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午后了…
瑶瑶并没有多休息，传了冰弦和青云，问了花为媒最近的经营状况。
青云的伤势刚刚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嚷嚷着要寻那乞丐报仇了。
此时，瑶瑶正懒懒倚在暖塌上，微蹙着眉头听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争相禀告，至始至终一眼不发，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走了神。
“郡主…”青云轻轻唤了一声，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嗯？”瑶瑶缓过神来，笑了笑，又道，“继续呀。”
“郡主，都讲完了。”冰弦忍不住开了口。
瑶瑶这才点了点头，伸展了筋骨，慢悠悠端过茶来，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冰弦。
冰弦老老实实地，完全就不似之前那么随意，十分恭敬。
“你…”瑶瑶欲言又止。
青云不动声色在一旁看着，老早就想寻个机会好好问问冰弦那日究竟被主子审问了什么。
冰弦看着瑶瑶，心下狐疑，也没敢多问什么。
“你最近老实了很多嘛！”瑶瑶笑着开了口。
“主子调教地好…”冰弦很是谦虚。
“换了个人似的。”瑶瑶又说道。
“主子教导有方。”冰弦笑着说道。
“怎么调教的？”瑶瑶亦是笑着，很和善。
冰弦下意识地退了，瑶瑶又问道：“怎么教导的？听说你被带到密室去了，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主子怎么会呢？”冰弦脱口而出。
“那去密室做什么了呢？”瑶瑶仍旧是笑地一脸无害。
“也没有什么，郡主，主子也快回来了，我再给你炖些补身子的药物。”冰弦寻借口，准备开溜。
“站住！”瑶瑶还是那不急不慢的语气，慵懒懒，接过青云递上来的热茶，呷了一口，淡淡道：“这里就青云和我，难不成你还怀疑青云不成？”
“属下不敢！”冰弦连忙说道。
“那就是不相信我了？”瑶瑶挑眉，冷了声音。
冰弦就这么跪了下去，慌慌张张道：“郡主息怒，这件事主子不让说，属下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
“你是谁的手下？”瑶瑶厉声，一脸认真。
“郡主！”冰弦急急答道。
“谁才是你的主子？”瑶瑶问地更直接了。
“郡主…只是…”冰弦还是支支吾吾。
青云还是没出声，就在一旁看着，听着，心下诧异不已，这小子究竟在密室里被怎么教训了，真真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不说是吧？”瑶瑶懒懒地起身来，淡淡问道。
“郡主，属下真的…”
然而，冰弦话还未说完，穆子寒的声音便传来了，“都下去吧。”
瑶瑶连忙转身，只见穆子寒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身后了。
“是。”冰弦如遇大赦一般，急急退了出去。
青云却还是依依不舍，奈何撞见了穆子寒那寒彻的双眸，亦是不得不退下。
穆子寒在榻上坐了下来，淡淡道：“有什么事，不能直接问我吗？”
“问你，你会说吗？”瑶瑶白了他一眼，却还是递上了热茶，外头又开始飘雪了，气温骤降。
穆子寒没说话，低头敛眸，静静喝茶。
“你到底怎么知道九少爷一事的？”瑶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猜的。”穆子寒淡淡说着，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来，绘着蓝白色的睡莲，十分好看。
“这是什么？”瑶瑶接过，打开嗅了嗅，味道很清淡，莲花的香。
“凝香露，平日里沐浴后，全身涂抹，不能完全去疤，总能多多少少淡化一些。”穆子寒说道。
“哦，谢了。”瑶瑶接过，只是，就这瞬间，手突然一僵，那瓷瓶直直掉落，应声而碎，而瑶瑶整个人就这么愣了。
穆子寒蹙眉，急急道：“怎么了，手又疼了？”
“妮子不在…”瑶瑶喃喃出声。
“嗯，还在陆家。”穆子寒说道。
“这里可没有其他婢女！”瑶瑶骤然厉声。
“嗯。”穆子寒仍旧是那淡淡语气。
“你！你！你你，你！”瑶瑶也不知道是给气红了脸，还是羞红了脸。
穆子寒却没有多少反映，蹲了下来，静静地拾起那瓷瓶碎片，淡淡道：“可惜了这凝香露，若要再寻寒大夫要一瓶来，少说也得三个月才有。”
瑶瑶心下一怔，就这么直直地站在，看着穆子寒就蹲在她脚下，静静地一片一片拾起那瓷瓶碎片，原本满腔的怒火，现在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才淡淡开了口，道：“带我回陆家吧，妮子毕竟不熟悉，会穿帮的。”
穆子寒站了起来，笑了笑，道：“其实我真什么都没看见，只替你换了一身底衣。”
“你！”瑶瑶直接一拳打了过去，明明都不提了，这家伙还故意！
穆子寒却是笑得爽快，双眸如阳光般灿烂明亮，任由瑶瑶一拳拳重重打在胸膛上。
“还笑，你还笑！过分！”瑶瑶怒声，一脸气呼呼，红彤彤的。
“好了好了，我带你去吧，这时候陆子航也该醒了。”穆子寒这才收敛笑颜。
“先告诉我你怎么收买了冰弦，又怎么知道九少爷的事情，这里头一定有联系对不对！”瑶瑶认真说道。
“去换上衣裳，我等你。”穆子寒说着，便转身往屏风外而去。
“喂！”瑶瑶无奈，都这么问了他还不说，估计是真不会说了吧。
不一会儿便换好了衣裳，脸上一抹羞红未退，垂下的几撂发丝遮掩了半侧脸的伤疤，这么侧门看去，好个人比花娇。
穆子寒看得有些出神，却也不过是这瞬间罢了，瑶瑶很快就转身过来，笑着道：“好了，走吧！”
穆子寒仍旧是看着她，那深邃的黑眸里不经意就这么掠过了一丝心疼。
“看什么看，走啦！”瑶瑶推了推他，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在这家伙面前，她都可以完全不顾什么形象，完全忘记自己脸上有伤疤。
“先带你去看出戏，咱在回陆家，怎么样？”穆子寒问道。
“什么戏？”瑶瑶连忙问道，当然明显，这家伙会看的戏，定是好戏。
“好戏！走吧！”穆子寒笑着，牵起了她的手。
【带你去看戏】
午后，昏沉沉的天，漫空飞雪。
昨夜所有喧闹的痕迹仿佛尽数被白雪淹没了一般，毫无踪迹，整个陆家都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冷清，如同沉睡在冬日里一样。
落霞院中，凤歌早早地就起了，在大厅里同青云和小悠静静等待。
新婚后，妾侍都必须每日为夫婿奉茶。
三人心照不宣，也不去多打扰屋内的陆子航和瑶瑶。
凤歌唇畔噙着冷笑，很有耐心地等着，算的精准，带陆子航药力退了，她不介意亲自过去一回的。
而屋内，陆子航直到这时候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瑶瑶已经梳洗打扮好了，就坐在一旁一脸傻笑地看着他。
陆子航脑袋还沉沉地痛着，看着瑶瑶，仍旧有些模糊，回忆不起昨夜的事情，只知道自己被下药了。
“主子…你醒了呀？”瑶瑶一脸欣喜地问道，问着，还伸出去推他。
陆子航坐了下来，紧锁着眉头，看瑶瑶的笑，一脸神色凝重。
“主子，你可算是醒了，瑶瑶都等你很久了。”瑶瑶说着，就往陆子航怀里挨了过去。
陆子航条件反射一般退推开了她，道：“昨夜发生什么事了？”
“主子，你忘记了？”瑶瑶一副惊诧的模样。
“头疼，记不起来了，我…我没有…”陆子航不知道如何说，眉头全纠结到一起了。
“主子，你！”瑶瑶却是气了，二话不说，直接下了塌，气呼呼开了门就跑。
陆子航连衣裳都没披，连忙追了上来，终于是在长廊里把瑶瑶拦了下来，安慰道：“别闹，回屋里说。”
“你昨夜…你…”瑶瑶说着脸都羞红了，又是一头埋到陆子航怀里去。
陆子航再笨，也该猜到了，原本那清澈的双眸渐渐复杂了起来，竟还有些慌张，不知所措。
“主子，瑶瑶可是你的人了。”瑶瑶认真说道。
陆子航没说话，任由她抱着，寒风夹着雪花吹来，彻骨的寒冷，他却丝毫都没有察觉道。
就这么衣衫单薄地在风里站着，一身僵直。
“主子，我们会有孩子吗？她们说了，日后还要给主子生孩子。”瑶瑶又问道，问得认真，仰头看入陆子航那失神的双眸。
陆子航迟迟才缓过神来，淡淡道：“先回屋，回屋…主子慢慢给你解释。”
瑶瑶却是不依了，紧紧抱着他，道：“主子，我不管，你要负责的，你不许再对凤歌好了，你要天天到我房里来！”
“瑶瑶，你怎么懂这么多，先回屋，我慢慢跟你解释，好吗？”陆子航的声音渐渐冷了，隐隐约约里透出了一丝威胁。
瑶瑶似乎不买他的账，松开了手，神情突然木讷了起来，转身就走。
“瑶瑶…”陆子航蹙眉唤道。
瑶瑶没有理睬他，愣愣地往大厅而去。
陆子航无奈，俊朗的双眸尽是纠结在了起来，双手都握成拳了，却终于是转身回房去。
这时候，一直隐在一旁的穆子寒终于是松开了捂住瑶瑶的嘴巴的手。
“你说的好戏，就这样？”瑶瑶怒声问道，这才是真正瑶瑶，方才那不过是妮子易容乔装的。
“好戏往往在后头。”穆子寒笑着说道。
“你究竟想怎么样？”瑶瑶淡淡问道，看着陆子航方才那紧锁的眉头，心便开始疼了起来，这一切与这男子有何关系呢？
不管他是不是她的那个陆子航，这一切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加快事情的进展罢了。”穆子寒淡淡说罢，揽着瑶瑶的腰肢，便往大厅方向而去了。
而此时的假瑶瑶已经到了厅中。
似乎出乎了凤歌的意料，来得早了。
“妹妹怎么现在才起呀，这都快传晚膳了。”凤歌说着，起身走了过来。
“主子让我回屋，我跑过来了。”瑶瑶仍旧是那木讷的表情，在一旁坐了下来。
青儿连忙奉上热茶，正要开口却被小悠抢了先，道：“三夫人昨夜可伺候了主子？”
“嗯。”瑶瑶点了点头，没多说话。
“妹妹好福气，伺候到了现在，主子难不成是累了，怎么没见一起出来，姐姐还想着新婚第一日，总给敬上一杯茶吧！”凤歌挨着瑶瑶坐了下来，语气里尽是嘲讽。
“喝茶！”瑶瑶说着，伸直了手，将那茶杯递给了凤歌面前。
“免了，这杯茶你还是留着敬主子吧！”凤歌冷笑地推开了，却是低声，“端木瑶瑶，昨夜我也算成全了你，你怎么谢我呢？”
语罢，唇畔冷笑还未扬起，就这么惊叫出声了，因为瑶瑶很顺手地将热茶水迎面泼了去。
原本还神情木讷，这时候却是大笑了起来，十分兴奋，端起一旁的茶壶来，掀起盖子就这么整壶热茶尽是往凤歌身上泼去，就连帮着凤歌擦拭的青儿和小悠都未能幸免。
躲在一旁的真瑶瑶见了恨不得拍手称好，却又是急急低声：“妮子可打不过她！”
穆子寒没说话，而这时候，黑管家恰恰从门外走来，于此同时陆子航亦出现在后门了，完全掩去了方才所有的慌张无措，还是那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温文儒雅。
“妮子算好了时间！”瑶瑶大惊，低声问道。
“差不多，还算精准。”穆子寒答道。
“怎么算的，怎么就知道黑管家会这个时候来？”瑶瑶不解地问道。
“按照药理估算，洞房一事，估计是会被大做文章了。”穆子寒说道。
“能有什么文章可做？”瑶瑶不解。
“我也不清楚，知道结局的戏，有何值得看的呢？”穆子寒反问。
瑶瑶狐疑着，又往大厅中看去。
似乎挨着黑管家的面，凤歌强压下了一腔的愤怒，一边让婢女替她上药，一边厉声训斥瑶瑶，“瑶瑶，你是真疯还是假傻？你分明是故意的！”
整张脸都被烫着发红，有些地方还起泡了，辛亏这白玉膏用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玩好玩，现在心情好多了！”那假瑶瑶依旧是装疯卖傻，这才松手，任由那水壶嘭地一声掉地。
“哎呦，三夫人，你别闹了，主子呢？怎么一整日都没见人影？”黑管家终于开了口。
“主子刚刚起，他昨夜一直欺负我！”瑶瑶大声说道，转身，就见陆子航站在身后，还是那么温柔，没有动怒，亦没有尴尬。
【如此好戏】
房梁上，瑶瑶被穆子寒护在怀中，从黑管家踏进来那一刻起，她明显感觉出了穆子寒的戒备。
“怎么就不把时间再算的精准一些，毁了她那张脸。”瑶瑶中间是没认真，低声，狠狠说道。
“这事情，留给你自己去做。”穆子寒淡淡说到，视线不离黑管家。
“也对!”瑶瑶认真答道。
“你好像很紧张？”瑶瑶又问道。
“没有。”穆子寒低声。
“有，黑管家不简单吧。”瑶瑶说道。
“闭上你的嘴，看戏！”穆子寒终于是不耐烦了。
而高高的屋梁下，陆子航已经朝假瑶瑶走来，也没多说话，就将她牵到暖塌上坐着。
“相公，你看看她！没大没小，仗着你疼她，就无法无天了！”凤歌开始告状了。
“主子，昨日家祭太忙，属下还未来得及恭喜你呢！”黑管家笑着开了口，根本就不理睬凤歌。
陆子航点了点头，淡淡道：“你找我有事？”
“宫里头刚刚来人，请主子进宫一趟。”黑管家说道。
“青儿，却准备准备。”陆子航说着站拉起来，转身就要走。
黑管家却又道：“主子，下人们一直议论纷纷，陆家人丁稀少，都盼着夫人们能早日为主子开枝散叶。”
陆子航微微一僵，却还是那淡淡的语气，道：“会的。”
“属下在门外等着了，主子尽快准备好，宫里头的主子可不等人的。”黑管家又提醒道。
陆子航扬了扬都，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黑管家冷冷扫了凤歌一样，似乎提醒她什么，亦是没说话就走。
梁上，原本也绷直了身子的瑶瑶，这才放松了下来，不解地道：“这唱的哪一出戏？”
“急什么，慢慢看，把自己当成局外看客，慢慢看。”穆子寒低声说道。
低下，假瑶瑶还是坐着，又开始把玩起了茶杯，凤歌这下子却是戒备了，只是，拉开了点距离，开了口，道：“妹妹，这开枝散叶一事，我可不会让你抢了先。”
“她想做什么！”梁上瑶瑶又不淡定了。
穆子寒揽她腰上的手力道不由得加重，不悦道：“笨女人，还看不出来！”
而低下，假瑶瑶却是冷不防挨近凤歌，怒声道：“我一定会比你先的，你休想主子会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