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说,我拿凳子砸孟行舟,不也没证据吗?”

兜了半天,王学海就等着他这句话:“那好,既然双方都没证据,这事儿翻篇。”

吴睿远这才反应过来,王学海故意激他,就是等着他给自己挖坑往下跳,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沈正平站起来,做和事老:“行,既然双方达成一致,这事儿只是私人误会,不上升到学校矛盾,就此翻篇。至于夏桑子和吴睿远,作为同班同学,彼此多点包容,以后好好相处。”

夏桑子乖巧点头:“好的,教导员。”

孟行舟也跟着站起来,对沈正平敬礼:“教导员辛苦,今天添了麻烦。”

吴睿远站在原地,几乎要气到窒息,可愣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夏桑子陪孟行舟去医务室包扎好伤口,看王学海还有事想跟他聊,懂事没有再多留,跟两人道别,一个人回到宿舍。

正值饭点,赵冉冉和周巧夕都不在宿舍,应该还在外面吃饭。

钟穗在阳台晾衣服,听见关门声,手也没顾上擦,跑出来问夏桑子:“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事,翻篇啦。”

夏桑子放下东西,拿起杯子接水喝,见钟穗好像还有话要说,问:“你怎么了?”

钟穗犹豫片刻,在衣服上蹭着手,小声说:“吴睿远,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夏桑子举着杯子,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钟穗的手攥成小拳头,眼神充满不安,音量略有提高:“桑子,你不要再跟吴睿远硬碰硬了,你会吃亏的!”

“钟穗,我听不懂。”

“我昨晚从图书馆出来,碰见吴睿远他们了,他们在楼梯口说竞选班委的事情。”

“然后呢?”

“提到了你的名字,说要是最后你选上,吴睿远亲口说的,不会放过你。”

钟穗上前抓住夏桑子的手:“吴睿远这个人太可怕了,今天那么多人,他都敢对你动手,家里没点背景,他怎么敢?这么多人尚且如此,日子还这么长,要是被他找到机会,桑子你……”

你会不会出事。

后面这句话,钟穗没有说出口,她怕不吉利。

夏桑子把钟穗的话记在心里,只是她一直不善言辞,平时日常聊天都有点唯唯诺诺,这突然一口气说这么多,倒是让她很意外。

夏桑子心里觉得一暖,安抚道:“没关系,军医大也不是什么野狗都能发疯的。”

钟穗没再说话,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桑子喝完水,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物,准备去卫生间,还没走出门,听见钟穗叫她。

“桑子。”

夏桑子回头,看见钟穗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双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凝重又深沉。

“恶意有时候真的不会,到此为止。”

夏桑子一怔:“钟穗……”

钟穗松开拳头,感到有点无力:“没事,我去图书馆看书了。”

——

从宿舍出来,钟穗走出宿舍区,并没有去图书馆,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天空。

乌云压月,不见星辰,黑暗一片。

钟穗思索几秒,转头校门走,还没到门禁时间,她出了军医大,走过街角,踏进国防大校门,在门卫室,面不改色撒了个谎。

说是孟行舟朋友,过来还他一本书,手机联系不上,劳烦门卫给他宿舍打通电话。

门卫看她面相老实,没有多想,拨通电话后,把话筒给她。

钟穗接过,开口说:“你好,我找一下孟行舟。”

孟行舟对这声音不熟悉,问:“我就是,你哪位?”

“我是桑子室友,如果可以,方便来校门口一趟吗?”

提到夏桑子,孟行舟神色一变,他沉默几秒,应了声好,挂断电话。

钟穗跟门卫说过谢谢,出来在校门口一颗树下等。

孟行舟动作很快,一路从宿舍跑出来,他不认识钟穗,钟穗认识他,招手让他过去。

“你是她室友?”孟行舟问。

钟穗“嗯”了一声,她面对陌生人,有些局促,可正事要紧,还是逼自己开口,少说废话:“关于吴睿远,有些事情,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因为桑子她,太善良了,我试过,她好像听不进去。”

孟行舟皱起眉头:“什么事?”

钟穗把刚才宿舍跟夏桑子说的,关于吴睿远的事情说完后,继续补充道:“这周我们专业,进行过一次入学小测,今天成绩出来,英语数学,整个专业只有吴睿远不及格。”

军医大录取线并不低,进来的人,成绩不会差劲,更不用提,到不及格的份上。

孟行舟面色凝重:“你到底想说什么?”

“之前吴睿远为难桑子,你站出来帮过她。吴睿远会害怕你,但他不会害怕桑子,那些报复不到你头上的东西,他可以报复到桑子身上。”

钟穗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她感觉自己有点失礼,不太自在说了声抱歉。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我感觉,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对不起良心。”

“所以你选择告诉我?”

“……对。”

孟行舟听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懂一件事。

他戒备心重,面对一个陌生人,哪怕是一个跟夏桑子有关系的人,他也无法对她说的话,全部信任。

“你为什么要帮她?”

钟穗一怔,好像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被孟行舟一问,还有点懵。

过了几秒,她才说:“桑子她之前,也帮过我的,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孟行舟疑心不减:“就因为这个?”

钟穗拼命点头,生怕他不信,不会做出什么行动,着急又无措,解释:“我……我这个人很笨,没有能力做什么,我能想到帮桑子的办法,只有来找你。”

孟行舟沉默不语,眼神沉得可怕。

钟穗实在是,找不到话说,感觉多说多错,临走前,最后嘀咕一句:“桑子应该在军医大发光,而不是整天,被小人算计。”

——

操场那场风波,足足在学校里,被议论了一周。

当时在操场,亲眼目睹吴睿远相对夏桑子对手,拿条凳往孟行舟砸的人,对这个校友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明面上这事儿已经翻篇,可暗地里,吴睿远早成为众矢之的。

周五,班委名单出来,夏桑子还是做了班长。

沈正平私底下找夏桑子谈过一次话,让她安心做这个班长。

这个结果,是班里同学的意思。

吴睿远这人好胜心太强,怕私底下拉票不公平,沈正平暗地里,找了不少班上学生聊天,通过聊天,发现夏桑子在班上,好评度最高。

教导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夏桑子没再矫情,大大方方接受职位。

不过她没有忘记,那天钟穗对她说过的话。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几天她都在避免一个人行动,就连上洗手间,都拉着同学一起去。

这么过了两天,周一上课时,班级不见吴睿远身影。

他一整天都没来上课。

晚训结束,沈正平来到操场,把大家集合在一起,只说了一件事。

吴睿远,已经从军医大退学。

至于理由,沈正平含糊其辞带过,一个字都没往外露。

这个消息,瞬间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作者有话要说: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三岁和钟穗穗就是桑妹的左右护法!!!!穗穗就是小天使啊呜呜呜呜。

pps:【不会有】姐妹爱上同一男,反目成仇的狗血戏码。

——

今天还有一更,写完就发上来,更新了我在文案说一声,你们要记得来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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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个泡泡

解散后, 班上的人议论纷纷。

“这没当上班委也不至于退学吧?这么输不起啊。”

“我看哪,是他蠢事做太多, 觉得丢人, 在军医大混不下去了吧。”

“可退学太可惜了,军医大这么难考,他现在回校复读,还能考去年那么好?”

“你别提成绩了,上周小测,别说咱们专业,整个学校都只有吴睿远不及格, 笑死人了。”

“他高考拜了什么菩萨, 英语数学这么差,还能考六百多分, 改天我也去拜拜。”

……

夏桑子和钟穗走在人群最后面, 她越想越奇怪,却说不上来, 到底哪里奇怪。

倒是钟穗, 平时这种闲事, 她一向最不关心,今天却好像比谁都开心,甚至主动跟夏桑子搭话:“桑子,以后没人跟你过不去了。”

夏桑子一怔,心里纵然不可能,还是问出了口:“钟穗不会是你……”

钟穗愣住, 随后忙摇头,厚重刘海跟着晃悠两下,还是那副傻白甜,看起来全无战斗力的老实样。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本事让他退学。”

夏桑子想来也是,钟穗在军医大连朋友也没几个,除了跟她熟一点,平时就不见她跟谁主动说说话。

“我开玩笑的。”夏桑子摘下帽子,拿在手上摆弄,有点心不在焉,“可他突然退学也太奇怪了……”

钟穗并不认同:“我觉得不奇怪。”

过了几秒,钟穗偏头看夏桑子,一转话题,问:“桑子,你觉得军校是什么样的地方?”

夏桑子思索几秒,毫不犹豫地说:“纪律、正义、安全。”

钟穗有一说一,尽管她心里想的,远比说出口的要黑暗:“环境造就人,我不能说,这个学校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可每个人都有在收敛自己的恶意,就像你说的,这里是‘纪律、正义、安全”。”

“别人我不知道,就说我自己。周巧夕很讨厌我,觉得我是走后门的进来的,可她也只是嘴上说说,没有做实质上伤害我的事情。”

“可吴睿远对你,恶意从不停留于嘴皮子。这个环境束缚不了他,心中对军队没有心存敬畏,他本来就不该属于这里。”

“虽然学校瞧不上我的人很多,都说我是靠烈士子女这个名目,进来的,可我还是喜欢军校,喜欢部队。”

说到这里,钟穗眼眶有点泛红:“我爸爸的一生都献给了部队,他热爱部队,他一直说,这是世界上最纯粹的地方。现在他不在了,我想替他继续热爱下去。这片军绿是国家的保护色,它不应该沾灰染黑。”

“所以吴睿远不配,他退学,我觉得真是太好了。”

夏桑子这才感觉到,她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认识过钟穗。

可能是她第一次出现的样子,畏手畏脚太过懦弱,形成固有印象后,就很难摸去。以至于夏桑子忘记了,在这弱小皮囊之下,钟穗也是一名军人的后代。

她总是低着头,把自己封闭一个小角落,其实夏桑子是见过的,她也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她一点也不傻,一点也不懦弱,甚至比她想象的,要坚韧许多许多倍。

夏桑子重新戴上帽子,莞尔一笑:“我好像应该重新认识你一次。”

钟穗垂头,有点腼腆:“我只是,替你开心。”

夏桑子将手搭在钟穗肩膀上,跟个地主婆似的,豪气地说:“放心吧,你看起来这么好欺负,以后班长我罩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有我一份就你一份。”

钟穗非常配合:“谢谢夏班长。”

夏桑子一乐:“你还当真了,别这么叫我,我要飘了。”

钟穗眼角弯弯,跟她一起笑。

——

吴睿远退学的事情,学校上下口风都很紧,他为什么退学,一直是个谜。

夏桑子对八卦的兴趣度没多少,身边少了一个成天算计的人,她轻松不少,也懒得去过问什么。

临床行政一班,班委十个左右,分管不同事情。

夏桑子作为班长,大小事都要过问过问,跟她经常一起处理事情的人,是副班长廖飞涵。

上次在车上,廖飞涵被吴睿远推出来,在那之后,廖飞涵看见夏桑子,神清总是不太自然。

周三下午下课,沈正平把夏桑子和廖飞涵叫到办公室,让他们去国防大跑一趟。

“军事体育开课前,会进行一次体测。体测这事儿每年都是国防大在管,你们下午没课,拿着咱们班花名单,去找他们体育部老师,安排测试时间。”

夏桑子一听要去国防大,甭管什么事,张口就应下:“好,我马上就过去。”

“廖飞涵也去。”沈正平从文件里抬起头,看他一眼,“你好歹是个副班长,我看你这周啥事都不做,全推给夏桑子,这可不爷们。”

“教导员我没有……”

“行了,你们两个马上过去,晚训前回来。”

从办公室出来,夏桑子看廖飞涵一副为难模样,尽是不情愿,总归不是什么苦力活,她懒得勉强,主动说:“你不去也行,我自己去吧。”

廖飞涵连忙拒绝:“不用,一起去,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

“……”

哪种事了。

估计是觉得,自己反应太莫名其妙,廖飞涵又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没有都把事情推给你做。只是我感觉,你应该不太想经常看见我……那个……不好意思……”

夏桑子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不想看见你?”

“上次的事情,闹得挺不愉快的,吴睿远他……他那个就这个德行……”

夏桑子算是听明白,停下脚步,说了两句:“早就翻篇了,现在都是同班同学,你如果一直这么拘束,我也觉得挺尴尬的。”

廖飞涵继续惶恐:“……对不起。”

“……”算了。

夏桑子深感无力,抬步继续走,出校门的时候,廖飞涵憋半天,总算憋出一句正常话来:“夏桑子,吴睿远退学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夏桑子觉得好笑,反问,“我能拿把刀,放在他脖子上,逼他退学不成?”

“吴睿远高三那年,是在元城读的,我听之前跟他关系好的男生说,他的高考成绩,好像是假的……”

“什么?”

“你家不是在元城挺厉害嘛……怎么,这个消息,不是你告诉学校的吗?”

夏桑子惊讶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直接否认:“我上哪听这种小道消息去,你们男生比女生还八卦。”

“真不是你啊。”廖飞涵没有多想,兀自感叹一句,“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吴睿远家里再有钱,应该也不至于改高考成绩。”

……

一直到国防大,夏桑子也没再跟廖飞涵搭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