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笑容伪装自己。这是米谷想到唯一一句可以概括裴俞的话。

裴俞为了多次爽约而觉得不好意思,要请米谷和摄影师吃饭,可是摄影师佳人有约,米谷只能单刀赴会。

那是裴俞给米谷留下最最深刻的印象,夕阳西下,他开车载着米谷,神色疲惫,可是眼睛里却放着异常的光彩。他问米谷:“有没有现实离梦想只有几度微小的差距时,梦想碎了?那种感觉绝望到要崩溃。”

是什么梦想碎了,要他崩溃?是夏初吗?他喜欢夏初,可是对夏初只字不提。却很友好的款待她。让她很茫然。

他们聊得很开心,看得出来,那晚他虽然疲惫,却很开心。

晚饭后裴俞送她回家,却奇怪的叮嘱她关好门窗,不要随便开门。她当时还以为这是他的习惯,对每个女孩子都会如此叮嘱一番,并且觉得他是个很细心的好男人,甚至有些不理解夏初为什么喜欢那个脸又黑又不苟言笑的闷骚男人,却不喜欢裴俞。

可是第二天早上天没亮,她就被拉到机场,遣送回N市。

“米谷?稻米谷子?”

“啊?干嘛?”

夏初坐到米谷旁边,“你又干嘛?叫了半天都不理我,想什么?”

“没想什么。”米谷低着头,沉着声音说。

“你是不是喜欢裴俞?”夏初笃定的问。

米谷摇摇头。喜欢吗?不算吧。只是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温暖,可是有时却又落寞的让人心疼。不知道夏初她,看到这样的裴俞了吗?如果看到,是不是会爱上他?

夏初搂住米谷,轻抚她的背脊,叹气说:“休息一会儿吧,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下午还要去看裴俞。”

米谷翻翻眼皮说:“是简辛阙,大小姐。”

“掌嘴。”夏初自己拍着嘴巴,“简辛阙,嗯简辛阙。”

米谷站起来,深呼吸一下,扭扭腰动动脖子,一夜没睡好,又赶飞机,的确挺累的。伸着脖子看房间构造,“你这只有一个卧室。”

“嗯,暂时分的,一居足够了。二喵又不占地方。”

“二喵不占,可是梁牧泽占啊,那梁牧泽住哪儿?”米谷坏心眼儿的问夏初,说完还顺便摸了她的胸一把。

夏初赶紧双手护胸,脸颊绯红,嘴上强撑着说:“他自己有房子,干嘛住我这儿。”可这话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太没底气。

“是吗?”

“是啊是啊。”

“那我待会儿可要好好气气他,他的夏初,被老娘我睡了,哈哈哈哈。”米谷掐着腰仰天长笑。

夏初倒在沙发上,闷头不起来。没脸见人了!!!!

梁牧泽安排好工作,请了假,载着夏初和米谷到G军区医院。夏初离开这里快要一个月了,居然一点儿都不想念。特种大队没有勾心斗角,都是爽朗的军人,直来直去不会藏着掖着,更不会给人穿小鞋,或者背后说坏话。那种干净惬意的氛围让她一点也不想回到这个地方,不是说这里乌烟瘴气,只是很不喜欢。

简辛阙被安排到了高干病房,医护人员不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也不会去问这样没有答案的问题,只是按照上级的命令救活他,让他完全康复。

走到走廊的尽头,梁牧泽站定脚步,头微低头看着夏初。

“怎么了?进去啊。”夏初催促道。

梁牧泽将手里的果篮递给夏初,“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我自己吗?”夏初吃惊,“你呢?米谷呢?”

“我们在外面等你,去吧。”梁牧泽面无表情的说。

“喂,”夏初有些气恼,皱着鼻子说:“你可真放心啊梁中队。”

梁牧泽叹气,“做人要厚道,人都伤了,就别伤口上再撒盐了,亏你还是医生,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说完,一弯腰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

夏初睁大眼睛,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梁牧泽居然还能悠闲的点起一根烟,悠然的吞云吐雾。

“医院禁止抽烟,中队长同志。”夏初伸手夺走他手里的烟卷,摁灭扔进垃圾箱,推门进入病房。

病房被一片白色,半躺在病床上的人应声抬头,他的脸苍白如纸,和房间主色调一模一样。

“夏初,你来了。”看见夏初,简辛阙很开心的扯出一抹笑容,合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指指床边的椅子说:“过来坐。”

“你别乱动,会扯到伤口。”夏初走近,把果篮放在小桌上。

“水果,呵,”简辛阙笑,声音幽幽的说:“这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

夏初心顿时乱了,无地自容。她真的不好开口说,这果篮是梁牧泽出钱……

“我……”

“夏初。”简辛阙打断她的话,抬起头眼光灼灼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的位置,我不强人所难。可是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只后悔过一次,三年前的惨重都没有让我后悔,因为我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可是你,夏初。”

夏初的心怦怦的狂跳,她不应该,自己进来的。听着他的话,她没有像曾经那样烦躁听不下去,反而是会心痛,心疼他的境遇,心疼他的克制,心疼他有太多的委屈。

“第一次想,如果当年没有做那样的选择,现在是不是就会不同?”

“对不起。”

简辛阙笑,“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们都管不住自己的心,就像我,就像你,就像,梁牧泽。咳咳咳……”

他忽然开始猛咳,是太激动影响了气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伪装,看见夏初,喜欢她,不想隐藏,甚至安慰自己说,年龄大了有个喜欢的人才是正常的,才不会被人发现……

放纵自己,结果却是万劫不复。甚至害她在毫不知情的时候被卷入这场风波,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那天在医院没有看见可爱的她,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夏初。

梁牧泽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着的烟,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目无焦距的看着前方白色的墙壁。米谷就坐旁边,轻推他一下说,“给我根儿烟。”

梁牧泽掏出一整包扔给她,米谷也学着他的模样,叼着烟,盯着前方。

“夏初进去,你放心吗?”

“不放心。”梁牧泽噙着烟卷,有些口齿不清,口气却恶狠狠的,眼睛睁得硕大。

米谷忍着笑意,点头。“她是偷跑出来的。”

“夏初?”梁牧泽皱着眉头回头看米谷,“她爸摁着不让她来是吗?”

“嗯,是啊,她思君心切,夜里4点多,怕被警卫发现,从二楼房间翻窗户出来的,别说,她伸身手还真不赖,换成我,肯定没这个魄力。”

梁牧泽低下头,米谷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笑。反正如果是她,她男人偷偷翻窗户跑出来追寻千里与她相会,她会幸福的飞天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在这周完结,嗯,最晚下周,给我力量吧GN们,让我文思泉涌吧!!!

关于裴俞,我会写他的番外,所以正文中就不多描述他了

还有,我教的,裴俞和米谷,应该大概估计可能是成不了的……嗯

Chapter54

 病房门忽然打开,梁牧泽变脸似的收起笑容,木着一张脸看向门口。

夏初说:“他让你进去。”

梁牧泽眨眨眼睛,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跟着夏初进病房。他那大块头往床边一杵,夏初就明显的感觉到,本来气压就不高的房间,更是低的让人喘不过气。

他表情冷冷的,简辛阙也是一样面无表情。夏初低着头站在梁牧泽身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天在游艇上,梁牧泽说要算总账。可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这是一笔永远也算不清的账,牵扯的人、事、物,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也不是一句对不起能了结的。对那些死去的兄弟不行,对夏初也是同样。

“我们的账算不清楚,人你带走吧。”简辛阙把脸开,眼睛无神的望着窗外。

“我可以理解你的行为,但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呵,”简辛阙苍白的笑,回过头看着梁牧泽,一字一句缓缓说:“这句话也送给你,理解,但是不可原谅!”~

夏初听着两个人完全没有主旨的对话,一头雾水。看看梁牧泽,再看看简辛阙,两个人都一副没打算告诉她的表情。

“夏初。”

简辛阙突然喊她的名字,夏初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句,“什么?”

“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是不属于我的风景,我不会再看下去,放心。”简辛阙轻笑,眼神清澈,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纠结。

夏初信以为真了。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她跟着梁牧泽的步伐迈出病房那一刻,简辛阙的手是如何狠狠的攒住床单,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甚至有些发抖。薄唇隐忍的紧抿在一起,眼睛血红,却更对比出他苍白如纸的面色。

在医院碰到了几个同事,夏初很勉强的和他们微笑打招呼,她被揪住的心,还是不能完全释怀。

从医院出来,拐了弯送米谷回家。梁牧泽载着夏初朝出城的方向驶去。

梁牧泽阴冷着脸开车,越来越后悔放她一个人进病房。后遗症来了,而且病征看起来还不轻。

“晚饭吃什么?”

夏初忽然冒出一句话,让梁牧泽这个见了无数斗智斗勇的大场面的人,也无从招架,真的以为是听错了。

夏初收回直视前方的目光,笑着问梁牧泽,“晚饭吃什么,我饿了。”

梁牧泽猛踩油门加速,从牙缝了挤出两个字儿,“吃你!”

“生气了?”夏初试探的问。

梁牧泽看看窗外,闷闷的哼了一声。

“是你让我进去的。”

“后悔了行不行?”后悔也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梁中队果然是霸气,侧漏……

夏初笑吟吟的,点头,“可以理解,嗯,我不和你计较。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三年前到底怎么了。”

“不行。”梁牧泽很豪爽的拒绝,不容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知道,这是机密,不能说,那……”夏初眼珠子一转,退而求其次,“我说,你听,行吧?说错了你就配合的摇摇头,我保证,不往深处纠结。”

梁牧泽不说话,夏初理所当然的认为他默认同意,清了清嗓子,“裴俞是卧底,那简辛阙和裴家有没有关系?”

“说了不问问题。”

“哦,不问。裴俞做了卧底,三年前有一次剿灭行动。”夏初察言观色的看着梁牧泽,发现他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摇头点头,于是继续说:“结果不小心败露,裴俞知道却没有通知你们。”

简辛阙告诉她,即使三年前是那么的惨烈,他也没有后悔过,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是不是为了不让养了多年的恶大鱼脱钩,为了大局而舍弃了自己的战友?而战友的牺牲,又让他在心里承受多大的自责与痛苦?

那次,对大队是伤亡惨重,对梁牧泽是刻骨铭心,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死的死伤的伤,就连自己也伤势惨重。所以才会说,理解他,但是永远不会原谅他。

是这样吗?

梁牧泽看着沉思状的夏初,她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却没有往下说,他也不想再去想那些惨烈。大概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他宁可和战友一起死在战场上,却没有办法像裴俞一样冷静的做选择。只是,他不得不承认,裴俞的选择的确是对的。所以,他只能做冲锋陷阵的人,永远做不了敌后真正的英雄。

梁牧泽和夏初没有直接回大队,趁着夜幕降临的时候,将车子开到了老太太那儿。夏初以为,他会告诉老太太,坏人被绳之以法,他的儿子可以在天堂瞑目,可是他没有。也许,对他们来说,报仇是目的,但是忘记才是真正的解脱。

他们说话语速很快,夏初只能磕磕巴巴的听个大概意思,好像是听见梁牧泽说,他要休假。休假吗?可以吗?

晚饭很朴素,夏初和梁牧泽却吃得很香,走的时候还带了不少老太太刚做好的糯米发糕,热气腾腾,闻着倍儿香甜。

回去的路上,夏初实在是忍不住,捧着发糕吃个不停,梁牧泽看不下去,说她是从三年自然灾害活过来的。夏初白他一眼,说:“命没那么长。对了,你刚刚说,要休假?真的?”

“可能吧。”他是这么回答的。

“就是还没批喽?”

“嗯。”

“哼,”夏初冷笑,“完了,肯定批不了。”

“是吗?我觉得,倒是可以批,百分之百批。”

“梁中队,您老还不是四颗星星,还不是大队长,您头上还有主任,还有副大队长和副政委,你说批就批?”

“打赌吗夏初?”

赌?夏初摇头。当然不赌,这有什么可赌的,休不休也跟她没多大关系。再说,万一真的批了呢?

“你说,我是休年假比较容易批,还是婚假?”

夏初正张大嘴巴啃发糕,就被他那一句话给定的死死的,眨着眼睛看了半天,却只是一坨黑影。“你说什么?”

“休假。”

“休什么假?”

“婚假吧,这个比较容易批准,明天你回趟医院,让你们领导给你盖一章,咱俩回到N市就把结婚报告往你爸面前一放,怎么样?”

“是不是觉得,死得不够快?”

梁牧泽赞同的点头,“嗯,是不爽快。”

夏初吞了吞口水,默默低下头,安静地啃着手里的发糕。梁牧泽怕她撑坏了,一把把发糕夺了回去,三两口吞进自己肚子里。嘴巴鼓鼓囊囊,说话都不清不楚,“明天一早,你回办公室打报告,我去批假,完事儿先回N市,再回京城。”

夏初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因为嘴里塞得太多,说话还能往外喷发糕沫沫。夏初用手背蹭脸掉脸上的东西,喃喃的说:“你怎么就吃完了?”

梁牧泽差点儿被噎着,一使劲儿手狠拍在方向盘上,大吼道:“我的话听见了吗?你怎么这么抓不到重点。”

“为什么要结婚?”

“我要对你负责!”

“那,缓缓不成吗?”我刚从家里偷偷翻窗户跑出来,这两天连电话都不敢接,短信也不敢细看,还结婚?真的嫌命长了?

“不成。你都从家里跑出来投奔我了,我必须给你一名分。”

夏初听着听着就笑了,心里甜的跟蜜罐一样,“梁牧泽,你真爷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