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着,正要上前,却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过程其实不过一瞬间罢了,只是,瑶瑶却感觉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穆子寒似乎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好久好久。

匕首被墨歌夺了,抵到了背后,那满血血腥味的手臂揽到了脖颈上。

亦是须臾之间的动作,只是,在她看来依旧似乎很慢很慢。

那个男子,她的新婚丈夫,仍旧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会这样子?

瑶瑶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任由墨歌紧紧擒住她。

“穆子寒,你不讲信用!”墨歌痛声怒斥!

穆子寒没有回答他,这才步步逼近。

墨歌急急后退,抵在瑶瑶背后的匕首瞬间移到到她脖颈上,冷声,“再上前一步,我这就杀了她!”

穆子寒还是不说话,依旧逼近。

墨歌连连后退,却是心狠手辣,冷冰冰的匕首缓缓移到瑶瑶右侧脸上,冷声,“我不会杀她,我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穆子寒依旧不言不语,甚至是面无表情,瞬间就掠到了墨歌身前,墨歌骤然后退,不再商量,一刀划下!

“啊!”

瑶瑶忍不住惊叫,只是,骤然住嘴。

她看到了他眸中的心疼,看到了他止步。

看到他,似乎这个时候才缓过神来,开始慌了。

那,刚刚,他怎么了?

血越来越多,疼痛感越来越强,瑶瑶都已经不顾上容颜尽毁,心疼的看着穆子寒。

她从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那深邃的黑眸里完全没了平日里一贯那胸有成竹的沉稳,是慌是惊,更多是是她名不透的复杂。

方才,这瞬间,他究竟在想什么?

“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穆子寒淡淡开了口。

“穆子寒,你刚刚才下了个全套给我挑,你以为我会再相信你吗?告诉你,隐离那么点毒奈何不了本少爷的!”墨歌冷笑着说罢,狠狠擒住瑶瑶,转身就走。

身影如骤风,在渐渐明了的黎明里,急速朝西南方向而去。

穆子寒直追而上,妮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追,却不得不护住隐离。

而整个陆家大院就这么安静了下来,仆奴们都已经散光了,整个大宅子空空荡荡,陆子航就这么静静地刀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天渐渐亮了,依旧春寒料峭。

而此时,墨歌已经在逃,穆子寒依旧再追。

没有任何对话,也不知道墨歌想去哪里,也不知道穆子寒此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墨歌显然是尽力了,速度极快,时而隐遁,换了方向。

穆子寒亦是尽力,却因墨歌次次毫无预警的隐遁,而迟迟没有追上。

沉默的追逐,却是达到了极致的速度。

瑶瑶只觉得风不断从她鲜血淋漓的脸上掠过,吹得她连呼吸都困难,更别说是说话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

脑海里不断闪过穆子寒方才那瞬间的眼神,这时候,她才恍然大悟,那是失望。

终于,墨歌转身,匕首又抵住了瑶瑶的脸。

穆子寒亦是急促停止,面无表情重复方才的话:“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要的,更多!”墨歌冷笑,算是明白了自己现在所挟持的,正是他致命的弱点。

“你要什么?”穆子寒又问道。

“你给不了的!穆子寒我警告你,这样的速度下去,她会窒息而亡的!”墨歌说罢,冷冷一笑,转身又走,只是,速度却比方才更快了。

只是,穆子寒却慢了。

他很清楚,只有他慢下来,墨歌才会放慢速度。

果然,不一会儿,墨歌真的放慢了速度,只是依旧戒备无比,不给穆子寒任何可乘之机。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端木王府可以给的,我都可以给!”瑶瑶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哽咽。

“端木瑶瑶,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刁难他!整件事,从黑森林第一次被侵入开始,他心里都清楚,他一直在玩着将计就计的把戏,看似置身之内,其实完全置身事外,我现在就要让他尝尝,什么是真正的置身事内!”墨歌冷笑道。

“那也是你们兄弟俩傻,任由黑管家唬弄!”瑶瑶怒声。

“傻?哈哈,端木瑶瑶我会让你看看,究竟是谁傻!”墨歌冷声,骤然加速!

一追一逐,竟可以一日一夜。

穆子寒的速度完全受制于墨歌,瑶瑶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被灌地整个人头晕目眩,话都说不出,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他那双失望的双眸,耳畔,不断重复着大婚那日那首诗歌。

半世孤独,半世流离,半世哀伤,半世冰霜…

墨歌报复般的疯狂,穆子寒却是沉默,似乎只知道要追。

没日没夜的追逐,在瑶瑶已经都撑不住的时候,半睁眸子,竟是发现,一路到了西南大山脚下,忘忧镇。

极度的疲惫,努力地想转头看他一眼,同他说句话。

墨歌终于在入山前停了下来,一样的筋疲力尽,却不忘匕首抵上她的腹部。

穆子寒亦止步,却不看瑶瑶,还是重复那句话,“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追逐&围堵】

夜都深了,万籁寂静,只有山风瑟声。

人就这么僵持着。

瑶瑶看着穆子寒那面无表情清俊的脸,手心一紧,一股酸楚渐渐泛上心口。

他不看她,一眼都不看。

又一次对墨歌重复了那句话,“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墨歌却是冷哼,道:“穆子寒,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吗?”

如果说之前,他不了解,那么陆家一役,他彻底知道了这么男人的能耐。

不能惹!

很多事情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想做!

墨歌就这么冷冷看着穆子寒,心下竟有些敬佩,被端木王府如此封杀,他还有那能耐封锁了陆家。

或者也可以这么说,有那么大的能耐,却可以吞得下这口气,甘愿被端木王府那么刁难。

不屈不饶的人其实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能伸能缩之人。

瑶瑶没说话,低下了头。

穆子寒也没说话,缓缓抽出了银白长剑。

墨歌完全就是刻意的,手中匕首毫不留情,狠狠刺入瑶瑶的右肩,随着穆子寒拔剑一寸,他便刺入一点。

瑶瑶死死咬紧牙关,即便是额上冷汗直冒,都一声疼痛不喊。

穆子寒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墨歌,冷眸一沉,瞬间拔起了银白长剑,直指墨歌。

“啊!”

瑶瑶终究是忍不住,疼痛声溢口而出,只是,叫声短促无比,戛然而止。

整个右肩就这么被刺穿了!

泪盈眶,却不落,拼命睁大了双眸,眉头紧锁。

“你在进一步,试试!”墨歌一脸冷邪而阴鸷,狠狠刺穿瑶瑶右肩的匕首,刀尖抵在了她小腹上。

瑶瑶别过头,缓缓闭眼,泪就这么沿着满是血迹的脸庞滑落。

骤然,“哐当”一声!

穆子寒长剑剑落地。

“有种,你继续跟!”墨歌冷笑,一把揽起瑶瑶,转身又走。

穆子寒继续追,刻意放慢了速度。

墨歌却一点儿也不买账,速度比之前还快,专门挑密林而去。

依旧是一追一逐,身影很快就淹没在山林里了。

月落日升,又一日。

墨歌并没有疲惫,竟反倒兴奋了起来,仿佛难得逢敌手一般的兴奋。

穆子寒还是那一脸面无表情冷冷清清,双方之间半里的距离始终不变。

他若近,会逼急墨歌。

他若慢,墨歌却刻意更快。

他若停,墨歌亦停,受苦的又是瑶瑶。

已经三日三夜,滴水不进,日夜不休,高于寻常的速度,一直追。

从钟离帝都,追到了西南大山。

这里,快到蝴蝶崖了,他最熟悉的地方。

这一路的奔波,竟如同他这一生的道路,再累都不能停,进也难,退两难。

墨歌那薄唇早已苍白而龟裂,脸上猖獗笑意却更浓。

揽着瑶瑶奋力一跃而上,落在一块大石头上,终于又停了下来。

瑶瑶一身没有任何一丝力气,任由他揽着,低头垂眸,看不清神情,只知道她还醒着。

穆子寒还是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跟着停了下来。

不说话,仿佛不经意一样视线扫过瑶瑶,落在了墨歌那依旧精神的脸上,淡淡道:“要比耐力,我同你比,不要为难一个弱女子。”

“她是弱女子?”墨歌冷笑,又道:“别你穆子寒看上的女人,还简单得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穆子寒又问道,声音里明显颤出来隐忍的怒意。

“我想想。”墨歌高高在上,大笑。

穆子寒不说话,等着。

良久,墨歌十分惊喜地开了口,道:“杀了陆子航!”

穆子寒冷哼,道:“做不到。”

“你做得到的。”墨歌又是冷笑,匕首再次逼近瑶瑶。

瑶瑶听得清清楚楚,完全的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墨歌这是在折磨他,完完全全地在折磨穆子寒!

穆子寒紧紧握住了长剑,双眸认真,似乎打算赌一把了。

“啊!”

就这时候,墨歌骤然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整个人接连颤了好几下,鲜血不停从口中翻涌而出,握着匕首的手早已无力垂落。

瑶瑶没缓过神来,只听得耳后不停有十分急促的“咻咻”声传来。

她只是,那是利箭射来的声音。

终于!

轰然一声,墨歌就这么直直倾倒而下,整个背部皆是利箭,箭羽上“端木”二字清晰可见。

就在墨歌倒下的瞬间,瑶瑶就这么瘫了下去,已经完全废掉的右臂重重撞击到地上,只是,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她很清楚,不能闭眼,不能睡。

是端木王府的人,是端木王爷的弓箭卫队,她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只是,完全累到了极致。

撑了三日三夜,再也撑不住了,

只看到落在她身旁的那双官靴,不见是谁,眼前一黑,就这么晕厥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山头都动荡了起来,四面八方,弓箭手,长枪侍卫。

仿佛朝廷派遣来围剿山寨贼人的兵马一样,满山都是。

穆子寒就这么被困在中央。

端木赐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抱起了一身是伤的瑶瑶,转身就急急往马车去。

端木王爷手带一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天蝉丝银白手套,紧紧握着一副画像。

穆子寒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是蝶儿墓室里那副千丝纸质画像!

“穆子寒,蝶儿的事情,你是不是有必要同我端木家交待交待!”端木王爷冷声问道,紧握画像的手,将他极力压制的怒意暴露地一览无余。

“蝶儿罹难于三年前,就在蝴蝶崖那个地方,遇到山崩。”穆子寒淡淡说道,几日奔波,衣衫,墨发皆是凌乱,被风吹扬起,独自一个被重兵围困,身影悲凉而落寞。

“山崩!”端木王爷怒声,质问:“区区一个山崩,你救不了?”

穆子寒这才真正抬头看他,良久,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是,我救不了。”

端木王爷骤然跃身而下,落在穆子寒面前。

巴掌正要扬起,穆子寒却抬手拦住,仍旧是那淡淡的语气,“蝶儿姓穆,这是我穆家的事情。”

端木王爷冷冷笑,没说话,步步后退,手一挥,所有的士兵便齐齐而上。

【殇】

即便如此众多的侍卫渐渐围上,穆子寒仍旧负手而立,静静地,没有任何反应。

端木王爷站在高高的大石上,冷冷地看着他,而端木赐已经将瑶瑶往蝶院里送去了。

长枪侍卫步步逼近,弓箭手依旧远离,拉满弓。

不过就为穆子寒一人,却是人人紧张而戒备。

穆子寒似乎无心抵抗,静静地看着侍卫靠近。

端木王爷心下却是不安着,见他不抵抗,戒备更甚。

终于,几名侍卫缚住了穆子寒,两名侍卫急急上前,给他戴上了重重的手脚镣铐。

端木王爷满腹的狐疑,猜不透穆子寒究竟在打算着什么。

而周遭弓箭手仍旧不敢放松戒备。

穆子寒低着头,面无表情,一句话不说话。

端木王爷看了他良久,这才开了口,下令道:“带到谷中去!”

说罢径自纵身而去。

端木王爷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谷中的茂林里,穆子寒似乎铁了心不抵抗,任由侍卫押着往谷下飞起。

谷下,一切都还是安安静静的。

只是,人马尽数被换了,没有任何冲突打扰这院子的宁静,赵管家和般若他们都被囚禁在院外。

那夜端木赐下谷后,便立马把这件事报到王府去,端木王爷大怒,亲自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