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鼻息浓重而湿热,夏心夜欲躲,无处躲。秦苍捧着她的脸,盈盈地笑,吻一下下落在她的眉梢,眼角,面颊,鼻端,低头嗅着她颈项的香,钻在她的肩侧,轻轻的咬噬轻吻。

他的动作温柔下来,伸手折了朵妖娆的红簪大丽牡丹插在夏心夜的鬓角,一边清俊地笑着,清亮的阳光照着他的黑衣,让他的脸越发白皙。

秦苍柔声道,“卿是哪里人。”

夏心夜道,“奴婢的家在扬州。”

秦苍笑道,“那怪不得喜欢琼花,天下琼花,扬州最盛。”

夏心夜垂首称是,静静地看着衣服上闪烁晃动的光影。秦苍突然轻声道,“还记得娘亲吗,该是如何疼你。”

夏心夜怔住,举目看秦苍,秦苍伸手轻轻抚爱她的脸,柔声道,“卿那夜挨打,唤着娘亲喊痛呢。”

夏心夜望着他浅笑,秦苍叹道,“卿真美!”说着敞怀抱住夏心夜,头枕在她的颈项,娇声道,“卿抱着我,好冷!”

他的声音很怪。夏心夜刚搂住他的腰,秦苍一阵痉挛,眸中杀机毕现,俊脸狰狞地怒目,一手凶狠地掐住夏心夜的脖子抵在藤椅上,切齿道,“恶鬼,胆敢来杀害本王!”

秦苍的手死命地用力,夏心夜惊呼不及,胡乱挣扎了几下,被断绝了呼吸。

第十一章 欢愉

秦苍的手劲,在突然间暴起夺命,然后在突然间,暴落。

夏心夜仿佛下一刻就死了,窒息着,暗黑,然后突然间恢复了呼吸,眼前的光影鬼一般晃散,她惊悸地向后躲,手脚冰凉,然后秦苍似乎力尽,一头栽在她怀里。

夏心夜惊叫出声,侍卫赶来救治秦苍,她蜷缩在藤椅上直哆嗦,目晕眩,手脚软无力。卫襄在一旁唤她,她茫然抬头,面白如纸,目光涣散惊悸。

被人送回房间,夏心夜一躺到日暮,徐奶娘送饭看望她,她正坐在镜前梳发。

面色还显苍白,但人已经恢复了几分神采,见徐奶娘进门,起身微笑着行礼问安。徐奶娘有几分惊吓地看着她颈上两道紫黑的手印,疼惜道,“哎呀!姑娘真是受苦啦!”

夏心夜却是打开食盒,笑靥扬起,“奶娘!您真疼我,都是我最爱吃的!”

她那清透而美的笑容,让徐奶娘看得一时痴了,心中难免悲悯唏嘘,要说这孩子,人品相貌都没的挑,性子又好,怎么就是命运不济,被卖成了鬼妾,王爷一时宠,一时打,一时又差点给掐死!

要是别的女人,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可她才从鬼门关里走一圈,见了几口好吃的,就笑得跟什么似的。

夏心夜虽是绽放欢颜,却无甚胃口,勉强吃了半碗饭,菜也剩了一多半,徐奶娘见了,问道,“可是饭菜不对姑娘胃口吗?”

夏心夜道,“饭菜都好,是我没什么力气,不想吃了。”

徐奶娘道,“受了惊吓,就是不想吃东西的!下午不是看了大夫了吗!”

夏心夜道,“喝了药,怕是也要调养几天,奶娘不用挂心,奴婢没事。”

这时一个小厮过来唤道,“夏姑娘,王爷召唤您呢!”

徐奶娘的心“咯噔”一下,这才吓掉了半条命,又要召去侍寝啊!夏心夜静静地应了声,对徐奶娘笑了笑,回屋换了身衣服,跟了小厮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秦苍换了房间,格调气氛皆比原来更宽敞鲜亮,夏心夜一进屋,清风摇曳烛光,香花挂满帷帐,她突然停住,不敢动了。

秦苍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俊脸含笑光风霁月地唤她,“卿过来,看看这幅画,可是画出了美人神韵之万一?”

夏心夜走过去,案上平铺着一副仕女图,独坐望琼花,拈花微笑,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不及她说话,秦苍一把将她纳在怀里,低头看视她颈上的伤。

“王爷,”夏心夜轻轻躲闪,垂下头。秦苍托起她的脸,温热的手指抚上她脖子上青黑的指痕,柔声道,“卿定恨我吧。”

夏心夜默声不语,秦苍伸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笑问道,“我突然发疯癫,卿吓坏了吧?”

夏心夜道,“王爷贵体无恙便好,不必劳心挂念奴婢。”

秦苍眼角含笑地望着她清润的容颜,柔声道,“叫我该怎么疼你才好,我的可人儿?”

夏心夜的手轻轻握住秦苍的腕子,低眸婉转,浅笑不语,秦苍低头,一边笑,一边温柔地吻住她的颈项,夏心夜只觉得温软而痒,欲躲还休,任秦苍的舌尖轻轻地在她脖子青紫的手印上流连。

一把将她横抱起,鲜花盈帐,辉映着华美的烛光。秦苍俯身掬起夏心夜的长发于手掌,温柔笑,眼眸里是深情款款的目光。

解开她素净的衣裳,她完美的肌肤,玉般润,花般娇美。

流月无声,夜已深。夏心夜静卧枕席,双目半寐半迷离。她的面色有几分苍白,几番云雨,慵懒倦怠不胜娇弱之态,秦苍神采奕奕,咬着夏心夜唇齿叹气道,“焚身之苦,浴火之爱,没有卿,我如何是好!嗯?该让我拿卿怎么办呢!”

夏心夜在他的胸怀里埋首不语,秦苍抱着她,抚弄着她的长发道,“卿这身子,润凉如冷玉,伏天抱着,舒适沁人心,也难怪外面的人,都说卿是妖精!”

夏心夜道,“我是王爷的陪葬,不是妖精。”

秦苍道,“以卿的姿容性情,并不难存活于世,卿为何偏偏,来做我的陪葬,嗯?”

夏心夜道,“为歌伎,为人妾,不曾得真心爱,也就不惧随人处置。想来女子内心的苦楚,王爷不曾懂,也无需懂。”

秦苍勾起她的脸,审视她清冽幽黑的眸子。如古井水,如夜空新亮的星。秦苍道,“蝼蚁尚且偷生,是谁曾经伤你至深,竟让你了无生趣。”

夏心夜笑道,“奴婢生得很有趣。”

秦苍啄着她的唇,在她耳边道,“是萧慕然吗,他好像,也不配吧。”

夏心夜道,“女子的青春颜色,不过刹那芳华,奴婢既已狼籍零落至此,却也说不得,是关于谁。”

秦苍的内心突然柔软,轻声感叹,身贴着香软冷玉,看着夏心夜轻柔的淡然与温顺,柔声怜宠道,“在卿心里,我便是再如何疼爱,也于事无补,对不对。”

夏心夜深垂首,埋于枕席,顶上他的锁骨,秦苍笑,抚着她的长发,柔声叹气道,“卿与我在一天,命便少一天,即便无惶恐,也难成欢愉!何况我,也不曾有多疼爱。”

夏心夜轻抬首,目光对上秦苍的眸子,轻笑道,“人人畏惧恐怖的安平王爷,其实是个温柔而威武的男人,王爷,这世上,没人能与奴婢分享这个秘密。”

秦苍笑,突然心花怒放,抱紧夏心夜道,“你这个死丫头,当心我真吃了你!”

夏心夜笑语,“死不可避,却得以享销魂之爱欲,王爷对奴婢已经十分慷慨,无需再特别疼爱。”

秦苍深深浅浅一顿火辣的亲吻,挑拨着她,说道,“卿当真,能欢享销魂的爱欲欢愉吗?”

夏心夜闭目坦然道,“欲生欲死,王爷给了奴婢最高的奖赏。”

秦苍突然热焚身,压住夏心夜便进了去,捧着夏心夜的脸笑问道,“卿舒服吗?”

夏心夜蹙眉,发出一声低靡的呻吟。秦苍道,“尽享欢愉,卿,有爱吗?”

夏心夜道,“生时同交欢,死后各分散。奴婢不敢有爱,王爷无需有情。”

秦苍突然怒,狠狠的,狠狠的,不算宠爱,聊做惩罚。

秦苍半病着,深居简出,日日夜夜让鬼妾陪着,赏花,下棋,品茶,钓鱼,如胶似漆,百顺百依,故而京城传言,鬼妾受宠,宠冠当时。

下午的太阳还有一杆高,一局终了,夏心夜又输了,乖乖地伸出手去,让秦苍打。

很响亮的一掌,打得夏心夜掌心麻酥酥的疼,秦苍则笑得愈发深。夏心夜起身换了一壶茶,秦苍靠在椅子上,端起来轻轻抿。

不是美人香。秦苍笑道,“卿什么时候换了茶了?”

夏心夜道,“暑热,配上点金银花,下火。”

秦苍顾自喝,不远处湖边一株垂柳,绿影婆娑,蝉在上面叫。夏心夜莞尔道,“小时候最喜欢柳树了,下了雨,小牧童骑在牛上吹柳笛,不知有多惬意了。”

秦苍却突然间兴致大发,放下茶道,“卿喜欢,吹柳笛吗?”

夏心夜道,“那时候,刚学音律,学不会,觉得吹柳笛既容易,又惬意。”

秦苍道,“卿等着,我为你折个柳笛。”言罢,竟是动用轻功跃到树上,斜靠着树干折个段柳枝,三下五除二,弄好枝柳笛放在嘴里吹,竟是颇有几分悠扬。

秦苍斜靠着枝干,在空中晃荡着腿,摆弄着柳笛吹着小曲,夏心夜站着望他英俊不羁的懒散模样,笑。

秦洗墨和林依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模样,二叔何时这样放浪过,秦洗墨几分惊,几分喜。

夏心夜向他们俩见礼,林依“哼”了一声,轻蔑道,“真是个妖异,二叔是什么人,竟然被你支使得跑到树上给你吹柳笛!”

秦苍跃下来,用手里的柳枝敲林依的头,说道,“不许你再找心夜别扭,我喜欢哄谁高兴,给谁吹柳笛,关你什么事!”秦苍说着,将柳笛交到夏心夜手里,吩咐道,“进屋去,别理这疯丫头!”

夏心夜行礼告辞,林依对着她的背影厌恶地“哼”了一声,撅嘴道,“二叔,你还护着她!”

秦苍笑,“我不护她护谁,护你吗?”

林依跺脚道,“二叔!我不理你了,不给你治伤了!”

秦苍道,“小丫头敢威胁我,问问你太子哥哥同不同意啊?”

林依半红了脸,秦苍对秦洗墨道,“墨儿,坐,陪二叔下棋。”说完吆喝林依道,“小丫头还不过来,看茶来!”

林依“哼”了一声,“我才不管,您有可以使唤的奴才,干嘛支使我!”

秦苍笑道,“我使唤不动你,使唤你太子哥哥总可以吧,墨儿,倒茶来!”

林依一见秦洗墨去倒茶,三两步跑过去抢过来,一边倒茶,一边撅着嘴,秦苍一边理棋,一边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懂事,看我给她吹柳笛就生气,呃,小时候你撒娇,你太子哥哥没爬树翻山地哄过你?”

林依道,“她怎么能和我比!”

秦洗墨低斥道,“依儿,你闭嘴!”

林依凶凶地对秦洗墨做了个鬼脸,很是无聊地看他们走了几步棋,本来就坐不住,何况心里老是琢磨着屋里的那个女人!

她把茶一放,雄赳赳气昂昂地闯进门,对夏心夜吆喝道,“喂!你去倒茶侍候着!”

夏心夜没说什么,应了声是,低头走出去,在秦苍身后侍立奉茶。林依对着空屋子有几分空落,气鼓鼓地走过去坐在一旁,叫道,“我也要喝茶!”

夏心夜就要捧茶过去,秦苍道,“不许去!”

夏心夜停住,林依跳起来,挫败地唤“二叔”,秦洗墨瞪了她一眼,低斥道,“再胡闹就回去!”

林依道,“我哪里错了,我是主子,她是奴才,要她倒杯茶哪里不对!是二叔故意宠她!”

话说着,卫襄走过来对秦苍耳语几句,秦苍微笑道,“好!”

卫襄躬身退下,秦洗墨和林依似乎预知是什么事,怔了半晌,一时惊惧不敢言语。夏心夜瞟见柳梢旁下坠的一轮红日,心突然狂跳,今夜,今夜应该是,安平王府杀人祭花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生时同交 欢,死后各分散,女主是不是看的太开了,嗷嗷嗷~抱头逃窜~

第十二章 祭花

秦苍若无其事,笑着道,“墨儿,该你了,下棋。”

秦洗墨“哦”了一声,走了两步,小心地唤道,“二叔。”

秦苍道,“何事。”

“祭花,”秦洗墨涩声道,“二叔,今年就免了吧。北狼那边,逼得紧,问父皇要人。”

秦苍呷了口茶,悠然道,“秦苍一息尚存,这花就要祭,墨儿不用再说了。”

秦洗墨哀求道,“二叔,为这事,怕不是要打仗了,请二叔怜悯一下百姓众生吧。”

秦苍浅笑道,“墨儿你太抬举你二叔了,像我这样的人,哪里还担得起家国天下。”

“二叔!”秦洗墨哀声唤道,

秦苍的笑容渐冷峻,轻声道,“我只知道,我在一天,安平王府的血就不能白流。这笔账,我要讨,别人就得还。”

他的语气虽轻,却是冷霸决绝,让秦洗墨一时之间有点不寒而栗。林依上前道,“二叔,往年您抓的都是北狼王室的旁支,今年您抓了北狼王的小王子,北狼大军压境,今晚您再不放人,就要打仗了!”

秦苍拈着棋子看着棋局,并没有理会林依,而是笑得云淡花开的,对秦洗墨道,“墨儿,你这遇事则心乱,如何把得好全局?该你了。”

秦洗墨努力集中精神硬对棋局,林依忿而上前,一把搅乱了棋,叫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下棋!太阳都快落山了!”

秦洗墨道,“依儿!”

林依对秦苍道,“二叔,您就别祭花了!真的杀了北狼的小王子,祸就闯大了!”

秦苍冷然道,“平生所欠唯一死,我这种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人,还有什么祸可闯!”

林依怔怔地望着他,气得直跺脚,叫道,“北狼那边说了,他们要出兵,他们要来伤害太子哥哥来报仇的!”

秦苍斜睨了她一眼,秦洗墨往后拉她,责备地瞪她,林依不服气,气急地甩开秦洗墨的手。秦洗墨尴尬地对秦苍道,“二叔,您别听依儿胡说,…”

秦苍道,“他北狼称霸草原,不过骑兵数万,我大周就怕成这样子?堂堂太子被人威胁,我便是杀了北狼王子能如何,我能从北狼王庭掳走他们的王子,他们到我安平王府来掳走大周的太子试试!”

秦苍的话一出,顿时不怒自威,眸光凛冽,凌厉慑人,林依被骇住,一时无语,好半天才嚅嚅诺诺道,“二叔,太子哥哥平日在宫里,不在王府里。”

秦苍笑,敛去锋芒,一时俊朗清雅,容光浅淡,抚着被弄乱的棋子说道,“宫里更是戒备森严,依儿这丫头杞人忧天了吧。”

林依似乎被他刚才吓了一吓,竟是乖了不少,没敢言语。秦洗墨道,“二叔,墨儿一人的安危,算不了什么,但是边关战端一起,我大周的黎民百姓就陷入战乱,之前群雄逐鹿,混战十数载,好不容易天下一统,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如今真的与北狼开战,二叔,天下必将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