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遇止的脸色很平静,语气也淡淡的,“没有别的了?”

“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微澜小声地说。

他似乎轻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手,“记得你说的话。”

红色手术灯亮起,时间便过得格外慢,每一分每一秒对微澜来说都格外煎熬,陆清灵一直在旁边轻声安慰着,可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这样漫长等待的时光,只有在手术室外等过的人才懂。

或许有的时候无关生死,但一想到里面那个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便会觉得那割在他身上的锋利手术刀,一刀刀其实是划在你心上。

然而,只要是等待,就会有一个结果。

听医生说“手术顺利”的那一刻,微澜几乎都站不住,险些软倒在地上,幸好陆清灵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第五十九章

最后一层纱布被轻轻掀掉后,眼前的一切都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陆遇止微微眯着眼,尝试着去适应这个久违的世界。

年轻的护士在一旁温言提醒,“慢慢适应,一开始有点儿不舒服是正常的。”

正是午后时分,窗台上有盈盈的光透进来,可陆遇止扫了一圈,却没有看见那个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眉心立刻皱了起来。

站在病床前的程杨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些什么,眼角余光扫到一角裙摆从门口摇曳而来,他刚松了一口气,在看清来人时一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了,我错过了什么?”

一个年轻优雅的女人一手提着水果篮,一手拿着鲜花,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陆遇止这时也刚好回过头,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梁音?”

“太不够义气了啊,这么多年的交情,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梁音将东西放下,转身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不欢迎我也不用写在脸上吧?”

程杨在一旁看得发乐,这梁小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陆遇止却不搭理她的调侃,“你怎么突然回国了?”他轻哼一声,“千万不要告诉我是特地回来看我的。”

梁音“切”一声,“你都掉到人生低谷了,我要是再不回来看一眼,岂不是太没良心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十岁以后的时光都是聚少离多,上次见面还是四年前,可也奇怪,时隔这么久,彼此的相处竟不觉得生分。

程杨悄悄掩上门出去了,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只得把门半开着,虽然说他知道这两人之间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毕竟……

正主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瓜田李下什么的,还是要尽量避免。

微澜回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病房内陆遇止正和一个女人聊着天,他脸上的表情是这些天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姿态慵懒随意,那女人她不认识,一身白色纱裙,优雅又端庄,时不时面露笑意,可以看得出两人的感情很好。

突然想到什么,她直直地看过去,男人的双眼早已除去了纱布,微澜不禁一愣,不是说好下午三点才拆吗,难道医生把时间提前了?

前段时间连续生了两场病,这几天晚上又睡得不太好,中午吃饭的时候微澜险些撑不住晕了过去,刚吊完点滴,她立刻就赶了回来,没想到……

不知怎么的,相比里面融洽的气氛,微澜突然觉得站在门外的自己,仿佛更像一个不相关的局外人。

许是她的目光太专注的缘故,梁音望了过来,朝她温柔一笑,又向陆遇止眨眨眼,“遇止,这位美女难道就是……”

她故意拖长声音,其实心里多少有了个底,毕竟来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

微澜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同时也有点儿紧张,不知道他会怎么向她介绍自己。

而坐在床边的男人,此刻正用那双重得光明的好看眼睛看着她,目光幽深,眸底深处似乎有光,明明灭灭,不知是喜还是怒,不知是哀还是乐,快得让人抓不住。

横亘在三人之间的,是一种很轻的沉默。

兜里的手机恰好欢快地响了起来,那一瞬微澜有一种松了一大口气的感觉,可又有隐隐的失落从心底深处像泉水一样汩汩冒了出来,她抱歉笑了笑,“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梁音看着那个匆忙似逃跑的仓促身影,眯着眼“嘿嘿”一笑,“你们怎么了啊?”顿了顿她又问,“难道你老婆误会了什么?”

陆遇止微垂下眼睛,看着脚下四方格的地板,声音淡得像温开水,“多管闲事。”

微澜回来的时候,之前病房里的女人已经离开了,空气里还隐隐浮动着一缕淡淡的清香,她走过去,笑意清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眼睛会不会不舒服?”

“你刚刚去哪里了?”他的话里犹自带着一丝薄怒。

“我……”微澜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咬了咬唇,说,“我刚刚在楼下遇见一个熟人,没注意时间,就多聊了会儿。”

她垂下的纤柔脖颈,恰好遮住了他探寻目光对自己苍白脸色的扫视。

陆遇止抿着唇并不说话,仿佛在隐忍些什么,半晌才说,“我想休息了。”

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自己的双眼能重新看到这个世界,我希望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你。

接下来的几天,梁音每天都会过来,陪着说话聊天,她人长得漂亮,性格开朗,声音又动听,陆遇止看起来似乎也很享受和她聊天的时光,连不轻易示人的笑容都渐渐多了起来。

微澜看了有点开心,又有些不是滋味,开心是因他终于能一扫过去的低落,只可惜这些快乐并不是她带给他的。

“陆遇止。”

他依然谈笑风生着,微澜又喊了一遍,这次他终于有了反应,淡淡地看了过来,她刚要和他说,梁音爆发出一阵大笑,又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看了看时间,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微澜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身后那道情绪复杂的视线也随之阻断。

微澜一走便消失了三天。

上次普陀村的爆破工程还未最后完工,合作方需要她亲临现场指导,因为近来连下大雨,山体被冲刷得厉害,如果再不实施爆破,之前测量出来的数据又将报废。

这项工程说来也是艰辛,合作方内部领导换了两班,前段时间刚度过破产的危机,由于开山工程浩大,急需资金周转,只得花了些手段将原本和普陀村村民签下的合同“改头换面”,可这年头谁都不是傻子,开山那是动祖宗根的大事,大家就指望着那点分红供家里的娃儿走出大山,自是不肯依。

双方僵持不下,经过多次谈判,终于谈妥了一个合情合理的价钱,这项工程才被重新提上日程。

山里信号差,时有时无,微澜发一条短信都要发老半天,后来她干脆放弃,全心投入到工作中。

幸好工程顺利,从山里出来那一天,微澜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了按,发现没电了,和同行的人借了充电宝,刚开机,手机就像犯羊癫疯的病人一样剧烈抽搐起来。

全都是未接来电提醒,密密麻麻,而且它们都来自同一个人。

微澜立刻回拨过去,温柔的女声中英文转换着提醒: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不禁心生纳闷,不是给他发过信息吗?这么急着找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划开收件箱一看,微澜怔了一下,那条信息旁浮动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这说明信息发送失败。

拒绝了同事聚餐的邀请,微澜提着一个小包,匆匆赶回了家。

家里的佣人正在门外洒水扫地,看见她笑了笑,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什么异样,微澜提着行李回到卧室,手刚放到门把上,她一下子就察觉异样,里面似乎也有人在开门。

她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果然,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双修长的大手伸了出来,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进去。

微澜的后背抵在门上,行李包“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她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温热又熟悉的气息像疾风般扫了过来。

唇被人狠狠咬住。

真的是咬,他几乎毫不怜惜地咬着她的双唇,没一会儿便有一股腥甜在两人的唇舌间漫开,她吃痛“唔”了一声。

“叶、微、澜!”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她的名字,将一张薄薄的纸片塞到她手上,“你究竟还想骗我多久?”

她曾说过希望他慎重考虑手术的事,可这张心愿单上明明写着别的内容。

是她太贪心了。

微澜大口喘着气,看到上面写着“陆遇止”三个字,想解释些什么,他却不再给她这个机会。

河蟹成群跑过*****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口处鲜活的跳动——或许也有她自己的。

没有任何防备。

她的心跳甚至跟不上他的频率。

微澜直接睡到了日落西山,醒来的时候,恍然不觉身在何处,只觉得唇干舌燥,身体酸软。

有一抹晕黄的光停留在落地窗外,像铺了一层金泽,流光溢彩,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微澜细细地回想着之前的每一个画面,疲倦的身子里突然被注入一种充实,仿佛只有那种方式才能证明:

他不曾离开,他依然爱着她。

她的唇角露出很浅很浅的笑容,眸子却比窗外那夕阳还要璀璨,看起来明艳动人。

似乎经过那一个下午,日子突然就变得“浓情蜜意”起来,虽然那位梁小姐经常在眼皮子底下晃,他却更多地在意起她的感受来,甚至主动跟她解释两人的关系。

微澜心里很清楚,虽然他不点明,但两人之间,好像真的和好了,直到她在那个傍晚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

对方自称是陆遇止的私人律师,并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她,“陆太太,您什么时候过来签一下字?”

微澜当时心里一个咯噔。

签字?

签什么字?

困兽之斗

微澜心里一个咯噔。

签字?

签什么字?

难道是……她突然想起那次为了逼他做出决定,自己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陆遇止,除非你亲口对我说,叶微澜我不爱你了,请你滚出我的生命,或者将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拿给我签字……

所以他要她签的……是离婚协议?

那一瞬间,微澜心里百感交集,明明觉得两人的关系渐渐回暖,彼时身处云端,此时却觉得一颗心完完全全跌入谷底。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她,想必会云淡风轻一笑而过,痛快签字,毕竟这世上又不是非谁不可,生活才能继续下去,可那个时候,她并没有遇上一个叫陆遇止的男人。

他教她尝尽情爱的蚀骨,也教她尝过分离的痛彻心扉,他是这世间和她最亲密的人。

而她只需要在那张纸上签下“叶微澜”三个字,便会将他们的关系、那些或甜或苦或痛的过往,彻底结束。

她不想这样!

陆遇止正在书房和人讲着电话,巨大的“砰”一声响起,他的视线下意识地看过去,难得地怔楞了一下,便听见冲进来的人大声说,“陆遇止,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签字的!”

手机那端突然安静了下来。

待她走近,陆遇止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杨律师,那件事还是我亲自处理吧。”

杨律师?微澜心想,这不就是刚刚打电话给她的那个男人?

他要亲自处理?

微澜向后退了几步,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干脆走到他身旁,一字一句说得很是认真,“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

男人挑了挑眉,眉梢眼角处隐约可见淡淡的笑意,他看了她一眼,“这可由不得你。”

微澜急了,“你真的那么想摆脱我?”

“我以为你还恨我,”他的语气又轻又淡,“毕竟当初你是那么的恨我。”

微澜听得心沉了沉,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说实话她也很讨厌这样懦弱的自己,可不知怎么的就是控制不住,再淡定自若的女人,一旦沾染上爱情这种东西,便会心甘情愿落到尘埃里。

“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你,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我妈妈她对我很重要,一开始我也以为自己是恨你的,但后来我突然意识到,你是无辜的……我们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坦白着自己的内心,等反应过来时,微澜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被拉着坐在了他腿上,而近在咫尺的人,一边听一边用纸巾替她擦脸上的泪,而且笑得很温柔。

她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恨我了?”

微澜点点头。

“那你还爱我吗?”

“爱。”这一次她再也没有犹豫。

“既然你爱我,”陆遇止笑了笑,视线却不曾在她脸上移开,伸手在桌上抽出一叠文件,“那就签了它。”

所以,又回到了原本的话题吗?他还是坚持一定要她签那份离婚协议书?

微澜吸了吸鼻子,转过头,没有想到两人此刻竟离得那么近,近得转头之间她的唇轻轻从他下巴处擦过,全身似乎起了一股小电流,她局促地低下头,目光落到他用手指捏着的文件上,脱口而出,“财产转让合同?!”

这是怎么回事?

“不然呢?”男人在灯下挑眉看她,眼底蕴藏着不加掩饰的笑意,可语气又多少带了戏谑,“你以为我要你签的是什么?”

微澜噎了一下,翻开文件匆忙扫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我签这个?”

她说话时睫毛上还带着泪珠,浸着柔和的灯光一眨一眨,有说不出的动人,陆遇止舒展身体,大手却悄悄覆上她的纤腰,简单解释起来,“过不了多久陆氏集团就会宣告破产,然后被成远企业吞并,我在那儿还有一点股份,届时个人的财产会被重新清算,我需要在那之前将它转移出去。”

微澜似懂非懂,他却已经捉了她的手,将笔塞了进来,“签吧。”

她看着他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一簇暖融融的光,也就不再犹豫,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真乖,”他露出笑容,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低沉地在她耳边回旋,“想要什么奖励吗?”

“不……”微澜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被他那灼热目光看得脸早已滚烫不已,她有些不自然地扭动了下身子,发现了一个被她忽视的事实……

瞬间腰板挺直,连呼吸都被夺去。

他却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唇压了下来,沿着她的锁骨一路往下,咬住一口软肉,“在这里,还是回卧室?”

微澜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回……”

他却从她的神情中窥见了她的心思,懒腰将她抱起来,拉开书房的门,快步走了出去。

在最炽烈的时刻,微澜听到他在自己耳边的低喃: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摆脱你,我想这辈子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一颗心盛放的感动,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

“陆先生,我有一个问题不是很懂。”周鸣百思不得其解,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陆女士给的价钱在行业内并不算高,您为什么迟迟不肯跟她签股份转让合同?”

陆遇止抿了一口咖啡,轻笑了下,“周助理,你要知道,她正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周鸣长年待在国外,连中文都说不太准,对这四字成语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意思?”

“她就像一头走到穷途末路的困兽,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会保持高度警觉,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想救她出生天,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而是怀疑。同理,依她现在的状况,她再清楚不过,自己再找不到比成远更好的买家,如果我们一开始便满足她的所有要求,那么结果很可能适得其反。”

“陆先生,您的意思是,”周鸣大概有些懂了,“我们刻意压低她的价钱,是为了消除她对我们的戒心?”

“不是,”陆遇止神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白色杯沿,他的声音冷得几乎没有温度,“陆宝珠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对人消除戒心,我们要做的便是为她制造一个让她自以为很有安全感的陷阱。”

果然不出所料,几天后陆宝珠亲自联系上周鸣,表明了合作的诚意,并约好时间签订股份转让合同。

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周鸣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甚至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和陆宝珠握了握手。

眼见着烂摊子从自己手里甩了出去,还卖了一个不算太低的价钱,看来弥补那欠下的巨额债款也算是有望了,陆宝珠也由衷露出笑意,“合作愉快。”

此时,陆遇止就在隔壁的包厢里品着茶,周鸣带着由陆宝珠亲自签名的《股份转让合同》兴冲冲走了进来,“陆先生,大功告成!”

放出的长线终于钓到了大鱼,周鸣很是激动,“如果陆女士知道你就是成远企业的所有人,而她竟把自己从您手上抢去的股份又‘低价’卖给了您……”

那个场景,一定很精彩,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了。

想比他的激动,陆遇止则显得冷静许多,他翻看了一遍那份合同,清俊的脸上浮现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失去的一切,如今一样一样地讨还回来了。

陆、宝、珠。

灯光下,他眼底露出一丝冷漠,像秋日清晨的白霜。

第六十章

“陆太太,您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周鸣站在微澜身侧,稍稍一侧头便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笑了笑,宽慰道,“不用担心,这是一场没有任何疑问的战争,陆先生有百分百的成功几率。”

微澜松了松握紧的拳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又回到自己的沉思世界中。

半个小时过去了,偌大的会议室里传来阵阵激烈的掌声,周鸣面露喜色,难掩激动,微澜的心仿佛落到了半空,也稍稍松了口气,没一会儿便有人摔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等在外面的两人齐齐望了过去。

正是一身狼狈的陆宝珠,如同丧家之犬般,形容枯槁,面无血色,憔悴得几乎不成人样,在经过微澜身边时,她突然瞪过来一眼,眼眶密布血丝,险些连眼珠子都要跳出来。

“你!”她指着周鸣,恨得几乎将牙齿咬碎,“好、样、的!竟合起伙来骗我!”

陆宝珠突然转向微澜,充满恨意的目光几乎像把她绞碎,仿佛下一刻就要过来将她脖子掐断,周鸣见状,立刻上前挡在微澜前面,他有点担心这个已接近崩溃边缘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微澜却从他身后走出来,面容沉静地站着,“我有件事想问你。”

陆宝珠似乎早已预料到她要问什么,苍茫无波的眼底突然涌出一股笑意,“叶微澜,你这辈子休想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她一边说,一边狂笑着,引得许多人看了过来。

“我妈妈,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