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先生这虽然有故意放水之嫌,不过一个六岁的女娃娃流利的毫不犹豫的就回答出了荀子的典籍,还是令在场的人讶异不已,郑先生微微一笑点点头坐了回去,陆羽不觉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将是自己的小师妹,没有出色之处哪里说的过去,魏先生站起身走了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了几下小月的书案道:“小丫头我可不会客气,你要有准备好哦!中级上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小月甜甜一笑道:“请先生指教”魏先生招招手,后面的一个小厮搬上来一架古琴放在侧面的长案上,魏先生转身潇洒的入座,手指放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一阵古朴的琴声响起,按住琴弦,魏先生道:“我来弹,你来听”小月点点头,心道这个听倒还罢了,左右曲子如果是经典的,自己大都知道,毕竟现代的妈妈最爱的就是古琴曲,说是意境深远不是其他乐器可以相较的,就怕这个架空世界里,有自己不知道的新曲子问世就糟了,琴声幽幽响起,小月不禁乐了,正是自己母亲最爱的曲子“渔樵问答”和这个魏先生的格调倒是蛮一致的,曲意深长,飘逸洒脱。

而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橹声之欸乃,隐隐现于指下。一曲毕,余韵悠长,魏先生抬头望着小月眼光灼灼,小月开口道:“古今兴废有若反掌,青山绿水则固无恙。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而已”魏先生蹭的站起身哈哈大笑道:“好!出口成章一语道破渔樵问答的真意,果然奇才”小月暗自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道自己这才是撞大运啊!若是这位弹个别的曲子,自己能不能说出名字就难说了,正要松口气,谁知这位魏先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硬是要小月来弹一曲,小月刚刚拭去的冷汗,突突的又冒了出来,自己哪里会这个,正在为难的时候,云子冲站起来道:“魏先生,小月会拉胡琴的”魏先生高兴的道:“哦!你说咱们学院乐器库了的那个胡琴,这个,整个尧国还真没几个会的,你这丫头倒会,子冲去拿过来”很快云子冲就拿来了一把二胡交给小月,小月接过,压手的分量就知道这是把极品的二胡,定弦要比自几拉过的高些,试了试还算能用,就是自己身量有些矮,估计旁边的人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调了调定弦和琴弓,回忆了下自己会拉的几个曲目,都是京剧的伴奏曲子,独自拉出来估计有些干涩,不过“霸王别姬”一折的“夜深沉”倒是可以一试。

这首曲子也算是扬长避短的一首曲子了,大异于别的二胡曲子的婉转悲凉,反而刚劲有力,充满激情,尤其小月最爱看配合着的虞姬一舞,真是美妙绝伦,想着遂做好身形,按记忆拉了起来,咿呀的音色仿佛回到了和爷爷一起的日子,回到了爷爷手把手叫自己二胡和京戏的日子,不觉随着二胡开口唱到:“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且听军情报如何”很短的一支曲子,不过却很有韵味,一曲毕大厅中霎时安静的可怕,小月回过神不觉失笑,众人看她的表情仿佛看见了大熊猫,魏先生带头鼓起掌来,伸手拿过二胡端详片刻道:“这个我曾听胡人拉过,远没有你这丫头这曲的意境,且你唱的曲牌也是异常的雅致,是史记中项羽本纪里的一段故事吧!很动人,真是教学相长,有生之年我还能收你这样一个才高的学生余生足以”司马荣不觉骄傲的一笑,云子冲望着小月有些暗暗沉吟,刚才这丫头拉琴的一刹那,脸上的那种思念表情值得玩味,魏先生满意的回座,姓李的先生站起身,从身边的小厮手中拿出一张裱好卷轴,缓缓打开展露在大家面前,正是昨天小月昨天剽窃的那首临江仙,小月不觉有些脸红,李先生微微一笑道:“冲着这笔漂亮的书法,老夫已经无话可说”说完也坐下了,意思是通过了,小月不禁暗道侥幸,下一个是大胡子吴先生,他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不觉有些为难,这个丫头轻松的过了三关,自己的这两项这个丫头的小身量如何能过的去,可是自己确实也是非常喜欢这丫头的,聪明敏锐灵气逼人,可是射箭她力气肯定不够,骑马估计连马都上不去,武术,对了!武术,刚才这丫头的一段曲子可以看出大有乐感,估计舞剑应该难不倒她,反正自己这两科长大些再学就是了。

想到此,大胡子哈哈一笑道:“小丫头骑射我看今天就算了,你可会舞剑?”

小月眼睛划过笑意,知道这个大胡子吴先生是故意放水,于是甜甜的道:“会!我舞一曲给先生们看”吴先生大喜的点点头,很够意思的从腰间刷的抽出了佩剑递给小月,小月望着冒着森森寒气的长剑,不禁暗暗苦笑,低头看看自己如今的五短身材,如何能耍的动这柄长剑,正在为难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当口,云子冲走了过来,从自己的内侧腰间抽出一把短剑递给小月道:“这个应该顺手些,吴先生的剑可是天下知名的宝剑,你还是不要糟蹋了”一席话即解了小月的当务之急,也全了吴先生的借剑之情,很是巧妙圆滑,吴先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佩剑对于六岁的小丫头来说太长了些,于是爽朗的一笑收起自己的宝剑,拍拍云子冲的肩膀。走到了一边。

小月的前面有一大块空地,小月惦着手里的短剑走上前去站定,中食指伸直并拢,向手背方向翘曲。 母指压在无名指和小指的指甲上撑圆,轻抬右腿一个利落漂亮的起手式,吴先生不觉暗暗点头,这丫头别看小,就这个简单的起手式来看,是个练过的,接着小月缓缓展开身形,身随剑动,优美潇洒,一段轻灵柔和,绵绵不断,重意不重力的简单太极剑演练完毕,众人又是一阵感叹。

这个小姑娘舞的这套剑法,看着招式简单,可是那种空灵的味道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吴先生激动的鼓掌道:“既漂亮又有意境,好极!不知这是套什么剑法,我倒不曾见过”小月道:“太极剑”陆羽琢磨的一会儿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套剑法有绵延不觉得意味,果然很合太极的精髓,妙啊妙”房先生站起来走到司马容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这个老头子不要得意,这个小女娃连闯四关到了我这个九宫算数这一关,就不怎么容易了,不过小丫头倒是可爱的紧”说着大头凑到司马容耳边低声道:“打个商量,如果这丫头过了我这关,你把这个关门弟子让给我成不成,反正你的学生有的是”司马容瞪了他一眼道:“休想!这个丫头是我给我的庆安堂找的继承人,你想要徒弟自己找去”房先生嘀咕几句,走到小月跟前道:“你可会九宫算数”小月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几项自己唯独对这一项信心十足,想自己从小学到大,多少年的熏陶了,九宫格如此简单的算数能难倒自己就怪了,于是笑眯眯的道:“大约会一些”房岳一吹胡子道:“小丫头口气不小,你知道何为九宫吗”“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其中,乾、坎、艮、震属四阳宫,巽、离、坤、兑属四阴宫,加上中宫共为九宫”房岳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道:“小女娃有些门道,好!既然知道那么我也不为难你,就出道简单的题你来解好了”小月眨眨眼道:“先生请”房岳很诡异的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张有些皱的纸张放在小月的书案上,小月低头一看,不禁扑哧笑了,抬头见房岳有些紧张的红脸,不禁暗暗好笑,这道题说简单实际简单的很,但是如果没有口诀的话,恐怕自己也要破费些心思,再说这道题如今已经被列于小学二年级的必考题了,加上已经热播过数遍的射雕电视剧,如果自己在做不出来就实在说不过去了。您下载的文件由w w w.2 7 t x t .c o m (爱去小说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其实纸上的正是射雕里黄蓉给瑛姑出的那道九宫题:“将1-9这九个数字填入九宫格中,使得每一行,每一列,与每一斜上的三个数相加的和,都相等”这个自己虽然解的轻松,是因为有无数的先贤们的智慧结晶,可是小月绝对相信这道题这个老头也是没解出来的,所以故意拿出来顺便刁难一下自己,小月看了众人几眼,司马容有些担忧前,面的几个先生都是有些恼怒的瞪着房岳,仿佛他罪大恶极欺负小孩一般,小月不禁失笑。

欣赏够了众人各异的表情,小月才提起笔飞快的在空格中写出了答案,房岳大惊,急忙拿起细看,果然这样排列,无论横竖还是斜着,相加都是十五,小月调皮的看着着房岳有些灰白的脸色,悄悄暗笑,房岳却是个很求实的君子,即使小月的年纪小的足以当自己的孙女,可是既然解出了困扰自己一个多月的难题,颓丧过后是发自内心的深深敬佩,很认真的拱手一揖道:“老夫有礼了,真是恬为师长,惭愧!惭愧!”

小月急忙起身一鞠躬道:“先生过谦了,我之所以能这么快的解出这道题,却是因缘巧合的看过一个简便易懂的口诀”房岳眼睛一亮有些急迫的盯着小月,小月不用他催,开口念道:“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房岳大喜,如获至宝的迅速的拿起小月案上的笔,唰唰唰的记录了下来,异常小心谨慎的收在了自己的袖中,转身冲着司马容竖起大拇指道:“老头子有眼光,我敢断言这丫头必会是你最得意的弟子”司马荣微笑的点头毫不谦虚的道:“当然,我向来是眼光独到,比你这老头强多了”两个老顽童的公然斗法,令周围一阵笑声响起,气氛也打破了原来的肃穆严谨,变得轻松活泼了起来,陆羽拿起几个先生的考评册不由笑了,走到小月前面道:“恭喜了,小师妹你成为了风华学院历史上最小的中级上的学生,且各科的入学成绩都是史无前例的优秀,按规定学院不仅要免除你的学费,还要给你每月二十两的助学奖励,明天可以正式入学了”几个师长都站起来,冲着小月慈祥亲切的点头微笑,小月暗暗吐了口气,心道好险,真正比高考还紧张,司马容几步上前道:“过几日老夫府中摆宴,正式行收徒之礼,请各位务必到场”众人都高兴的答应了,云子冲领着小月踏出风华学院的大门时,小月回头不禁回头张望,这个地方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了,云子冲低头看看小丫头的脸,低声笑了几声道:“怎么不相信自己真的过了会试”笑声低沉磁性非常好听,小月不觉稀奇的望着他,午时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又投映在地上,映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显得尤为俊秀,眉眼褪去了往时的冷漠,显得异常柔和温暖,小月不觉有些看痴了,看的云子冲一阵别扭,摸摸她的头道:“走了看什么这么入神”小月回神不禁暗暗失笑,自己竟对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发花痴,摇摇头随着云子冲上了马车,回到掬月阁,半夏早就很贴心的弄好了洗澡水,这时候洗澡其实就是个大木桶,本来半夏想放些干花的,小月急忙制止了,命她去司马容院子里,摘些新鲜的薄荷叶和忍冬花来泡在水里,夏天这两样应该比干花要清爽舒适些,收拾好,已经是午膳时分,午膳是在临风苑和云子冲一起吃的,司马容有事出去了,小月留意到这次的午膳已经添了几样北方味道的菜品,所以吃的比较开心。

望着食欲大增的小月,云子冲不禁宠溺的一笑,这个丫头果然挑食的厉害,看来自己以后需亲自打理这丫头的吃食起居了,不过自己一点也不觉的琐碎,倒是觉得异常的欢喜,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吃过午饭,两人一起在书房里看书,云子冲拿了一本《金贵要略》靠在一边的软榻上看,小月对这些医学典籍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毕竟已经学了四年,考了无数遍,倒是对于这个世界的解读欲望还比较大些。

在书架上扫了一圈,没看见有关尧国历史地理方面的书籍,偷偷看了一眼云子冲,心道:这小子别看小,心眼绝对不少,不比虎子的直白,说道虎子,小月不禁有些想念,虽然只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却真正产生了亲兄妹的感情,遂转身走到软榻前的锦凳上坐下道:“你知道我哥哥如今怎样了吗?”

云子冲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盯着小丫头有些急切的表情,心里觉得有些异样的不舒服,不过还是很温和的道:“放心吧初级启蒙很轻松的,即使你哥哥程度低,也不会怎样的,不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欲言又止。小月立即就明白了,是啊!那个风华学院虽说名师云集环境优美,可是哪里有寒门子弟进去过,可想而知众多家境优越的世家弟子群中出现一个连寒门子弟都算不上的穷小子,情况也不难猜不是吗,就算哥哥才进去不过两天的时间,可想而知一定不会好过。

可是自己能有什么法子帮助哥哥一下呢,至少令他的求学生涯今后能平坦些才好,云子冲是从来不管别人闲事的,即是那人是小丫头的哥哥,可是看见小丫头异常烦恼的表情,还是很不忍,不愿看到她如新月般的秀眉皱起,不愿看到她甜美的笑脸染上忧愁,云子冲眼眸一闪,似笑非笑的道:“如果你答应给我写个扇面,我就来想办法帮帮他”小月眼眸顿时闪过亮丽的光彩道:“好!只要你能帮上忙,今后的扇面我全包了,不过先说好,我可只会写字而已,对于画画我可是一窍不通的”云子冲浅浅一笑道:“难得,你终于有一样不会的东西了,这个倒是件稀奇的事情”其实云子冲也没必要做什么,虎子的日子自从小月的名声,在风华学院乃至整个月城叫响的时侯,那些毫不掩饰的轻蔑鄙视眼光,就慢慢的消失了,虽然依然被孤立,不过情况倒是好转了一些,不好之处是各位师长总是对一无所知有些驽钝的自己,深深叹息,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的亲妹妹如何如何。

当然即使如此,虎子还是为大丫骄傲的,不过一开始还真的不知道所谓天才纪小月,就是自己的亲妹子大丫,后来知道了,虎子也一直没弄懂自己的妹妹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不也是终日和自己一样,在山里疯玩吗,究竟怎么懂的那么多了,甚至妹妹的书法,如今已经悬挂在了自己学堂的正前方,举头可见,据说是先生费了些力气才求来的,每当看见自己一手难看的,笔画粗细不均的字,先生总是会抬头望望堂前挂着的字,摇摇头叹息。

这个问题虎子终其一生也没弄懂,即使后来成了举世闻名的大将军,也习惯性的崇拜自己的亲妹妹,当然这个是后话,暂且不表。

上课

第二天小月随云子冲一早就踏上马车去学院了,这时候上学的时间很早,小月感觉天色刚亮,半夏就把她叫了起来,没有计时的钟表,只有多宝格上的精致沙漏,说实话,小月一时还真搞不清那个东西,昨天小月研究了半天,也不明白如何计算时间,相比之下晚上就明白多了,因为晚间有更鼓的响声,这个小月大概能估算出来,可是白天,小月只能看天色瞎猜了,反正有半夏和云子冲一时倒还不会耽误事情。

所以被半夏叫起来后,小月通过窗子偷过来的蒙蒙晨曦,估计也就早晨五点左右,暗暗叹口气,爬了起来,半夏拿来了一件浅绯色儒袍,小月不禁一愣,半夏道:“世子吩咐了,从今天起,您就要打扮的严肃体面些才好,这个是世子连夜命女红房赶制出来的”小月不禁心里一热,这小子表面上不说,实际倒是个细心周到的,遂高兴的穿在了身上,掬月阁外云子冲背手而立,清晨的微风轻轻浮动他的衣袂,显得阁外倜傥,随着掬月阁的院门打开,小月走了出来,云子冲蓦然回头,不禁浅浅一笑,小丫头穿着浅绯色的儒袍,头上的秀发用同色的纶巾束起,显得额头饱满眉清目秀,整个一个翩翩女公子,虽然个子矮小,不过浑身那种出色的气质…还是从举手抬足见透了出来。

云子冲牵过她的小手道:“走吧”两人的身影一高一矮的消失在了长廊尽头,今天的风华学院中级园格外热闹,昨天小月的精彩会试如今已经无人不知了,更兼这个年仅六岁的小丫头,还即将被司马容收为关门弟子,司马容何许人也,恐怕除了小月一家终年在山里生活,隔绝了不少红尘世事,整个尧国没有不知道司马氏的。

尧国司马氏从开国到今天三百年来,一直是尧国首屈一指的世家望族,远的不说,就说如今的月城从城守到手握兵权的节度使,哪个不是姓司马的,司马容作为当今太子太傅,司马家的现任族长,说实话比一个封疆诸侯也不差多少,且司马氏还拥有庞大的财力,全国三十七家庆安堂,那个不是已逾百年了,依然兴旺如初。

这个风华学院不就是人家司马家的吗,如今除了昨天亲自见过的中级上的学生们,这些天之骄子们都对传言议论纷纷,半信半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丫头,怎么可能过了中级上的六艺,又如何能被高高在上的司马容看中,真是令这些名门子弟们又嫉又羡,可是好奇心还是有的,全学院都是如同军营一样,管理的很严格,先生和学生都是不能随便出入的,每个月都有七天的探亲假,那时才可以回家。

整个风华学院唯一的例外就是云子冲,即使缕缕破例,也没有人敢抗议攀比,一人家是司马容的嫡亲外孙,更是当今东宫的世子,女帝的嫡孙,说不好将来就是尧国的储君,这样的背景不例外才怪,不过如今又有了唯二了,那个六岁的小丫头,即使她连寒门都算不上,可是凭着司马容的地位,和云子冲的守护,也令人不敢轻视,况且人家的确有才,光是李先生爱不释手的那张书法,就足以令所以中级学园的学生们汗颜。

今天的马车没有停在门口,而是直接进了侧门,从右侧的青石板路上得得的踏了过去,比中间的路要长一些,到了尽头,是一个宽大的空地,一眼望去是连着的几栋楼宇,虽然只是二层,可是飞檐翘脚很是精美,不同于会试地方的严肃,这里有很充足的人气,且宽大的空地旁边就是一片不小的桃林,如今正值花期,一片片如云似霞桃花开的异常美丽。

桃林中设有青石桌椅,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握卷晨读,年纪看上去偏大,估计是因为这里入学晚考试难的缘故,小月感觉众人暗暗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目光,也没太在意毕竟自己的年龄和这些人一比的确是小的有些离谱。

桃林边上站着几个妙龄少女,好不容易终于看见了同性,小月遂仔细的看过去,一颗美丽的桃树下站着四个少女,看上去年纪有十四五的样子,五官都很出色,不过那种凌人的气质,小月不大喜欢,当头的一个应该要小些,看上去和云子冲的年纪相仿,一对形状颇完美的秀眉微微有些上挑,显得眉下的大眼越发的明亮有神,鼻子秀挺,嘴唇红润丰满,身材已经发育的有些亭亭,站在娇艳的桃花下,显得分外窈窕。

整个人神采飞扬,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小月觉得有些像现代的高干子弟的样子,高傲的眸光扫过小月落在云子冲身上,立即染上了些许娇羞,小月回头打量了身边的云子冲一眼,遂恍然大悟,同样十二三的年纪,正是荷尔蒙开始分泌的最佳时机,这位小美女大概是看上了云子冲,有了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少女心事,这也可以理解了,毕竟云子冲确实出色,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

感觉到小月的目光,云子冲微微皱了皱眉,刚要牵起小月的手过去,那个少女几步走了过来,立在两人面前,冲着云子冲微微一福道:“冲表哥”小月更是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兴趣,表哥表妹耶,仿佛是古代最容易产生□,咳!咳!不!暧昧的关系,像千古佳话陆游唐婉就是,小月挣开云子冲的手,稍稍向旁边挪动了一步,然后大眼睛紧紧盯着这对表兄妹,忽闪忽闪的,睫毛有些兴奋的抖动,如两只振翅欲飞的蝶翼,云子冲嘴角扬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觉得这丫头实在是可爱的紧。

他浅浅的一笑,表妹觉很惊讶,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一边正准备看热闹的小月,脸上浮起几分黯淡,不过只是一瞬,就抬起头扫了小月一眼道:“表哥这个丫头就是祖父要收的关门弟子吗”云子冲也不回答她,直接牵起小月的手冲着女孩点点头走了,女孩有些哀怨的望着两人的背影,小月回头看了一眼,摇摇云子冲的手道:“她真的是你的表妹?你这样会让人家女孩很尴尬的”云子冲停住脚步点点她的额头道:“怎么没热闹可看很失望”小月嘿嘿一笑,习惯性的想拽自己的辫子却摸到了头上的纶巾,不禁讪讪的放下手道:“那里是看热闹,有些好奇罢了,你们这里不都是表兄妹成亲的吗,我只是觉得那个姐姐长的很标致罢了”云子冲有些失笑道:“你才多大,懂什么成亲,走上课去吧”小月皱皱鼻子和他走上了右侧的回廊,回廊两侧花木扶疏,其实看起来更像一个私家园林,总有几个学生或作或站的在园中读书,很有些大学的氛围,大概过了两进才到了最后面的一个独立园子,大异于刚才的轻松,这里显得有些严谨,园子很大,和前面的两进隔着一个不小的人工湖,湖水清澈碧绿不知道是不是活水。

岸边的树木很特别,不是随风摇曳的垂柳,而是极少见的的香樟,颇有司马家的风格,这种香樟树枝叶茂密,冠大荫浓,树姿雄伟,能吸烟滞尘、涵养水源、固土防沙和美化环境,算起来实在比垂柳更好,更重要的是,香樟有很大的药用价值,香樟果,性味微辛,温,有解表退热。治高热感冒,麻疹,百日咳,痢疾的功效,香樟树根,又名土沉香,性味辛,无毒,能理气活血,除风湿。 对上吐下泻,心腹胀痛,风湿痹痛,跌打损伤,疥癣瘙痒有奇效。

可以说此树全身是宝,现代时已经列入野生植物保护法中,这里的香樟,树干笔直,高耸入云,可见年头久远了,如今正值花期,一簇簇的白色圆锥形小花,簪在枝叶间,欲藏还露,很有些小家碧玉的可爱姿态,树木掩映间,是一栋两层的楼阁,虽然不算高,可很是雄伟,青瓦广厦占地很阔。

云子冲牵着小月过了湖中架起的宽阔竹桥,就清楚的看见了里面的布局,两侧没有围墙,过了竹桥小月才发现,这个园子实际是个湖心岛,后面不知道临着那里,不过至少从前面看,湖边高大的香樟树,成了这个园子的天然屏障,环境很美,园子没有设大门,只在侧面竖了个高高的石碑,上面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折桂”小月不禁暗暗点头,倒是很贴切。

进了园子,就是楼前的宽阔中庭,青石漫地整洁干净,正楼侧面还有一个小些的阁楼,小月估计是学子们住宿吃饭的地方,陆羽正在楼前站着等候,见云子冲和小月的身影微微一笑,小月和云子冲鞠躬见礼,陆羽点点头很亲切的道:“有子冲照顾小师妹,我到放心多了,我的院子就在那天会试的后面,有事尽管去找我,莫要生分了”小月点头答应,陆羽这才转身走了,云子冲带着小月走了进去,楼里的格局又不大一样,有些类似现代的错层,每个雅室都有两个台阶相隔,显得整个空间的层次感很强,颇为立体,上了第一层台阶,左侧是一个很精致的大房间,没有锦凳,地上是原木色的地板,上面是黑色的软垫,前面一色的原木色书案,共有六排,最前面的一排是两个相连的坐垫书案,云子冲和小月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很大骚动,大概这些人昨天都是见过了的。

云子冲低头给小月脱了鞋子,只穿着布袜进了教室,在最前一排就做,即使是最靠前的一排,两人的身量和年纪也明显偏小,尤其小月做在软垫上感觉有些矮,云子冲对门口候着的小厮道:“去给小姐再拿个软垫来”垫了两个软垫,小月才觉得舒服些,心道会试时做的不就是锦凳吗,怎的到了这里倒成了这个了,真是很不习惯啊,小月坐定了身形,才打量四周,这个房间应该算是个雅室更贴切,有很宽敞的空间,四周有暗红色的廊柱支撑,右侧相邻走廊,而左侧是四个高大的格子窗,隔着窗棂可以看见外面碧色的湖水和岸边的香樟树。

有香樟的树荫遮挡,这里显得分外清凉,的确是很优越的学习环境,正前方的墙上悬挂着一个宽大的长卷,上面是题着工整的弟子规,前面的台阶上是一个很长的条案,后面设着高背椅,显然是先生的座位,铛!铛!铛!钟声响起,众人都放下手中的书本,规矩的做好,说实话,跪坐实在是小月至今遇到的最大难题,总觉得别扭的紧。

走进来的是郑先生,一堂课下来,除了跪坐的有些腿脚麻木,倒还算轻松,主要讲些古代的礼仪典籍和如今的规矩,郑先生只简单的介绍一些主要内容,大多时间是让学子们自习,倒很像大学时期的选修课,且一节课也不算很长,小月估计也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郑先生刚出去,小月就连忙把两条腿伸开,苦着脸揉着自己已经僵掉的膝盖。

云子冲不觉失笑,伸手拉开她没什么力气的小手,亲自给她缓缓揉捏着,低声道:“怎样,好些了吗,虽说现在多是椅子,可是朝堂上和一些重要的场合还是要跪坐的,这是我们尧国的礼仪,你势必要习惯”云子冲显然和其他学子有地位上大差别,即使下课也仍然没有人上前搭话,可见这小子平日并不怎么可亲,云子冲扶着小月站起来道:“走吧,中间要休息半刻钟,去外面走走,应该就好些”小月实在对半刻钟没什么概念,估计相当于半个小时,遂站来随着云子冲走出了教室,从旁边的走廊向后走却是别有乾坤,楼阁前后是通着的,后面是一个偌大的跑马场,跑马场紧依着的是一片苍翠的青山,在前面小月还没注意,这样看来,整个风华学院原是依山而建的,山势陡峭,靠近跑马场的一侧,隐约可见蜿蜒曲折的山路,看来是可以从这里上山的,云子冲道:“这后面的山是尧山的西侧”小月惊讶的道:“尧山,你说这个也是尧山”“当然!”

“这样说来,这个和我家村子前的尧山是同一座了”云子冲拉起小月的手,用手指摩挲几下小手中的薄茧,有些低沉的道:“我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家的事情,原是知道你父亲是尧山里的猎户,想必从小生活的很是清苦了”小月想到前一个月的日子,不禁笑着摇摇头道:“清苦倒是有一些,不过我们一家很快乐,我们村子前的山上有许多珍稀的药材,还有漫山遍野的野山楂和野果子,虽然平淡却很陶然”云子冲听着小月清脆软糯的童声,说着这些自己从来也想想不出的生活,不觉有些出神,这也许就是这丫头一家快乐的根源,无争无斗,无名无利,马场旁边是个大马棚,小月和云子冲信步走了过去,不多只有二十几匹马,有专门的马夫清扫刷洗很干净,最边上有一个单独的马圈,和大棚隔开,倒像个小单间,小月不禁纳闷的靠了过去。

当然不敢靠的太近,单间里的马是一匹浑身没一丝杂色的大黑马,缰绳没有拴住,很自由的来回踏步,体态匀称,鬃毛漂亮,简直可以用优美来形容了,马眼扫过小月,冲着云子冲一阵兴奋的低鸣,小月好笑的道:“怎么这个是你的马”云子冲点点头,伸手安抚的拍拍大马的脖子,大黑马越发的粘腻,低下高高的马头来摩擦云子冲,小月不禁有些跃跃欲试,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闪着贼光,心道:这要是自己的就好了,可爱的表情令云子冲不禁莞尔,含着淡淡的笑意道:“今天就算了,明天的骑射课上我带你骑上追云跑几圈吧”小月眼睛一亮道:“真的!太好了,你可不能反悔啊!追云,名字一点儿也不应景,应该叫乌云更恰当吧”云子冲望了一眼仰着头望着大黑马的小小身子,遂摇头低笑,伸手抱起小月举高,小月这才看到大黑马的四蹄是雪白的,仿佛穿了四只白色的鞋子,很是漂亮,再次走回楼里,云子冲带着小月没回原来的教室,而是从左侧穿过,上了两个台阶进了另一间屋子,屋子里的案上都放着古琴,可见这里相当于音乐教室了,还是最前面的座位,不过两人前面只有个一个琴案,上面也只放着一把九弦筝。

云子冲牵着小月坐下,小厮递上了温度正好的清茶,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上课的钟声铛铛的响起,魏先生仪态潇洒的走了进来,依然是宽大的儒袍,腰间没有束带,行动间带着一种不羁的风采,对着小月微微一笑道:“本来我想亲自教你抚琴,可是子冲却要教你弹筝,不过这小子的筝曾经得过乐圣于徽先生的指点,倒也难得”小月不禁暗暗皱眉,说实话自己虽然喜欢二胡,很大的原因是受了爷爷的影响,喜爱京剧,可是这个古筝古琴,自己却兴趣不大,想要拒绝又不好开口,只能看看再说了。

拜师

事实令魏先生和云子冲不大相信,小月虽然会拉胡琴,可是对古琴古筝听是可以,亲自弹,绝对可比朽木,实际上他们不知道,学过了五线谱和简谱的人,怎么弄得懂如天书一般的宫、商、角、徵、羽,所以当然很难上手了,且从小月的内心里,就对这两样没有丝毫的兴趣,所以在失败无数次后,无论魏先生还是云子冲,都采取了放羊的态度。

就是乐课上任小月拉她喜欢的胡琴,不过听久了,发现这丫头胡琴拉的实在不错,而且每段几乎都有相配的曲牌,曲调优美委婉,曲词雅致精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魏先生云子冲乃至司马容就都爱上了这些段子,总之学习生活既枯燥又有趣,重新上学的时光,小月过得异常充实,因为除了这些现代时,只是课余兴趣的古代典籍以及新鲜的骑射武术外,还要每天回府和司马容学习医药知识。

其实就小月看来,云子冲对医学的兴趣更大一些,不过这时代大多数人的兴趣往往是不能成为职业的,尤其云子冲的地位,司马容颇为博学,不只是各种医学典籍,民间验方,都如数家珍,甚至别的方面,法家儒家等各家的学说,都很有自己的观点,就是这里的药学要落后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里的药典除了《神农本草经》外,缺少了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这一本至关重要的经典。

不过小月一直的弱项,针灸却是司马容的一绝,在认穴精准方面给了小月很大助力,同时收了小月这样一个聪明悟性奇高的学生,司马容更是如获至宝,所以对拜师的仪式也看的格外重要,选了很久,才选定了一个月后的六月初一举行,据说那天是大大的吉日,小月对这些不大在意,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足以令小月大致解读出了,这个世界的些许规则和历史,以及司马荣和云子冲的庞大势力背景。

风华学院有很丰富的藏书,里面的书籍可说是百科都有,很杂很全,有一本《尧国记》是最近入库的书,简单说就是对尧国历史、地理、人文的一些记录和解说,说起来这个世界是一个中国历史上不存在的架空世界,不过许多的历史人物典籍,至少唐以前的,和中国历史上大致相似,地理上尧国是这片大陆上最大的一个国家,有无边无际的平原沃野和天然的屏障尧山,尧国有三大属地,类似汉朝的诸侯封地。

以日月星三城为中心,都城日城也称尧京实际上应该算是太子云烨的地方,女帝实际上是个被架空的虚位,真正的权利还是掌握在二个人和一个世家手里,云烨也就是云子冲的父亲,当今的太子,同时也是司马容的大弟子,手中掌握着京城日城所辖的十二座大小城池,京城日城也处在平原的中心地带,有沃野良田和十几万的精兵良马,可以说云烨手里握住的是尧国的一半江山。

另一个是北方的昭王,昭王是女帝的嫡长子,和太子云烨是嫡亲的兄弟,昭王云焱比云烨大上十几岁,早年间还没来得及立为太子,就重病去世了,留下当时年仅五岁的昭王世子云子烈,女帝为了稳住政权,无奈只得立了正当年的二子云烨为太子,封了已故的云焱为云昭王,恩赐了星城为其辖地,云子烈继承了王爵,称昭王,小小年纪就随着奶母迁到星城落脚。

星城地处偏北,气候偏寒冷,资源相对比较匮乏,所以民风也较彪悍,就这样过了十年,十年间昭王云子烈,由原来软弱的幼童长成了厉害的少年,十五岁稚龄连下北地九城,大大的扩充了自己的势利,实在是尧国历史上数得出的英雄出少年,不过这个少年英雄却是个异常心狠手辣的角色,且对京城的当权太子,自己的亲叔叔云烨很仇视。

所以多次挑衅,日城属地和星城边界隔着尧国最大的和星月河,河面宽阔水里湍急,算是日城的一道天堑,两边隔河而治,即使表面上还同属女帝所辖,实际上已经相当于南北朝了,南北两方虽然关系紧张,不过倒是也算相持了几年,到今年已是整整五年了,一个大概是因为女帝还健在,同室操戈毕竟不好,另一个原因大概就是尧国的另一大势利,月城的司马家,司马家三百年间一直执掌着月城地区,所辖有五个城池,虽说实力比不上另外两个,可是却有强大的经济后盾,和几百年的深厚根基,而司马家和太子的关系,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有了司马一族的相助,本来处于下风的太子,却侃侃和北方的昭王达成了微妙的平衡,所以如今表面上还算和平,小月终于知道了司马容以及云子冲的来历,人家岂止不是平常的商贾,简直可以算是王侯将相了,就是不知道云子冲一个天之骄子,如何总有沉郁难解的重重心事呢,不过这些权利争斗和自己的关系也不大。

反正了解了这些后,小月就彻底打消了去日城的念头,相比之下,小月觉得月城是最安全的,即使将来南北开战,作为粮仓的月城,也是两方都不会轻易碰触毁坏的地方,所以这里最妥帖,在这里可以看诊,可以上山采药,闲暇时,可以拉拉二胡,练练拳脚,多惬意的生活啊,这样轻松的日子,那里是在现代快节奏的都市里能寻得到的。所以在了解了尧国的大致情况后,小月修改了自己的五年计划,决定以后都宅在月城。

六月初一,一大早月城城东的司马府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司马府有王府的规格,九进的院落都打扫的极是干净,大堂上处处悬挂着喜气的大红绸带,下人们来回进出的准备酒宴茶水花红果品,小月原以为别院就够奢华够精致了,可是和城东的司马府一比,别院还是只能算是个小小的度假庄子罢了。

一大早小月就被半夏收拾的漂亮清爽,有别于平日上学的儒袍纶巾,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掩襟宽袖的大袍,腰间用一个同色的丝绦系住,领口和袖边下摆都精绣着,精致的浅蓝色缠枝云纹,很有汉唐风格,小月的头发不算很长,勉强能用一根白玉的簪子簪住,没有纶巾包裹,也蛮特别的,看到云子冲满意的浅笑,小月就知道自己的打扮应该不难看。

昨天才知道,今天的拜师仪式要在正经的司马府举行,所以一早小月和云子冲还要去城东的司马府行拜师之礼的,毕竟司马容的关门弟子,据说是要继承庆安堂的,所以小月的身份还要全司马一族知道认可才成,城东是豪宅云集的地段,路两边的府宅一个比一个奢华,可见城东应该是月城的贵族区了。

马车停在司马府门前,云子冲把小月抱下马车,迎面就是宽大的黑色大门,两边有石狮把门,门槛很高,显得小月越发的藐小,门楼上是几个大大的字“赦造国公府”门前有四个护卫和一个中年男子恭敬的站立等候着,见小月和云子冲,中年男子急忙飞快的下了台阶施礼道:

“见过世子,见过月小姐”

云子冲微微摆摆手道:

“怎样冯管家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冯管家呵呵笑道:

“世子放心,老爷比谁都上心,事事力求最好,总算老爷给老奴的时间充足,倒是勉强过了老爷的眼”

小月不禁抿嘴暗笑,以她看来司马容就是有些无聊了,所以抓住这个能折腾的机会,可劲的折腾,其实小月觉得拜师最重要的还是心意,形式不要也罢,可是古代人仿佛更注重形式,踏进了司马府中庭,小月和云子冲不禁对看了一眼,都有些傻眼,满府张灯结彩,猛一看上去倒像是成亲的喜堂,这也太夸张了,正打量间,从后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随着笑声走来了两个人,一个小月认识,正是风华学院的骑射先生吴大胡子。

另一个中年男子蟒袍玉带,腰佩长剑,神采飞扬,五官比较深如雕刻的一般,身材魁梧,身上穿的是斜襟的青色蟒袍,头上是金色的发冠,探出两颗偌大的明珠颤巍巍的很是华贵,眸光很犀利,不同于吴先生的粗犷直白,一看即知胸中自沟壑,云子冲松开牵着小月的手,拱手一揖道:

“子冲拜见舅舅”

小月恍然,这位应该是书中记录的月城节度使,曾获封骁勇将军,云子冲的亲舅舅司马峻了,当然也是当今太子妃的胞弟,整个司马家可谓是一门簪缨,云子冲对小月招招手道:

“来小月这是我的舅父,骁勇将军司马峻”

小月飞快的琢磨了下称呼,走过去也是拱手一揖道:

“见过司马将军”

司马峻眸光一闪,暗暗打量眼前的小女娃,连闯六艺会试,受到众多名士的推崇,眼前这个娇俏的小丫头,的确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了,自己的父亲要收她为关门弟子,并且宣告全族,以后他百年以后,庆安堂的一切事情都归这个丫头执掌,这个天大的炸弹,在司马一族引起了强烈的回响,谁都知道庆安堂是整个司马一族的根基,虽说别的行业司马一族都占了很大的比例,不过药材始终是利润最大的一项,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怎么能给一个外姓人,而且还是个女子,更糟糕还是个年仅六岁的小丫头,这岂不乱来吗。

可是尽管司马一族精锐尽出,也没能说服顽固的父亲,这拜师礼还是来了,过了今天,谁都要称呼这丫头一声少主了,司马峻有深意的打量眼光,令小月暗暗琢磨,自己的拜师里错后了一个月,估计受到了司马一族,包括眼前的司马峻一至的阻拦反对,不过他们其实多虑了,即使自己成了司马容的弟子,对继承庆安堂的兴趣也不大。

小月的目标是拥有一个自己的药铺,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住宅,就像别院不过不需要那么大,简单的小四合院即可,院中可以劈出花圃种些药用的花草,还可以搭起一架藤萝,夏天在下面乘凉,院子中挖一个小小的池塘,种上满池的菡萏,这样自己采药之余,过着这种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的悠哉生活,岂不比神仙还快活。

想到此,小月不禁偷偷微笑,司马峻望着这个明显走神的小女娃,不禁有些莞尔,真不明白父亲的想法,这么个丫头怎么就如此看重了,忽闪的大眼睛,小嘴有些不满的微微嘟着,看上去和自己的小女儿一般的可爱,司马峻不禁暗笑,自己竟然这么早就把名利放在一个六岁小孩身上,实在的荒唐,遂有些柔和的伸手摸摸小月的头道:

“倒是个漂亮的丫头,以后可以来我府上玩耍,我有个和你一样大的女儿,可是却没有你厉害,正在风华的蒙学读书呢”

吴先生笑道:

“对啊!将军的爱女正和这丫头的哥哥在一起读书呢”

小月不禁一愣,是啦!哥哥,哥哥说过,他们班里有一个姓司马的小女娃,对他很是亲切的,总是细心的教他不会写的字,难道是这位的女儿,正想着,云子冲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小月抬头正看见走进来的纪青山和李素娘,小月不禁眼睛一热,飞快的跑了过去,冲进李素娘怀里。

李素娘紧紧拥住怀里的小身子,纪青山在一边呵呵傻笑,云子冲不禁脸色一暗,即使小月过去生活清苦,可是这样毫不掩饰的亲情,还是终自己一生恐怕也得不到的,李素娘抹去自己眼角渗出的泪花,扶正小女儿的身子细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仿佛长高了些,皮肤细嫩白皙,脸庞圆润的很有光泽,小手,把小手摊在自己的掌中,纹路细腻,触感柔软,可见比在自己身边要好上很多。

浑身的衣着也是异常精致,那里还是那个漫山遍野疯跑的山野丫头,整个就是个高门贵族的世家闺秀,真不知这丫头走的什么运,对于小月的会试的传言,夫妻两个是没听过的,因为司马容和风华学院的先生们一致觉得,小月以六岁稚龄所拥有的才能太匪夷所思了,知道的人太多了反而对这丫头以后的成长有影响,于是严禁把会试的事情传出风华学院,所以虽然知道内情的人不少,不过月城的老百姓还是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的。

这也是司马容的一片苦心,所以纪青山夫妇始终以为是神仙保佑,自己家今年才连续的遇到了好事,也就没太在意这种小月带了的变化,虎子虽然在风华学院读书,不过却是个异常粗神经的家伙,对自己的亲妹妹成了传说中的奇才,虽然有些疑惑,不过一高兴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疑惑,早就扔到脖子后面去了,不,现在不能叫虎子了,人家如今有了大名,叫纪晨星,真的和虎子的形象不太搭。

不过还不错,至少很好听,不管是纪晨星还是虎子,都是个绝对的妹控,小月从母亲喋喋不休,异常唠叨的叮嘱询问声中挣扎出来,望望两人身后道:

“哥哥呢,今天没来吗,风华学院不是休假了吗”

纪青山爱怜的摸摸女儿细嫩的小脸笑道:

“不要着急,来了再后面,刚看见了一个小女娃和人家说话呢”

小月不禁浮起一丝笑意,余光瞥了一眼后面的司马峻,心道不会是他家的女儿吧,虎子可说过整个蒙学除了司马小丫头,没有一个同学和他说话的,想到这些,小月不禁心里有些酸楚,即使云子冲出面也只是保证了虎子在蒙学不受欺负,可是那种从骨子里的阶级鄙视,估计也是不好受的,就像云子冲的表妹看自己的目光。

望了一眼明显变得快乐轻松很多的父母,小月暗暗舒展了眉头,毕竟得失往往共存,相信有了知识的充实,虎子早晚也会找到自己的方向,至少比当一个山里的猎户要强上许多,正想着,虎子的大嗓门叫了起来:

“大丫!大丫!哥哥来了”

小月不禁暗暗着恼,这个名字自己纠正过虎子无数次,还是改不过来,记得虎子第一次上中级学院找自己时,大喊着大丫的情境,小月真想时光倒流,在他还没开口时,把他先敲晕了再说,小月飞快的转身,装作看不到虎子,却正对上云子冲忍俊不禁的笑脸,小月白了他一眼,心道就你的名字好听,虎子的身影飞快的进了中庭,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细眉凤眼梳着两个小圆发髻,穿着一件嫩粉色的罗裙很漂亮,眼中水汪汪的异常可爱,看见小月眼中一亮,不禁令小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总有种预感,这个小女娃是个大麻烦,果然,以后的日子里证明了,这丫头还真是个天大的永远也没甩掉的麻烦,当然这是后话。

休假

司马峻的小女儿名唤司马明慧,自从看见了小月,就仿佛找到了爱不释手的玩具一般,摒弃了虎子亦步亦趋的黏在小月身边,这种好笑的情境,一直持续到进了司马府的正堂,小丫头才被司马峻抱着出去了,临走还信誓旦旦的发誓,明天就去别院找小月,纪小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个丫头简直就是个话痨,且对小月的兴趣极大,从喜欢吃什么,到喜欢玩什么,问的那叫一个仔细,小月险些招架不住,待要不理会她,可是被她水汪汪委屈的大眼一看,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不过还好拜师仪式就要开始了,至少暂时甩开了那个丫头,明天一早自己就去学院了,估计她找不到自己的,拜师的正堂很庄严,中间一个供案,摆着一个精致的大香炉和瓜果之类,后面的墙上是一幅偌大的画像,依小月看来,和自己中医学院的神农像有些类似,画像上是个古代的中年男人,肩上有褡裢,手里拿个铃铛轻摇,小月知道这是古代赤脚游方的医生的标准打扮。

面容很写意,且有些陈旧暗黄,到象一幅该摆在博物馆里的古画,正堂颇大,却很空旷,没有多余的陈设,只在两侧摆着几十把太师椅,这时已经做的满满的了,除了刚才的司马峻,这些司马族的人自己是一个也不认识,风华学院的院长陆羽站在供桌一侧,正中也摆着一把太师椅,小月估计该是司马容的位子。

司马一族的是个很排外的家族,从即使贵为世子的云子冲都要立在正堂外,就可见一二,其实小月有些地方还是不大明白的,想自己和陆羽也不能算是司马族人吧,但是作为弟子却可以在这里列席很难理解。

其实古代的拜师礼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颇复杂,首先请师父司马容落座,陆羽宣读所谓的门规,都是很生僻的古文,大意就是不要为非作歹,要尊敬师傅等等,一堆忠孝礼仪仁为主题长篇大论,小月恭敬的听着,读完了门规,是弟子向老师赠送六礼束修,这个是云子冲亲自准备的,不然小月还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开始小月以为是些金银财帛,可是看到实物后,小月不禁暗笑,都是些吃的东西,六礼包括: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的心意,这些寓意都是云子冲给她详细的解说后,小月才明白的,所谓入乡随俗,就是小月很不以为然,还是要尊重这个世界的规则。

亲手呈上这些束脩,陆羽替司马容接过,最后一步就是敬茶了,这个小月昨天恶补了半天,双膝跪地磕头行礼后,双手将茶恭敬的举过头顶,待司马容亲手接过,这个献茶之礼就算完成了,最后是师傅回赠礼物,司马容笑眯眯的缕缕自己的胡子,从腰间拽下一个黑色的木牌递给小月,周围一阵明显的抽气声,令小月知道这个绝对不是简单的东西,大概是什么有用的凭证,双手接过,再拜,才站起身立在一侧。

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东西,不算大但是很有分量,和自己的手掌差不多大小,透过光线隐约可见有丝紫光,触感圆润光滑,估计年代应该很久远了,凑近鼻端有些淡淡醇厚的檀香味,且质地异常坚硬,小月猜这大概是名贵的紫檀,木牌正面很简单的篆刻着庆安堂,反面却只有司马两字,司马荣毫不理会周围的不满之声,严肃的道:“从今天起纪小月就是我的关门弟子,吾将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到她及笄的时候,就是庆安堂的主事当家,所有族人不可反对,否则安族规处置”正堂顿时一片安静,小月能感受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或嫉妒或羡慕不一而足,小月有些暗暗叹息,庆安堂可不是自己想去继承的,不过目前来看,还是先这样吧,古代不是十四及笄吗,自己还有八年的时间去改变说服顽固的司马容,不,现在应该称师傅了,拜师仪式过后是司马府的大宴。

宴席摆在花厅,小月的年纪太小,且是个女孩,所以敬酒就免了,不过是跟着师傅和二师兄陆羽去认识一些月城的头面人物和族中的要紧主事长老,花厅的侧面小月看到了一个熟人,暗笑的瞥了一眼坐在主席位的云子冲,有些恶作剧的看着眼前的明媚少女,少女正是仰慕云子冲的表妹,和一个老者坐在一起,老者小月刚刚认识了,是司马族的长老,和司马容大概是什么堂兄弟的关系,高高在上丝毫也不亲切的一个老人。

小月不大喜欢他,现在看来,果然是一家人,这个表妹的神态气质完全和这个老人恍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异常雷同,即使不喜欢,小月还是恭敬的一鞠躬,司马长老也微微的点点头,旁边的表妹眼中却划过明显的嫉妒,立刻就拉低了她的漂亮指数,嫉妒果然要不得,表妹脑袋一扭很没礼貌的忽略小月,但是也没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大概是长辈在场,最基本的礼仪还是要遵守的。

陆羽引领着小月回了主桌,陆羽拍拍小月的头低声道:“那个小丫头的父亲如今是司马峻手下的参将,虽然光有妻妾,却年到中年才得一女,取名司马玉娇,从小很是娇纵,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小月倒是不以为然,这样的女子自己也不屑去理会的,遂点点头,宴席很快就结束了,纪青山李素娘也叮嘱了兄妹几句,匆匆的回去了,小月和虎子并肩站在府门外,看着远去的双亲,两人都有些难过,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以前,一家人亲热的守在一起,虽然生活拮据些却简单快乐,哪像现在,虽然有了良好的学习环境,却明显格格不入,虎子出神片刻,转身低声道:“大丫你在中级上读书,过的过得…”

后面的话,虎子挠挠自己的脑袋没说下去,自己的情况尚且那样,何况中级上的学员都是更有背景的呢,妹妹的情境可想而知,小月偏偏头打量虎子脸上,那难得一见的担忧,不禁微微笑道:“不用担心,我好的很,你忘了我身边有云子冲吗”虎子顿时憨憨的一笑道:“对啊!我到忘了那个世子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至少对你很好,和司马明慧有些像,看来这些人里也是有好人的"小月为虎子的头脑简单不禁失笑道:“哥哥其实不用烦恼这些,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读书,相信再过几年,咱们兄妹应该就能重新和爹娘住在一起继续过快活的日子了”虎子嗯!了一声道:“是啊!到时咱们一家永远也不分开了,让娘天天给我们做好吃的米粉”小月不禁莞尔,虎子果然是不适合煽情的,很快就想起了吃食,兄妹两个相对笑了一阵,陆羽走过来道:“纪晨星跟着我回学院好了,我听蒙学的先生说你的千字文还没背下来,走,我亲自教你,看看你是块怎样的朽木,让几个先生都头疼的厉害”虎子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黑色的皮肤透出些许暗红,小月笑道:“哥哥要实现咱们的梦想,你可要好好读书哦”虎子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的点点头,随着陆羽走了,小月转身,刚才还人声鼎沸的热闹非常的府门前,如今已是零落的可以,有一种繁华过去的萧索,小月再一次的觉得自己不适合这样大起大落,表面风光的贵族式生活,其实衣食无忧的前提下,还是平常的生活更惬意些。

随着云子冲回了别院,司马容很有些兴奋,抓着小月给他拉胡琴,自己唱上了一段空城计,才心满意足的去了,小月暗想,看来京剧的魅力果然对老人很具杀伤力呀,司马容和爷爷一样最喜欢老生的唱段,如空城计、珠帘寨等,可是这样的段子用小月软糯的童声来唱,实在唱不出铿锵的韵味,所幸司马容很厉害,几次过后就能跟着小月的弦唱了,且有板有眼,所以就成了这个世界的第二个京剧票友,第一个当然是学院的魏先生了。

小月摇头失笑,泡过澡后感觉精神了不少,晚间小月是不习惯看书的,因为即使灯光已经是这个世界最明亮的了,小月还是觉得暗,可是云子冲却习惯夜读,所以夜晚的时间里,云子冲一般会在两人的书房里消磨的很晚,小月习惯的走进书房,见往日读书的云子冲,今天却望着窗外发呆,手中是一张打开的书信,双眉紧皱仿佛有难解的忧愁。

小月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珠帘外面是一弯新月,明亮皎洁,小月轻轻走过去和他并肩做在软榻上,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云子冲才过回神,看了眼身边的小月,浴后的小丫头穿着一件白色的掩襟宽大袍子,显得很可笑,头发散着只齐到肩膀,眉眼弯弯很是清新,不觉心情转好了一些。

小月扫了一眼他手中的书信道:“怎么有不好的事情吗”云子冲低低的道:“是啊!皇祖母的身体不太好呢,估计过几天我就要回京城一趟了”小月安慰的道:“这也没什么,年纪大的人很容易就会生病的,不过吃些药将养些日子就能转好了,你不必如此忧心”云子冲眼光一闪,暗暗叹息:这丫头那里知道皇祖母的病,真切的关系到整个尧国的命运,现在的南北局势,如果皇祖母一旦有个闪失,估计昭王立刻就会发起战争,这维系了三百多年和平的尧国,就将陷入战火中,自己是不了解上一辈的恩怨,不过觉得以一己之私,陷黎民于水火,实在是不太妥当的,且如今的朝廷,说实话父亲实在不适合做一国之君,倒是当一个钻研经史的学者更合适些。

可是母妃,想到母妃,云子冲不禁一阵难过,自己的母妃和外祖父司马容,是一点也不相像的,反倒酷似当年的皇祖母,野心勃勃对权力尤其的热衷,她难道不明白,即使是年轻时叱咤风云的皇祖母,如今也要日夜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只能依靠下人的扶助才能行走,丈夫早逝,亲子同室操戈,真难说高高在上的权利,带给皇祖母的是幸还是不幸。

望望窗外的月色和旁边已经靠着自己睡着的小丫头,云子冲觉得此时此刻,就是自己最大的愿望了,徐徐的夏风送来一阵清凉,云子冲惟愿以后的日子,也能像现在一样岁月静好,轻轻的抱起小丫头走出了书房,斌退半夏,亲自送到了寝室的床上,拉好薄丝被和浅蓝色的纱帐,端详了一会儿小丫头睡颜,才起身走了出去。

即使云子冲不愿意回到日城,但是在母妃几次的催促下,还是踏上了进京的路,叮嘱了半夏每天要定时叫小月起床,还有茶饭要仔细等等,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小月倒是没多大离愁,毕竟不过是十几日的光景罢了,不过即使没有了云子冲,每日上学还是有云子冲的侍卫护着,倒也平静的没什么波澜。

云子冲说是十几日就回,可是到了六月底风华学院放了探亲假都没有回来,纪青山和李素娘亲自来接兄妹回去,司马容叮嘱小月要去山上,采那株她说的白山罂粟带回来,白山罂粟这个世界的药典里是没有记录的,司马容有一次说到处理外伤时,患者通常难以忍受刻骨的痛苦,小月才说起了这味药,司马容当时就恨不得亲自跟着小月去采来试试,可是考虑到小月还要上学,所以就暂时作罢了。

这次既然小月回去小住,当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于是在司马容絮叨的叮嘱了几十遍后,小月和虎子才随着纪青山回了村子,七天的假期使得虎子和小月分外的高兴,一回到村子,虎子就跑去找昔日的小伙伴们玩耍去了,小月却在次日清晨,才带着小竹篓和掘土的铲子,一个人上了左侧的尧山。

清晨山林里的空气格外清新,点点朝阳穿过树叶的间隙,照在细长的山路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枝头偶尔可见小鸟在清脆的歌唱,清越的叫声伴着阵阵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如一首天然的交响乐霎是悦耳动听。顺着记忆走到了那个山坡,可是周围的树仿佛都是一个样子,那株罕见的白山罂粟却很难找到了。

找了半天,只采了些常用的药草,感觉有些口渴,小月左右看看,见旁边有一块干净的大青石,于是做了上去,拿出水袋喝了几口清水,看看竹篓中的草药还算有些收获,望望天色已经接近午时了,瞥了一眼竹篓中哥哥放进来的甜糕,小月不禁失笑,这个哥哥最爱的零食,自己倒是不算喜欢,不过就是发糕,大米面放些糖稀蒸成的,还是李素娘做的米粉更好吃些。

想到此,小月决定今天先找到这里,明天再来,先回去吃米粉打打牙祭再说,背起竹篓眼光扫过对面不禁一愣,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前面十几米的距离是一棵银杏树,树下的灌木丛中,不正是那株白山罂粟吗,小月大喜,正要走过去,却从侧面的山上冲下来一个人影,几个起落就到了小月的面前,小月还没看清楚对方的性别,就被来人捂住嘴抱起来,跃上了旁边高高的银杏树。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侧面追了过来,透过树叶的间隙可以看清来人有十几个汉子,腾挪间身手很是不凡,领头一个道:“刚才还看见那人的身影,怎的一转眼就不见了”旁边的一个汉子道:“那人武功高绝,竟然绕过了京城,从那边的悬崖峭壁上进了月城,可见主子猜的不错,他必是会来探月城虚实的,想必从这里下山进月城了”领头的汉子点头道:“走!咱们赶快进月城找司马将军,封锁各处通路,让他插翅南飞”几个人商量了片刻,几个起落飞快的没了踪影,小月不禁傻眼,这是自己正式的见识到古代的轻功,却是很很神奇,几个人显然是官府的侍卫,不过服色却和月城的有分别,是暗黑色的,月城的是青蓝色,身后的是何人,竟然引来侍卫的追杀,腰间的大手温热有力,小月不禁想回头看看身后,轻轻一动,后面一阵抽气伴着低哑的声音道:“小丫头别动”小月感觉一阵热辣的液体滴在自己手上,不禁一怔,是血,遂不敢再动,这时才害怕起来,心道自己真是倒霉的可以,身后的这位不会是潜逃的杀人犯吧,正想着,腰间一轻,身后的人揽着她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大手也放开了小月,小月这才转过身来打量,不禁愣在当场。

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年纪很轻,大约二十岁的样子,身材修长,仪态高贵,五官没法用小月学过的词汇来形容,到了今天,小月才知道所谓倾国倾城也是可以用在男人身上的,可是他的眸子却犀利尖锐,盯着小月的眼光如山中觅食的野豹,透出十分的冷厉和残忍。

进京

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杀气,小月不禁向后倒退了一步,看见男子右上臂滴的越发密集的血珠,小月皱皱眉从脚下的竹篓里,找出一株长着白毛的仙鹤草,用水袋的水快速的冲洗了一下,放在嘴了粗略的咀嚼,苦涩的味道直接刺激着味蕾,小月险些吐出来,可是还是忍了忍,待将仙鹤草咀嚼碎了,才走过去伸手扯过男子的右臂,男子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蟠龙锦袍,右臂已经被刀划的有些褴褛,渗血处伤口很深,小月把嘴里的仙鹤草尽数敷在男子的伤口处,很快伤口的血就渐渐凝固住不在外渗了。

男子敛起眸中的杀气,转而换上一丝意外的笑意道:“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懂得这些,这个草什么倒是很神奇”小月吐了几口唾液,又喝了水漱口,才觉得嘴里的涩味淡了些,听见他的问话,随手一指路边到处可见的仙鹤草道:“这个是仙鹤草,有极强的止血功效,不过只能用作应急,你的伤口很深,还是要敷些消炎止痛的为好”男子微微一笑道:“哦!原以为一个小丫头,看来本王好运气的遇到了个小大夫”说着走近了小月,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篓细看,小小的竹篓里大概有十几株不同的草药,篓底有个小小的油纸包和刚才小丫头喝过的水袋,男子打开油纸包,不禁从嘴角溢出一阵轻笑,看来尽管看上去和一般的小孩不同,内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油纸包内是一块小甜糕,掰下一角放到嘴里,清甜的桂花香气,勾起了久远孤苦的童年。

记得那时自己也是像这丫头般大小,却父母尽丧,被放逐到寒冷的北地,一开始自己哪儿习惯的了北地的吃食,故身体很羸弱常常生病,奶娘为了哄自己多吃些,每次总是用北地难得的米粉加了桂花和蜂蜜,蒸成这种甜糕给自己吃,后来长大了,遇到了两位师傅习得一身高绝的武功和莫测的兵法战术,身体也强壮了,可是随着奶娘的去世,几乎忘记了这种幸福的味道,遂一口一口带着怀念的心情吃了下去。

小月看这个男子异常珍视缓慢的吃掉哥哥给自己的甜糕,不觉很是惊讶,说实话这么个绝色的祸水吃甜糕的情境,还蛮搞笑的,不过小月也不敢笑出声就是了,毕竟好不容易这个男子才消退了杀意,自己岂会再去找不痛快,小月暗暗打量男子的穿着,黑色的蟠龙袍服,对了,刚才他说本王,整个尧国可以自称本王的,恐怕只有一个人吧,北方星城的昭王,著名的少年英雄云子烈,和他的英雄事迹齐名的是他的泱泱后宫。

据说从十五岁他连连收服北地九城后,除了城池领地众多的美女也被他收在了昭王宫,真正是个名副其实的种马级祸水,就是不知道和他宫中的美女们相比,到底谁更美些,想到此,小月不禁露出一丝调皮皮的笑意,云子烈吃完了甜糕,转身随意的坐在一边的大青石上,细细打量对面的丫头,六七岁的样子,红色的布袄绿色的稠裤,头上梳着两个小丫髻,浓密的刘海下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睫飞快的眨动着,显得异常机灵俏皮,红润的小嘴微微抿着,露出嘴角甜美的笑窝分外可爱。

看打扮应该是个普通的山里娃,可是那种沉稳从容,不惧不怕的气质,和眉梢眼角透出的聪慧敏锐,却不像个六七岁的山里孩子。两人一站一坐对看了片刻,谁都没开口说话,耳边只有山风吹动银杏叶的哗啦声,过了半响,云子烈邪魅的一笑道:“好既然你懂得些这些草药,所幸本王一事不烦二主,你来给本王找些管用的草药覆上包扎起来吧。”

小月眼珠一转歪歪头道:“我可以给你治伤包扎,不过你要保证不能杀我灭口才可以”清脆的童音娇软动听,听在云子烈耳中异常舒服,不禁从心里起了一丝难得的怜惜,心想估计这样一个小女娃,也不会坏什么事,放过她倒也没什么,云子烈忽略了这是近十年来,自己破天荒的第一次心产生心软不忍的情绪,遂微微勾起一丝笑意道:“好,我不杀你,不过你也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见过我的事情,不然即使我不杀你,恐怕也会给你全家带来灭顶之灾”小月点头答应,走到云子烈身边,把他右臂的衣服从破口处撕开,露出刚才覆过药的伤口,伤口的血已经凝固成深红色,整个右臂有些红肿,扫了周围一圈,灌木丛中盛开着一丛丛紫色的小野花,引起了小月的注意,紫花地丁,其性寒味微苦,清热解毒,凉血消肿,对外伤有奇效,小月走过去摘了一大把,放在另一块比较平整的青石上,找了块干净的石块细细的把紫花地丁捣碎,直到紫的的花汁顺着青石的纹路流在了地上,小月才把捣烂的紫色汁液连同碎末重新敷在云子烈的伤处。

想找块棉布包上,可是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显然不成,云子烈一笑单手撩起自己的下摆,里面是雪白的内衬袍,指了指道:“用这个吧”小月只能废了些力气,才撕下了一大块,简单的包裹上伤口,云子烈简单的动了动胳膊,虽然小丫头的力气不大,不过倒是很内行,眸光一闪道:“你几岁了”小月道:“六岁”云子烈沉吟半响紧盯着小月道:“你怎么会这些”小月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家伙心思细密多疑,肯定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了,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和司马家以及云子冲的关系,恐怕自己的小命休矣,想到此,遂天真的一笑道:“和我爷爷学的,我爷爷是山脚村子里的赤脚医生”云子烈这才放松了紧绷的情绪,暗笑自己疑心太过,一个小丫头即使懂些粗浅的药理,也不会有什么要紧的背景才是,两人各怀心思,这时侧面的山下,传来一阵隐约的马哨声,云子烈表情一松,摸摸自己包的很扎实的手臂笑道:“小丫头我走了,谢谢你的药和甜糕,以后若有机会招待你到我的王宫去住,后会有期”说完一纵身几个起落顺着侧面的山壁下山去了,待到看不到男子的身影,小月才一屁股坐在大青石上,抹抹额上的冷汗心道好险,这个昭王的确是多疑狠辣的角色,自己都不敢想象刚才若自己稍有差池,后果会如何,恐怕立刻会血溅五步也未可知,倒时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运气再穿越一会了。

这个云子烈浑身的王者霸气太浓烈,小月不禁为云子冲的将来担心,面对这样强势的敌人,恐怕不立于败势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想取胜,说实话自己更看好云子烈,毕竟云子冲压根就没有那种帝王该有的狠厉,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勃勃气势,低低叹了一口气,小月静静的坐了一会,等到心神安定了,才抓起竹篓准备下山,这一耽误估计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家里肯定着急了。

拨弄几下篓中的药草,一片绿色间隐见红色一闪,小月拨开杂乱的药草,竹篓下面是一个不算细的红色丝线,拉起丝线是一个翠□滴的貔貅,小月伸手拿起照着光线,可以看见其细腻明快的纹理,即使不懂这些,小月也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凡品,且貔貅据说是龙的第九子,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一种异常凶狠贪婪的神兽,龙头、马身、麟脚,形状似狮子,毛色灰白,会飞,这东西被古代的封建帝王更赋予了高高在上的政治象征意义,寻常百姓那里有这样的东西。

貔貅用一条粗粗的红丝线串着,看着倒像个项链,小月想这个东西若是被别人发现,恐怕会惹来天大的麻烦,还是藏隐秘些才妥当,遂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把貔貅放在衣服里藏了起来,小月估计这个东西十有八九是云子烈留下的,真不理解这个昭王,不想想这个东西自己也不能变卖,能有什么用,小月翻翻白眼,走过去把那株白山罂粟挖起来,连同一些泥土放在竹篓里,才沿着山路回去了。

刚到山脚处,就遇见了迎面走来的虎子,见到小月急忙上前接下背篓背在自己背上,大眼睛瞪着小月不满说完道:“怎的去了这么久,娘的米粉都要糊了,以后还是不要自己上山,哥哥和你一起去吧”小月笑的眉眼弯弯道:“好!以后还是和哥哥一起上山”虎子这才憨憨的一笑,兄妹两个飞快的跑进了村子。遇到云子烈的插曲,慢慢埋藏在了小月的记忆里,只有偶尔看到胸前的翡翠貔貅,小月才会想起那个倾国倾城的男子。探亲假后小月和虎子回了月城,虎子竟自去了风华学院继续用功,上次和小月的简单谈心,仿佛一夜之间,虎子真的开了窍,更也许是被小月勾勒出的一家团圆的美满前景激励的,总之虎子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陆羽说在初级园升学应该没问题,小月当然很是高兴了,毕竟小月相信只要努力就能成功这句话。

从角门进了别院,进了院门刚走到掬月阁外,一阵铮铮淙淙的乐声传了出来,小月不禁驻足聆听,是一首清雅明亮的出水莲,正值黄昏时分,掬月阁院中的小池塘里,开满了一池的芙蕖,一阵晚风吹过,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伴着清幽的乐声婆娑起舞霎时妖娆,小月裂开嘴角笑了,半响乐声停住,伴着一阵叮叮咚咚清脆的珠帘撞击声,穿廊上走出了一个含着笑意的少年,低头俯视下面的小月,轻轻的道:“丫头我回来了”夕阳从穿廊的琉璃顶上洒下来,给云子冲的身上镶了一圈明亮而朦胧的金边,修长的身影挺拔的脊背,以及脸上温和的笑颜,即使到了很久以后,今天的情境小月仍然历历在目。

去了一个多月的云子冲终于回来了,虽然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不过心情仿佛还不错,小月倒是放下了心,云子烈的事情,小月想了几天,决定还是不告诉云子冲。

随着一场场清凉的秋雨降临,月城的秋季也姗姗走来了,窗外的连绵雨丝,给整个掬月阁添上了一丝氤氲的湿气,叮叮咚咚雨滴敲在穿廊琉璃顶上的声音,仿佛一首无人演奏,无人清唱的歌,可是听众却有两个,掬月阁书房的软榻上,云子冲和小月靠在一起,侧耳倾听着阁外的雨声,窗前的盆景架上,是一盆白山罂粟,浅黄色的花已经凋谢,余下长倒卵形的蒴果挂在叶片间,显得有些单薄。

云子冲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月,低声道:“皇祖母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恐怕过几天我和外祖父还会一起进京,外祖父打算这次带着你去,你觉得怎样”小月转转眼珠心道:这个女帝的身体也太差了点吧,伸手摸了摸衣服里的貔貅,不禁想起了那个枕戈待旦的昭王云子烈,那个人等的也许就是女帝的噩耗,即使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不长,也足以令小月了解到南北的差距,经济农桑上的繁荣是京城和月城地区的最大优势,可是论军事力量,南军哪比的北军的彪悍,那个如狼似虎的云子烈,带出的军队可想而之的骁勇善战,再说南军十几年无战事,可是北军却一直在北地扩充地盘,连年争战,不用真正对战,就可猜出绝对的输赢了。

所以对整个尧国来讲,如今避免战火的计策只能是一个字拖,可是这个拖,也是建立在女帝健在的前提下,因为谁都知道昭王至少对女帝还是有些孺慕之情的,女帝只要健在,估计昭王就不会妄动刀兵,因此当务之急是拖住女帝的病才是根本,想到此,小月也不禁好奇,按说女帝的年龄也没到垂垂老矣,怎的身体就这样了,随着司马容去京城瞧瞧也好,毕竟将来战火一起,就是想去恐怕也去不成了。

小月坐正身子道:“既然师傅要我同去,当然要去”云子冲脸上一喜道:“这样好,你我可以一同进京了”小月点点头,窗外淅沥的秋雨无声无息的停了,远处的天空被雨水洗过后,显得越发的清透碧蓝,云子冲站起身推来穿廊的门,一阵雨后的气息钻进了阁内,令人精神一振,云子冲拉起软榻上的小月道:“走我们到穿廊上看看廊下的那株木芙蓉开了没有”小月安静的笑了,真希望这样安逸的日子能永远继续下去。

九月中旬,司马容带着云子冲和小月踏上了进京的行程,月城距离京城,书上记载的是八百里,也就是四百公里,这个距离在现代也不算什么,可是在没有先进的交通工具的古代,可算是不短的路了,沿途经过了几个大小郡县,小月想记都记不住了,可见尧国的幅员是多么辽阔了,司马容走的很急,日夜兼程的赶路,估计女帝这次的情况有些危急,所幸马车异常舒服,小月和云子冲乘坐一辆,司马容自己乘坐一辆,马车内设有小案和软榻,小月不过是靠着云子冲看书罢了,渴了有暖壶子里温着的清茶,饿了有司马府的精致点心,困了倒在软榻上小憩,倒也不算很难过。

第六天才接近京畿地区,到了中午已经看见了日城高大的外城门,小月对日城很好奇,从马车的窗子探出头观望,朗朗秋日下是日城高高的城门楼子,侧面是绵延不尽的青色城墙,正中的城楼上斜斜立着个巨大的日晷很庄严肃穆的感觉,日晷的下面是两个偌大的篆字“日城”。

城门前有威武肃立的戎装兵丁守门,来往的行人不算密集,估计是正午的关系,不过行人的打扮衣着和月城大同小异,也是,来往的多是进出城的老百姓,能差多少。城外是平原沃野,沿途两侧的稻谷已经金黄了,可见日城却是以农业为优势的,不过古代来说,粮食基本就等于一切,有粮才有兵,两者息息相关,所以这样看来,即使云子烈有些私人恩怨,可是作为一个有远见卓识的霸主,早晚战争也难免,毕竟日城光是这千顷沃野平原,就是一块最大的肥肉。

进了月城,马车放慢了速度,很快就拐进了一个宽阔的大道,青石铺地,干净气派,两侧都是庄严气势的高门大宅,云子冲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小月道:“这里是城东的月桂街”小月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有玄机,也不在追问,重新打起窗帘细细打量,两侧隔着几米就有一颗很粗的桂树,枝叶繁茂,金灿灿的小花丛丛簇簇,攒满枝头,馥郁的芳香从剔透的枝叶间倾泻而下,弥漫开来,满街的幽香,小月这才明白一直萦绕在自己鼻端的香气,缘何这么熟悉了,原来是临风苑的味道,临风苑紧紧是一株桂树,这里却满街皆是,到令小月疏忽了,果然香气还是清淡些更好。

马车停住,云子冲和小月下了车,眼前是一栋比月城司马府还要气派些的宅邸,黑色的大门青色的牌楼,上面的匾额上是太傅府三个字,司马容回身冲对小月笑道:“这是为师京城的落脚处,小月不要拘束才好”从小月等人的车马一到,府中早就中门大开了,一个胡子和两鬓都有些斑白的老者,带着许多体面的下人立在府门前的空地上,躬身施礼:“恭迎老爷世子少主进京”。

女帝

司马容微微一笑,拍拍当头老者的肩膀道:“老李头几年不见你到更硬朗了些”那老者笑道:“托老爷洪福,老奴过得还算不错”说着眼光看向一边的小月,司马容指指小月道:“怎么没想到这丫头真的这么小吧,不过小归小,在药草上比你这个老家伙懂得也不少”老者忙谦虚的道:“少主自然要精通这些的,老奴不过是懂些皮毛罢了”司马容哈哈一笑道:“你这老头倒是会说些虚假的场面话了,我还真不习惯的很呢”正说着从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骑快马飞快的到了府门前停住,从马上翻身下来一个女子,年纪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高高的宫髻,明紫色的宫装,容色秀丽神态高雅,很有岁月沉淀的一个女人,司马容和云子冲见到她,急忙上前很恭敬的道:“见过云昭容”小月恍然,怪不得这样的打扮,原是宫里的体面女官,云昭容显然很急,一把扯住司马容道:“你这老家伙,什么时候了,还弄这套虚礼,快,和我进宫,皇上可等不得”小月不禁暗笑,这个云昭容的性子倒是个爽朗的急惊风,不过可以看出她和司马容应该是异常熟络的,以至于看起来有些蛮横不讲理了,不过司马容倒是对这种情况很习以为常,可见两人的私交应该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