就是整个乡整个县也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乐家是外来户,乐韵的太爷爷以前是个赤脚医生,在解放前流落到梅村,在村子里买地置业,安家落户;乐韵爷爷子承父志,也是赤脚医生。

乐家在七八九十年代过得还算宽裕,九十年末便建了平房,两层,第一层百多个平方,一排三大间,中间再隔成两间,共有大小六间,最中间是乡下人说的正堂屋,后面的内间一半做楼梯间,一半做厨房;正堂左右两大间也间隔成里外两间,做房间用,那样的设计也是沿用老规矩用的类似九宫八卦型排列。

九十年代的平房,厕所都是建屋外的,乐家的也是,平房后面另外建有猪牛羊舍和厕所。

乐家家宅基地不窄,屋后有园地,屋前填平一块水泥地停车、晒谷,再前面也是园子,以前是别人的,在九十年代初,园主要送孩子读书,缺钱卖地,乐家买下来,后来乐家经历许多变故,有段时间也极缺钱也没舍得卖屋前屋后的园地。

乐爸在家等着孩子,看到周秋凤的电动小三轮车,拐着拐杖,一脚高一脚低,叮叮咚咚的跑去迎接,过早爬上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乐乐小棉袄,端午节安康。”

“老爸,端午安康。”乐韵跳下车,看到老爸要帮行李,自己抱过拉杆箱:“老爹,我来我来。”

周秋凤停稳车,也帮小乐乐搬东西,她麻利的将装洗涮用品的桶塞给乐爸:“乐大哥,你帮乐乐提这个就好。”

乐爸拗不过,提最轻的一件行李,一脚高一脚低的回堂屋。

周秋凤力气大,拧个大编织袋不费吹灰之力,将东西拧送到乐家堂屋,谢绝小乐乐留她坐一坐的挽留,自己回家。

周家就在路一边,位置稍稍靠后一点,大概与乐家后院的那块地相对,周秋凤回家,家里就等她回来吃饭。

周家有一儿一女,周哥哥周夏龙比乐爸大几个月,现年虚岁四十二,与乐爸两人也可以说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他结婚略早,刚到法定年龄就结婚,二十三就当了爸,大的是女儿,现在在拾市上卫校,小儿子比乐韵还在大一岁,读初三,即将中考,因高考放假在家。

周秋凤现年三十九,她离婚回娘家住了足足有七八年,在家照顾父母,帮家里干活,去年送走老父,如今周家就只有周奶奶一个老人。

周秋凤回到家,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开饭。

送走凤婶子,乐韵丢下东西去厨房瞅,还去右边内间放米之类的房间瞅一下,看见挂竹杆上的一串粽子,出来看到老爸,冲自家老爹挤眉弄眼的窃笑。

“乐乐,你贼头贼脑的笑什么?”乐爸在准备摆饭,端午节作坊也放假,他上午准备一个上午,烧好菜,就等小棉袄回来过节。

“老爸,粽子谁包的啊?”乐韵赶紧收敛贼笑,一副好奇宝宝样。

“我拿了米,请你凤婶子家帮包的。”他家小棉袄明知故问,以前年年如此,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包粽子,只能请周家帮忙。

“我凤婶子是你凤妹子。”乐韵伸伸舌头,一溜儿跑走。

孩子淘气,乐爸瞪瞪眼,无可奈何。

为给孩子消除高考带来的压力,给女儿补一补,乐爸宰杀一只土鸡,炖香菇,又去买了肉,烧两小菜,凑成两荤两素。

这个端午很丰盛,前几年,为省钱,逢年过节有一个肉菜就很好了。

就算收入不高,生活清苦,乐爸还是尽量给孩子最好的,还帮女儿买回一箱牛奶,开一盒给她当酒喝。

乐韵得到老爸夹来的砍得老大的鸡腿,瞪着眼好一阵无语,她十四岁了,不是孩子了啊,还吃鸡腿!

抗议无效,吃。

看着女儿吃得香,乐爸心里也喜气洋洋的,吃着吃着,猛然听到女儿清脆的声音:“老爸,你是不是还想要那个女人?”

啊?

乐爸愣愣的盯着女儿,心头又酸又胀,他的贴心小棉袄小时受了太多的委屈,懂事后什么都好说,就是不肯叫她亲妈叫妈妈,总用那个女人来指代,想到孩子亲妈,心头如打翻五味瓶,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不敢直视孩子,撇开视线:“傻乐乐,你说什么话呢,我跟…你妈…再也没什么可能了,我有你这个贴心小棉袄就知足了。”

“老爹啊,那你究竟心里还有没那个女人?”乐韵不满意老爸的答案,打定主意这次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追问出老爸的真心话。

“有,也没有。”乐爸看着女儿纯净的眼睛,说不出半句谎言,见她似乎不理解,叹口气又解释:“我说有,是我还记得以前的那段时光,我也不后悔,毕竟有她才有你;说没有,因为你妈她就像一根刺,扎了我一下,刺拔出去了,伤口还在,就算她回头,我和她已经没可能再续前缘,有些事已成为过去,再也回不了头。”

乐爸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同样,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以前真正的喜欢过孩子她妈,喜欢到可以不顾一切的帮她出头,喜欢到哪怕跟人打架也不惧,也因为如此,他也由一个大好青年变成残疾。

恨吗?

他大概是怨过的,也因他和她有个孩子,从此爱恨两消,而无论如何,孩子妈给他和孩子以及他爸妈造成的伤害,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乐韵眨眼再眨眼,这应该是老爸的真心话了,老爸已不想跟那个女人复合,让她心里顿然轻松起来,愉快的抱住老爸的胳膊:“老爸,你给我找个新妈妈吧,我想要个妈妈。”

第三十章 厚脸皮

乐爸觉得自己幻听了,不,他觉得一定是他昨晚太挂记小棉袄,怕她在学校和回来的路上不安全,所以一夜睡得不太好,以致大白天的就跟作梦似的。

恍恍惚惚间,感觉手臂被摇晃得厉害,下意识的望到向坐右手边的孩子,脑子里还乱糟糟的。

“乐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爸,我说,你给我找个新妈妈吧,我想要个新妈妈。”乐韵眨巴着清澈的眼睛,装乖卖巧:“爸,好老爸,你说好不好嘛?”

“乐乐,爸爸四十多岁,老了,又是残疾人,不能…也没法帮你找个真心对你好的新妈妈。”

乐爸总算明白不是他幻觉,他的贴身小棉袄真的想劝他再找个伴,以前孩子也曾提过,他只当她年少无知,或许,乐乐是真的想要个妈妈,爸爸再好,也给不了妈妈给的爱。

“爸,要是有人乐意呢?”乐韵抱着老爸的胳膊,露出纯真无辜的笑容。

“要是有人不嫌弃你爸爸,又真心对你好,我…也没话说,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乐乐啊,你还是别想要新妈妈了,爸爸是残疾人,我们家里又是一清二白的,没人愿意过来吃苦受罪的。”

乐爸不忍心女儿失望,又不得不打击她的热情,如果他腿没瘸,或许还能找个二婚的凑合过日子,这么个残废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田地里的重活做不得,哪个女人愿意来当后妈等于要挑起养家糊口的重任,为他们父女两个当牛马作马,你说,有哪个女人会那么傻?

“爸,今天凤婶子捎我回来时,在村里遇见张婧她妈吴婶子,她说凤婶子和我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似的。”

乐爸脸色变了变:“乐乐,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村里有些人就是嘴长,总爱说些难听的话,你就当她们在放屁好了。”

“嗯,大部分时候我当她们在放屁,今天这句我还是听进去了,其实,如果凤婶子当我新妈妈,我乐意的。说真心话,凤婶子总是照顾我们,就算是邻居也容易招闲话。”

乐爸明白孩子的意思,老脸一红:“乐乐,你别想歪了,你凤婶子心好,一直照顾我们,你可别学别人总往歪处想,误会她一番好心。你凤婶子她年青,不是找不着合适的人,她是牵挂周奶奶,不同意。”

“老爸,你说句良心话,如果凤婶子也不讨厌当我的新妈妈,你愿不愿意跟凤婶子凑合过日子?”

乐韵是谁?曾经打架骂街无所不会,从小人小鬼大,对人情世故能说个子丑寅卯,在做老爸的媒人时也是一点不含糊,这样的人,人称——厚脸皮。

被一个孩子,还是自己不满十八岁的姑娘论及自己的终身,饶是乐爸活了四十年,也被臊得面红耳赤。

看老爸那样,乐韵心里有数了,人说日久生情,老爸和凤婶子从小认识,这么多年的邻居,就算以前没有情,现在大概也是有好感的。

自家老爸面皮薄,乐韵不再追着他问,继续吃饭,因为心里想着老爸的终身大概也许可能要有着落了,吃饭也吃得特别香,就连被老爸逼着要喝“雄黄酒”,也没嫌味道讨厌。

孩子不再提那茬儿,乐爸也放了心,等饭后收拾桌子,父女俩又整治好厨房,见他的贴心小棉袄从她的拉杆箱里提出一袋东西捂在怀里,晃悠着要出去,忙叫住她:“乐乐,你去哪?”

“爸,我去看周奶奶和凤婶子去,你不用管我,回来我去后园插薯藤。”乐韵提着西红柿,冲老爸扮个鬼脸,撒腿就跑了出去。

“这…”这个小混蛋!

看着孩子一跳跳出屋,乐爸老脸充血,目瞪口呆,中午才提个头,马上就去探口风,小棉袄是有多希望将她老爸销售出去?

五月之初,第二拨红薯苗也长出来了,可以移裁,前几天下雨,昨天下午才停,今天地里干爽些,大部分人抢着时间剪藤插红薯藤。

周家周哥夫妻和周秋凤也下地去了,连孩子也去帮忙,周奶奶在家剪红薯藤,她听到有人叫自己,找了一下才看到乐家的小孩子进家。

周家是上下两座屋,上屋还是老式的砖木结构,下屋是后建的两层小洋楼,上下两屋中间拼成一个小小的天井,大门朝南北开,样式也就是南方的四合院。

“乐乐,考试考得好不好?有没紧张?”看到扬着笑脸的小女孩儿,周奶奶放下剪子和手里的红薯藤,拖椅子去一边和孩子说话。

“不紧张,感觉考得不错。”乐韵溜到周奶奶身边坐下,拿出一只水灵灵的西红柿递给老人家:“周奶奶啊,我想跟你谈点很正经的大事,您老愿不愿意听?”

“哟,想跟我谈大事儿就只拿个蕃茄收买我?”周奶奶笑得满脸全是褶子,却是不客气的接过来,用衣襟擦一擦就咬了起来,咬一口,连说好:“好吃,跟上次的是一个味儿。”

乐韵有点小晕,这是啥意思?心里想着,就问了出来。

“上次,你爸从县城回来,说你给他买好贵的西红柿,给两个给秋凤,秋凤给一个给我吃,我吃了觉得好吃得很,今天这个味儿跟上次的是一个味儿,在同一个地方买的吧?”

周奶奶的解释让乐韵想捂脸,上次老爸就带回三只果子,每个上面还有她的牙印,老爸竟然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送人,可见老爸好牛。

如此一来,她的心里也万分激动,看样子凤婶子和她爸的事儿,有戏!

打铁趁热,乐韵立即狗腿的凑到周奶奶身边,小声的打商量:“周奶奶,我说的正事,就是我爸的事儿,是这么回事,我很想要个新妈妈,可我爸脸皮薄,有些话他肯定说不出口的,我就来找你…”

“你想找我…帮你爸爸做媒?”周奶奶秒懂,老花镜后面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乐乐竟然已经操心她爸的婚姻大事来了?这孩子真的只有十四岁吗?

第三十一章 谈婚论嫁

周奶奶是震惊的,她孙女十四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乐乐十四岁却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只能感慨没妈的孩子的懂事早啊

老人家声音拔高了三度,乐韵吓了一小跳,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差点吓死我了,我的好奶奶啊,求您小声点,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被别人听到可不好。”

周奶奶飞快的探头张望有没人偷听,回头戳戳小女孩子的脑门:“你还说,你这么个豆丁大的人就管你爸爸的事,也不怕被人笑话,算了,你是懂事的孩子,说吧,你看中谁了?我跟你说,我可以帮你探探口风,要是人家不乐意可不能怨我。”

她本来不想答应的,看到孩子一脸期待的份上,硬是不忍心拒绝,自我安慰的说就当是做好事儿吧。

“我中意的新妈妈,周奶奶你也认识的,她…”乐韵吞吞吐吐,没把人说出口。

“谁呀?”周奶奶惊奇了,小乐乐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就像帮她爸当媒人的事都干得出来,竟然不好意思说看中谁,那个人选很有来头?

伸头是一刀,缩刀是一刀,早晚要说出来的,乐韵豁出去了:“我想要的新妈妈就是…就是您姑娘,凤婶子。”

“啊?!”等着听答案的周奶奶,目瞪口呆,她家姑娘不就是秋凤?乐乐叫凤婶子的人,不就是她家姑娘?

周奶奶的脑子一时也转不过弯来。

“周奶奶,这事儿我也知道太突然,不过,我是认真的,我也知道把凤婶子说给我爸确实是委屈了她,好在我爸腿不好,脾气不坏,大家又是知根知底的,也不会揭对方的老帐,家又住得近,也可以就近照顾你,你也可以放心。

再说凤婶子也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子过,就算在您身边,仍然挡不住别人说三道四,等您老百年之后,凤婶子失去您这棵大树,到时她又该怎么办?就算有子侄有兄嫂,又怎么比得了自己有个家,把凤婶子和我爸凑一块儿,他们老来有伴,我将来也不会嫌新妈妈,会给我爸和新妈妈养老。

还有啊,我家虽然很穷,我爸还有残疾,那也不是永远的,等我有能力赚钱了一定帮我爸把腿治回来,到时我爸又能跟正常人一样…哎哎,周奶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乐韵吧啦巴啦的阐述自己的观点,说得头头是道的当儿,发现周奶奶捂心口,可把她吓坏了,忙忙帮老人家抚肩拍背。

周奶奶喘过一口气,一把抓住身边的孩子,满是褶子的脸上浮现一团红光,语无伦次:“乐乐…小乐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是真的吧?你说想要你凤婶子当你新妈妈,你没骗我的是不是?我没听错的对不对?”

?!

“嗯嗯,乐乐从不骗人,我说的是真的,百分百的真话。”乐韵脑子里一片感叹号,她还以为是她剃头担子——一头热,没想到周奶奶也赞同?周奶奶没意见,这事儿岂不就等于成了一大半?如果等另一个当事人也点个头,那就说好事要近喽。

周奶奶抓着小女孩子,一个劲儿的点头:“嗯嗯,这事我晚上找你凤婶子说说,我去探探她口风,她要是乐意,我没任何意见。”

她没意见,真的没半点意见。

一来是因为两家离得近,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见就见,第二,就像小乐乐说的,大家知根知底,也不怕乐家嫌弃她家姑娘,她放心,再说,她姑娘不能生育,有缺陷,乐清腿瘸了,也有缺陷,两人凑一块,都是一样的人,大家泥鳅莫笑鳌-都在泥里歇,谁也嫌不了谁。

最重要的是她姑娘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老在家里,她活着,姑娘在家照顾她,还帮儿子儿媳妇儿们干活,她儿媳妇背地里还在说三道四暗中碎嘴,等她百年归世,秋凤年老体弱,还不知会遭怎样的嫌弃。

她也知晓儿子对他妹子不错,可他终究是个男人,如果他老婆和妹妹闹起来,他也是左右为难的,不知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