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李戈便亲自来开门了,只是凤歌却愣了,只见陆子航就端坐着,朝门外看来。

他怎么来了?这么快?!

凤歌缓过神,急急入门,道:“陆公子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同凤歌说一声。”

“刚到没多久,方才好像在客栈门口看到你了,还带着什么人?”陆子航浅笑地问道。

凤歌心下顿惊,方才原来是他!

他全都看见了吗?!

见凤歌没回答,陆子航又道:“坐吧,这么晚寻李戈有什么事呢?若不便的话,我先走了。”

“没事没事,主子您多坐会儿。”李戈连忙开了口,生怕什么误会。

凤歌见他这紧张样,心下冷笑,眸中一丝狡猾掠过,道:“我就是来请李大哥过去看看的,遇到了件事情,不知道怎么办。”

“出什么事了吗?”李戈连忙问道。

陆子航一事纳闷地看着凤歌。

“刚刚出门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个女乞丐,一身都是伤,觉得有点面熟,好像在陆家哪里见过,细细看看又觉得不像,还是先把她救回来了,”凤歌蹙着眉头,认真说道。

李戈没说话了,看了陆子航一眼。

“刚刚带的那人就是那乞丐?可伤得严重?”陆子航问道。

“可严重里,我屋里刚好有药材,现在正让她泡着药汤里呢!我平日里救人习惯了,就是不知道商队里准不准许,没问清楚就擅自行动了。”凤歌说着,低下了头。

“不碍事,救人要紧,若是药材不够进差人去买,今夜先好好照顾,我明日再过去看看。”陆子航认真说道,眉头微拢。

“是。谢公子。”凤歌点了点头,正要走,却有止步,转身,道:“公子,陆家最近可有人失踪,我老觉那姑娘同陆家的婢女有点像,好像是那日我在门口看见的,你院里那傻丫头。”

话音一落,陆子航端茶杯那手明显一颤。

“公子院子里什么时候有个傻丫头了?”李戈却是不解地问道。

“就是我那日离开陆家的时候遇到的。对了!想起来了,公子那日要带那傻丫头出去看火把节!”凤歌一副恍然之样。

“带我去看看。”陆子航的语气明显有些不一样了,起身便走。

凤歌心下冷笑着,撇开黑袍怪人那件事,她始终不相信这两人之间没有什么。

房内,药味早已弥散开了,房门一大打开,气味便迎面扑出。

陆子航跟着凤歌一步一步朝屏风后而去,脸上没多少情绪,仍旧是那么安安静静。

然而,看到了浴桶中那女人,骤然后退了好几步,脸色都白了。

“吓着陆公子了吧,这姑娘伤得太重了,也不知道怎么伤的。”凤歌淡淡说道

“这怎么同那傻丫头像呢?容貌都毁了。”陆子航蹙眉问道。

“另一侧脸是完好的,公子要不要认认?”凤歌说道。

“嗯,瞧瞧。”陆子航蹙眉说道。

凤歌上前,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将瑶瑶扶起,替她理了理长发,唇畔泛起一丝冷笑,这才起身,缓缓退开。

陆子航彻底惊了。不完整的熟悉,仍旧认得出来,竟真的是那个傻丫头!

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沦落到这幅模样!

【伤势】

寂静,一室的寂静。

凤歌唇畔泛着藏不住的冷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达成了目的,看样子明日她就可以同李戈启程了。

“李戈,请大夫!快!”陆子航骤然大喊。

李戈还愣着,显然被浴桶里的人吓着了,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被折磨到这种程度还留着气呢?

“还不去!”陆子航厉声,鲜少这么坏脾气过的。

“是!”李戈脱口而出,这么缓过神,急急出门。

“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陆公子,这傻丫头怎么会在这里?”凤歌试探地问道。

陆子航没有回答,缓缓走近,弓着身子,小心翼翼替瑶瑶整理着凌乱的长发和衣裳,双眸沉敛,专心致志。

“陆公子?”凤歌低低唤了一声。

“哦,就在当晚在火把节上走散了,四处寻人都寻不到,怕是被人贩子拐了来。”陆子航淡淡说道。

“幸好被我遇上了,要不这丫头怕是过不了今晚了。”凤歌感慨道。

“这汤药都凉了,在去换些来,顺便给她带一套衣裳过来。”陆子航说道。

“已经吩咐下人去办了,公子一路奔波,要不先歇一会儿,大夫来了,我马上叫你。”凤歌说道。

“不必了。”陆子航说着,伸手小心翼翼抚着瑶瑶右侧脸上的伤口,眸子那心疼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公子,这傻丫头唤什么名字,想必伺候公子多年了吧,公子似乎很疼她。”凤歌试探地问道。

“她叫瑶瑶,是不久前管家刚刚寻来的,在我院里也没伺候几日。”陆子航答道,这亦是实情。

“公子定是很疼她了,失踪这几日怕是寝食难安吧,幸好今日寻到了,这或许就是主仆之缘吧。”凤歌继续试探,并没有察觉到陆子航的可以回避。

“这傻丫头讨喜,究竟是什么人这般狠心,若是被我查出来了,必定要双倍奉还!”陆子航说着,双眸缓缓冷沉而下。

凤歌并没有注意道,在她眼中,陆子航仍旧是个神秘的商人,或许,有一日她会知道这个男人的狠绝,或许,在她有生之年,永远不会知道。

不一会人婢女便进来了,陆子航只得回避,一个人静静等在门外,沉着双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时候,一个侍从走上前来,禀到:“主子,马车已经换了,不得不连夜启程,否则来不及赶赴同穆老板的约。”

这一路往洛城,沿路还有几笔大买卖要谈,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停留。

接受陆家之后,最需要的便是银子,很多很多事情都需要大笔的银子铺路,他不得不疲于一场场商业谈判之间,更不惜以行贿手段,一步步瓦解穆子寒在钟离的垄断地位。

陆子航没说话,急急往自己屋内去。

竟是亲自提笔休了几份信函,推迟了几笔大买卖的时间,甚至推迟了同穆子寒见面的时间。

“今晚就送出去,同穆老板的约还是让他们定时间。”陆子航淡淡说道。

“主子,这样损失可不小!”侍从急急提醒,并太清楚主子怎么突然下了这个决定。

“还不去!”陆子航蹙眉问道,明显的烦躁。

“主子,万一黑管家问起来…”侍从仍旧犹豫。

“无你无关。”陆子航说罢,先侍从而出门。

而这时候,大夫已经到了,正替瑶瑶把脉。

见陆子航见来,凤歌和李戈连忙退开,老大夫坐在塌旁,号着脉连连叹息,无奈地直摇头。

“大夫,可还救得回来?”陆子航急急问道。

“还来得及,就是…”大夫紧锁着眉头,又是长长的叹息。

“多贵的药材都没关系,大夫尽管说。”陆子航说道。

“倒不是药材的关系,这姑娘气血大亏,估计得补上几个月才能完全恢复,这些都能救得回来,就她这手上的伤…”大夫也敢直说,也不清楚在座的都是患者什么人。

“大夫直说吧。”凤歌开了口,她陪的药可不是一般大夫可以看得出来的。

“不知这姑娘是怎么伤成这样的,这一身的伤怕都是摩擦出来的,好些是荆棘刺伤的。”大夫说着,指着瑶瑶手心,又道:“这儿手上的伤口里还有些扎地极深荆棘刺,若是挑出来,必当伤及经脉,若是不挑出来便会里头化脓发炎,亦会伤及要脉,在下不才,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另寻高明吧。”

凤歌亦是惊诧了,根本没有想到瑶瑶会伤到手上,这么说来,她这右手若遇不到高人,极有可能会废了!

“那大夫可有高人举荐?”陆子航急急问道。

“最好是到洛城里去寻吧,宫里的太医或许有办法,不过要快,最多就撑半个月的时间。”大夫认真说道。

“那身上和脸上的伤呢?可会留疤,要什么药材?”陆子航又问道。

“这些伤口都很新,估计也就这几日内受的,上等的白玉凝脂膏常用便可,至于脸上的…”大夫有迟疑了。

顿时一室寂静,陆子航迟迟没有开口,只是愣愣地看着静静躺着的瑶瑶。

“这脸上的也是新伤啊,就没办法吗?”李戈忍不住开了口。

“虽是新伤,可是…”大夫说着,又看了看瑶瑶的脸,无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姑娘之间脸上就有过剑伤,好没多久,这一回,没那么幸运了!”

凤歌端起手中茶盏来,轻轻抿了一口,她当然知道之前的剑伤。

“李戈,备车,把牒书取出来,从专用官道走!”陆子航命令道。

大夫连忙劝道:“公子,今夜可走不了,这姑娘经不起奔波的,至少也得卧榻调养几日,带血气恢复了再走。”

“是呀是呀,陆公子,瑶瑶估计还得泡几日药汤,让大夫开些药方,泡药汤的办法恢复地最快了。”凤歌连忙开口。

“那劳烦大夫了。”陆子航这才冷静下来,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总是对这傻丫头例外,总隐隐有特殊的感觉,至少不近女色如他,不会排斥她。

【清醒】

翌日一大早。

客栈的后院便热闹了起来。

商队要启程了,这批货物可耽搁不起。

凤歌根本没下楼,直接往瑶瑶房里去,她就知道陆子航会在那儿。

昨夜连夜安排了好几个婢女伺候,大夫也没让走,一整夜守着。

到了门口,小心翼翼放轻了脚步,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得清楚,只有几个婢女守着,不见陆子航。

“凤姑娘,还不准备启程吗?”

突然,陆子航的声音错从身后传了过来。

凤歌连忙转身,只见陆子航亲自端着食盘,一脸疲倦。

“陆公子,这些事情都让下人来做吧,要不我也留下来伺候?”凤歌连忙说道。

“不用了,下面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虽然过了大山但这批货物你还是要跟底的,这是规矩。”陆子航淡淡说道。

“我就打算来看看瑶瑶就走,东西都收拾好了。”凤歌说着,连忙上前接过陆子航手中食盘,心下却是纳闷,这是一碗清淡的小米粥,似乎还加些瘦肉,显然不是专门做得,香味淡淡的,却很能勾起食欲。

“这小米粥做得挺别致的。”凤歌说到,心下越发的得意,从未见过当主子的这么伺候奴婢的,何况还是一个伺候不到几日的新人!这里没有秘密她可不信!

然而,陆子航并没有让她进门,知道淡淡道:“去吧,大伙都瞌睡着,你别打扰了。”

“是,主子自己多保重,别太担心了,这儿离洛城不远,一定能会到名医的。”凤歌安慰道。

“陆子航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屋内,几个婢女真都在瞌睡,折腾了一整个晚上,单单是替瑶瑶那一身的伤口上药就折腾到半夜了。

一个婢女冷不防醒来,一见穆子寒,顿时大惊,正要口,陆子航却抬手拦住,低声道:“把其他人唤醒,都下去休息吧,换些人来。”

“是。”婢女领命,这才安心,同几个姐妹都是同县城里陆家的产业里调遣过来的,听闻主子宅心仁厚,对下人也很礼貌,今日看来,并不虚传了。

很快人便静悄悄都退了下去,陆子航小心翼翼在床畔坐了下来,看着瑶瑶那一脸安静睡颜,原本淡淡然的神情这才有了些变化。

“傻丫头,早知道就不这么早放你走了。”低声说着,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抚过她右侧脸的伤,用的仍旧是凝脂白玉膏,伤口结痂很快,伤疤却留了下来,三道齐齐从耳前蔓延而下,是利器划过的痕迹,分明是故意的!

手,仍旧包扎着。

似乎他见到她只见,她的手就没有好过。

“傻丫头呀,脸可以不暂时不管,但是这手一定要好好的,将来总会有个人,不在乎你丑与美,只想牵着你的手。”陆子航苦笑着说道,心下终于真正歉疚了起来。

如果,他多留她几日呢?

不知觉想牵她的手,只是,生怕又伤了她

突然,陆子航蹙紧了眉头,发现了瑶瑶手臂上的伤口留了疤,很脸上一样的结痂!

昨日用的可是最高等的凝脂白玉膏,是钟离宫廷御用之物!

怎么会这样!?

“来人啊!把大夫找来!”

声落,不一会人,一直在隔壁守着的大夫便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留疤?”陆子航掀起了瑶瑶的衣袖,厉声问道。

“这!”大夫亦是惊诧了!紧紧走近,细致地察看了起来。

察看了良久,百思不得其解,“陆公子,没理由呀,除非是药出了问题。”

这话音一落,跟进来的几个婢女骤然齐齐下跪,昨夜那膏药是主子亲自交给她们的,并无经过他人之手!

“只是,却是凝脂白玉膏的味道和痕迹,怪了!又或者是这姑娘肤质的问题,只能观察几日再做定论了。”大夫解释道。

陆子航没话说,挥了挥手示意大夫退下。

而一整屋子的婢女却谁都不敢动,不敢说话,低着头,跪着。

“昨日是哪几人上药的?”陆子航冷了声音。

“回主子,是婢女两人。”为首两个婢女连忙抬头如实答道

“药可有离手过?”陆子航又问道。

“不曾离手,用过后也直接放药箱中,再无人动过。”婢女答道。

陆子航仍旧沉着双眸,却没有说话。

而就在这时候,瑶瑶竟是迷迷糊糊醒了,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陆子航这一脸阴沉。

迷糊之际,突然慌了,混淆了这陆子航和她那陆子航,只当这时间就只有一个陆子航。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相处多年,他总是很温柔很儒雅,即便他再生气,她都从未见过他这么阴冷的一面。

“子航…你怎么了…”喃喃之语,脱口而出,挣扎着想起来。

“瑶瑶,别动!”陆子航又惊又急,根本没听清楚,冲着婢女喊道,“还不快去看看洛城来的大夫到了没!”

方才那大夫根本不中用,只得连夜快马从洛城请人。

“主子,哪里有那么快,奴婢还是去把那大夫叫来吧!”为首婢女急急退去,几个婢女有忙碌了起来,又是倒水,要是端药。

“傻丫头,还哪里不舒服吗?先喝口水!”陆子航亲自递水喂到瑶瑶嘴边。

瑶瑶却是愣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手忙脚乱的婢女,有点懵,还没完全缓过神来。

“瑶瑶,还记得我吗?我是陆家的主子,陆子航。”陆子航急急问道。

瑶瑶仍旧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多少反映。

“我是陆子航呀,你不记得我了吗?”陆子航又问道。

你是陆子航啊,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可是,我不瑶瑶,我是尧瑶啊,你会记得我吗?

“主…子?嘿嘿,你是主子对不?”瑶瑶终于开了口,突然笑了。

陆子航连连点头,关切不已,“哪里不不舒服吗?身上还疼吗?谁欺负你了?”

“我忘记了,我要喝水!”瑶瑶说着,正自己要动手,手心上那刺骨的疼痛便瞬间传来,疼得她都闭眼了。

一身的伤,清醒后脑海里出现的便是凤歌那张冷艳的脸!

“来,慢点。”陆子航将水喂到了她唇畔。

瑶瑶却低下头,开始打量起自己的右手来,良久良久,都没有说话。

“瑶瑶,等洛城的大夫来了就不会疼了,先忍一忍。”陆子航柔声安慰道。

瑶瑶这才缓缓抬起头来,还是那一脸傻乎乎的模样,眨巴着眼睛问道:“主子,我的手怎么了呀?”

“没怎么了,就是伤口有点深,好得慢,乖乖先喝口水。”陆子航仍旧是安慰,好多话要问,昨夜凤歌说是在路上遇到她的,只有这么一条线索。

“是不是好不了呀?”瑶瑶仍旧仰头看着他,眸光盈盈。

“有主子在,不可能好不了的,放心吧。”陆子航说道。

“头也疼,那个女人特别坏!”瑶瑶气呼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