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当然还是顾无欢将风闪灵送回了房。

“行了,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歇息了。”二人走到了风闪灵屋子外头,风闪灵朝顾无欢这般说了一句之后,便转过身要回房。

但她没想到的是,转身之际,手腕忽然被身后的人一扯,而后是顾无欢惯有的悠闲语气传入耳膜——

“你要不也将我送回房?”

风闪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望着他,“你才把我送过来,你现在又要我把你送回去?你这是在逗我么?!”

顾无欢闻言,只朝她淡淡勾唇,“否则我这一路上回去,独身一人,真无趣。”

“那好,我送你回房!”风闪灵朝着他咬牙切齿,“然后我自己一人走回来,你别送了。”

“这样不大好吧。”顾无欢淡淡道,“你一个人回来,一路上没人说话不无聊么?”

“我不无聊。”风闪灵呵呵一笑,“咱能正常一点么?送来送去,什么时候才能睡?你现在就告诉我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既然不愿意在我房里歇息,那么便我来你房里歇息好了。”顾无欢不缓不慢道,“如此一来咱们也不用再走来走去,多好。”

“好你个头。”风闪灵将手抽了回来,“你到底回不回去?说真的,要我再陪你回去一趟也可以,但是我先声明,最后一趟,你不累我还嫌累呢,我说你这人原本那么单纯,为何现在那么喜欢言语调戏人?”

“我所有的不正常都只针对你一人,不需要其他的理由。”顾无欢说着,忽然转过了身,“不用你送了,我自个儿回去就成了,时候不早了,睡吧。”

说完之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身后的风闪灵,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唇角轻抽。

顾无欢绝对是故意戏弄她的!

绝对。

清晨的暖阳透过纱窗洒落在屋子里,床榻上,身着白色中衣的女子睡得安静。

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有修长的紫影迈入房中,缓步走到了床榻边,望着床榻上睡熟的人,他伸出手,莹白的指尖将她落在脸上的发丝拨开,望着她恬静的睡颜,他坐在了床头,将头抵在了床柱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

床上的人眼皮子动了动,不多时,缓缓睁开,初醒的双眸里还带着点点惫懒,在完全睁开的那一刻,正好迎上了他的视线,她惊地一下子坐起了身——

“顾无欢,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很久了。”望着风闪灵明显被惊到了的模样,顾无欢悠然开口,“我进你房里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能别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么?”

“怪我咯?你试想一下,你一大早醒过来看见自己床头坐着一个人和你大眼瞪小眼,你什么感想?”风闪灵唇角轻抽。“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想我心情应该还不错的。”顾无欢接过了她的话,“不过,以我的警觉性,若是有人进了我的屋子我会立即醒来,所以你这个假设不成立,当然,排除一种情况,那就是我们两独处在一间屋子里的时候。”

“就你理由多。”风闪灵瞥了他一眼,“一大早的来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么?”顾无欢轻挑眉头,随后微微一笑,“告诉你一个不错的消息,虽说昨日舞阳阴差阳错给我们二人下了药,不过司徒彻与令狐静那二人依旧是没有逃过,只因舞阳身上带着不止一种媚药,昨夜,咱们离开荣国公府之后,该发生的到底还是发生了。”

“你的意思是——司徒彻和令狐静她?”

“按着舞阳的计划,他们自然是凑成一对了。”顾无欢慢悠悠道,“今早暗卫传来消息,荣国公府里头如今流言满天飞,说的尽是这两人,府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四小姐因丧兄而伤心,难过之际正遇上司徒家的大公子好言劝慰,为寻求慰藉,遂投怀送抱,孤男寡女*,一发不可收拾。”

“这理由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好笑呢…”风闪灵挑了挑眉头,“这二人多半是在事后被抓包,令狐天霖办丧事,令狐静做出这样的事儿于情于理都不合,不过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了…对了,他们是被人下药这事,府里的人知道么。”

“舞阳还算是聪明,没留下一点儿罪证。”顾无欢道,“知道此事的众人说法不一,有人说是俊男靓女情投意合,也有人说是令狐静早已倾慕于司徒彻,这便趁着你失踪将他给拿下了。因为事后司徒彻本人的态度十分漠然,这才让看见的人心中有疑,而荣国公令狐冲云得知此事,很是气怒,险些请出家法来伺候令狐静,最后是被令狐静的娘亲拦下了,随后派人去请司徒太尉去他府上,这个时候多半是在商量这二人的婚事吧。”

“你确定司徒家能要一个这样的媳妇?”风闪灵顿了顿,道,“这二人原本没有婚配,发生这样的事,司徒家难道不觉得令狐静太过伤风败俗?”

“这你可就不懂了。”顾无欢淡淡一笑,“司徒老儿原本就不大同意你做他的儿媳妇,这一点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与司徒彻订下婚约那一会儿,你娘亲还在世,与司徒彻的娘亲是好友,司徒老儿惧内这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那时候他想反对也没有法子,如今你娘亲与司徒彻的娘亲都不在了,这门婚事遭到不少人的反对,但因为司徒彻的坚持,后来才一直没发生变故。”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今让司徒彻娶令狐静,对于司徒家而言,至少比娶我回去做媳妇要好?”风闪灵只觉得好笑,却又觉得有理,“也是,令狐静素有才女之名,她在人前可是十分出色的,的确比名不见经传的我强多了。”

“那是他们眼瞎。”顾无欢轻描淡写道,“不过也多亏了他们眼瞎。”

令狐静于他而言他是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不似风闪灵对他的意义。

风闪灵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不愿意拿她和那些女子作比较。

“是是是他们眼瞎,没你的眼神好。”对于顾无欢的夸奖,风闪灵还是十分受用的,“现在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去用早膳了?”

“这不正等你么。”顾无欢说着,笑了笑,“我去房门外等你,一会儿换好衣服出来,我带你去大堂见一个人。”

风闪灵听他这么说不免好奇,“见谁?”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顾无欢自然是不和她说,只丢下这么一句便走出去了。

风闪灵见着他带上了房门,轻哼一声。他一贯喜欢装神秘,看着人好奇的模样又不去解惑,有时真的是蛮欠揍。

她下了床很快穿好了衣裳,又将头发打理了一番,这才走到房门外,开了门,顾无欢正背对着她。

“好了是么?”顾无欢转过身,将手递给她,“走,去大堂。”

风闪灵任由他牵着,穿过走廊,忽然迎面有丫鬟走了过来,朝着二人福身行礼,“见过郡王,郡王妃。”

礼毕,她起了身,越过二人走开了。

风闪灵:“…?”

还没等她从那个称呼中反应过来,顾无欢带着她又经过了一个下人,那人同样学着之前的丫鬟行礼,连同称呼也是喊的郡王妃。

“等会儿,这怎么回事?”风闪灵偏过头看顾无欢,“八字还没一撇,日子都还没定,他们怎么就这么喊了?”

“我让的。”顾无欢轻描淡写道,“让你提前适应,多好?”

说完,也不管风闪灵有什么意见,扯着她便拐了个弯。

不远的前头正是大堂。

风闪灵一个不经意抬眸,瞥见大堂里坐着的那一抹身影,竟错愕了。

此刻大堂中,墨衣少年正坐在桌边,一只手抓着一块不知是什么做的糕点,放在口中一点一点的咬着,咬的糕点渣子掉了一桌,那吭哧吭哧吃东西的动作像只小老鼠似的,不是令狐染墨是谁。

“你总是记挂着你家七弟,这不,我把他借来了。”顾无欢偏头朝风闪灵一笑,“高兴么?”

二人说话间,顾无欢已经牵着风闪灵迈进了大堂,同一时,令狐染墨也望了过来,一眼望见二人交握着的双手,直接呆住。

“小七,真的是你?”风闪灵朝着令狐染墨笑着道。

而令狐染墨却只是望着她与顾无欢交握的手,好片刻似乎才回了神,望了望顾无欢,又看向风闪灵,“阿姐,这人谁啊?”

然而还不等风闪灵开口,顾无欢率先说了话,朝令狐染墨道:“小七乖,叫姐夫。”

痛经人不太好受,若是这两天更得少了点,求别嫌弃了…

第74章 小七斗无欢

令狐染墨:“…”

他努力使自己维持着一副天真无知的模样,尽量不在顾无欢面前露出任何破绽,只因顾无欢不是风闪灵,不如风闪灵那般信任他甚至纵容他,若他露出一丝异样,恐怕就会引起顾无欢的猜忌。

饶是他此刻对顾无欢与风闪灵之间的事再好奇,他也要率先考虑继续将呆傻的模样伪装下去。

想到这儿,他朝着顾无欢眨了眨眼,嘴里的糕点依旧在啃,边吃边问:“姐夫,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姐夫,顾名思义,就是姐姐的夫君。”顾无欢朝着他浅浅勾唇,“我很快便要与阿姐成婚了,那时我就是她的夫君,理所当然就是你的姐夫。”

“原来不能吃啊。”令狐染墨有些感叹地道了一句,而后便又低下了头继续与糕点奋战。

“姐夫是不能吃,但是如果你叫姐夫的话,你想吃什么我便能给你什么。”顾无欢说到这儿,走近了令狐染墨,伸出手捏起一块糕点,递到令狐染墨的跟前,“你喜欢这样的糕点是么?那你叫一声姐夫来听听,你叫了,这样的糕点我让你天天吃。”

“小七,你先别听他瞎说…”风闪灵在一旁看着顾无欢怂恿令狐染墨,竟还拿着糕点去诱惑他,不由得唇角轻抽,她迈着步子到了令狐染墨身后道,“你这记性,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不是都见过他一次了么?礼郡王,叫礼郡王便好了,不用叫什么姐夫。”

“莫要听你阿姐的,她才是胡说呢,不,准确的说她是不好意思。”顾无欢说着,将手里那块糕点往令狐染墨的手上一塞,“这个珍珠糕,有许多种不同的做法,你要是喜欢吃,我让人给你做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好么?”

令狐染墨听着他的话,望着自己手上的那块糕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往嘴里塞,随后朝着顾无欢道:“我是很喜欢吃糕点,但是我更听阿姐的话,她说叫我不能喊你姐夫,那么我就不喊了,除非她肯,那我才喊,礼郡王,这样的话,你还愿意让我吃一个月的珍珠糕吗?”

“对,小七,别喊,听阿姐的。”风闪灵白了一眼顾无欢,而后在令狐染墨的身旁坐了下来,见令狐染墨塞得满口都是,便起身拎起桌子正中央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这在平时,是风闪灵很常做的事,然而顾无欢看在眼中,却是眉梢轻挑,随后朝风闪灵道了一句,“我也要。”

“要喝自己倒。”风闪灵朝顾无欢这么说完之后,又对着令狐染墨道,“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争,小心别给噎到了。”

风闪灵如此不公平的对待,让令狐染墨心情十分好,但他面上却依旧是一幅满眼只看得见糕点的模样,看也不多看风闪灵一眼,只顾埋头吃。

看来,这礼郡王多半是一厢情愿。

而同一时,顾无欢凉凉地瞥了一眼令狐染墨的后脑勺,随后视线一转落在风闪灵身上,“你如此明显的差别对待,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你明知道小七只有孩童的心智,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你与他争什么?你都这么大的人了…”风闪灵懒得去看顾无欢,替自己倒了杯水端到唇边就喝,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才抿了一小口,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将她手中的杯子夺过。

风闪灵杯子被抢,终于抬眸望了一眼那抢她杯子的人,“你到底是想作甚啊?你要喝水还和我抢么?”

顾无欢听着她这话,淡淡地瞥她一眼,“我可以将这杯水当做是你给我倒的,如此一来,我心里才能平衡一些。”

说完,他便把那杯让风闪灵喝过一小口的水端到了唇边,一饮而尽。

如此幼稚的行为让风闪灵有些嗤之以鼻。

若说顾无欢看她与其他的男子关系好,不开心也就罢了,可小七是她弟弟,她看他吃东西太快给他倒水,顾无欢有毛不平衡的?

“阿姐,今天来府上接我的人说,是接我来见你的,他们说你有了新的房子住,比咱们原来的家还要大还要好看,他们说的是这里吗?”令狐染墨说着,抬眸将周围的装潢看了一圈过去,“是比咱们家里的好看,阿姐,这个新房子是你新买的吗?”

“不是。这是礼郡王的王府,不过你以后也可以住在这里。”风闪灵顿了顿,随后又道,“这里比原来的家大,比原来的家漂亮,这里的东西也比原来家里的好吃,小七想要住在这里么?”

“住在这里么…住这里总觉得怪怪的。”令狐染墨嘀咕着道,“这里的东西是很好吃,但是,阿姐,我还是喜欢我自己的房间,我们难道不能回家住吗?为什么要住礼郡王的房子?”

他自然是不愿在礼郡王府久居的。

顾无欢阴险又多疑,他决不能与顾无欢相处太长的时间,如果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几个照面,他倒是有信心能蒙混过去,但时间若是一久,恐怕会暴露在顾无欢那双利眼之下。

“因为在我的王府里,你可以享受最好的待遇。”顾无欢在令狐染墨身后悠悠开口,“你可以吃最好吃的东西,穿最华贵的衣裳,一堆下人让你随便使唤,他们还会帮着你捉蛐蛐,你就不用总是自己一个人去抓,他们会做好吃的糕点,你随时想吃都可以,最重要的是,你阿姐以后都在住在这儿,你若是想回荣国公府的话,那便只有你自己一人回去了,你阿姐往后就没什么能回去的机会了。”

“为什么阿姐以后都要住在这儿?”令狐染墨惊讶地望着风闪灵,“阿姐,难道不回荣国公府了么?”

“小七,你听我与你说。”风闪灵轻声叹息一声,而后道,“那个地方,阿姐是很讨厌,若不是因着有你在,我早考虑背着盘缠跑路,阿姐以为你也不会喜欢那儿的,毕竟你与那儿的人都没有感情,你有什么不舍得的?”

“我不舍得云朵…云朵做的糕点也很好吃的,我不舍得我的那间屋子,因为只有我的屋子,我才能找到老鼠常常陪我玩,这王府里能抓到老鼠么?!要是能的话…”

“怎么可能。”风闪灵不等令狐染墨说完便打断他的话,扶着额头。

顾无欢那洁癖症,要是让他看见这府里有老鼠那还得了?

不过小七倒真是很喜欢这些个东西:蛐蛐,蚂蚱,甚至老鼠竟都在他的爱好范围之内,这些东西就如同他常常带在身上的那只‘小强’一样,再他看来都是他的好朋友。

反观顾无欢,在听见令狐染墨说到‘老鼠’时,眉毛几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连老鼠都没有啊,那也不见得有多好啊。”令狐染墨转过头看着风闪灵,嘟着嘴道,“阿姐,我们不如还是回家好了,咱们在家里不是过得蛮好的?为什么你要住别人的家呢?”

“因为你阿姐是我的人。”顾无欢在他淡淡道,“往后,他不再是你们令狐家的人。”

“什么?阿姐不是令狐家的人吗?她连姓都是信令狐呢。怎么就成了你家的人了啊?不对不对,阿姐是我们家的人,阿姐你说是不是?”令狐染墨说着,伸手扯了扯风闪灵的衣袖。

风闪灵见此,挑高了眉头,偏过头朝着顾无欢道:“顾无欢,小七现在一时间多半还接受不了,咱们暂时别给他说的这么多好么?”

“迟早也是要接受的不是么。”顾无欢不咸不淡道,“你要知道,我府里从来不养闲人的,若不是因为你,我又为什么要接他来这里。”

“可他如今是孩童的心智,小孩最怕生,令狐家毕竟也算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你让他忽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定居,他不习惯也不能怪他。”风闪灵想了想,道,“这样吧,你给我几天时间,我试着说服他。”

“我帮你说服如何。”顾无欢朝风闪灵勾了勾唇,“怕生?简单,他的院子长得什么模样,我便让人照着那规模重新修建,他的屋子是什么样的装潢,我可以让人整理的一模一样,包括他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顾无欢这个主意她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如此一来似乎还要花费不少时间,重修一个院子哪是那么简单的事。

“你是不是在想,这么麻烦的事需要多久的时间?”像是看出了风闪灵此刻的想法,顾无欢不紧不慢道,“三日的时间,足够了。”

“三天?”风闪灵微微惊诧。

“重修一个院子并不是时间上的问题,而是材料与人工上的问题。这些都是钱能解决的事。”顾无欢笑道,“还有其他的问题么?”

“算你狠。”风闪灵眼儿一抽,只觉得他如此挥金如土,着实浪费…不过有钱任性,随他。

“小七,你听见了么?”她拍了拍令狐染墨的肩头,“他说要专门帮你盖一个院子,和荣国公府里的一模一样,房间里的摆设,都照着你原来那样。”

“一模一样吗?”令狐染墨心下抓狂,暗骂一声顾无欢狡猾,面上却装着一副高兴的样子,“那我们平时最喜欢的那个金鱼湖有没有呀?”

是了,在荣国公府的时候,她是很经常陪着令狐染墨在那个金鱼湖畔边上玩,但是这房间可以一样,院子可以修的一样,那么大一个湖,该如何?

“金鱼湖?”顾无欢眉梢轻挑,“也可以,同样三日的时间便足够。”

风闪灵听闻此话,站起了身,扯着顾无欢的袖子到了一旁,低声道:“顾无欢,你开什么玩笑?房子你能三天修好,因为地基是现成的,你把围墙拆了重新弄都行,湖你敢说三天?你要知道凿一个湖需要多长的时间?你怎么在三天里生一个金鱼湖出来?还要引水,你以为那么简单么?”

“你当我真的要再凿一个湖么?”顾无欢拿下挂在腰间那一把乌木水墨折扇,轻敲了一下风闪灵的头,“平时看上去挺机灵,怎么这时候犯蠢,我这王府里的荷花池还少么?最靠北面正有一个与你们府里金鱼湖差不多大的荷花池,我让人把荷花全除了,把水全抽干了,直接买鱼回来养不就成了,多简单的事,其实三天都不用。”

“这也行…”风闪灵额头直跳,“果然是你能想出来的法子。”

好好的荷花就那么全拔了,破坏植物。

“小七,他说金鱼湖也能修了。”风闪灵回到了桌边坐下,望着令狐染墨道,“这回你满意了么?”

“…”令狐染墨想了想,道,“那咱们府里常常见到的那些个人能不能也在这儿看见呢?”

风闪灵太阳穴有点疼,“你的意思是你还想把那些人都搬过来?!”

饶是她平时再迁就令狐染墨,这会儿也有点想敲他的头。

认屋子,认床,认湖也就算了…连人他都不放过,她都有些怀疑他接下来是不是打算把蛐蛐,蚂蚱,老鼠之类的也搬过来。

“阿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大声…不是你自己问的,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我就说了啊。”令狐染墨头往后一缩,眸子里隐约泛起委屈的神色,“云朵,南烟,还有劈柴的铁柱,还有大姐院子里的厨娘吴婶,还有她的儿子小石头,和她养的那条狗阿黄,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虽然他们都很忙,很少有时间和我玩,但是我每天都能看见他们,这要是搬了家,可就看不见啦。”

“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和这些人呆在一起!”风闪灵拧着眉头,“屋子和金鱼湖的要求都可以满足你,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令狐染墨鼓着腮帮子,忽然将下巴一台,哼了一声,“不行就不行,那我自己回去住好了。”

“你还跟我来脾气了是吧?”风闪灵伸手揪起一撮他的头发,“是不是阿姐平时太迁就你了,你现在动不动就跟我蹬鼻子上脸,小孩果然是不能惯,你要是还认我这个阿姐,你就给我住在这里,你要是还吵着要回家,你就自己一个人回去,我也不管你了。”

她这么说不过是想要令狐染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往她若是口气凶了一点,令狐染墨便也会意识到她生气,接下来便会很听话。

但她没有料到的是,这一次令狐染墨非但没有妥协,还咬着唇瞪她。

这一瞪让风闪灵颇为头疼,“你还敢瞪我…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但随即她又说不出话了。

只因令狐染墨那双黑色瞳仁里隐隐泛起水雾,下一刻他便伸出袖子,抹了一下眼角。

那委屈又作势抹眼泪的模样看的风闪灵一阵无言以对:“…”

说他两句他就要哭,平时怎么没感觉他这么矫情?

不过这次她却不想与往常一样去安慰他了。

在她看来,与其说令狐染墨是她弟弟,她觉得他更像是他儿子,令狐家的公子小姐们都是由好几个姨娘分别生的,最大的和最小的相差也才仅仅三岁,她与令狐染墨年龄相差一岁半,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就像是他的监护人,比他娘还像他娘,不仅要照顾他迁就他还要负责教育他,她分明还是个没生过孩子的人,却觉得自己带孩子带了许久。

且还是带着一个时而乖巧时而调皮时而任性的孩子。

“哼”一声轻哼响起,令狐染墨忽然起了身就要往大堂外走去。

风闪灵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这让他顿时心情不爽,耍起脾气就决定走人。

风闪灵见他又闹脾气了,正想把他叫回来,没料到一直站在她身旁的顾无欢忽然迈出了步子,不过几步便在令狐染墨的脚还没踏出门槛前追上了他,伸出手扣上了令狐染墨的肩头,这一出手便是让令狐染墨的脚步一顿,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令狐染墨只觉得肩头那只手的力道有些大,这一刻心里很想挣开那只手再朝身后的人飞一脚。

这顾无欢当真是让他讨厌极了,若是可以,他想做的可不仅仅是踹他。

他想将他扒皮抽筋,丢进河里去喂鱼,让他永远都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但他自然也只能这么想想而已。

他素来能忍,从不在人前暴露出自己的一点儿本事。即便顾无欢再惹他不痛快,他也绝不会逞一时之快露出马脚。顾无欢这么一个动作,他便马上停住了脚,不再前行,这在任何人看来,就像是他手无缚鸡之力,被顾无欢这么一下子就给制住了。

“爱哭鬼,再怎么样你也是个男子,再过几年,没准都能和我一样高了,被说了几句你就哭,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身后传来的声线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些许笑意,“试想一个七尺男儿整日哭鼻子抹眼泪的,你不嫌丢人你阿姐都嫌丢人。”

令狐染墨在这一瞬间几乎是呆滞的:“…”

爱哭鬼…

他说他爱!哭!鬼!

这么个难听的外号竟然就扣在了他的头上。

顾无欢!你等着!

令狐染墨在心底叫嚣着,将顾无欢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呈现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带着些许微微的气愤,他挥舞着手叫嚷着,“你别抓我,很疼,你放手…”

然而还没等他话音落下,那只手就扣着他的肩用劲将他往后一拽,不过两步直接拽回了椅子边坐下,随后,顾无欢的声音传入耳膜,“爱哭鬼,你先别急着走,有什么咱们好好商量,既然看在你阿姐的面子上我已经满足你那么多无理条件了,也不差这一个。”

“你不准再骂我爱哭鬼!”令狐染墨坐在椅子上,虽然没有看顾无欢,却是虎着脸,一副十分不高兴的模样,“你再骂我我就再走,我就不住你家了。”

“你当我真就稀罕你住我这么。”顾无欢面无表情,“跟水做的似的,哭哭啼啼,找个人跟在你身后拖地得了,省的我的王府被你的眼泪淹没。”

风闪灵一直在边上站着,听到这儿,不禁眼角轻抽:“…”

这就太夸张了吧?

顾无欢这明显的讽刺语气,对着心智如同孩子一样的小七,小七能理解他的意思么?

“我不是水做的,不信你掐我,你看看能不能掐出水。”令狐染墨把胳膊伸到了顾无欢面前,“你掐呀。”

顾无欢见此,桃花美目一眯。

“你别对谁都犯毒舌的毛病,这个对他没用的,他又不一定听得懂。”风闪灵看着令狐染墨的样子,便想着他果然是听不出顾无欢的讽刺,上前一步,将他的胳膊推回去,“行了,他跟你说笑的,不过他有一点说的也有理,你以后长成一个七尺男儿,再流眼泪当真就不合适了,你喜欢自己被人笑话么?不喜欢就给我把眼泪憋回去。”

令狐染墨闻言,嘟哝道:“我才没哭呢。”

“那刚才是哪个爱哭鬼抹眼泪?”顾无欢在一旁补刀,“袖子上现在还是湿的吧?”

第三句爱哭鬼,他记着。

“你也差不多得了,你再说他爱哭他又要闹了。”风闪灵横了一眼顾无欢。

“好,不说。”顾无欢淡淡一笑,随后又看向了令狐染墨,“你方才说要看到那些人,这是你最后一个要求了么?你还有什么要求最好一次性说个明白,我并不是有那么多的耐心。”

风闪灵听闻此话,若有所思。

顾无欢这话的意思,是要把小七方才说的那些人全接进府么?

当然不。

她不相信他会为了小七接一群不相干的人进来,他一贯会投机取巧,他的意思极有可能是——找府里的下人直接易容。

这才像是他会做的事。

风闪灵发现与顾无欢相处的久了,多少也会了解一些他的性格以及他的行为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