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何辜?”萧承钧叹了口气,伸手准备穿上,谁知楼璟把披风套到了自己身上,然后把他抱紧了怀里,用宽大的披风包裹住。

萧承钧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摆手让安顺退下,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越来越懒的,闽王的殿下自省了一下,靠到了楼璟身上。

“我有办法让徭役变成劳工。”楼璟蹭着一只微凉的耳朵说道。

“什么办法?”萧承钧转头看他。

“明日你就知晓了,”楼璟在他唇上轻啄一口,故意卖关子道,“不过要等明晚才能去办,白日里我可以陪你出去游玩。”

羽林军中最忙的是羽林中郎将,每日要带羽林军轮值,在宫中守卫,楼璟如今是左统领,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忙碌。

萧承钧并不追问,微微地笑,“你多日不在府中,就不怕人看出来吗?”

“我已经跟我爹分开过了,”提及此,楼璟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几日就让魏氏去县里。”不过这都是小事,对于现在的楼璟来说,什么事都比不得陪夫君游玩重要。

最后,萧承钧也没答应出去玩的提议,他如今刚告了病假,哪能随便往外跑,不过他倒是有心去静怡山看看萧承锦。

次日,两人早早地驾了马车,悄悄地往城东静怡山去。

太医说静王这几日的状况不大好,萧承钧一直很是忧心。

行宫四周依旧幽静,红叶落了近半,山上显出了几分深秋的凄婉之象。常春阁依旧温暖如春,只是阁中人都是满面愁容。

“王爷近来不大好,听闻殿下被废了太子位,当晚就…吐了血。”管家在前院低声对两人道,满脸哀愁。

楼璟皱眉,握住萧承钧越发紧绷的拳头,“王爷身子不好,你们就该露出点笑脸来,天天这么愁着,没病的人也愁出病来。”

管家听出了楼璟语气中的不满,这才惊醒自己给主上添堵了,“老奴有罪。”

萧承钧摆手止了管家话,拉着楼璟往里走。

二皇子萧承锦依旧躺在温泉中央的小榭中,双目紧合,眉头微蹙,似是睡得不甚踏实,脸色比上次的时候苍白了不少。

“承锦…”萧承钧在榻边坐下,轻声唤他。

萧承锦缓缓睁开眼,看清来人,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来,“看你们一起来,我便放心了…咳咳咳咳…”话未说完,他便开始剧烈地咳嗽。

“王爷!”静王妃张氏避在隔间,闻声快步走出来扶住萧承锦,给他顺气,“王爷身子不适,妾身回避不得,忘大伯莫怪。”

“都是自家人,不必讲那些虚礼。”萧承钧看着弟弟的情形,那里还顾得这些。

好不容易止了咳,萧承锦拉着兄长的手,轻喘了口气道,“这几日我自感时日无多了,有些话要对你说。”

萧承钧看着他,想要让他别说这些胡话,话语却哽在喉头发不出声来,因为弟弟说的是真的,他的身子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右相一派,外力不可解,须得从内化解,”萧承锦把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交给萧承钧,“这些是我这些时日抄录的,右相的门生名字、籍贯、官位,这其中的关联也都尽数写进去了,望能帮到哥哥。”

楼璟看了看那本册子,对于萧承锦的智慧很是钦佩,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个名字,多年前的一桩往事蓦然出现在脑海里,不由得一愣,那个人,或许就是瓦解右相一派的关键!

萧承钧没有注意到楼璟的神色,只是捧着那本册子,紧紧抿着双唇,半晌方道:“我说过不许你再操劳,你何时才能听话!”

“我只是想为哥哥做些事,”萧承锦笑了笑,轻叹一口气道,“瑞儿还小,原来哥哥是太子,我也不能开这个口,如今哥哥既成了亲王,便请哥哥代为照顾…咳咳…”

第42章借刀

“莫再说了…”萧承钧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说这些。”

萧承锦看着哥哥,微微地笑,“哥哥,我知你这些年都在自责,其实,当年那糕点,我知是有毒的,所以只吃了一口。”

“你说什么?”萧承钧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那么小的萧承锦,竟然会知道,那他为何还要吃?这些年来为何不告诉他?

“咳咳…”萧承锦紧紧握住兄长的手,生怕他生气一般,“我这身子不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么多年不说,只是想要哥哥多疼惜我些,哥哥,莫怪我…”

萧承钧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怪你。”弟弟自小聪慧异常,能从端糕点的宫女脸上看出什么来也有可能,这般作为,说到底,还是为了保护他这个哥哥。

二皇子自打生下来就身体不好,没断奶时就开始喝药了,这个萧承钧知道,但即便只吃了一口,那毒药对他这本就孱弱的身体来说,伤害也极重了。弟弟这般说,只是为了让他少一些自责而已。

从常春阁出来,萧承钧有些浑浑噩噩的。

楼璟挥退了一干下人,带着他往山上走,找了片僻静的山石坐下来,把人搂到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抬头看着远处的山峦,柔声道:“祖父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我在床前守了三天三夜,还是没能救回来,当时我就想,若是能让我替祖父死就好了。”

萧承钧把脸埋在楼璟胸口,紧紧攥着他背上的衣衫,静静地听他讲。

“但是人各有命,我纵使拼尽所有也救不了他,便只能让夺走他的人血债血偿,”楼璟眸子闪过寒光,声音也冷了下来,“祖父咽气的时候,我没给他守灵,连夜带了三万人马,直接杀到鞑子营,把他们将军的头砍下来,带回去给我祖父做祭品。”

萧承钧一愣,当年老安国公过世,都说是斩杀鞑子大将之后被射杀了,却原来,那大将是楼璟杀的,“缘何不向朝廷报功?”

“缘何?”楼璟低头看着已经平静了不少的夫君,轻笑道,“因为我在鞑子营中,把我祖父的副将也给杀了。”连他都能杀死的鞑子将军,不可能轻易困住祖父,夺走他最亲的人,不管有没有亲自动手的,一个都别想跑。

萧承钧抬头看他,朝中只道安国公战死殉国,却不知这其中竟另有隐情!那么,是谁要害他?

“庙堂之事,事关生死,哪件事都没那么简单,”楼璟在那俊朗的眉眼间落下一个吻,“便如同那毒糕点一般,首先死的那些,定然不是真凶。”

萧承钧微微颔首,当年那件事,查到后来处决了一个位份不高的妃嫔,就不了了之了,明眼人都知道,这事跟有皇子的妃子脱不了干系。只是淳德帝护着,最后也没查到陈贵妃头上。

楼璟从萧承钧怀中掏出那本小册子,翻开到第一页,指了个人名给他看,“此人,或可用。”

萧承钧随着他的手指看去,上面写着“兵部尚书,孙良”,不由得蹙眉,此人是右相的门生,能力卓绝,一直很得陈世昌的器重,否则也不会让他做上中书省之下最高的——兵部尚书之位。

“为何?”萧承钧盯着那个名字,仔细回想孙良此人,却没想出能为他所用的因由。

“孙良此人甚少与人结交,但他有一个至交好友,”楼璟神秘一笑,凑到怀中人耳边,轻声道出一个人名,“王坚。”

萧承钧顿时瞪大眼睛,王坚,就是御史死的时候,他俩还说起的那位晋州刺史,几年前因为大雨淋倒长城而冤死诏狱的好官。

王坚是左相的门生,为人十分清廉,爱民如子,当年的事,说白了就是右相与左相博弈的结果。王坚与孙良,既不同科,也不同乡,这两人是怎么结交上的?

“你怎么知道的?”萧承钧很是惊讶,这两人分属不同的派系,平日里就算真的相交,定然也十分隐秘,楼璟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说起来当真是个意外,当初在晋州的时候,老安国公得了一匹汗血马,楼璟很是垂涎,老安国公就对孙子说,如果他能探听到晋州刺史的一个大秘密,就把这马给他。

楼璟派人在刺史府外蹲守了三个月,发现每个月都会有人从京中送信过来,而王坚在京中并无亲眷。于是,趁着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楼璟亲自在城外敲晕了送信的人,这才知晓,这信竟是孙良写的。

萧承钧无奈地看着他,总算知道楼璟为什么长成这种奸猾的性子,完全是老安国公的教孙子的法子奇特,“那王坚没有发现吗?”

“当然没有,”楼璟得意道,“我把信看完就封好又塞回去,还假装打劫,把那人身上的财帛都拿走了。”

萧承钧忍不出轻笑出声,心中的阴郁也消散了不少,“改日我去试试孙良。”

楼璟见他重展笑颜,总算放心了,把脸贴到萧承钧脸上蹭了蹭。

晚间回了京中,楼璟没有跟着去闽王府,而是回朱雀堂,让程修儒给他备一份厚礼,提着去了沈连的府邸。

“什么风把世子爷给吹来了?”沈连略显阴桀的眼睛在楼璟身上扫了一圈,见他拿着价值不菲的礼来,脸上的笑不由得深了几分。

“自打出了宫,还未曾来拜访过公公,”楼璟笑着坐了,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两人中间的桌子上,向那边推了推,“望公公莫怪。”

“您这话太客气了,”沈连笑着接了东西,抬手给了身后的小太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沈连向来都是单刀直入的,求他办事,只要送的东西值这个价,能办就给办,当然,不能办也不会把礼还给你就是了。

“听说公公要督管修河道的事,生意太大,想必公公需要个合伙的,”楼璟接了小太监奉上来的茶,轻笑着道,“皇家退给我的嫁妆彩礼正没个用处。”

沈连眯起眼睛,笑道:“世子说笑了,这事还没定,咱家也说不准,世子不如去问问右相大人那边,或许更有可能。”

其实今日朝堂上,右相陈世昌已经有所让步,私下里跟他商量,只要他答应把那些难民充徭役,压下清河的事,对他俩都有好处,这督管河道的差事就让给他了。只是,这修河道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沈连可不想与人分羹。

“右相想征徭役,”楼璟摇了摇头,“还是跟着公公赚得多。”

“哦?此话怎讲?”沈连一愣,他原本并不反对徭役,毕竟征徭役就不用付工钱,能省下不少钱。

“河道生意,不必小子说,公公自然清楚,”楼璟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圈,“若是征徭役,朝廷便知花费少,拨的银子就这么多,但若是雇劳工,户部至少要多给二十万两银子。”这般说着,又在圈外画了个大圈。

沈连眼前一亮,他读书不多,但哪个捞钱多他还是知道的。

“况且,征徭役要遭史书诟病,楼家几世英明,我可不敢冒这个险,”楼璟叹了口气,“不瞒公公说,我与父亲不和,一旦给父亲抓着这种把柄,怕是要开祠堂直接把我赶出家门的。”

沈连冷笑,好个陈世昌,还道那老贼怎么突然好心了,却原来又是要他去背骂名收拾烂摊子,“世子既看得起咱家,此事只要咱家办得了,自不会少了世子的份。”

内侍省耳目众多,楼家父子不和他也有所耳闻。楼璟这些话无疑就是把自己的把柄递上去,顿时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何况沈连对这位国公世子并无恶感,若是不征徭役,前期要投的钱就要翻番了,他一个人也独吞不了。

楼璟告辞离去,沈连即刻招了小太监去打听皇上的去向,得到消息是淳德帝还在御书房批奏折,立时换上衣服进宫去。

沈连本就是宫中的宦官,常在御书房伺候笔墨,随时可以出入内宫,既然知道陈世昌要害他,自然不可能让那老匹夫得逞。

“你来得正好,右相上折子,也说让你去督管徭役之事,朕看就这么定了吧。”淳德帝把折子递给沈连看,自从废了太子,这些折子都得他自己批,着实有些不耐烦,想着赶紧把事情定下来。

“皇上,”沈连没有接那奏折,直接跪在了地上,“徭役万万不可征啊!”

淳德帝很是诧异地对着沈连看了又看,这文官死谏一般的话语,从沈连嘴里说出来,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某些贪官污吏想要多贪几个银子,便撺掇皇上征徭役,”沈连说着,哀哀哭泣起来,“皇上,奴婢识字不多,但徭役之害却是知道的,万一民变,这骂名就得皇上来背了,皇上乃天佑之帝,若因此等小事毁了一世英名,奴婢万死也难以谢罪啊!”

第43章反水

萧承钧虽不上朝,朝中的消息却不能断绝,一日不在府中,已经传来了许多信件等他过目。

“王爷,世子爷去了沈连府上。”有人到书房来悄声禀报。

“由他去吧。”萧承钧提笔的手顿了一下,便又继续了,自始至终没有抬一下头。

来禀报消息的人识趣地退了下去,对于安国公世子的行踪要禀报到什么程度,心中自有了计较。

没过多久,楼璟就自己跑回来了,名为帮忙,实为捣乱地凑到了书桌前。

“别闹了,”萧承钧拍拍在他身上乱蹭的家伙,“不是明天要处理家里的事吗?今晚还住这里?”

“我刚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要殿下赏了我方能回去。”楼璟笑眯眯道。

萧承钧看向他,微微地笑,“那要看值不值得赏了。”

为了讨到夫君的赏,楼璟得意洋洋地把自己今晚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哈哈哈,你真是…”萧承钧禁不住笑出声来,挑唆沈连去制止征徭役,亏他想得出来。

“启禀王爷,沈连往宫中去了。”正说着,传消息的人急匆匆地进来禀报。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闷笑起来,想到沈连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淳德帝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摆手让报信的下去,楼璟咬着怀中人的耳朵,轻声道:“这值不值得赏?”

“自是值得的,”萧承钧没有放下手中的笔,故作不知地问道,“你要什么赏?”

楼璟把手伸进月白色的亲王常服中,指尖隔着衣料摩挲一颗小豆,“臣想要殿下…”

“好啊,”萧承钧把衣服里的那只手抓出来,在手心里写了个“钧”字,“给你便是。”

微凉的笔尖在手心划过,痒痒的,楼璟抬手看了看手中的字,起笔霸道,收笔内敛,沉稳端方,暗藏龙行,乃是帝王之体!于是轻笑道:“殿下这般将名写于臣身,便是要与臣合二为一的意思了?”

“我…”萧承钧闻言,立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臣谢殿下赏赐。”楼璟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决定去享用他的赏赐。

“唔…放我下来。”萧承钧吓了一跳,立时挣扎着要下去,这般姿态,若是个下人看了去,可怎么了得?

楼璟听话地把人放到了书房的软塌上,自己也跟着压了上去,寻着那正要呵斥他的唇瓣,吻了上去。

“王爷,小的来送茶水。”安顺端着茶水在门外出声道,自打楼璟天天晚上跑过来,凡事两人单独相处的地方,都要先行通禀一声才能进入。

“嗯…”萧承钧一颤,捉住了楼璟在他身上作弄的手,衣襟敞开的胸膛急急地起伏,“别闹了。”

楼璟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坏笑,任由双手被攥着,俯身含住一颗粉色的颗粒,叼住缓缓向上拉扯。

“唔…”萧承钧忍不住闷哼一声。

安顺已经踏进门槛的半只脚又缩了回去,抬手掩了门扉,很是自然地站在门外守着。

“这下没人会看见了,”楼璟笑着向上动了动身子,与闽王殿下互相磨蹭,“臣可以领赏了。”

萧承钧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奈何那双黝黑的眼睛,因着先前的作弄而染上了情欲,这一瞪下来,半是恼怒半是嗔,撩得楼璟下腹一紧,反手把闽王殿下的双手压到了头顶。

进入的瞬间,难免还是会疼痛,萧承钧怕门外的安顺听到,只得咬住下唇。这一动作及时被楼璟制止,含住他的唇,把那痛哼声吞下,轻柔地吻他的眼睛,待他适应,方才扶住他的肩头,放心地大动起来。

安顺站在门外,制止了进去送点心的乐闲,拉着他一起守着门。

屋子里面悄无声息,只偶尔溢出几声压抑的惊喘,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却足以让两个小太监面红耳赤,齐齐地往外挪了一步。

乐闲仰头看天,啊,今晚的月色真不错。

安顺见他看得认真,便也抬头望去,乌云盖顶,连个星星也看不到…

次日,早朝。

右相陈世昌再次提及了修河道一时,将工部拟的章程奉上,“臣连夜将章程修订完备,请圣上过目。”

淳德帝拿着那章程漫不经心地看了看,“督管之人,右相推举沈连?”

“正是,”右相陈世昌躬身应道,“沈公公能力卓绝,心思缜密,最适合此事。”

“沈连确可担此任,然…”淳德帝把章程合起来,随手扔在御案上,“徭役之事,恐百姓有所不满。”

“自古以来,徭役便与兵役相同,乃百姓应尽之责,如今太平盛世,兵役不多,黎民要效忠皇上,自当服徭役以报国。”陈世昌站在大殿中央,字正腔圆地朗声说道。

沈连看了一眼道貌岸然的陈世昌,暗骂这老贼说得好听,这么好的差事怎么不自己去干?分明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

“皇上,臣以为,徭役不可征!”沈连忽然出列,声音阴沉道。

陈世昌一愣,僵硬地转头看向突然反水的沈连。

沈连却没有理会右相那见鬼一般的表情,一撩衣摆跪地道:“臣出身贫寒,最是知晓徭役之苦,青州刚发过水灾,百姓已经够可怜了,再这般作为,恐怕会遭百姓诟病。”

左相赵端看着“一心为民”的沈公公,不由得往大殿门外看了看,想知道今日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不怪左相大人这般想,其实整个大殿上的臣公都是一副“我是不是在做梦”的表情,面面相觑。

赵端率先反应过来,上前站到了沈连旁边,“臣以为,沈公公所言极是,自古以来,徭役之害堪比水难蝗灾,青州人口众多,一旦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税银下月便可抵京,不征徭役,不过多耗费些银两,用银两保得天下太平,方为上策啊。”户部尚书出列道。

“雇劳工不过多耗费二十万两银子,如今国库充盈,盛世太平,区区数目当真不是大事,”沈连闻言低头,压下忍不住上翘的嘴角,跟着附和道,“皇上乃治世明君,自不会做出拿难民充徭役之事。”

听得最后一句,右相陈世昌的脸彻底黑了下来,难民充徭役,虽是这么做,但话可不能这么说,工部一直提及的是用徭役安置难民,这话一旦反过来,就从利国利民变成了戕害百姓。

“既如此,此事便交由沈连督办,工部与户部协理,徭役之事莫要再提,青州难民交由尚书省安置。”淳德帝摆了摆手,不再给众人啰嗦的机会,甩袖退朝。

陈世昌脸色青黑地走到沈连身边,低声道:“沈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连阴阴地瞥了他一眼,笑道:“咱家不过是不想背骂名罢了。”

右相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反倒越来越难看,“你待如何?”

“右相说笑了,”沈连弹了弹袖上的灰尘,侧阴阴道,“咱家与大人是一条绳上的,大人怕个什么?”

楼璟满足地从美梦中醒来,在怀中人脸颊上亲了亲。

“嗯…什么时辰了?”萧承钧没有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

“早着呢,今日不必上朝,再睡会儿。”楼璟轻声哄道。

萧承钧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笑得过于灿烂的脸,忆起昨夜在书房的事,有些着恼,推开那只脑袋,翻身朝里睡。

“我得回国公府一趟,今日说好了要把魏氏送到田庄去,我得回去看看,免得出什么岔子。”楼璟扒着闽王殿下的肩膀说道。

“嗯。”萧承钧应了一声,却没再多说,正在想着以后怎么管教未来的皇后,这般下去可不是个好事。

“承钧,你莫恼我,”楼璟却没打算任由闽王殿下胡思乱想,供着脑袋凑到他颈窝里,“只要与你亲近,我便欢喜地难以自已,你若不愿,我…我自不会勉强你的…”这般说着,语气不由得有些低落。

萧承钧闻言,觉得心尖有些酸疼,轻叹了口气,这事也不能全然怪他,自己任他施为,他自是难以自持的。这般想着,心中也有些窃喜,楼璟的痴缠迷恋,不正是对他喜爱所致吗?

“午时可回来用膳?”萧承钧开口问了一句。

楼璟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躲在萧承钧脑袋后的脸上,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忙应道:“不了,午时要请庆阳伯喝酒,我晚间再来。”

说着要走,楼璟又在床上赖了很久,从后面抱着萧承钧磨磨蹭蹭,直到闽王殿下忍无可忍,他才不舍地离开温暖的床铺。

先去北衙点了个卯,又在路边小摊上吃了两笼灌汤包、一碗糯米粥,这才不慌不忙地回了安国公府。

魏氏其实是想在府中过完年再去庄子里的,毕竟她现在操持中馈,过年正是事多的时候,原想着只要不出去见客便是了,然而楼璟归家,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还要住到那偏远的郊县去!

第44章省亲

这些时日,魏氏因为身孕不能服侍,就把陪嫁丫环给了楼见榆做通房,那丫环原本看着木讷,谁料想竟颇得楼见榆喜爱,这几日干脆连正房也不进了,就跟那丫环歇在了厢房,这让魏氏越发的不放心了。

“把春桃也带上。”魏氏忙着收拾东西,那通房丫环却还在厢房里歇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夫人,您消消气,国公爷还在厢房里,春桃也过不来呀,”魏氏的贴身妈妈劝解道,“春桃好歹是永宁伯府里带来的,任由夫人拿捏。开春就除服了,若是国公爷纳了别的妾室,就更不好管了。”

楼璟回到府中,就看到府里的人懒懒散散的,完全没有要送夫人走的意思,不由冷笑,径自走进了上院。

“这都日上三竿了,尔等还这般惫懒,若是耽搁了夫人的行程,你们担当得起吗?”楼璟坐在正堂里,训斥上院的管事。

“回世子爷,夫人只是去京郊的田庄,午后再走也来得急。”那管事赶紧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