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这么漂亮是不是小姑娘啊?”关西侯次子笑嘻嘻地说,伸出一只小脏手就要摸楼璟的脸。

“啪!”楼璟动都未动,后面已经有人出手打掉了那只手。

“呦呵,这就有人替你出头了,有本事自己来啊,”关西侯次子摸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莫不是靠着哭鼻子当上头儿的吧?”

“来跟我比比拳头,要是我赢了,这些人以后就得听我的!”关西侯长子挥了挥黑胖的拳头,估计是在西北野惯了,颇有些英雄胆。

楼璟瞥了他一眼,左右看了看,周围只有几个伺候的宫人,侍卫是不进御花园的,于是扬起个无害的笑脸,“要打就得守规矩,挨揍了不能回去告状。”

“哼,你当我兄弟俩是什么人,谁告状谁是孙子!”兄弟俩立时呲牙道。

楼璟点了点头,未等那兄弟俩说什么战词,转身一脚踹在那哥哥的小腹上,那孩子不防备,被踹倒在地,弟弟要过来帮忙,被楼璟一拳打在下巴上。

“揍他们!”楼璟打完一拳,仗着身法灵活,迅速退到后边,冲着身后一群勋贵子弟摆手。

一群小孩子立时冲了上去,按着那兄弟俩一顿揍。

“老规矩,打看不见的地方。”楼璟背着手站在一个小土坡上,微微扬了扬下巴,这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几个孩子,各个穿着黄色衣裳,为首的那个穿着杏黄色的小袍,小脸崩得紧紧的,只是一双黝黑的眼睛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萧承钧,那是他的太子夫君!咦?不对呀,他们这时候还没成亲呢!这一愣神,楼璟就醒了,摸了摸身边的位置,空空的有些微凉。

睁开眼睛,月光照进屋子里,冷冷清清,秋虫还在窗外不停地挣扎嘶叫,没有那温暖修长的身体抱,没有那柔软的杏黄色内衫可以摸,顿时有些悲凉。

楼璟坐起身来,攥了攥怀里的枕头,懊恼地把被子摔到床里面,翻身下床,换了一身暗色劲装。

午夜子时,月光清明,京城中各家都熄了烛火,很是寂静。

楼璟从边门跑了出去,守门的侍卫吓了一跳,被一把捂住了嘴,“别出声,我出去一趟,给我留着门。”

侍卫看清了半夜鬼鬼祟祟的竟然是自家主人,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窜出朱雀堂,是一个安国公府外的一条巷子,楼璟在月色下跑得飞快,很快就到了闽王府的墙根下。

王府的院墙也不高,轻踢墙角的护墙石,轻盈地跃上了墙头。

之前修葺闽王府的时候他跟萧承钧来看过,萧承钧住在哪里他清楚得很。如今看到的是一片下人房,顺着墙头疾步向前,掠上房顶,轻盈地在屋脊上穿梭。

正院里有侍卫在巡视,萧承钧的房门外还站着守夜的丫环和太监。

楼璟皱了皱眉,跳下房顶正要去掀后窗,忽然有人走了过来,赶紧又跳上了房顶。

“陆统领,方才是不是有个人影?”巡逻的侍卫低声问道。

陆兆往房顶上举了举灯笼,楼璟特地露出半边脸来给他看,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陆统领带着一班侍卫离开了,刚走不远就与人换了岗,今晚终于可以放心睡了。

楼璟挑了挑眉,翻身下来,掀开后窗,钻进了屋里,在地上迅速翻身,在窗户落下之前接住,缓缓放了下来。

屋子里有着他熟悉的草木香,楼璟不由得勾唇,悄声走到床边,缓缓掀开帐幔。床上的人睡得依旧规矩无比,只一日未见,就觉得已然过了很久。缓缓凑过去,浅浅的呼吸喷在脸上,痒痒的,楼璟忍不住在那唇上轻啄一口。

快速脱了夜行衣,悄悄掀起被角,迅速钻了进去。

“嗯…”萧承钧皱了皱眉,微微睁开眼,也不知有没有看清身边的人,便又安心地睡了。

楼璟笑着把对他毫不设防的闽王殿下抱进怀里,修长的身体暖暖的,软软的,舒服得他忍不住多蹭了几下。

萧承钧在半睡半醒间感觉到熟悉的体温,自觉地往他这边靠了靠。

所以,睡着不记事的闽王殿下,在醒来时看到楼璟的时候,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从小到大,他即便是睡梦中也是十分警觉的,如今被窝里钻了个人他竟然都不知道!

第37章河道

“你怎么在这里?”萧承钧看着他,却没有动,深秋的早晨有些冷,这暖暖的怀抱让他生出了几分贪恋。

“睡不着,就跑来找你了。”楼璟把脸埋到闽王殿下胸口,蹭了蹭那月白色的内衫,手还不老实地隔着衣料划拉一颗小豆。

萧承钧呼吸一紧,忙抓住那乱摸的手,“趁着天未大亮,快些回去吧。”说完,忍不住微微蹙眉,这话说出口有些别扭,又不知那里不对。

“衙门巳时才开,不着急,”楼璟把腿也搭到人家身上,变成一只八爪鱼把萧承钧整个包裹住,坚持不懈地乱蹭,哼哼道,“晚间你不在身边,我就睡不着。”

萧承钧闻言,眼中不由得泛起笑意,伸手拍了拍那毛茸茸的大脑袋,“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陪着睡?”

楼璟扬起头,轻轻啃咬萧承钧的下巴,“要不我搬过来跟你住吧?”

“那怎么成?”萧承钧任他啃咬,心中暖暖软软的,但这事是不能答应的,若是楼璟当真过来跟他住了,怕是要传出不好听的话来。

“唔…”楼璟不满地扒开萧承钧的内衫,在那漂亮的锁骨上磨牙,他也只是舍不得分开说说而已,若是真住进来,闲言碎语都是小事,若是被人弹劾萧承钧野心不死,引得淳德帝怀疑就得不偿失了。

“王爷,该起身了。”安顺轻声在门外叫起,萧承钧如今是亲王,还是要上朝的。

天如今亮得越来越迟,春夏时早朝在卯时,过了十月就推到辰时,饶是如此,萧承钧也到了起身的时候了。

“好了,别闹了。”萧承钧用下巴蹭了蹭楼璟的发顶,又在床上腻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哄着楼璟放他起来,离早朝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乐闲和安顺进来伺候,看到楼璟在这里,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习惯性地给楼璟行礼。乐闲转身去寻楼璟的衣衫,半晌才想起来,这人已经不是太子妃了,缘何会出现在王府的内室里?

楼璟笑着看了一眼嘴巴大张的乐闲小太监,接过安顺手中的朝服,亲手给萧承钧穿上。亲王朝服乃是月白色的,上绣八条四爪银龙。比起绣了金龙的杏黄太子服,这亲王服穿在萧承钧身上,让他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清冷了些。

陪着萧承钧用了些点心,直到闽王殿下出门去上朝,楼璟才又翻墙回朱雀堂,换衣服去北衙。

北衙禁军以羽林军为主,其余一些特殊的禁军比如神枢营之类,也在其中,不过数量远比不过羽林军。羽林军主要负责护卫皇城,驻在内城的约有两千,外城还有八千,由羽林军统领大将军管辖,下设左右羽林军统领两人,正三品衔;左右羽林中郎将四人,正四品衔。

如今的统领大将军是庆阳伯,论辈分是楼璟的叔伯一辈,入得衙门,楼璟就先去见了庆阳伯。

庆阳伯和颜悦色地与他说话,“以后你就是左统领将军了,切不可同以前那般贪玩。统领将军不必去宫中值夜,但逢年过节的仪仗就得你去带了。”说着,把皇家仪仗的册子递给他一本,让他好好看看,有不懂的再来问。

皇城没有危机的时候,羽林军主要负责皇宫外宫的巡视,以及帝王的仪仗。左右统领除了管辖下属之外,还有个重要职责,就是在帝王出行的时候带刀侍立左右,统领皇家仪仗。所以统领将军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相貌周正就是首要的一条。

“是,”楼璟笑着接过小册子,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前些日子皇上赏的,带给世叔赏玩。”

庆阳伯笑呵呵地接了,“你小子从小就是个机灵的,好好干。”拍了拍楼璟的肩膀,亲自带着他去与属下见礼。

说是见礼,其实这些人原本就是楼璟的同僚,大家熟得很,只不过楼璟如今官升一级,自然要重新见过。

“见过左统领大人。”两个中郎将并几个小将齐齐行礼,楼璟以前的位置上,站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低头的同时冲他眨了眨眼,正是关西侯次子周嵩。

“从今往后,安国公世子便是新任的左统领,”庆阳伯指着周嵩道,“这是关西侯次子周嵩,原本在神枢营。”

楼璟笑着谢了庆阳伯,亲自送了庆阳伯离开。

“楼大,没想到吧?”忙完了交接事宜,众人下去各忙各的,周嵩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

“你爹花了多少钱把你塞进来的?”楼璟挑眉看他,羽林军这种天子近臣,多数都是勋贵子弟,关西侯是有兵权的侯爷,他的嫡次子能进羽林军一点都不奇怪。

“我爹还在关西呢,这可是靠咱自己,”周嵩用拇指戳着胸口哼道,旋即拽了拽楼璟新换上的左统领服,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当左统领威风还是太子妃威风啊?”

楼璟眯起眼睛,阴兮兮道:“揍你更威风。”

“哎哎,别呀。”周嵩立时赔笑。

自打小时候被楼璟狠揍那一回,周嵩就认了楼璟做哥哥,他兄长周崇却是不服,每年都找楼璟打架,从来都没赢过。他就更不用说了,对上楼璟只有挨揍的份。

楼璟笑而不语,这周家兄弟并不是京中的那种纨绔子弟,是真有些本事的。如今长子周崇正跟着关西侯在关外打鞑子。而次子甚是懂得钻营,中郎将一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父兄皆不在京中,周嵩能靠自己爬上这个位置,其手段可见一斑。

“哎,楼大,说正经的,”周嵩左右看了看,“我有正事要跟你商量,午时去醉仙楼喝一杯,怎样?”

醉仙楼乃是京中有名的酒楼,楼璟很喜欢吃那里的醉蟹,如今正是吃螃蟹的时候。

楼璟看了他一眼,“巴结上峰,也该徐徐图之,你这也太明显了。”

“谁要巴结你了,”周嵩啐了一口,压低了声音道,“有笔买卖与你说。”

楼璟勾唇,微微颔首,“午时不行,晚间吧。”二舅和大舅母准备明日启程,他得去平江候府帮忙。

“那正好,咱们去怡春楼,叫月落来唱曲儿,”周嵩立时露出几分不正经的笑来,“我听说新来个清官,很是可人,要不…”怡春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周嵩一直想拉楼璟去,奈何楼璟孝期连着孝期,一直没有机会。

“甚好,”楼璟勾唇,“日落之时我去醉仙楼寻你。”

“好,那我先去…”周嵩笑着应了,看着楼璟甩袖离去,忽而反应过来,“哎哎,怎么是醉仙楼?”

楼璟不理他,径直出了北衙,往闽王府走去,路过醉仙楼的时候,特地让做了一份醉蟹送到王府去。

萧承钧下了朝,回到闽王府,就看到了乖乖坐在饭桌前等他吃饭的安国公世子。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怎么又来了?”

“今日忽而忆起醉仙楼的醉蟹,便想带来给你尝尝,”楼璟拉着闽王殿下入座,看着他眼睛道,“我用过饭就走。”

此言一出,萧承钧不由得有些心疼,轻叹了口气,“你来也好,我正有事跟你说。”

清河的事还没有结束,工部的人提出,清河年年修,劳民伤财,不若直接扩宽河道,与运河相通。这一说,又有人提及,运河年久失修,也该整修一番。今日此事重提,淳德帝已经准了。

“修河道?”楼璟咬着一根蟹腿,挑了挑眉,“这是谁提的?”

“工部提的,沈连争着要做监工。”萧承钧用小银锤敲碎了蟹钳,放到楼璟碗里。

右相一派与沈连同时提出这件事,无非就是为了转移淳德帝的视线,让他莫再细查皇祠的事。

“户部现在有钱修吗?”楼璟记得萧承钧说过,国库现在不充盈,修河道要花费的可不是个小数目。

“各地的税银下个月就到了,况且…”萧承钧眸色有些冷,“有人提及,要征徭役。”

自古以来,许多战乱都是因徭役而起。此言一出,自然有不少大臣反对,朝堂上又吵成了一锅粥,最后也没个定论。

“殿下觉得呢?”楼璟咬了一口鲜嫩的蟹钳肉,这才发现是萧承钧给他敲的,不由得勾唇,把刚剥的蟹黄放到了闽王殿下的碗中。

“父皇当是愿意修河道的。”萧承钧轻叹了口气。

淳德帝一直觉得自己是得上天庇佑的,有生之年应当做出些名垂千古的大事,对于整修河道这种听起来利国利民的好事,他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这徭役征不征,由谁来监工,就难说了。

用过午饭,楼璟很想留下歇午觉,却被萧承钧赶了出去,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闽王府。

萧承钧笑着看他走远,转身对常恩道:“晚间让人守着偏门,他若再来走门便是了。”总是翻墙太辛苦,那小偏门是每日给厨房送菜的,晚间就会落锁。

“是。”常恩躬身应了,惆怅地想着要找个可靠的人守着才行。

第38章生意

楼璟回了趟安国公府,然后赶着一辆马车去了平江侯府。

大舅母忙着让管家收拾东西,岭南山高路远,马不停蹄地赶路也要一个月,路上的吃用都要备齐。管家从几天前就在准备了,府中忙而不乱,井然有序地收拾行李,二舅徐彻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正堂里干坐着。

楼璟的马车到了门前,招呼下人过来搬东西,二舅出来接他,看着鱼贯而入的下人们,不由得蹙眉,“买这么多东西作甚?”

“这些个都是我平日里买的,苦于没人给带去,舅舅几年也来不了京城一次,自然要把能带的都带上。”楼璟笑着携了舅舅往正堂走去。

给大舅的云片糕,给三舅的玉烟杆,四舅的金丝笼,还有各位舅母的胭脂水粉,几个表哥的马鞭,表妹的首饰。

“这马鞭是晋州一个名匠做的,料想表哥们会喜欢。”楼璟指着几个做工精致的马鞭道。

“你这孩子,到现在还记得几个舅舅的喜好。”大舅母看着那几样东西,眼中有些湿润。

大舅最喜欢吃京中的云片糕,三舅常抽旱烟,听说南边人抽水烟,烟杆想必不易买到,而四舅喜欢养鸟,若是买只鸟不好带回去,就只能送个笼子。

“几位表嫂我也没见过,不知喜好如何,只能送一斗珍珠。”楼璟笑道,送嫂子胭脂水粉或是珠宝首饰这种贴身物件不合适。

平江侯夫人握住楼璟的手,叹了口气,“你大表哥若是如今你这般懂事,我能少生多少气呀!”

正说着,有人来报,说闽王府派了位公公来。

楼璟一愣,转身看去,就见乐闲挂着喜庆的笑容走了进来,给三人行礼之后,拿出了一个小锦盒,双手捧给了平江侯夫人,“听闻将军与侯夫人要回岭南,王爷不便前来,还望二位莫怪罪。”

“劳烦公公代我二人谢过殿下。”大舅母福身行礼,乐闲忙躬身应了。

待乐闲走后,平江候夫人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千两的仪程,“这…太多了吧。”楼璟已经不是太子妃,按理说他们离开,萧承钧完全可以一分钱的礼也不送的,如今这般,会不会是拉拢平江侯的意思?

“舅母放心收下便是,殿下绝无它意。”楼璟看着那千两银票,不禁勾起唇,他的闽王殿下,定然是想着左右往后还是舅舅、舅母,这才送了仪程过来。

“闽王为人光明磊落,除却他,谁还能做太子之位!”徐彻不满道。

“二叔,这是京中,你可少说两句。”大舅母忙止住二舅的话头,转身又拉着楼璟说了好半天的话。

这些天来,楼璟的作为他们也看在眼里,着实可以放心了,只是临走了,又觉得哪里都不放心,没有母亲,也没个妻子照顾,冷了会不会不记得添衣服,衙门里受委屈了有没有人帮衬?

平江候夫人越说越不放心,叫管家取了她这几日赶着给楼璟做的冬衣,“时间匆忙,也只做得这一件,你可要记得添衣,舅母不在京中,自个要会心疼自个。”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厚厚的棉袍,针脚细密,带着晒过的暖意。楼璟穿上试了试,比外人做的要舒服得多。大舅母已经做了多年的婆婆,早已不必做这些针线活计,可还是为了他紧赶慢赶地做了这件棉袍,就是怕他再像几年前那般,因为继母与妯娌斗法,而没有冬衣穿。

北衙平日也没什么事,楼璟就在平江府坐到了黄昏,这才起身往醉仙楼去。

周嵩早已经等在雅间中,叫了个唱曲儿的在一旁唱江南小调。

楼璟赏了那歌女一颗银珠子,摆手让她离开。

“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趣了。”周嵩不舍地看着那娇俏的歌女抱琴离去。

楼璟挑眉,吓得周嵩缩了缩脖子,忙起身给他倒酒。

“近来朝中在商讨修清河河道的事,”周嵩让小厮去门外守着,这才说起生意来,“我三舅刚刚升任青州刺史,工部我也有人,要是修河道,咱们可以参一脚。”

楼璟瞳孔一缩,午时萧承钧刚跟他说过河道的事。

修河道乃大事,这期间,朝廷的银两调拨比较慢,地方要动工,自然要先借调银子,他们把钱投进去,等朝廷的银子来了再还给他们,只要略动手脚,这其中的差价就不止一倍两倍。

“这是好事,你打算投多少?”楼璟抬手,与他碰杯。

“我手里有近两万两银子!”周嵩得意道,这些钱其实是他向母亲要的私房,他自己也就几千两银子,关西侯夫人疼爱幼子,又信他平日里不乱花,就给了他一万两银子。

楼璟眯了眯眼睛,“若是靠着工部,我们能投进去五万两就顶天了。”

“五万两还嫌少啊?”周嵩瞪大了眼睛。

“这事你先别声张,我再去打听打听。”楼璟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这事不像以前那般简单,因为贪财的沈连也要搀和,而沈连出手基本上没有揽不过来的差事,所以还要从长计议。

周嵩向来是极信楼璟的,见他神色凝重,便点了点头,原本还要去拉几个勋贵子弟入伙的,便先搁置了。

“爷,庆阳伯世子带着几个公子过来了。”小厮在门外禀报道。

屋中两人自然止了交谈,不多时,庆阳伯世子便掀帘而入,“我就说看见周二的小厮了,没想到楼大也在。”

“去哪儿都能遇见你!”周嵩嫌弃地撇嘴。

庆阳伯世子笑着给了周嵩一拳,“怎的,不愿看见我,给你们引荐,这位是广成伯二公子。”这般说着,便拉过身后的一个清秀公子给他们引荐。

楼璟抬头,他可是记得,当初太子妃人选中就有这位广成伯家的嫡次子——罗佩,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眉目清秀,只是神情怯懦,笑得有些不讨喜。

并不是所有的勋贵都有来往,开国之初太祖封了不少公侯伯爵,但百年之后的今日,真正还保持着显赫的家族就不多了。像广成伯,以及魏氏娘家永宁伯这些,就是因为两三代中没有军功,不得圣宠,而渐渐没落了。因而,这罗公子,平日里也不怎么与他们来往,这次不知怎的搭上了庆阳伯世子。

“坐。”楼璟根本就没有起身,抬了抬下巴示意众人入座,没有一人敢说他失礼的,都笑着坐了。

其余几人都是熟人,也就不必多言,众人推杯换盏,谈些个京中趣闻,气氛倒是还好。

“我敬安国公世子一杯,”罗佩笑着起身,给楼璟倒酒,“恭贺世子重得爵位。”

原本没有选上太子妃,他还嫉恨了楼璟许久,如今太子废了,罗佩很是庆幸自己没有嫁进宫。如今说出这番话来,确实是想讨好楼璟,毕竟在他看来,嫁出去又回来,爵位物归原主,已经是万幸了。

此言一出,屋中立时静了下来。

庆阳伯世子脸色一变,忙出声打圆场,“就是,楼大,你昨日就回来了,也不说找我们喝一杯。”

“昨日忙着收拾。”楼璟笑着应了一声,拿起一只蟹腿叼在口中,仿佛没有看见尴尬举杯的罗公子。

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紧张了。

周嵩瞥了一眼那不会说话的广成伯次子,转而对着庆阳伯世子道:“我可也是升迁了的,你也不说陪我喝两杯?”

庆阳伯世子笑着与他碰杯,气氛再次热络了起来,没有人再理会罗佩。

喝到月上中天,楼璟言说不胜酒力,先行起身离去,众人把他送到酒楼门外,方回去继续喝。

庆阳伯世子落后几步,沉下脸来,对自己的小厮道:“过会儿走的时候,你把罗公子送的东西,还还给他的小厮。”

“是。”小厮忙低声应了。

楼璟从醉仙楼走着回了落棠坊,没有带任何侍从。深秋的风吹在脸上,很是寒冷,却恰能让饮酒的人清醒过来。没有回朱雀堂,楼璟直接走到闽王府外,轻盈地翻墙而入。

萧承钧还没有睡,在书房里挥毫,忽而有双温暖的手从后面搂了上来,不由得失笑,“你又翻墙了?”

“嗯。”楼璟贴到闽王殿下的背上,舒服地蹭了蹭。

萧承钧无奈地拖着背上的家伙去洗漱,安顺和乐闲眼观鼻鼻观心地伺候两人上床。

刚刚拉上帐幔,楼璟就按住了闽王殿下,寻着那柔软的唇瓣吻去。

“唔…”萧承钧猝不及防,被他亲了个正着。

楼璟心里有些不踏实,急急地想要确认什么,带着三分酒气的亲吻,比平日多了几分狂野,良久才缓缓分开。

“承钧…”楼璟撑着双臂,低头看向微微喘息的闽王殿下,“若我做个奸佞,你可会生气?”

萧承钧愣了愣,缓缓摇头,伸手抚上那张俊颜,“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信你。”此言一出,他清楚地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瞬间变得亮亮的,仿若夜空里的星子,璀璨动人。

什么话,都抵不过一句“我信你”,信你,便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知晓,你不是祸国殃民的奸佞,而是鞠躬尽瘁的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