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跟踪蛊。

他是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跟踪蛊的引子,以致于招来了这些蛊虫?

这种蛊虫识别方向的能力并不太好,但寿命十分长,每次出动必须要有多只一起,因为被下了引的人一旦走得路多了,它们便会晕头转向,十只蛊虫里往往只有一两只能辨别出正常的方向,随后带动着其他的蛊虫一起。

如果不是因为他以前见识过这类的蛊虫,多半只会以为是普通的虫子。如果不是因为它们的数量多,他或许也不会发现。

想来想去,能给他下引子的人只有一人。

顾无欢。

想到这儿,他忽的笑了。

果然是个聪明人,即便自己之前装的那么像,蒙骗过了所有的人,到底还是让他起了疑心。

他原先不追究自己假扮他的事情,多半就是因为想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没有阴谋。

也许,他对那自己刻意装扮出来的其丑无比的容貌产生过怀疑,虽然一开始是恶心到了他,可他依旧没有相信他的话。

百里无心摸了摸鼻子。

顾无欢绝对不会亲自来的,那么,他会派遣来的多半只会是他手底下的暗卫。

如果不是他亲自来,那么他完全不用担心了。

想到这儿,他唇角轻轻勾了勾,随后一个跃身而起,整个人直接蹿出了窗子,速度快地如风一般,二话不说直掠到窗前两丈之外的那棵树下,伸手直袭那树上的人!

早在刚才他就知道这树上有人,他目前居住的这破屋子外四处根本就没有能藏人的地方,那么前来探查的人只会藏在这茂盛的树叶之中。

而事情也真是如他所想,他一蹿进树里迎面而来就是一把利剑,他冷笑一声,一个侧身避开,朝着那树上的人直接撒去一把粉末——

百花软筋散,功夫多么好的人,嗅到一点便能中招。

“扑通”树上的黑影轰然落地。

百里无心从树上跃下,望着躺在地上的人,唇角勾起一丝轻嘲。

看来,得赶紧去洗个澡了,把身上那被顾无欢下了引子的味道洗干净。

此刻府门前的匾额之上挂着白花,匾额的两侧是两条长长的白绫悬挂,府门两侧的家丁身着白色的孝服,头系白色头巾,整个府邸被浓重的气氛渲染着。

门两侧的家丁依旧是如往常一样守着大门,今日艳阳高照,照的人有些昏昏欲睡,然而就在家丁们站着都想打瞌睡的时候,忽有一名身着灰色粗布麻衣的男子走了过来,一句话也不说便要直接踏进门里,他的靴底粗糙,落地有声,一瞬间便把两个家丁的瞌睡虫惊跑了。

“诶诶诶…干什么的干什么,哪来的人?”一人忙伸手拦住了那男子,“谁允许你进去的?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么?”

“两两两位大大大…大哥,我是西西西街豆腐店里的…”

“行了行了行了…话都说不利索。”家丁似乎没有耐性听他把话说完,只挥手道,“赶紧走吧,别在这儿挡路,没看见今日府上办丧事么?还来找不痛快。”

“大哥,我我我…不不…不是来来捣乱…我真的…是来来…来给七七七公子送送送豆…豆腐…你要是不不不…相相信…你就…就就把他喊…喊出来!”

“听你说句话还真是累,七公子要的豆腐?你开玩笑的吧?七公子今天都还没看见他出门。”家丁一边说着,一边把他往外赶,“我们这儿没人要豆腐,赶紧走。再不走可别怪我拿扫把。”

“住手。”忽有一道女子声音响起,携带着一丝冷哼,“是我叫他来的,怎么有意见?”

“表小姐?”正赶人的家丁抬眼望着正对面的女子,忙收了手,“不敢不敢,只是表小姐,您也看见了,今日外人不宜进府。这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了,小的们可吃不了兜着走。要不您带着他这篮子东西进去吧,他就别进了。”

“不不…我我得进去,不,不然没人会会…会做!”口吃的男子说着,面上浮现一抹焦急。

“这豆腐是生的,只有他会做,我让他到府里来现做,否则叫他来干什么?他动作很快,做好了便出来。”风闪灵朝着家丁淡淡道,“你也知道姑父痛失爱子,这心情必然是不好,难不成就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就要去惊动他么?你直接装作不知道不就行了?”

门口的两名家丁闻言,对视了一眼。

今日府里办丧事,这七少爷还有心情想着吃豆腐,果真像是傻子会做出来的事,奇的是这方大小姐还总是帮着他。

难不成就因为二小姐如今不在,她作为表姐才帮着照顾弟弟…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表姐妹两人的关系有多好。

不管什么原因,这表小姐也不太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惊动老爷夫人就好了。

“既然表小姐都这么说了,那咱们也不好拦着。”一人说着,朝风闪灵扯出一抹笑,“您请吧。”

风闪灵望着他那有些狗腿的模样,斜倪了他一眼,随后朝着那口吃的男子道:“不用搭理他们,进去吧。”

那男子面色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而后提着他那一篮子东西进去了。

风闪灵跟在了他的后头进去,快步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别往人多的地方去,跟我来,咱们走偏一点的路。”

那男子听着风闪灵的话,什么也没说,由着她拉走了。

“小七什么时候找你订的豆腐?”风闪灵与他走在路上,这般问着。

在她的印象里,令狐染墨几乎不一个人出府买东西,她甚至觉得他根本就不会预订东西。

“先谢…谢谢姑娘的解…解围。”那男子边走边道,“其实…不,不是七七…七少爷要要的豆…豆腐,他没没…没来店里,是他…他的丫鬟云…云云…”

云朵么?

“你是想说云朵吧?她去你们店里的。”风闪灵只觉得听他讲话十分累,可人家天生如此也没有办法,便帮着他说了,“我记得你是叫二牛对么?看你刚才很着急的模样,为什么?是怕被赶走了赚不着钱么?”

“不不…不是…其实我…我我想来看…云云云朵姑娘…嘿嘿嘿”

瞅了一眼王二牛说起云朵时面上明显的一抹春心荡漾的神色,她顿时明白了。

这小伙子八成是中意了云朵了,不过这倒也不奇怪,云朵生的娇俏可爱,有男子喜欢也属正常,方才他的焦急,是怕见不到心仪的女子么。

“你想见喜欢的姑娘这没有错,但是你也得挑时候啊,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么?这府上三公子办丧事。不允许不相干的人进府里,你还固执的想进来,我方才要是不帮你解围,没准门口家丁真会拿扫把打你。”风闪灵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下回可得有点眼力,我起初还以为你那么急着进来不是为了赚钱就是因为找小七有事。”

“我…我知道了…我下次绝绝…绝对不不不这样了,下下…下次要是…死,死死了人,我就不…不不来了…”

这话听得风闪灵差点笑出声。

下次…

他是觉得这荣国公府里那么轻易就死个人么。

这王二牛虽然不是像小七一样呆傻,但也是个缺根筋的家伙,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憨。

憨傻又口吃的俊男,不过倒也有几分可爱。

一路走向了令狐染墨居住的院子,远远地,风闪灵就看见他一身白色素衣,蹲在草地上捉蛐蛐,而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石椅上,南烟正坐在那儿,因为如今成了他的护卫,便也是荣国公府的一份子,自然也是一身素衣。

风闪灵走近了令狐染墨,然而令狐染墨此刻是背对着她的,因此并没有发现她的靠近。

风闪灵伸出手,扯了一扯他的头发。

“哎哟。”令狐染墨叫了一声,捂着头一下子转过了身,原本气呼呼的脸,在看见来人是风闪灵的一瞬,便是愣了一愣,随后神情转换成喜悦,“阿…方姐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风闪灵朝他笑了一笑,“顺便带了二牛来给你做豆腐吃,开心么?”

“开心。”令狐染墨朝她笑着,但下一刻,像是想到了什么,脸又绷了起来,“但是,等会儿好像要去大堂看三哥,今天一大早,大堂里就多了个木做的大盒子,里头装着三哥。”

“…那不是什么大盒子,那是棺材。”风闪灵唇角微微一抽,随后道,“放心吧,我估摸着不会有人来叫你去,你看你这院子里这么冷清,几乎没有一个下人,说不定他们是把你给忘了,怕你又说什么不该说的做什么不该做的。索性不喊你去,这样更好,咱们玩咱们的就是了。”

荣国公府里平时的家宴也是从来都不叫令狐染墨和她的,似乎这府里其实根本就没有他们二人的存在,他们对于府里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多了两个吃闲饭的,今日让令狐染墨穿丧服多半也只是做做样子,不会叫他去大堂。

“那七七七…少少爷…我我我就先…先先去厨房,对…对了…云云云朵…在在哪儿?”

“云朵?”令狐染墨挠了挠头发,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云朵今天应该是在府里帮忙来着,因为她本来就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啊,她今天可能没空来和我们玩了。”

“啊?那她她她…她现在在…哪…”

“我都忘了,今天这样的日子,这府里的丫鬟仆人估计都是闲不下来的,云朵自然也是。”风闪灵朝着王二牛道,“你今天也许是看不见她了,不过无妨,她平日里白天会上街,如果有采购一定会经过西街,下会让她去你店里买豆腐,你就能看见她了。”

“那那那…好吧。”王二牛面上划过一抹失落,但还是起了身去厨房,走出两步,忽然顿了顿,转过身道,“你们能…能不能来来来…个人帮…帮帮我扇…扇火,不然我…我我一个人怕怕怕…忙不过来…”

“方姐姐,反正我们都没事做,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帮忙?”令狐染墨转过头看着风闪灵,询问着。

风闪灵朝他笑笑,“也好。”

于是四人便一同去了厨房,令狐染墨院子里的厨房并不宽敞,四人凑在一起,似乎显得有些拥挤。

“小七,其实一两个帮手就够了,不如你去门口玩吧。”风闪灵朝令狐染墨说着,便要把他往门口推。

“我不,我也要帮忙,我还从来没下过厨呢,我也要学做饭。”令狐染墨不让风闪灵将他推出去,“我以后会做饭了就能做给你吃了。”

“得了吧,就你这样的,你不把厨房烧了就算好的了。”风闪灵觉得有些好笑,可看他似乎很固执,便也不推他了,“要不你在一边看着学?”

令狐染墨还没说话,站在二人身后的王二牛忽然开了口,“姑姑姑…娘,厨房里没没…没油了这这…该怎怎怎么办?”

“没油了?”风闪灵闻言,双眼在四周扫射了一便,果真发现连个油瓶都没有,蹙了蹙眉,“现在再出去买也太麻烦了些,这样吧,我去隔壁令狐婉的院子里去看看,她现在多半是在大堂,厨房里应该没什么人,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或者可以先烧水生火,我去去就来。”

风闪灵说着便走出去了,厨房里这一刻便只剩下了三个人。

令狐染墨看着风闪灵的身影走远了,转过身朝着南烟道:“你去外面把风,她要是回来了你就弄出点动静。”

南烟闻言朝他一点头出去了。

等南烟也离开了厨房,令狐染墨才转过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男子,平静开口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小煜煜,别这么冷淡嘛,你对着你家姐姐的时候多可爱啊,怎么对着我就又变成这样子了,一点也不可爱。”王二牛面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此刻说出的话无比顺溜,全然没了之前的结结巴巴,他朝前迈了一步伸手搭上了令狐染墨的肩头,一副哥两好的模样。

“百里无心,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令狐染墨面无表情地将对方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到底什么事。”

“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百里无心悠悠地道,“宫里的那位说,帝都里的锦衣卫他没有权利撤回,所以谁惹的祸,谁自己承担。”

令狐染墨淡淡瞥他一眼,“所以你是想说什么?”

“刚才出去的那个就是南烟吧?云朵去豆腐店找我的时候,就告诉我她易了容。我刚才看着她那神态就猜到是她了,如果不是云朵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帝都里那些晃悠来晃悠去的锦衣卫要抓的女刺客就是她。”百里无心说着,眸色一冷,“竟然去刺杀皇帝,这么蠢的事情都干的出来,起初看着那些锦衣卫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现在,不得不担心了,你要知道,我们尧国与云若国是敌对的,如果南烟落网,牵扯出咱们那就大事不妙了。”

“她现在换了脸,并且只会呆在这府里。”令狐染墨道,“不让她出去就是了。”

“我的殿下,你果然还是个孩子,你能不这么心软么。”百里无心状若叹息般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要杜绝任何对咱们不利的因素,说真的,我要是早知道那女刺客是她,我早把她杀了。”

“原本我是想让你帮她易容的,但是最初的时候,我并没有在她面前自曝身份,于是她求助了令狐颖。”令狐染墨顿了顿,而后道,“现在她戴的这个面具,是顾无欢的手笔。”

“礼郡王顾无欢?”百里无心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听说师承毒医,也有一手厉害的易容术,以南烟的头脑,是怎么能拿到顾无欢的东西?”

“不是她拿到的,是令狐颖拿到了,为了不让令狐颖起疑,很多事情我都不去问,故而我也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拿到的。”令狐染墨垂下了眸子,“她原本是很敏锐的人,只是因为她太相信我,所以我说什么她都信,在她眼里我确实是个傻子,很多事情我问她也不会与我说,只是随口敷衍我,因为她觉得就算她说了我也听不懂。”

“若国公府的二小姐,听云朵说过几次。就是方才那个姑娘吧,她戴的人皮面具也太粗糙了,我都不用去触碰就能看得出来,多半是临时所作,没有细心制作。”百里无心啧啧道,“小煜煜,你该不会是喜欢你这个阿姐了吧?这姑娘是很特别,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女人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你骗她那么久,她要是有天知道了会气死的,你想俘获她的心也就不容易了。”

“多嘴。”令狐染墨白他一眼,“我是主子听我的,南烟暂时不能杀,她是令狐颖给我找的护卫,你若是把她杀了,没准令狐颖什么时候再给我找个护卫,届时,那可就是真正的外人了,如此一来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了,与其让她找个外人来,倒不如就用着自己人。”

“行行行,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百里无心似是妥协了,“但是她如果再敢给我出什么幺蛾子,我决计不会再留着她。”

“我会警告她…咳咳…”令狐染墨说着说着,忽的剧烈咳嗽了起来,一边咳着,一边从衣袖里掏出帕子掩口。

“怎么了?难不成又发作了?”百里无心脸色一变,伸手探上了令狐染墨的手腕,只觉得他的脉象在这一刻十分紊乱,不禁道,“你这个月发作了几回了?”

令狐染墨停止了咳嗽,将帕子拿了下来,雪白的手帕中央,染着点点鲜红。

他见此,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将手帕对折了一下,擦拭干净唇角的血液之后,又折了一折装回袖子里。

“看来没有冰莲子果真是不行。”百里无心眸光沉了沉,“我问过皇宫里的那位了,宫中似乎也没有冰莲子,但是这帝都里,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连宫中没有的东西他都有。”

“你想说礼郡王府?”

百里无心点了点头,“我昨天好不容易混进去了,但是毫无所获,我也是昨日才知道,顾无欢根本就没事,就躲藏在自己的府里,且我还被揪着教训了一顿,好不容易脱身了,又被人跟踪,好在最后我还是没事。”

“那个地方不要再去了。”令狐染墨淡淡道,“就算能混进去,多半也是拿不到冰莲子的,没有就罢了,不必因为这个东西暴露了身份。”

“不行,你体内的毒长久的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冰莲子还是要拿,但是,不用我们出手。”百里无心说到这儿,笑了笑,“昨日混进郡王府里,让我发现了个事,殿下你那位阿姐,与顾无欢的妹妹东方舞阳似乎挺有交情,不如让她试试,问问东方舞有没有那东西。”

“别叫她去。”令狐染墨偏过头,瞪了一眼百里无心,“冰莲子哪里是那么容易拿到的?顾无欢恐怕没这么好说话,为了一个外人…他不会这么好心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百里无心摸了摸鼻子,“试试总有希望的,不试的话,大千南北咱们去哪里找?”

“我说了不用试就是不用试。”令狐染墨蹙了蹙眉,“你难道不知在令狐颖的印象里,我几乎都不独自出门吗?好好的染上这种毒,她若是起疑可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蒙混过去。”百里无心道,“知道你中毒,她第一反应自然是怎么帮你,而不是怀疑你。”

“那也不行。若是顾无欢兄妹不给,以她对我的关心,八成会想出各种法子,要是不慎惹怒了顾无欢,你想过她的安危么?”

“应该不会,我看那东方舞阳不是凶恶之人…”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自然是我听你的了。”百里无心眼见令狐染墨固执,便也不再坚持,只道,“怕了你了。”

“二小姐,怎么去了这么久?”忽的厨房外头响起了南烟的声音,厨房里的二人见此,即刻分开,百里无心去切豆腐,令狐染墨去烧水。

“方才去令狐婉的院子,厨房里有人,我只能在外头等人走开了再进去,今日来来回回的人多,我不能让人看见自己偷油,当然只能一路躲藏着来,故而多花费了点时间。”风闪灵说着,一边迈进了厨房,一边问着,“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是七少爷赶我出来的,说是怕我被烟呛着,我说不过他,只能出来了。”

“这烟又不大,哪会呛…罢了,你就在外面等着吧,厨房小四个人也太挤了。”风闪灵说着,把手中的油瓶子搁在了灶台边上。

她转了个身准备看水烧的如何了,身边一道高挑的身影忽然迈到了她跟前,王二牛满脸惊慌地道:“姑姑…姑娘,你可…可回来了,刚刚才七七少爷他他他…他他咳嗽咳咳咳个不停,他他他…还,吐吐吐血啦!”

令狐染墨正蹲着捡柴火,一听这话,脸色立即变了。

该死的百里无心,竟然…

“什么?!”风闪灵听得一惊,下一刻便蹲下了身望着令狐染墨,“小七,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令狐染墨差点就把手里的柴火当成百里无心给折成两半,但好在他很快定下心神,转过头看着风闪灵,道:“没有,二牛瞎说的呢,我刚才是吃糖葫芦给呛到了,咳出来的是山楂汁,才不是血呢。”

“他骗骗…骗人!分分分明就是…是血…他还还还把…手帕给给给藏藏在袖…袖子里…”

风闪灵一听这话,几乎就想也不想地扯过令狐染墨的衣袖,将手伸了进去把衣袖里藏着的手帕给掏了出来,将手帕摊开一看,上头的血迹触目惊心。

“小七,谁教你说谎的?!”风闪灵在这一瞬脸色阴沉,抬眸望着令狐染墨,眼神忧心夹杂着怒意,“你吐血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和我说?”

“走,去看大夫。”风闪灵见令狐染墨说不出话,二话不说揪着令狐染墨便往厨房外头而去。

“阿姐,我不去,我不去看大夫,大夫开的药都好难吃…”令狐染墨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恶狠狠地眼神剜着站在厨房门口的百里无心。

百里无心只是朝他微微一笑,随后转过了头,望着一边的南烟,“南烟,你过来。”

南烟走到了他的跟前,“百里大人,殿下他…”

“他的事情你暂时不用多问。”百里无心道,“有件事需要你做,我跟你说,等会儿,你这样…”

朝着南烟耳语了几句,说完后他道:“明白了么?”

南烟点头,“明白!”

说完之后,她朝着令狐染墨与风闪灵的方向去了。

“二小姐,等等…”南烟快步追上了风闪灵,朝她道,“你都不听二牛把话说完,他说他懂医术,直接找他看啊,刚才二牛本来就想给七少爷看的,你正好回来了,七少爷不愿意被你知道,怕你担心他,所以不让二牛看。”

“他懂医术?”风闪灵脚下步子一顿,“当真?”

“他是这么说的。”南烟点头,“他说他虽然说话不利索,但是他记性好,父亲与祖父都会医术,他学过,整本医术他都能背。”

“那好,小七,不用去看大夫了,咱们直接让二牛给你看看。”风闪灵拖着令狐染墨往回走,到了厨房门口,二牛立即上来了。

“姑姑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会看病是么?”风闪灵只觉得每回二牛说话都要先叫她‘姑姑’,不禁有些眼角轻抽。

“我会…会!我还能能背…背医书呢,我脑…脑子里都都记着,你要是不不不…不信,我背背给你…”

“不用背不用背,我相信你,你帮小七看看吧。”风闪灵说着,将令狐染墨按在了椅子上。

“脉脉…脉象很乱,我我我…我记得这这这…这一种咳咳咳血…之症…不不是很难…难难治。”二牛搭着令狐染墨的脉,好片刻后,才道,“我想,想想…想起来…来了,有有有…一种药药…药材很好,拿来熬熬…熬药…”

风闪灵听着他断断续续地说话,揉了揉眉心,“你先告诉我,需要什么药材?”

“冰冰冰…莲子。”

“冰莲子?”南烟站在三人身后,倏然开口,声音惊讶。

“怎么,这药材很值得惊讶么?”风闪灵转过身望着南烟,“药铺子里可有卖?”

“不可能。”南烟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回道,“冰莲子之所以叫冰莲子,是因为外形酷似莲子,这是一种生长在雪山上的植物,它是自然生长,没人知道怎么种植,不仅能治百病,还能解百毒,被称为疗伤圣品,这个东西,通常是皇室秘药,寻常的权贵之家都不会有的,更别说是药铺了。”

“这这这…这么珍…珍贵吗?我不知…知道,我是看医…医书,我爷爷爷…写的医书,上面也也是说…能能能治百病。”

“医书上说也没错。”南烟道,“只是这东西不知道去哪拿。”

风闪灵听着她的话,眸中划过几许思索。

南烟是尧国皇室里的人,她这么说多半是因为见过,如果说这冰莲子真的只有皇家子弟才有,那么她能找的只有两个人。

东方舞阳与顾无欢。

只是…顾无欢最近似乎不搭理她了。

“我觉得我除了咳嗽,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令狐染墨伸手扯了扯风闪灵的袖子,“要不我们出去看大夫吧,那什么莲子听起来那么厉害,好像是找不到的,万一我只是小毛病,就不需要它了。”

“你不是说大夫的药不好喝么?”风闪灵横了他一眼,“怎么现在又想去看大夫了?”

“我只是觉得,二牛他可能不会看病,瞎说的,要是你听他的,到处去找那什么莲子,好麻烦啊,还不如我们自己去看大夫。”

“好了,你不用说,我自有我的主意。”风闪灵拍了拍令狐染墨的肩,“你就在这儿呆着吧,吃完了豆腐回屋子里,今天府上办丧事,切记不要到处乱跑。”

说完之后,她直接迈步出了厨房。

先去问问舞阳有没有那东西,要是实在拿不到,再找其他的大夫看看。

咳那么多血不可能是小毛病,会不会是肺部出了问题?不管怎么样,那药材那么有用,还是先去试试能不能拿到。

风闪灵自然不知,她离开之后,厨房里的令狐染墨从椅子上跳起,抬脚朝着百里无心踹去——

“百里无心,你这混账!”

风闪灵一路去了礼郡王府,直奔大堂,却没想到,正撞上东方舞阳与顾无欢在用午膳。

这个时辰正好是饭点。

因为之前那假顾无欢的出现,帝都里的众人便知道礼郡王‘归来’了,所以现在他不用再装失踪了。不过是比预想的早了几天。

风闪灵的忽然闯入,让正在吃饭的二人都抬起了头。

“那个…舞阳,你过来,我有点事和你说。”风闪灵朝东方舞阳招了招手。

坐在东方舞阳正对面的顾无欢闻言,一个眼神飘了过去。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的?

有些姑娘多半觉得闪灵好骗,但是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很经典的话——能骗过你的人,都是你信任的人。

对待寻常人,可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