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令狐染墨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无论他装傻是出于什么原因，无论他究竟想做什么，他都不会伤害风闪灵。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那般坚定，旁人听起来，只当他是顾念着姐弟之情，有一份感恩之心。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令人心里头一阵子不爽。
一个男子，对着一个女子说这句话，不是出于亲情，还能出于什么？
他可不会以为那小子是感激风闪灵对他长久的照顾，这种理由只能拿来骗小孩。
“他是什么身份？”顾无欢伸手掐了一把风闪灵的脸庞，“让我猜猜，是尧国人吧？且身份应该还不低，醉仙阁的主人，你方才说了她的姓名，荆楚瑶，荆这个姓氏，是尧国皇室特有的姓氏，正如云若国，只有云若皇室的成员姓顾。你人在醉仙阁中，那么这就说明了，那家伙与荆楚瑶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他是一位皇子？是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多半能猜到那口吃的家伙是谁了，尧国曾经的战神，百里无心。这个皇子，应该是三皇子，荆楚煜。”
顾无欢话音落下，风闪灵满目惊诧。
她这都还没说什么…他就已经都猜到了么？
“看你这反应，我说的应当是没错的。”顾无欢松开了掐着她脸的手，“好奇我是如何知道的是么。数月前，尧国与云若的一张大战，并没有分出明确的胜负，然而尧国主将之一的百里无心却与尧国的一位小皇子齐齐失踪，外人只猜测，他们被大雪掩埋在地下，或是被野兽吃了。我从未见过荆楚煜与百里无心长得什么模样，但我曾听人提起，他们二人交情极好，比起亲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里无心我从来尧国到至今，还未见过他一次。”风闪灵听着顾无欢的话，依旧有些疑惑，“那你是怎么将二牛和小七对号入座的？尧国的皇子，可并不只有这一个，与荆楚瑶关系好的，或许也不一定是荆楚煜。”
“这要多亏了他们留下的那个叫南烟的女子。”顾无欢不咸不淡道，“审问她的时候，她说漏了嘴，道出了‘百里大人’这四个字。如此一来，有些线索就明朗了。”
“南烟？”风闪灵听闻此话，微微讶异，“南烟没死？”
“怎么能让她死。”顾无欢道，“有用的信息都还没审问出来，当然不能让她死。不过现在确实不需要她了。”
风闪灵静默了片刻，又道：“那你是怎么被引入醉仙阁的？”
“你那不男不女的表姐，给我们带的路，也是因着他，才让我们顺利过了尧国的城门，尧国城门盘查甚严，她因着一块特殊的通行令进出无阻，你说，寻常人能持有这样的通行令么，当时我便怀疑，方琼华和尧国皇室有来往，但我急于寻你，并不关心就是了。”顾无欢说到这儿，桃花美目微微眯了眯，“其他的事咱们暂且不说，眼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该与你谈谈的，且，你必须实话实说。”
见顾无欢面上有少见的严肃之色，风闪灵面上有着不解，“何事？”
“关于你和柳奚尘，怎么回事？”顾无欢的语气有点儿凉，“你与他身上竟然都种下了蛊，且还是一对情蛊，你为何从来没与我说过？”
“什么蛊？”风闪灵听得云里雾里的，“情蛊又是个什么？”
顾无欢见她面上的疑惑之色不似作假，不禁蹙了蹙眉，“情蛊是什么你不知？”
柳奚尘知道的事儿，她怎么会不知…
他认为她没有必要和他装傻充愣，关于这一点他还是相信的，那么…她真的不知？
“我不知。”风闪灵摇了摇头，“而且，你说有人种蛊在我身上，那么你是如何得知的？”
“柳奚尘亲口所言。”顾无欢的语气不冷不热，“这也是我能找来尧国的原因，你与他身上各自种着一只蛊，此蛊名唤‘生死相随’，他身上的是雄蛊，你身上的是雌蛊，千里之内的地方，雄蛊都能感应到雌蛊的存在，会提示着他往哪个方向找你。”
“还有这样的事…”风闪灵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那么雌蛊能不能感应到雄蛊的所在？”
“你很希望能感应到？”顾无欢的脸上分明写着不悦，连带着语气都有些冰凉。
风闪灵听着他的话，却依稀闻到一股陈醋打翻了的味道。
酸。
“我没这个意思，纯粹的好奇而已，你不要多想。”风闪灵轻轻叹息一声，“你又不是看不出来，我对他无感…话说回来，这是他哪个人格告诉你的？应该不是每个人格都知道这事儿吧？”
“就是方才与我动手的那个人格，有点儿邪里邪气的。”顾无欢道。
“原来是这个人格，难怪他经常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面前，似乎就是以这个人格居多…”风闪灵嘀咕着。
今夜是，还有一回，和舞阳逛街也是，她当时还纳闷，这家伙是怎么找到她的，她还以为是碰巧，没想到…
“等会儿，若是这情蛊一直在，那么岂不是我到哪儿都能给他找到？”风闪灵拧了拧眉头，“被人这样掌握着位置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只要他这个人格苏醒了，那么我想摆脱他都摆脱不了么？”
“办法还是有的。”顾无欢见风闪灵如此的反应，显然是不愿意和柳奚尘有牵扯，面上的神色便缓和了许多，“第一，想法子帮你把蛊除了，第二，把他杀了。”
“若是你，多半想选择第一个法子吧。”顾无欢朝着她淡淡一笑，“怎么说人家都是你师父，舍不得他倒也是人之常情。”
“无欢，能不能别闹了。”风闪灵抬手扶额，有些无奈。
这才下去的醋味怎么才过了一会儿又上来了。
“我闹什么了？”顾无欢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很多时候，我在想，若是没有我的出现，你会不会与这个怪胎在一起。”
“你也说了他是怪胎，他还多重人格，你觉得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不累么？！”
“但是他每一个人格都能清楚的记得你，足以证明你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你若是被他打动，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你说他是个怪胎，我认为你并不大介意这个，你曾经还说我是变态，是奇葩，如今你不是照样与我在一起…”
风闪灵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再听下去她必然要抓狂，索性一把扯下他的脖颈，一口咬上了他的唇。
她说不过，但她能封得住便好了。
顾无欢因着她的举动微微怔了一怔，但很快的，他伸手勾上了她的腰肢，反客为主。
这一头，二人浓情蜜意，另一头——
身着黛蓝色衣裳的男子站在走廊第一间客房的门口，抬手欲敲门，却又有些犹豫。
“也不知道小颖这个时候睡着了没有。”
“小颖很不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吵，即便是我吵醒了她，她多半也会不开心。”
柳奚尘正径自嘀咕着，徘徊在敲门与不敲门之间，却没有料到，面前的房门忽的被人打开了。
小颖还没睡？
柳奚尘面带笑容地抬眸，却在看见屋子里的人的那一刻，唇畔的笑意一僵。
这不是应该是小颖住的客房么？眼前这个黑衣男子他爷爷的是谁？若小颖不是住在这一间，那么去哪间了？
“你在我房门外头作甚？”青云开门原本是为了要上茅房，却没有想到，一开门便见柳奚尘站在自己的房门前，一只手还抬着，似乎是正要敲门。
“我还想问你怎么是住在这间？！”柳奚尘面色有些阴沉，“小颖呢？”
“她住哪儿，我怎么知晓。”青云面无表情道，“是这样的，原本她是选了这间房的，但是进去了之后又不满意，便退了出来，说是要选别的房间，这间谁爱要谁要，我不挑，我自然住进来了。”
“你会不知道她在哪间？”柳奚尘唇角挑起一丝冷笑，“你不说是吧，无妨，我一间一间去撞。”
话音落下，他便转了个身，到了第三间客房的门口，本想抬脚去踹，却在抬到一半的时候收了回来，改为伸出手，轻轻敲着门。
青云看着他这一举动，很是想笑。
多半是怕这要是踹了门，屋子里的正好是郡王妃，可要被骂一顿，于是这再大的怨气也只能暂且憋一憋。
不多时，那间客房的房门开了，里头传出了紫云的声音，“作甚？”
柳奚尘眼角微微一跳，看了看青云，再看了看紫云，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什么。
顾无欢，他大爷的竟然让他的两个手下住在自己的左右侧？定是那狡猾的家伙，趁着自己进屋之后，将小颖喊了出来，换了一个客房。
那么最后两间不是他的就是小颖的了。
想到这儿，他沉着脸到了第四间的客房，与先前一样的，伸出手准备敲门，却没有料到，他的手还未触及房门，那房门便自己开了起来，他抬眸看见的便是一条银白的，让他痛恨无比的丝线朝着他的脑门急速掠来——
“顾无欢，你敢不敢不用这玩意？！”
他低吼一声，身形一闪堪堪避开了那蚕丝的袭击，而后朝着那扇房门冲去，但让他完全没料到的是，一阵掌风迎面而来，却不是打在他身上，而是将那扇门带动的关合了上，发出重重的一声——
“啪”
他的脑门正好撞在了在坚固的房门之上。
那门差一点就夹到了他的鼻子。
“顾无欢，你给我滚出来！”站稳之后，他朝着房门里头的人低叱一声。
但屋子里没有人回他。
柳奚尘这一下便不再客气的用手去敲门，而是抬起了腿，朝着那扇房门狠狠踹开——
房门被踹开的那一瞬间，有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了他的右脚，这一次，他没来得及躲开。
柳奚尘只觉得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熟悉，脸色顿时就黑了。
又是那根破蚕丝？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骂人，那缠着他右脚的蚕丝便狠厉一扯，将他直接扯进了屋子里，让他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幸而他迅速扶上了门框，这才勉强站稳了。
“柳奚尘，原来你的靴子没底。”顾无欢悠悠的声线响起，此话一出让柳奚尘的额头剧烈一跳。
是了，他都差点忘了，自己的靴子底被墙头上的铁丝勾住了，此刻已是深夜，没有哪家店铺还能在这个时候开门卖靴子，他理所当然只能继续穿着这双鞋。
然而，下一刻，‘噗嗤’一声女子的笑声响起，熟悉无比，只让柳奚尘生出一种今夜不该来此的感想。
靴子没底这么怂的事儿竟然被他的小颖看见了。
且还惹得她笑出了声…此刻顾无欢这混账玩意心下约莫很是得意？
小颖为什么会与顾无欢一个屋子？
还来不及将这个疑问抛出，那根缠着他右脚的蚕丝已经往里再度狠狠一扯，柳奚尘的手下意识地扒紧了房门，有些不敢去面对风闪灵，却没有想到，下一刻，他右脚的靴子直接脱离了他的脚——
银白的蚕丝，将他的那只靴子勾了过去。
“顾无欢！”一声气急败坏的男子声音响彻屋子，“把我的鞋还给我！”
该死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让小颖看了他的笑话，现在又来抢他的鞋，这是想让他丢人丢到姥姥家么？
“噗嗤”风闪灵望着那扒着房门，一只脚赤着的柳奚尘，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这靴子底，怎么回事？”
这家伙虽然有的人格脾气不好，但无论怎样，都是傲然翩跹的美男一枚，如今被顾无欢整的像个疯子似的鬼吼鬼叫，再加上光着一只脚，只让人觉得形象全无了。
“小颖，你又笑我？”柳奚尘这会儿大抵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反正丢人已经丢了，便只能幽怨地望了一眼风闪灵，“逃离那什么醉仙阁的时候，不小心让墙头的铁丝倒钩了，我强行挣脱开，便没了鞋底。好笑么？看着我让他欺负，你很开心是么？你这小白眼狼，我平时对你多么好不用我说，如今，你跟着外人一起看师父的笑话？”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笑，好吧，我不笑了。”风闪灵当即摆出了一本正经的模样，此刻已经笑够了，便朝着顾无欢道，“你要他的鞋子也没用，还给他吧。”
“怎么，胳膊肘想往外拐了？”顾无欢听着她的话，轻瞥了她一眼，脸上分明写着不悦，“我原本确实是想将靴子还给他，但，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想还了。”
说到这儿，他朝着柳奚尘望去，“想要鞋，求我啊。”
这么折腾人当真好么？
“无欢，别整出太大的动静了，你忘了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么？不张扬。”风闪灵揉了揉眉心，“你们这样折腾个没完没了，可有想想我们如今的处境？还给他，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打要闹，咱们离开尧国再说，可好？”
“究竟是谁先闹。”顾无欢冷哼一声，“也罢，疯丫头，我再卖你这一个面子，等离开尧国，我在与他动手，你半点儿也不许插手，否则，有你好看的。”
这是在威胁她，是吧，是吧？
“不要在心里头说我坏话，我都知道。”顾无欢的声音传入耳膜，“觉得我这么说听着不爽是么？疯丫头，你知道么，两个男人争一个女人，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打架，我愿意与他打，已经很网开一面，否则你觉得，暗斗的话，以他的脑子，阴的过我么？我明确告诉你，明争，暗斗，这家伙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顾无欢话音落下，勾着靴子的蚕丝往柳奚尘的方向轻轻一甩，下一刻，那只靴子便落在了柳奚尘的脚边。
“这一次，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就不抢你这靴子，没了鞋底，穿着没穿不都一个样，我建议你干脆两只脚都不穿鞋，这么一来看着协调，你自己也凉快。”顾无欢朝柳奚尘这般说着。
“顾无欢…”柳奚尘眸底一片黑沉之气，再次开口，几乎是咬着牙的，“你如此侮辱我，将来我必要加倍奉还！”
“啧啧，这句话今天一天我就听了两遍了。”顾无欢说到这儿，轻轻‘啊’了一声，“对了，我似乎想起来了，不久前我说什么来着，你很快会在我手上受第三次辱，你看，我果然是说到做到，接下来，咱们不妨来讨论一下，第四次会是什么时候。”
“岂有此理！”柳奚尘险些暴跳而起，拾起地上的靴子，望着顾无欢冷冷一笑，“我不需要靠着女人的求情来拿回鞋子，我即便是光着脚，也不要这只鞋！”
话音落下，他的视线落在屋子里半敞着的那扇窗子，二话不说，将手里的那只靴子朝着窗外扔了出去！
他若是真的拿回来穿上，岂不是让顾无欢那厮笑话死？
“顾无欢，如今这个点，街上多半也没人，你敢不敢与我下楼痛快的打一场？”柳奚尘这会儿已然恢复了镇静，眉目间一丝浮躁也无，他望着正对面那紫衣男子，唇角勾起一丝他惯有的邪魅笑意，“若是你输了，我要你穿着那只鞋一个月不许换。”
“柳奚尘。”顾无欢听着他的话，忽然便是叹了一口气，“作为我的对手，你蠢成这个样子，当真是让我无言以对，谁说这个点没人？那只是你以为罢了，荆楚瑶兄妹二人的身份，随时能调动皇宫里的禁卫军全城搜捕，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你当真以为他们会放过今夜搜捕我们的机会么？你方才说你的鞋底还挂在醉仙阁墙头，难免不会被他们发现，你现在将你这没了鞋底的靴子扔到楼下，这个时候要是来了官兵，你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你就住在这家店？”
顾无欢见他一时间说不出话，又补刀一句，“最会闹腾不说，脑子还一点都不灵光，这智商真是让狗吃了，对于你这样的，我连玩阴的都懒得，我担心你将我的智力拉低到和你同一个水平，如此一来，我得不偿失。”
风闪灵在一边听得唇角微抽。
毒舌功力又见涨，日复一日，只增不弱。
忽然间听到窗外有异动，这样寂静的夜，那异响格外清晰。
风闪灵忙走到了窗子边，探头一看，只见远远地，似有一层又一层黑压压的人群从街尾漫了上来，最前头的人手上持有火把，将后头人手里的长枪照的亮晃晃的。
风闪灵眼角剧烈一抽，转头朝顾无欢低斥一声，“乌鸦嘴！”
好久没卖萌了，卖一个~
发现最近喜欢小尘尘的有不少~
第101章 揍他个金光灿烂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顾无欢上一刻才说到，这个点未必不会有人来搜捕，结果这一刻，还真就来了人，且还是这么一大帮子人。
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清数量，若是与他们对上，形势大大的不利。
“怎么着？”顾无欢朝着风闪灵轻描淡写道，“我说的没错吧？”
“当真来人了？”柳奚尘拧了拧眉头，这个节骨眼，倒也没再想着和顾无欢打，一溜烟到了窗户边上，往下一下，自己那只少了靴底的靴子，正躺在清冷的街道之上，这街道平日有人打扫，倒是干净得很，于是乎自己的那只鞋子就十分惹眼，且街上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只没底的，如此一来，当真如顾无欢所言，明摆着告诉人家就在这附近。
且，禁军搜城，自然是不会放过每一个地方，若是留下了那么重要的线索，有脑子的人都会想着先在附近搜一搜，宁可搜不着，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的地方。
“顾无欢，你先别急着嘲讽我，未必就没有补救的办法。”柳奚尘说到这儿，冷哼了一声，“你且看着我自己是如何解决的。”
说完之后，他便直接奔出了房间。
走廊的尽头，还有一扇窗子，且那个窗子所对着的角度可不是大街上的，跳下去，他能确定不会落进禁军的眼中。
他以极快的速度奔到了那扇窗子前，打开了窗户边纵身跃下——
稳当的落在了地面之上，他又奔向了那大街的中央，这一会儿，背后不远处的地方火光大亮，那群人显然已经离他不远了，他一把捡起了地上的靴子，而后拔腿就跑。
“前面的人，站住！”
站在最前排拿着火把的禁军里，有几个眼神好的，眼见前头有一蓝衫男子举止诡异奔跑速度如兔，当即朝着那人低喝一声，而后快步抬脚追了上去。
但柳奚尘哪里会理会他们，轻功绝佳的他，甩掉几个禁军于他而言是十分简单的事儿。
同一时，客栈三楼，风闪灵将他的举动看在眼中，轻轻叹息一声，“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不应该扔，为了避免麻烦，还得把那只破鞋捡回来。”
“这是他自己开心的，随他。”顾无欢轻描淡写道，“原本做蠢事的就是他，自然该他自己去补救，虽说有人皮面具在手，但是该提防还是要提防，万一遇上个易容高手，这种级别的人皮面具，看得出端倪。”
“怎么你这次带的人皮面具材质很一般么？”风闪灵从袖子里掏出了顾无欢塞给她的那副面具，手感与真的肌肤还是有差距的。
“是一般，难不成你以为，我手上的精品面具很多么。我早说了，上等的面具，是以人皮制成，且，好的人皮，自然也该拿来做精美的面具，你看看咱们如今手上这几个，长得这样，值得拿来做上等的面具么。”顾无欢的语气不咸不淡，“且，这次出来找你，也没有想到会碰上这么麻烦的事儿，人皮面具是紫云收拾行李的时候随手抓的，出门在外，总有能用到的时候，这一批，都是很普通的材质，易容技艺好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你果然有强迫症…那么你的精品收藏有多少？”风闪灵想起当初曾经与他收藏的一张皮囊零距离接触，不禁眼角抽了一抽。
他应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没多少，母妃说了，变态的事儿不要做得太多，否则会让人家以为你有什么怪癖。”顾无欢悠悠道，“再则，关在礼郡王府地牢处死过的人，就没几个长得能看的，皮肤好的也没几个，外界碰上皮肤好的倒是有不少，但人家没犯事，总不能抓来做成面具，我素来很有道德，不做这种禽兽事。”
“咱们都这么熟了，这种自夸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你不禽兽，但是你也高尚不到哪儿去，别往自己脸上贴金。”风闪灵白了他一眼，“如今世道的易容高手有很多么？”
“不多，但应该也不少，尧国的百里无心，算是一个。”顾无欢说到这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低笑一声，“你还记得，当初假扮成我，进我府中被捉住的那个黑人么？自称自己丑的光宗耀祖的那人。”
“记得，那家伙说是羡慕你的相貌，想感受帝都女子倾慕的目光才扮成你的。”风闪灵抽了抽嘴角，“那么黑的一人，有生之年能见上几次？我自然是印象深刻。”
现代的那一世黑人不少，但是如今的这个世界，黑人…她可就只见过那么一个。
“那人便是百里无心。”顾无欢道，“能将自己丑化到那个地步，倒也算是一个人才。”
“那家伙是百里无心？”风闪灵听着，只觉得当真不可思议。
那伪装口吃的王二牛，当真算是一匹黑马，不但与荆楚煜的演技一样好，还是个百变造型师。
“那么丑的黑妆，还真是不容易…”说到这儿，她瞅了一眼顾无欢，“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家伙当真不是一半的细心。她自认为自己行为处事已经足够谨慎，如今与顾无欢这只狐狸比起来，还是差距挺大。
“我当初说过了，在他身上下了追踪香，且，一共是两味追踪香，一味追踪香，很是普通，泡个澡便可以清洗掉，而另外一味香，却是截然不同的，泡澡，尤其是热水澡，能将香吻散发的更广更浓，但这香气咱们是闻不着的，只有蛊虫才能闻得着，当初被那家伙恶心了一番，我却依旧对他存有怀疑，便这么对付他了，之后我让人去随着蛊虫去追踪他，结果追踪的那名暗卫再也没回来过。”
“于是，你便能确定他有问题，暗卫不回来，便是遇害了。”风闪灵很快理清了逻辑，“你下了两味追踪香，其中较为普通的那一味，应该只是用来蒙蔽他的，以防万一嘛，那家伙若是发现了，那么快速除了香气再加上跟踪的暗卫，便可以心安理得打消一切顾虑，只以为自己识破了你的计谋，殊不知，他一直在你的掌握之中，难怪你会发现他是假装口吃的。”
“百里无心为人十分谨慎，心思也缜密，我让人盯了他们那么久，始终没有发现他们与尧国有牵扯，最多也只是发现了他们一个装傻一个装结巴。”顾无欢唇角勾起一丝冷然的笑意，“原本想叫人混进豆腐店，结果很不好进，你就能想象他们多谨慎了，于是我换了个法子，让几个暗卫天天上他们店里吃豆腐，隔几天派一个去，毫无规律，时间长了，百里无心只当他们是老顾客，他多半想不到，自己的举动都落在旁人眼里。”
“既然你将豆腐店盯得那么紧，他们设计我将我弄晕的时候，暗卫怎么就没发现？”
“这就要多亏他们留下来的南烟了，你知道他们是如何引走暗卫的么？让南烟假扮成你的模样，装作被人追杀，从豆腐店外而过，如此一来，暗卫自然是先管保你的安全了，此招确实阴险，不过那南烟根本扮不出你的神韵，黑云只一眼就认出来了，当即拿下。”
“真是些复杂的事儿，不过现在总算全理清楚了。”风闪灵说到这儿，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大街，那黑压压的人群这会儿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想来是追着柳奚尘那家伙去了。
那家伙，也是算帮他们分忧了。
“疯丫头，你要知道，人活这一世，复杂的东西太多了，不仅仅是这些阴谋诡计，还有人的感情。”顾无欢说着，眼睫微微低垂，“我无法让你完全隔开那些复杂的事儿，因为，我给你自由，从不约束你，你便不可能只与我一人有感情纠葛，其实，我可以将你锁在身边，但这不是你希望的。”
“你的意思是我与很多人有感情纠葛？”风闪灵眼角微微一抽，“别说的我到处招蜂引蝶好么？除了你，我还与哪个男子亲近过，你说？从前的令狐染墨不算，别拿他说事。”
“你难道没有招蜂引蝶？”顾无欢斜她一眼，“我指的感情纠葛，旁人单方面喜欢你，也算在内。”
“靠，那你的感情纠葛岂不是比我还多？追求你的明显比追求我的多好么？！”风闪灵自然是不甘心被顾无欢那么说，开口即刻反驳。
“我与你不一样。”顾无欢轻描淡写道，“她们近不了我的身，我可以设法不让她们出现在你面前使得你闹心，但你呢？柳奚尘，荆楚煜，你能让他们哪个不出现在我面前？”
“…”风闪灵觉得他说的分明就是在鬼扯，但是，她竟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来反驳。
“无法反驳是么？又说不过我了。”顾无欢见她无言以对的模样，不禁低笑一声，“要不要考虑一下再封住我的嘴巴？用你独特的方式。”
风闪灵自然明白他所指‘独特的方式’指的是什么，不禁白了他一眼，“你歪理多，我懒得与你争，我招蜂引蝶就招蜂引蝶吧，我也懒得解释了，懂我的人，不需要我解释，不懂我的人，解释也白搭。”
“不错嘛疯丫头，说话的功夫渐长。”顾无欢笑着掐了掐她的脸儿，“我信你了，不用你解释。”
风闪灵挑了挑眉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那么能说会道，我自然也该学学。”
其实她对待其他人也十分伶牙俐齿，但就是面对顾无欢之时，总觉得自己说不过他，总觉得理都在他那，即便是歪理，有时也不好反驳。
这算什么，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
“顾无欢，你的手往哪儿放！”倏然间二人身后响起一道男子的低叱声，风闪灵抬眸去看，正看见柳奚尘站在房门外，面色阴郁。
风闪灵的视线落在他的脚上，眼见右脚上穿回了那只靴子，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柳奚尘也算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何时这么狼狈过？为了捡只破鞋，不知被禁军追了多久，且捡回来了还得继续穿，只因这个点实在找不到鞋子买了。
“我的手往哪儿放你自己不会看么？”对于柳奚尘的怒意，顾无欢显然一点儿也不在意，只继续伸手捏风闪灵的脸，“疯丫头，回了云若国我好好给你补补，才离开我几日，皮肤都变糙了。”
大哥，你这个说法也很‘糙’。
她皮肤变糙了么，她为何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为了体现她离不开他，他不惜胡说八道，她的皮肤是细是糙，哪会有人比她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