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臻了解自己的弟弟,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看了自己丈夫一眼。

舒父心领神会,很快站起来,“舒画啊,跟我来一下书房。”

客厅里只剩下姐弟两个时,段景臻才又问了一遍,“顾九思是……,这个名字好像听舒画提起过。”

段景熙从小受其父影响,耳熏目染,骨子里还是极正派的,即便他喜欢的人喜欢别人,他也不会恶意的去重伤她,更没想过撮合陈慕白和舒画,这样就可以得到顾九思,他那天那样说不过是为了气陈慕白。

段景熙知道他不说,她也会去查,索性由他说了,“就是上次你问过的那个女孩子,她不是什么坏人。”

段景臻想了起来,上次他也是这么回答自己的,说顾九思不是什么坏人。

段景臻又问了一句,“那她和陈慕白?”

“她和陈慕白的事情,我没求证过,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了解。”段景熙忽然有些烦躁,“你们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需要这么委曲求全非要嫁给陈慕白?”

段景臻不再说话,看了他许久,忽然开口问,“你喜欢那个女孩子?”

☆、第57章

段景熙从舒家出来以后没有马上上车,而是靠在车边出神。

春风乍起,浅色风衣随风飘扬,温文尔雅的男人,衣袂飘飘,大抵男人到了这个岁数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男人,褪去青涩与锋芒毕露,成熟得内敛,含蓄得张扬,风度翩翩,无关容颜,无关色。

秘书从车上下来,段景熙转过头,目光沉静,“有烟吗?”

秘书立刻把烟和火递过去,段景熙接过来娴熟的点上,吸了几口,又开始出神。

在秘书眼里,段景熙家世好,人品好,生活作风好,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这是他跟着段景熙以来第一次见他抽烟,他有些不安,“外长,您怎么了?”

“没什么”,段景熙食指和拇指捏着烟举到半空中,眯着眼睛盯着看了许久,又吸了一口才扔到脚边踩灭,“太久没碰,快忘了是什么滋味了。”

不知道为什么,秘书忽然觉得段景熙说的不是香烟,而是……女人?禁/欲多年的自律男开始思/春了?

秘书一脸惊悚的看着段景熙打开车门上车,半天才反应过来紧跟着上车。

上了车段景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把手里的一张红色喜帖递给秘书,“记得到时候提醒我出席,对了,再替我挑份礼物。”

过了会儿又嘱咐了一句,“用点心,毕竟段家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喜事了。”

段景熙口中的喜事是指陈慕晓家小公主的满月酒。刚才段景臻把喜帖拿给他的时候虽然没说什么,可眼底却隐隐涌动着什么,他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了吗,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种大型的集会活动,一堆男男女女看似光鲜亮丽,觥筹交错,其实最是无聊。陈慕白因为和陈慕晓关系还算不错,才勉为其难的出席。陈慕白最是孤高清冷,兼顾目中无人,自然没有人敢上前去和他寒暄,溜须拍马更是省了,他所站着的地方,方圆三米之内,一片清净。唐恪经过一轮虚伪的互相吹捧之后实在扛不住,过来投奔他。

唐恪看他无精打采的,便撸了撸袖子逗他开心,“来,本少爷用独家绝学帮你看看你未来的夫人还是不是原装的。”

舒画算是主人家,来得比较早,陈慕白并没有和她一起出现,可很多人早把他们看成了一对。陈慕白现在也懒得应付她,懒懒的垂眸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你无不无聊?”

唐恪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他出现的地方,很快便聚集了一群纨绔子弟。唐恪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不停的猜测哪个女人还是雏儿,哪个不是。

“哟,李家这位爷艳福不浅呀,怀里那个还是!哎,他怎么还不上手呢,是不是不行了呀?”

“哈哈哈……你这张嘴太损了!”

“啧啧,这个不行,这个已经开过封了。”

……

一堆人嘻嘻哈哈了半天,有人表示怀疑,“玉面狐狸,你瞎说的吧!”

唐恪皱着眉,“嘶,你说这话我怎么就那么不爱听呢!知道什么叫眉心未散吗?雏儿的眉毛是轻柔地平贴在眉骨附近的皮肤上面,眉根不乱,而且不会竖立起来。开了封的女人嘛,眉毛则是离开了眉骨的皮肤,向空中怒放着,就像雨露之滋润的花草一样,自己看是不是?”

忽然有人往旁边指了指,“那个呢?”

唐恪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然后僵住,转头看了眼陈慕白。他因为顾九思是在陈慕白手上吃过亏的,这次哪里还敢再多嘴。

偏偏那人还不自知,揪着唐恪不放,“咦,怎么不说话?”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胡闹的陈慕白忽然开口,声线清冷而戏谑,“我前段时间看了篇文章,说是非处女会丧失其原有的纯洁的基因,这种改变为永久性。女性在性/交以后,如果让男性的精/液进入子/宫,子/宫会分泌一种液体,为精/子提供能量,并让其在子/宫内存活1-3天,来延长其与卵/子结合的机会。并且,会杀死一部分活力差的精/子,达到优生的目的。但是,就是这种分泌物,把精/子分解以后,吸收了精/子的部分基因,并保存了起来。这种保存,是永久性的,而且,会遗传给女性的后代,无法剔除。这个研究结果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只有处女,才有纯洁的基因,才能生出所谓的纯粹属于一个男人的后代。秦少,我记得尊夫人嫁给你的时候,可是……,所以……对了,还没恭喜你喜得贵子呢!”

刚才还聒噪的男人此刻脸色黑如锅底,一群人憋着笑,唐恪更是双肩不断抖动,这绿帽子戴的可真是……

不远处正在和陈慕晓说话的顾九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知道你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送什么,这是我压箱底的东西了,送给她吧。”

鎏彩描金盒,古老沉香的木料,面上是典雅的纹路,描金绘彩,只是盒子看上去便已是华丽妖娆。

陈慕晓身边站着个中年女人,怀里抱着的就是今天的主角,陈慕晓已为人母,丰腴不少,却更有了女人的韵味,转头看了顾九思一眼,接过盒子来打开看了看,然后搭着顾九思的肩膀半开玩笑半是审问的开口,“哎,顾九思,你快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可别欺负我没见识,这玩意儿可流到海外好多年了,这玉佩本是一对,另外一只可还在博物馆里供着呢,那可是价值连城,不是谁都能弄到的。”

这玉佩是顾九思从她父亲手中出师之后第一次上赌桌赢回来的,她不过想送个好运气给这个孩子,哪里晓得那么巧陈慕晓竟然认得。

她干笑着,“哈哈,我不是在国外呆过吗,这种东西只要你有钱,黑市上多得是。好了,快收起来。”

陈慕晓自然是不信的,笑了笑也没多问,摇了摇手里的盒子,“谢了。”

说完特意抱着孩子给顾九思看,顾九思伸手逗弄了几下,孩子便咧着嘴笑了起来。

陈慕晓一脸惊喜,“她喜欢你,别人怎么逗她都不笑的,你抱抱她。”

顾九思傻了,“我……我不会。”

孩子小小软软的,顾九思实在不敢下手。

陈慕晓倒是不在意,“没关系,我教你,别人想抱我还不让呢。接着,托着她的后背,再扶着点儿脖子,可以了。”

两个角落里,两个男人同时关注着这一角。

她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粉团,动作有些僵硬,脸上带着那样的笑意,温暖柔和,眼睛里清澈干净,让人的心都不自觉的跟着柔软起来。

陈慕白忽然想起那个飘雪的温泉庄,顾九思,为什么你经历了那么多,可眼睛还是那么干净,干净的像那天落进泉水里的雪。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不期而遇,陈慕白勾唇笑了一下,隔着空气遥遥向远处的段景熙举杯致意,段景熙亦是笑着回敬,然后低头去抿酒。

陈慕白看到段景熙低下头去,便把已经慢慢举到嘴边的酒杯又撤了回来,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眸子倏地变得出奇的孤高冷傲。

人群散去,唐恪似乎也不再是那个风流少爷,拿手肘碰了碰陈慕白,环视着整个宴会厅状似无意的提起,“说真的,顾九思在这里,当真算是出挑的。”

陈慕白远远看着,缓缓开口,“何须浅碧青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唐恪听了挑眉看了他一眼。

后来孩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陈慕晓便让人抱着去睡觉,拉着顾九思又往角落里走了走。

“哎,你和他……又怎么了?”边说边示意顾九思看某个方向。

顾九思知道谁站在那边,头都没敢抬,盯着手里的酒杯,“没怎么,他是少爷,我怎么敢和他怎么。”

陈慕晓立刻笑起来,“看吧看吧,都这种语气了,还没怎么。因为舒画啊?”

顾九思摇了摇头。

陈慕晓拍拍她的肩,“我跟你说过,你每次为了保护自己就把人推得远远的,这样不好。”

顾九思不愿多说,转身放下酒杯,“我去下洗手间。”

顾九思从洗手间出来,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段景熙迎面走来。

段景熙温和从容的打招呼,“你生病的时候我去看过你,可能你不知道。”

顾九思点点头,“知道,我听……他说了,谢谢你和舒小姐了。”

段景熙看得出来顾九思瘦了,精神也不太好,好像还有些神伤。

“身体全好了吗?”

顾九思笑了下,“差不多了,再去复查一次就不用再去医院了。”

段景熙点头,沉吟半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顾九思自然不会找他,却还是客气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段景熙却并没有动,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在她身后开口,“顾九思,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陈家?”

顾九思转过身,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段景熙顿了一顿,“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

顾九思很快懂了,继而笑了,摇了摇头。

“段王爷,我不是没有心的人,倘若我真的是没有心的人,我就不会艰难至此,我会活得很轻松。我很清楚的知道,即便我离开了陈家,我也不会好过。”

段景熙看着她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和舒画差不多的年纪,舒画单纯的好似还只是个孩子,可她却心深至此,好似有一颗洞察诸事的心,叫人心疼。

 

☆、第58章

当角落里只剩下陈慕白和唐恪两个人的时候,唐恪反常的沉默。

唐恪是唐家的老幺,他和陈慕白不同,他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他和陈慕白无法无天胡作非为了那么多年,陈慕白是完全靠自己,而唐恪则一直闲散度日,游离在军政商之外,旁门左道倒是学了不少,靠的是唐家的宠溺,完完全全的一个纨绔子弟。

陈慕白看他一眼,“怎么今天唐家派你来?你大哥呢?你还真听话让你来你就来了。”

唐恪顿了下,难得正经,“我觉得自己该做点事情出来了,否则会被人看不起。”

陈慕白又转头看他,这次视线停顿的时间有些长,“玉面狐狸什么时候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面如冠玉的男人忽然笑了一下,落寞且无奈。

换作往日,陈慕白一定不放过这个可以奚落他的好机会,可是眼下,他也是有心事的人,自然知道个中滋味,也就不再补刀。

快结束的时候,陈慕晓带着孩子准备离开,陈慕白瞟了一眼,看到舒画隐隐有过来的趋势,拉了拉唐恪,扬扬下巴,“帮我挡一下。”

唐恪看了一眼,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迎了上去,堵住了舒画。

陈慕晓在等电梯的时候眼前无声无息的出现一只手,“拿来。”

陈慕晓转身支开了身边的人,只留了抱着孩子的中年女人,转头看着来人,“什么?”

陈慕白依旧伸着手,一脸坦荡的开口,“顾九思送的东西,给我。”

陈慕晓立刻明了的笑了,“那是给我女儿的,青天白日的你这是要抢啊?陈慕白,别怪我提醒你,你今天可是空着手来的!”

陈慕白这才收回手把一张纸递给她,“一成的股份先放在你那里,等她成年了,你再转给她,我已经签过字了。”

陈慕晓接过来看了一眼,立刻睁大了眼睛,“陈慕白,你可真是下血本啊!这可是……”

大概是有所顾忌,陈慕晓看了看周围,没有说下去。

陈慕白一脸的不耐烦,“那你还不快把东西给我!”

陈慕晓笑着双手奉上那个鎏彩描金盒。

陈慕白接过来之后收在手里嘴里还嘟囔着,“这东西你都敢收,也不怕你女儿受不起!”

陈慕晓不乐意了,“哎,我女儿招你惹你了?”

陈慕白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掐着小粉团肉呼呼的小脸,明明怕吓着她在控制着音量却故作恶狠狠的开口,“拿了我的东西还不算惹我了吗?这东西只能是我的……”

原本熟睡的宝宝被捏得不舒服了立刻大哭起来,陈慕晓本来还气愤的去拍他的手,听完后半句之后抬到一半的手硬是被笑着收了回去,“哈哈哈,陈慕白,你说你是有多闷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