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长宁哪有心思去看那所谓的人头,脸色一变说道:“城内未见燕将军身影,还请各位随我一起查探,务必要找到燕将军。”

那队人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当下有些懊悔,当时将军回去的时候,他们不该再为了功劳而继续行军,导致如今的场面。

如果燕弘真的是旧伤复发不得不先回城中,可见当时应该伤的更重,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会答应自己身为统帅却先回城,原本回城应该是很安全的事情,毕竟胡奴已经败退,一路上并没有人马可以阻挡,偏偏还有张将军那个异数。燕弘即使并不信任他,恐怕也不会想到张将军会要了他的命。

“这是许侍卫!”蓦地一人发出惊呼,走近一看那人果然有些眼熟,只是之前君长宁过来的时候只注意有没有燕弘的身影,倒是没有注意看镇北军的尸体。燕弘的随身精兵自然能认得出这人就是送燕将军回去的伍长。

看见那人身上的伤口,再一看周围几具尸体却都是镇北军的装束,几人只能认得出其中几位,其他的确定不是送燕弘回去的那些人,君长宁便知道那位张将军果然做出了半路截杀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不放心出来一看,等他回头收拾了这些尸体,他们就是怀疑也毫无证据。

雪越下越大,草原上已经结起来白色的一层,君长宁只快马朝着那个方向追去,但渐渐的尸体的方向却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可见燕弘知道自己兵力不及,打着分兵求救或者逃亡的主意,他们并不能确定那条路才是燕弘最后选择的,只好分兵几路继续追赶。

草原的风冰冷刺骨,到了晚上有事雪天更加难以发现那些队伍留下的痕迹,君长宁在这样的大冷天却只急得冒汗,只恨自己不能更快一些。蓦地,君长宁猛地拉停马屁,往前看去却见一小队人马朝着这边赶来,等靠近了一看却是心中一沉,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将军,他现在好好的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是证明燕弘已经…

张将军并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已经被发现,绝境之中遇到大批人马当下露出惊喜的神色:“不知前方是哪位将军统帅,在下右下张将军,因为遇到胡人精兵损伤惨重,还请将军施以援手!”

君长宁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心头,跳下马一脚将那人踏在足下,冷声问道:“燕将军在何处?”

65、雪海无涯

如果不是还要从这人口中逼问燕弘的消息,君长宁真是恨不得一刀杀了他。民族大义难道还比不得燕朝内部的家务事,难道他们就从未想过,如果这个时候镇北军的统帅再一次出事的话,不仅仅之前的胜利会付诸东流,给了胡奴喘息的机会,以后再也抓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第一次,君长宁对那几位郡王的厌恶达到了憎恨的程度,暗道如果是这几位的子嗣登上了大位,到时候燕朝别说是强盛,别被周边的国家侵略就不错了。怪不得皇帝迟迟不肯放权,这几人都不是好的接班人,唯一有心为国的那位敏亲王之子燕祺,却是个温吞的性子,这样的性格登上大位,还不得被这些人啃光了骨头。

张将军显然没料到他以为的统帅居然是君长宁,如果是别人他还有办法糊弄过去,但这位跟几位郡王都不对付,谁都知道这位状元爷会被发配到边疆秦关就是那几位郡王捣的鬼,最重要的是,这位跟燕弘将军的关系非常亲密,甚至在大前景不明朗的时候愿意站在燕弘那边,将秦关的粮草搬运过来,而现在看他的表现显然是知道了自己的打算。

君长宁冷冷一笑,一刀下去直接插在张将军的肩膀上,冷声问道:“我再问一遍,他在哪里!”

张将军还要狡辩,君长宁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刀差点没割破他的喉咙,这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状元爷,居然是真的要下手要了他的命,周围的人都是燕弘的亲信,张将军知道这时候君长宁就是直接杀了他,之后只说死在胡奴的手中,谁还会追究。

比起远在天边的康郡王,到底是自己的性命来的重要,张将军连声说道:“我没有害燕将军,他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遇到了胡奴的队伍,不敌他们人数众多,后来就失散了。”

张将军的话中真真假假,君长宁却没有那个功夫留下来慢慢拷问,只把他交给身后的士兵看管着,自己朝着张将军指点的方向而去。

“少爷,这里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白色的雪花掩盖了草原原本的色彩,但浓郁的血腥气还是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妙,齐家伸手挡在君长宁面前,眼睛看向前方,但暗夜之中即使有火把在,也将他们的视线遮挡了大半。

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士兵对这一带更加熟悉,想了想说道:“我们会不会走到了窑坑!”

君长宁皱起了眉头,所谓的窑坑所在的草原,在早年的时候其实是属于燕朝的,那时候这地方出产煤炭,可谓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只是后来大面积的开采,等煤炭被开采殆尽的时候,这片草原也就被荒弃。但开采造成的恶果却渐渐产生,草原上因为塌陷等原因,出现了许多个深陷坑,君长宁并未看过,但现代的时候也曾看见过相关的新闻。

君长宁皱了皱眉头,吩咐身后的人小心行动,将火把都点旺起来,等火光旺盛之后,果然看见前方是大大小小的深陷坑,浅一些的能望见里头的状况,更大一些的却都是深不见底,君长宁心中一沉,如果燕弘掉进了这些坑里头的话,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分散开去寻找,都自己警醒点。”君长宁吩咐下去,幸好这里是草原,绝对不会有什么雪崩,众人能放心大声呼唤,君长宁跟着齐家一队,绕着这些深坑走,心底却一点点沉了下去,燕弘身受重伤,在天寒地冻的地方已经十分不妙,若是掉落深陷坑的话,那岂不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君长宁这时候并不想追究谁的责任,如果燕弘因此而亡的话,到时候让会付出代价都是枉然的事情。少年郎忍不住想到他们的初遇,那时候那个带着一丝丝脆弱,却拥有最纯粹心思的少年,比起父母,自己成长的时候却是燕弘照顾的更多一些,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少年,却要照顾比他更小的自己。

君长宁有些痛恨自己的虚伪,比起燕弘的真诚来,他其实对人对事都带着几分戒备,可以说他是谨慎,也可能是学了心理学的缘故,他喜欢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人,这辈子除了君家的人,因为血脉相传的关系被他放在了心上,即使是燕弘,这个至交好友,现在想来也是亏欠良多。

如果这时候燕弘知道君长宁心思的话,说不定会放声大笑几声。毕竟在他看来,君长宁不因为名利,不因为世俗,一直愿意做他的朋友,已经非常难得。那些在他落魄时心中鄙夷,在他得势的时候又是百般谄媚的人,连他家十郎的一根发丝都比不上。倒是他自己对君长宁心思并不纯粹,偶尔闪过将人珍藏起来的心思是有几分龌蹉。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所以理所当然的产生了巨大的误会。这个误会倒是让他们靠的更近一些,可见有时候误会也不尽然是坏事,若是因为误会而让两人更靠近一些,自然是再好没有的。当然这个时候君长宁可没有多少旖旎心思,只不过是将心中的人分量放得更重了一些罢了。

“找到了,在这里!”嘶哑的声音让人惊喜,君长宁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看见那深不见底的大坑心却冷了下来,那几个士兵所谓的找到,是因为周围散着几片铠甲的碎片,君长宁往里头一看,但因为距离压根看不见什么来。

出来的匆忙,又是在大草原上,他们一行人自然不可能带着绳索,而深坑十分险峻,周围的沙石还不够坚固,想要爬下去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到时候还要背着伤员上来。君长宁看了看在场的人,当机立断的脱下了外套:“用外衣绑成绳索带,我下去看看。”

下去找人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不仅仅是天坑的问题,还有天气越发寒冷,大雪更有加大的趋势,一下去谁知道还能不能上来,齐家连忙说道:“少爷,太冒险了,我身手更好一些,我下去更加合适。”

君长宁却摇了摇头说道:“你太重了,在场的人里头我的分量估计最轻,用衣服做成的绳索不知道能支撑多久,我下去更加合适。放心吧,你家少爷我也是从小练武出身的。”

原本有几名士兵也要自告奋勇,听了这话只能退到一边,有几个不仅将外衣脱了下来,连内衬也没有留下,身上只挂着冰冰凉的铠甲,只为了将绳索绑得更加结实更加长一些。

等绳索跑了下去,齐家只能抓住上头,让一群士兵摆好阵势,万万不能让小少爷遇到危险。他站在第一个,只看见君长宁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君长宁的动作利落,甚至带着一种跳跃的美感,一会儿就消失在大家眼中,倒是让几名士兵更加佩服了一些,这时候跟着来的都是燕弘的亲信,自然不希望燕弘出事。

君长宁从来不是刚愎自用的人,但这次下去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不仅仅是因为体重问题,还有一个就是,他在现代的时候非常喜欢攀岩,即使多年未动,但有些技巧还是藏在了脑海中,与其派一个完全不会的士兵下去,还不如自己冒一次险。

雪天攀岩可不是好事情,他现在下落不需要花费多少的体力,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手脚变冷。幸好齐家之前脱了衣服,让他绑好了手脚,不至于立刻就被寒冷冻伤。越是往下越是忐忑,周围隐隐能看见有人滑下来的痕迹,君长宁咬了咬牙继续加快了速度,半晌之后果然看见有人的影子。

燕弘经历过许多次山穷水尽的局面,他来到镇北军之后的日子远远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轻松。镇北侯在军事上是个人才,但为人有些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的劝告。因为平民出生的缘故,他更加青睐那些贫寒将士,对于一个出生皇族,还是王储备选人的天家男子,不为难已经是容忍,更别说是照顾。

而有三个郡王的势力在,怎么可能看着燕弘轻轻松松的掌握镇北军的军权,那些年下的绊子可不少。但那时候还十分年轻的少年,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步步走到现在,得到镇北侯的信任,得到镇北军的支持,渐渐的成为了镇北军说一不二的人物,甚至威信一点点超过了镇北侯,可见他花费的心思。

在军队里头,任何的花言巧语都比不上军功来的直接,要想要成为他们的领袖,就要拿出自己的实力来。燕弘用了将近十年的功夫,那血汗拼出了一番自己的势力,甚至眼看着就要完全的掌握镇北军的势力,到时候别管他是不是想要那个位置,都能不在受到其他人的掣肘。

而这一次,燕弘只能说是阴沟里翻船,他对张将军怎么可能没有警惕,这位假装被追杀求救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打算施以援手,谁知道张将军带着的一千人马居然直接动手,逼得他不得不先逃避。而好巧不巧旁边就是深陷坑,在混乱之中他还是被自己人挤下了坑,想到这里燕弘只觉得胸口的伤口更痛了,如果他就这样死去的话,大概是十分窝囊的。

也不知道那家伙听到自己的死讯会不会难过,一定会的,十郎向来心软的像一个孩子,从来都带着天真看着这个世界,对谁都有些不忍心,若是知道自己死去的话,说不定还会哭得像一个孩子。想到那个已经长成俊美无双的少年哭泣的模样,燕弘没由来的觉得大概有些值得,但随即又迸发出强大的求生欲望来,他要活着回去看那个人,就算是哭泣,也该是欢喜的泪水才能加值得。

很多年后,燕弘都无法确定自己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在他迸发出强烈的生存欲望,想到人世间还有一个人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伤心难过,必须要活着回去的时候。就看见漫天的雪花之中,那个人似乎散发着浑身光芒似的,慢慢的飘落下来,那一刻就算是有人告诉他君长宁是个神仙,说不准他也会相信。

而飘落下来的君长宁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冻僵了,在看见还冒着热气的燕弘,这家伙居然还睁着一双凤眼傻呆呆的看着自己,顿时是气不打一出来,拿出金疮药给他仔细处理了伤口,才冷声说道:“抓紧我,不然再掉下来可没有人救你。”

燕弘似乎没有听见他声音中的寒冷,手脚却紧紧的缠在了他的身上,从君长宁的身上透过来的温暖,在解除的冰冻的手脚之外,似乎将心房也暖和起来。明明是生气的声音,却比那些谄媚的,讨好的都要动听。燕弘觉得自己这一刻是着了魔,只想要汲取着这个人身上的温度。

君长宁却没啥好气,刚才的怅惘茫然什么的,在这一刻统统都消失了,也不知道谁答应了一定会安然回归,而现在却半死不活的躺在深陷坑里头,如果不是他们找到了,到时候尸体被雪掩盖了,连个尸身都找不到。逞强的人就该受到点教训,君长宁闷不吭声,扒掉他身上的铠甲之后就开始往上攀爬。

因为怕燕弘半路无力放手,君长宁直接撕掉了自己的衣服绑住了两人,他没敢用燕弘的,这家伙不知道在雪地里头待了多久,浑身都是冷冰冰的,被他揉搓了好久才有了热气。幸好这是冬天大家穿着的衣服都不少,不然的话还真的不够用的。

带着一个人攀爬跟下来完全是两回事,君长宁不但要照顾背后的人,还要担心手下的绳索是不是够安全。幸好深坑是坍塌下来的,大部分地方并不是十分陡峭,再有一个就是沙石更多一些,没有尖锐的石头会划断衣裳。

君长宁发出的喘息声让燕弘更加在意,耳边的声音似乎将他们两人融合在一起似的,大概也只有燕大将军才会在自己濒死的时候想着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这时候君长宁要是知道他这些胡思乱想,说不准会直接松开两人之间的衣服,让他直接掉下去摔死算了!

66、良药苦口

等终于爬了上去,君长宁才发现燕弘的状态并不好,下面光线太暗,他只能感觉到男人还有体温,到了上面才发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算,最严重的是胸口那一下子,衣服已经完全撕裂,看得人触目惊心。

刻不容缓,君长宁尽量让马匹平稳一下,暗黑中的草原温度更低,他只能勉强将燕弘放在怀中,不让他失去最后的温度,必须赶紧回到城中找大夫医治才是,否则就算燕弘身体再好,在持续体温之下,失血过多就能要了他的命。

幸好没走出多久,君长宁便遇到了其他来援救的队伍,至少现在不用担心安全,快马朝着青禾州冲去。那头秦怀明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看见君长宁带着燕弘回来才松了口气,一行人朝着州衙而去,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大夫和热水。

君长宁站起来的时候比燕弘还要矮上大半个头,这时候居然一把将燕弘公主抱了往里头走,让周围的将士都是一惊,但事态紧急,倒是没有人有心情看笑话。当然很久之后,燕弘知道这一幕的时候作何感想就不是君长宁会顾忌的,最好让这位把脸丢光了才是最好的。

青禾州的大夫也是可怜,之前一直窝在镇北侯府中,镇北侯那是中毒啊,人家专门针对老侯爷下毒,用的自然不会是江湖破烂货色,他们几个随军军医本事都只是一般,哪里能起死回生,现在倒好,镇北侯还没醒过来,又来了一个重量级的病患,要是这位燕将军再治不好的话,他们估计也要跟着一起陪葬了。

幸好检查一番之后,燕弘的伤势倒是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其中一位老大夫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才开口说道:“大人看起来伤势严重,其实并未伤到要害,只是之前重伤未愈又勉强追击敌军,后来伤口崩裂造成失血过多,在雪地里头却也待得太久了,若是不好好治疗的话,恐怕会留下后患。”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便知道燕将军的性命无忧,至于以后什么的,在场估计也就那么几位担心的。其中自然就有君长宁,这位皱了皱眉头问道:“那就好好治疗,务必将病根拔除,如果需要什么药材的话尽管开口,我会去找来。”

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大夫中间,君长宁还是极具文人风范的,尤其说话又是斯斯文文,又听说是科举出生,所以老大夫面对他的时候倒是没有那种动不动就要被砍头的紧张,笑着说道:“需要的药材镇北侯府中应该都有,之前都准备下了,等我开了药方,便可以熬药。”

君长宁点了点头,其实也是燕弘命大,如果是夏季的话,他的血早就流干了,冬天有坏处自然也有好处,至少血液的流通就慢多了,只是这次之后,估计要养上许久才能回来。看着大夫替他止血暖身,君长宁才放心了一些。

那边秦怀明这才注意到一行人不仅仅带着燕弘一个人回来,身后那尖嘴猴腮的可不就是张将军,看见他 顿时是怒从中来,君长宁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个人便交给你吧,别让他死了。“

秦怀明点了点头,走过去直接把人拖走了,人不能死,但军队里头折磨人的本事多了去了,这个张将军还能留下来牵制康郡王,他自然不会让这么好的人证白白的死了,但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耍计谋,也得给他几分颜色瞧瞧。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君长宁这才发现自己不但浑身发酸,脑门也是一阵阵的抽痛,站起来就是一阵眩晕,齐家连忙扶住他,细一看才发现,自家少爷的手掌心都磨破了,现在看起来血糊糊的一片,当下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连声说道:“大夫,快给我家少爷看看。”

听见齐家的声音,那大夫还以为是什么大伤口呢,过来一瞧顿时心中嘀咕,不就是磨破了点皮吗,当下板着脸给他上了药,淡淡说道:“伤口没事,暂时别沾水,养几天就好了,注意别冻着,不然开始长冻疮的话,以后年年都会生,那可就是受罪了。”

齐家担心的神情让君长宁觉得有些好笑,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一番内疚,便安慰着说道:“放心吧,我没事,倒是你穿着单衫走了一路,快去喝点姜汤,不然的话要是病倒了,到时候可没有人照顾我了。”

齐家抿了抿嘴,还是说道:“之前夫人让赵管家带了专治冻疮的药膏来,原本只是备着,没想到倒是用上了。”说着倒是从身上掏出药瓶子来,那大夫走过来细细一闻,撇了撇嘴说道:“这只是擦伤,又不是冻疮破了,用不着这个。”

君长宁笑着拿了过来:“好了,我先放着,估计也用不上,你把我照顾的妥妥当当的,哪里会得了冻疮。”

齐家闷闷的点了点头,到底是按照他劝说的出去喝了姜汤,毕竟他要是病倒的话,谁来照顾自家少爷,让他用伤着的手去干活真的长冻疮了怎么办。

等燕弘再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因为失血过多,他眼前还是有些发黑,看见人的影子都是微微晃动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四下环顾却并未见到君长宁的身影,当下皱眉问道:“君大人呢,是否安全归来了?”

“君,君大人?”那小药童只是临时被叫来照顾人的,哪里知道最近才出现在青禾州的君长宁,当下有些迷糊起来,这动作看在燕弘的眼中,那就是君长宁并未安全归来,顿时心急如焚,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去吧秦怀明叫来,快去!”

这边正闹腾着,那边君长宁施施然的出现了,因为“身受重伤”,所以被齐家严加看管的君长宁背着两只手走进屋子,瞧见燕弘不顾身体要起来的样子,冷哼一声说道:“呦,青禾州缺了咱们燕大将军是不是太阳都不会升起来了,半条命都没了,醒来还要去干活。”

燕弘微微一愣,有些傻呆呆的看着走进来的人,君长宁照旧是那副俊美无双的样子,因为天冷还穿上了狐狸皮的袄子,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站在那儿像是能发散出耀眼光芒似的,几天的功夫青禾州没有人不知道来自秦关的,俊美状元郎是他们的救星。

就像是旁边那药童,他并不知道君长宁的名字,但要是说那位俊俏的秦关知州大人,肯定就知道讲的是谁了。君长宁心中有些气愤这家伙的不爱惜身体,走了进来也不上前去看,自顾自找地方坐下来,才说道:“秦怀明去处理张将军了,你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燕弘傻呆呆的任由人摆布,那药童倒是很能喂药,一大碗药连一滴都没有散出来,等喝完之后燕弘才反应过来,微微皱眉暗道这药怎么这么苦。当然,良药苦口,中药就没有不苦的。君长宁之前还想要给他多放一些黄连进去,只是想着会妨碍了药性才作罢,只是瞧着燕弘不在乎自己身体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就要冷嘲热讽一番,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偏偏燕弘还挺喜欢他生气的小模样,觉得比正儿八经的更加亲近一些,也是,君长宁温文儒雅的时候对谁都是那个样子,嘴角的笑容似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对谁都是那般的风度。但眉宇间染上几分怒气的时候却分外的真实,燕弘自然更偏爱这个一些,这会儿听见他的话,便知道这人的担心,不怒反笑的说道:“幸好你没事。”

君长宁抿了抿嘴,到底还是走到了床边,示意药童扶着他躺好,才冷哼一声说道:“我当然不会有事,有事的人是你,别以为自己年轻就不爱惜身体,以后老了可要受罪。”

燕弘被教训了还乐呵呵的,伸手要去抓他的手,却发现进来之后君长宁一直把手背在身后,原本他只以为这个人不过来扶着自己喂着喝药是因为生气,现在想来却是有些不对劲的:“你的手怎么了?”

君长宁没料到他居然这般敏锐,嘴角抽了抽,在他似乎要爬起来的动作下到底是将手放到了身前,一瞧之下燕弘更是脸色大变,想到君长宁从那么深的地方将自己背出来,可见手肯定是受伤了,现在又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一个养不好就要受罪。

君长宁见他的脸色都变了,便说道:“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不过是擦破了点皮,齐家大惊小怪的一定要我包扎起来,你也知道我一向拗不过他,不然的话等以后回去了,可要被三个人一起唠叨,所以就随他去了。”

燕弘虽然知道这一点,但心中还是担心,但又不能为了安心而让他解开绷带,只好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君长宁叹了口气,原本是自己担心这家伙,现在看着怎么反过来了。说实话他的双手真的伤口不严重,充其量不过是磨破了皮,这也是因为他接二连三的骑马赶路的缘故,到底是没经过常年的锻炼。

君长宁索性坐到了床上,伸手就要开始解开绷带,燕弘赶紧给他按住了,连声说道:“这是做什么,好好待着,我不操心就是。”

君长宁挑了挑眉头,瞧了一眼那家伙比自己严重许多的伤口,淡淡说道:“我可是记得某些人连自己都操心不过来,倒是还有时间操心别人。”

燕弘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伸手握住君长宁的手,虽然隔着几层纱布,还是能感觉到里面的温度,君长宁就像是一块暖玉,不停的散发着,让他割舍不下的温度:“你可不是别人。”

君长宁微微一愣,低头便看见燕弘的眼神,明明还是那双眼睛,这一次的眼神却似乎有些不对劲,有些,灼热的过了头。

君长宁上辈子虽然没有结婚生子,但也是交过几个女朋友的人,哪里看不懂这样的眼神。心中暗暗觉得有些不妙,心想难道是自己舍身相救什么的,让这家伙昏了头,才把友情爱情弄混了,当下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只以为是因为生死关头的情谊,才让他有些失态罢了。

君长宁咳嗽了一声,将燕弘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那眼神果然又变得平常起来,君长宁便只当那是一时失禁,当下有些欲盖弥彰的笑着说道:“也对,我们可是最好的兄弟。”

燕弘微微挑眉,他倒是没料到这孩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敏锐,只可惜一日之前,他尚且把自己对这孩子的好感当做友情,一日之后,他却无法再欺骗自己,那种刻骨铭心的,蚀骨般的温暖,真是让人放手不了。

燕弘是一位出色的将军,自然知道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而且他还要好好的想一想,自己究竟是不是要走出那一步,燕朝对男男□并不宽容,这也是当今圣上矫正过往的缘故,而君长宁更是君家连升了九个女孩之后才得来的宝贝蛋儿,自己真要走出那一步的话,恐怕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君家的反对。

君长宁被他直勾勾看着有些脸颊发烫,心中却并未有多少厌恶之感,只是觉得两人一直是至交好友的状态已经很好,并不需要再进一步。于是坐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清了一下嗓子说道:“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昨天晚上下了大雪,不知道道路清扫出来没有。”

这样的事情哪里用得着君长宁去看,燕弘自然也知道这是他的借口,大概是自己的眼神过于火热,让这孩子想要逃避了,燕弘也不阻拦,只是笑着说道:“十郎,我还未对你说声谢谢,如果没有你,恐怕我现在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

听见这话,君长宁的脚步微微一顿,以往听燕弘的声音只觉得好听,够男人,现在这位故意压着嗓子,那带着磁性的男性嗓音却像是一只爪子,慢慢的挠着他的耳朵,让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即又有些不合时宜的想着,这家伙以后就是当不了大将军,去勾引女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看着那人有些惊慌失措的离开,燕弘微微一笑,随即却又皱起眉头来,他喜欢君长宁,那是毋庸置疑的,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就喜欢那个软软嫩嫩的小孩。等长大了,又是喜欢他的率真聪慧,而现在,这份喜欢却渐渐的变得不同起来。

如果是别人,燕弘如果是合了心意,二话不说肯定就直接下手就是,这些年他远在边疆,府内也是有几个女人的,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可能将近十年都守身如玉,但那几个对他而言不过是个玩意,喜欢的时候去就看一眼,大部分时间都是忙着公务。

君长宁跟那些女人又怎么会相同,如果十郎是个女人,他不用犹豫直接娶回家作为妻子,一辈子只有他一人就是了,但他偏偏是个男儿,还是个颇有抱负,满身才华的男人。君长宁不会愿意做自己的男宠,这一点燕弘无比的清楚,而他也绝对舍不得这个人落到那样的境地。

67、压抑

燕弘还没有想到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情感,君长宁却带着齐家离开了青禾州。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燕弘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没有追上去。对他而言,君长宁这时候离开或许也是一件好事,那种沸腾而来的情感让他觉得十分的陌生,有时候看见十郎,他会变成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一直理智的人突然爱上了谁,一般会有些不知所措。不甘心退后,想要占有心目中的人,又不敢前进,怕自己不经意间伤害到了那人。燕弘就是在两难的境地,在战场上的决断在这个时候烟消云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心爱的朋友。

大概君长宁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选择离开,在君长宁看来,燕弘对自己态度的改变,或许只是因为生死边缘的时候,拯救了他的就是自己,如果换成另一个人,或许也会是如此,这在心理学上是讲得通的。这样而来的情感,不去维护的话很快就会恢复原状才是,比起相爱的人,他们更适合作为朋友。

来自现代的君长宁无比的知道男人跟男人的爱情有多么的艰难,他上辈子并不喜欢男人,好吧,其实他对女人的兴趣也不是那么大,有朋友曾经形容他是精神恋爱者。但作为心理医生,他接待过不少同性恋倾向的男人女人,而他们的故事无一都是悲伤的,甚至有时候遭遇到了背弃,他们甚至都无法跟异性恋人一般光明正大的谴责对方。

爱情是所有感情中最易变的情感,也许这东西是可以在段时间内爆发让你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力量,但在医学上来讲,至多也维持不了十年,那之后呢,已经跨过了爱情边界的两个人,还能做回去朋友吗。正是因为珍惜跟燕弘之间的情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君长宁都不想跨出这一步。

想到这里,君长宁叹了口气,因为刚下过大雪,从青禾州回去的路上都是白茫茫的,就像他现在一片空白的心思,君长宁有些不明白,既然已经决定不回应这段感情,何必还有那么多的惆怅。有时候他也会痛恨自己的敏锐,如果他笨一点,或者装傻一些,就能含糊糊弄过去,等许多年后再回想的时候,这段懵懂对燕弘来说,不过是一时的鬼迷心窍罢了。

齐家见君长宁的脸色并不轻松,还以为他是担心秦关的百姓,便开口安慰道:“少爷放心吧,您出发之前就吩咐过赵大人,他肯定会做得妥妥当当的,我问过青禾州的百姓,这次的雪其实不算最大,以前还有过下了连续一个月的时候。”

君长宁点了点头,看见齐家便想到君家的人,再次心中感叹了一声,君老爷跟张氏对自己的期望他怎么会不懂,自己这个他们盼了那么久才得来的儿子,如果真的喜欢上一个男人的话,他们该是多么的伤心难过。君长宁叹了口气,到底是把心底那诡异的心思甩了出去,燕弘也是有妻妾的人,自己怎么可能会回应。

在君长宁的未来规划中,大概会娶一个温婉娴淑的妻子,生一个可爱懂事的儿子,如果是女儿也好,只是这个时代对女人总有种种的限制不平等,如果可以的话,儿子的生活能更加轻松一些。燕弘或许会占据很重要的,至交好友的那部分,但绝对不会是情人。

因为之前带在身边的人手多是燕弘的亲兵,君长宁这次离开的时候身边便只有齐家一人,毕竟只是回秦关,胡奴已经败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意外有时候就是这样产生的,在看见前方埋伏的人马的时候,君长宁心中暗叫不妙,喊了齐家一声就要掉头回去,却见后头也出现了一队人马。

比起镇北军的萧杀,这队人马显得悄无声息,甚至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这群人都没有过大的言语,甚至都没有穿上铠甲,只是普通的大斗篷,因为是青灰的颜色,在大雪之中躲在树后并不显眼,为首的一位抬头看向君长宁,眼中带着几分死寂,一瞬间便让对面的人明白,这些人不是士兵,而是死士。

会在半路上拦截他的死士,恐怕只可能是康郡王的人,端郡王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并且燕弘早就已经派了一队人马上京禀告,现在就算是把燕大将军杀了也没有什么作用,更别说花费心思对付自己了。而康郡王却不同,他只是在战后对燕弘动手脚,并且并没有落下实在的把柄,如果不是那位张将军还活着,康郡王大可以来一个一推六二五。

燕弘在青禾州内,他们压根没办法动手,唯一可以下手的就只有自己。君长宁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为了逃避燕弘的感情而贸贸然离开青禾州,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康郡王会来这一手,如果自己被抓住威胁燕弘,那事情才叫大条了:“不知各位拦路所为何事?”

对面的死士照旧是面无表情,淡淡说道:“麻烦君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如果燕将军有心的话,君大人便不会有事。”

君长宁脸色一沉,他跟燕弘的关系向来亲密,虽然一直没有大摇大摆的说出来,但可是挡不住有心人的探视,毕竟在青山书院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

“让我束手就擒,却是不可能的事情。”君长宁冷冷一笑,伸手拿出跨刀,这还是因为他当初在草原寻找燕弘的时候配置的,没想到最后却用到了自己的身上,齐家那边早就做好了准备,比起他家少爷,他的战斗力显然更强大一些。

齐家上前一步将君长宁挡在身后,压低声音说道:“少爷,待会儿我拦住他们,你先往回走,去青禾州求救。”

君长宁看了看四下围起来的人,却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齐家是有几分本事,但怎么可能同时拦得住这几十人,他们想要的人只有自己,到时候齐家的性命堪忧,毕竟他只是自己身边的仆人,对面的人会想要他的活口,却不会对齐家手下留情。

“看来这次我们是要并肩作战了。”君长宁挥手拒绝了齐家的主意,伸手将跨刀绑在手上,齐家皱起了眉头,知道少爷是担心自己才不愿意自己先离开,有些感动却更坚定了誓死保护少爷安危的念头。

“君大人既然不想善了,那就得罪了。”一声令下,死士们果然动起手来,幸好他们为了掩藏并没有携带马屁,一开始的时候骑马的两人还有一定优势,很快就劈伤了了几人,那些死士也是捉人的好手,一眼便看出两方的利弊,一个配合直接将主仆两人扫下了马屁,君长宁一个翻滚躲开那人的利剑,回头正看见齐家被几个人围攻。

除非双方实力有着质的区别,否则车轮战肯定是对人少的一方不利,死士们想要君长宁的活口,对他还有几分留情,但齐家那边的境况堪忧,他虽然武艺高超,但即使跟士兵们对战,也不是生死相斗,这时候就显露出一份劣势来,很快身上就多了不少伤口,褐色的外衣被染成了黑色。

君长宁急在心头,这里正是秦关跟青禾州的中间,压根不会有人发现,又是大雪天之后,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要是继续下去的话,恐怕自己真的只有束手就擒这条路了。齐家豁出性命也要让他先走,但他们相伴十多年,情同兄弟,他怎么可能放任齐家一个人丧命!

君长宁蓦地心头一跳,抬头却见一人举刀朝着自己砍来,而他正扛着另一人的攻击毫无回避之力,那头齐家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虽然围攻他的人更多,但显然他的战斗力远在君长宁之上,见状当下目眦尽裂,居然不顾身后的人扑了过来。

“齐家!”君长宁一声惊叫,只见一条手臂飞上半空,那是齐家为了替他挡住那一刀,不惜以身相替,他一直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仆人的忠诚,对于齐家更像是朋友或者弟弟一些,而现在,齐家却为了他的性命,放弃了自己的一条手臂。

齐家却像是没事似的继续挡在君长宁的面前,没有了左手他还有右手在,比起自己的手,他甚至更加担心君长宁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从小到大,他向来以保护少爷为己任,但事实上很多时候,都是少爷出面护着他,他人笨不机灵,但就是这样,少爷也一直乐意将他带在身边,奶奶每次都说自己跟了少爷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齐家心底也是这般觉得。

血腥气萦绕在鼻息之间,短短的几天之内,君长宁不知道见过了多少的鲜血,除了那次在深坑旁边见到燕弘的惨烈,唯有这一次让他无法忘却。对于燕弘,他们是知己好友,对于齐家,却是家人,亲人。

来人显然也发现主仆俩的感情深厚,当下露出一声怪笑,没有了一条手臂,齐家哪里还是他们的对手,两人只能且败且退,很快就破绽百出,一开始因为默契还能坚持一二,现在却是被动挨打,随着时间的过去增添的不过是更多的伤口罢了。

“君大人,奉劝你一句跟我们合作,不然的话你的命还能保住,这位忠仆却只能去地下等你了!”死士冷冷一笑,一把刀却已经架在了齐家的肩头,少许一动就能要了齐家的性命。却不料齐家哪里肯让君长宁因为自己而受制于人,居然这样的状态下还要动手,唬得那人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被激怒的死士冷笑一声:“既然不想要命,那我就送你一程。”

君长宁哪里能让齐家死在眼前,伸手就将他拉在身后,那人看见面前的人换了果然微微一缓,君长宁一刀下去便让他不得不退开,只是两人满身是伤,力气也耗损殆尽,齐家更是断了手臂失血过多,原本小麦色的脸颊都变得惨白起来。

“少爷,不用管我!”齐家见自己成了拖累心中更是不甘,君长宁却因为自己害了他失去手臂心中悲痛,见周围还围着十几个死士,便横刀说道:“我跟你们走,但你们要放齐家去青禾州,他若有半点闪失的话,我立刻挥刀自尽,到时候只剩下一具尸体,恐怕燕将军也不会答应这交易。”

“少爷!”齐家一声惊叫,君长宁却只是摇头说道,“事已至此,仅凭我们二人万不能逃脱,何必亡故性命。”

这时候君长宁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如果一开始就选择合作的话,齐家甚至不用为了他丢了一条手臂,只是那时候让他不做任何反抗束手就擒,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死士几人对视一眼,见君长宁脸色决然,便说道:“我们想要的只有君长宁,这个仆人死活并不重要,他倒是还可以当一个信使。”

君长宁对齐家点了点头,齐家怎么肯放他独立险地,君长宁只是道要么一起死,要么让他去搬救兵,这才让齐家忍痛上马,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君长宁才松了口气,放下手中长刀。

那几个死士对他可不算温柔,直接上来将他反手绑住,要知道他们造成的伤亡也不少,死士虽然号称不顾生死,但是个人多年相处总有感情,其中一位上前就是一脚踹在君长宁肚子上,冷声说道:“该死的小白脸,到这时候还敢跟爷爷讨价还价。”

旁边一人只是皱了皱眉头,淡淡说道:“别弄死了,还要用他的命去换人。”

之前那人听了唾了一声,伸手就把君长宁丢在牵过来的马匹上,君长宁只能咬牙挺着,暗暗找机会脱离开去,若是因为自己而让燕弘不得不放过康郡王的话,他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这队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掩藏着的马匹,然后朝着某一个方向就狂奔而去,君长宁看着那地方并不是秦关,自然也不可能是青禾州,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有专人在后头处理,看得出来这群人干这事儿十分熟练顺手。

68、逃

齐家手臂处的血并没有止住,这样的情况下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停下来先处理一番伤口,但在男人的心中,自己不但没有保护好少爷,反倒是让他因为自己不得不向那些人妥协,心中的恼恨可见一斑。如果君长宁知道他的心思的话,估计又会哭笑不得,在他的眼中,齐家虽然是家生子,但关键时候能为了自己丢了一条手臂,已经足够了。

他们离开青禾州还不到半天,一路狂奔回去,满身伤口的齐家显然吓到了守城的官兵,幸好这几天齐家没少跟着君长宁上城楼观战,不然的话想要进入还不容易,只是听到他带来的消息,守城的将士脸色便有些难看起来,他心中对君大人也有几分佩服,但如果君长宁落到别人的手中,对燕将军而言却是十分不利的。

君长宁该感谢自己在这些将士心目中的印象都还不错,之前又是豁出性命将燕弘救了回来,不然的话齐家并不那么容易见到还在养病的燕弘。等看见浑身是伤,还断了一条手臂的齐家,燕弘只觉得眼前一黑,痛恨自己为什么要一时犹豫,居然没有派人去把人追回来。冒着世界的大不为又如何,若是长宁出事,他在这个世上又是孤家寡人的一个。

秦怀明等人赶到的时候,燕弘已经不顾重伤爬起来准备亲自出去找人,秦怀明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两位大人的关系是不是太过于亲近了一些,如果是别的将军,即使是自己出事,燕将军也不该像这样失去理智一般,那脸上的神情似乎是要吞噬那些人的血肉。

“燕将军,您重伤在身,不如先由末将带领人马前去施救。”秦怀明小心的看了一眼燕弘的表情,继续说道,“如果末将没有料错的话,他们是想要用君大人来换走张将军,现在肯定找地方隐藏起来,君大人一时之间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将军也要早作打算。”

燕弘浑身散发着冷气,淡淡看了一眼秦怀明便说道:“既然他们想要换人,那就换给他们,我只要君长宁安然无恙!”

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张将军,就要对长宁动手,在燕弘看来,张将军是有几分用处,可以给康郡王造成一些麻烦,但这麻烦可不同于端郡王一般可以掐住命脉,更何况即使可以的话,如果不是康郡王先对他动手,他也不会跟那个人作对,毕竟他也没有那么好心,帮皇帝扫清朝廷。

燕弘到底是放心不下亲自带人出城,到了那边只有那些死士的尸体和血红的颜色,并没有见到君长宁连带那些死士的身影,因为这时候君长宁已经别颠的头晕眼花,下马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却到了一个看似小乡镇的地方,左右两个死士将他守在中间,断绝了他任何逃脱的可能,然后便走进一栋屋子,应该就是他们的据点。

为首的死士扫了他一眼,看见满身的血色微微一顿,招来一人吩咐道:“先给他处理一下,免得死了坏了大事。”

那人点了点头,看了君长宁一眼扔给他一瓶金疮药,之后就直接把人扔进了房间,然后直接将门窗都锁住,屋里头倒是该有的东西都有,君长宁叹了口气,只能先静下心来把伤口处理好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出气的。

君长宁看着浑身是血,但其中大半其实都是别人的,更有一些是扶着齐家的时候被染上的,自己身上的伤口是多,但那群死士对他还算手下留情,大部分都不深,用金疮药处理了一下就止住了血液,只是浑身倒是血腥的味道让人有些作呕,但作为阶下囚,君长宁不觉得自己有挑剔的余地,看了看房间内只有床上摆着被子被单,其余地方都是空荡荡的。

君长宁坐在床上歇了一会儿,只觉得脑仁有些发疼,原本被催着赶路的时候倒也是罢了,现在空闲下来便浑身发痛。少年郎谴责了一番自己的娇气身体,走到门边便看见门口守着两个死士,并且不管是门窗都用木条封住,绝了他进出的可能性,唯一能打开的门就是有两人守着的那个。

见状君长宁不由有些泄气,如果用言语作战的话,他自问不会输给任何人,甚至有时候都能说服得了敌人。但这些死士并不跟你说话,直接就动手抓人,然后把人关在小黑屋子里,这样一来君长宁就算是能控制住别人的思维都没用,更何况他只是个心理医生,并不是异能者。

苦中作乐的君长宁想着,燕弘要是知道自己被抓的消息的话估计会非常愤怒,那家伙别看冷冰冰的,其实也是个非常护短的人物,在青山书院的时候就是如此,把自己当做了朋友,就不许任何人来欺负,有时候明知道他有能力应付,也做不到袖手旁观。只是那家伙自己的伤口还没好,要是为了自己奔波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患。

想到这里君长宁有些萎靡起来,他原本还因为燕弘不爱惜自己,老是弄得一身伤的事情生气,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到头来却是因为自己而害得他再一次奔波。君长宁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次的事情之后,自己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再无视那家伙的感情了,当然前提是那家伙回来救他。对于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君长宁却从未怀疑过。

在君长宁百般寻找逃脱的办法时,燕弘那边果然收到了交换人质的消息,燕弘冷冷的看着张将军,忽然勾出一抹笑容,却让被折磨了许久的张将军更加恐惧起来,就是眼前的人,刚才面无表情的踩断了他五根手指。

君长宁被一关就是三天,每天除了吃饭的时候会有人送了饭菜进来,不然就是解决三急问题都是在房间内的恭桶,这样一来屋子里头的味道自然不好闻,君长宁没有抱怨的权利,该吃的时候使劲吃,该睡的时候也尽量睡,好歹将自己的体力维持住,至于下毒什么的,他都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真要打算动手的话,他哪有摆脱的可能。

这天起来的时候,君长宁却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第一个让他觉得异常就是守在门口的那两名死士。虽然死士是号称面部表情稀缺的一群人,但在君长宁的眼中,还是很能辨别出一些细微的差别来。就像是现在,眼前两人的身体明显比前几天放松了许多,并不如一开始的那么警惕。

君长宁暗暗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过于乖巧的缘故,让这些人放松警惕了。但一想又觉得不应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把他放在眼中,不然的话也不会关在这里就不再管了,现在这样的状况,难道是外头的事情发生了变化,他们的目的即将达成,所以对君长宁便不再那么重视了。

君长宁的猜测其实没错,这边的死士跟燕弘已经达成了交易,今天两边就要交换人质,这次之后君长宁自然就没有了用处。而他们带出去的人却是一个易容之后的男人,在要人质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打算捅燕弘一刀,送了这两人都上西天。

外头的任务不管成功与否,君长宁的存在就不再那么重要,所以门外的死士才会放松下来。君长宁并不知道这一点,否则的话会更加的担心!而门外这时候却有了声响,却见一个略显干瘦的男人走了过来,门前两位死士对他颇为尊敬,那男人推开门进来,瞧见君长宁便眼前一亮,露出几分垂涎来。

君长宁心中一个咯噔,暗道这世道不会男人都搞基去了吧,刚刚发现燕弘对自己有几分意思,又来一个垂涎他美色的。想着君长宁脸上不由露出几分不耐来,那男人却浑不介意,哈哈笑道:“怪不得那几个小兔崽子说比天香楼的头牌还要好看,现在一瞧,君大人这位状元郎果然不负盛名。”

“你是什么人?”君长宁脸色微微一变,握紧了拳头。

那人却像是没看见君长宁的紧张,笑着靠近了一些,眼睛从他身上的血色扫过,眼神却是更加的炙热:“反正你马上也要命丧黄泉,不如先便宜了我,在死之前也能领略一番鱼水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