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间,到处的店都关了门,孟行舟走了一条街,看见一家小超市还开着,推门进去,老板和老板娘对着一个弱智连续剧,在打情骂俏。

拿纸巾的老板:“啊,宝贝不要哭,电视里面演的都是假的。”

梨花带雨的老板娘:“呜呜呜这男配太好了,为什么要死掉,太过分了。”

递纸巾顺便亲了人两口的老板:“就是,过分,宝贝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都在痛。”

哭着但是不耽误享受的做作老板娘:“呜呜呜呜呜呜吹吹,老公不痛。”

“……”

孟行舟感觉很窒息,晚上吃的夜宵开始在胃里翻滚。

倘若不是看见货架有白T运动裤,孟行舟也不会再往里走。

衣服都是丑到不能再丑的款式,没有什么值得选择的空间,孟行舟随便拿了两件白T两条运动短裤,好像都是男款,他也没什么心思去找女款。

他总觉得酒店的东西不干净,看见这超市什么都有,牙刷毛巾沐浴露洗发水什么的都买了点。

两分钟后,孟行舟抱着一堆洗漱用品,放在收银台,看见两个人还是刚才的姿势,不耐道:“结账。”

恩爱被打断,老板有点不悦,可看见孟行舟买了这么多,许是觉得不能跟钱过不去,挤出一个笑来,扫条形码的间隙,没话也要找点话来说:“小伙子带女朋友出来玩啊,还挺讲究。”

孟行舟没理,摸出手机,把支付码点出来。

不怪老板思想龌龊,这附近都是酒店,又有大学,这个时间点这些洗漱用品,难免让人遐想。

老板扫完最后一挑毛巾,有点惊讶,报总价前,多问了一句:“你就买这些?”

“嗯。”

孟行舟把手机屏幕翻过去,让老板扫。

老板扫完,打量孟行舟一眼,怎么看也不是未成年,高高大大的,挺酷挺帅,模样一点都不比她老婆喜欢的那些明星差,板着脸话没几句,没想到还挺纯情的。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老板伸手,拍拍收银台前面的一个货物架:“都在这,酒店配的可不安全啊,小伙子。”

孟行舟提着口袋,听老板这么说,脑子里全是问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层又一层的套,品牌还挺全,顿时:“……”

死一般的沉默。

孟行舟眼皮子垂下来,嘴唇抿成一条线,每个字都透着股凉意:“老、子、不、买。”

老板摸摸鼻子,两手合拢,颇为社会地说了声误会误会,别见怪。

孟行舟转身就走,脸难看得比这头上的夜幕还黑。

——

夏桑子在房间玩手机等孟行舟,这手机都玩没电了,她在床头昏昏欲睡,听见敲门声,惊醒过来跑过去给他开门。

困劲上头,夏桑子揉着眼睛,刚刚躺了会,短头发有点炸,看见孟行舟回来,嘟囔了声:“我还以为你买个东西买回元城了。”

孟行舟锁上门,跟她一起进去,把刚才买的东西倒在床上,让夏桑子挑:“太晚了,随便买的,你将就用吧。”

夏桑子走过去,扒拉两下,把运动裤提起来,放在自己身前,跟自己的腰对比了下,哭笑不得:“我的腰在你眼里这么粗?”

“没看见女款的。”孟行舟觉得跟夏桑子,在这种时候讨论腰粗腰细也不合适,点到为止。他拿起洗漱用品和衣服,往卫生间走,“我先洗。”

男生洗澡很快,加上孟行舟平时训练,时间都有控制,差不多五分钟就搞定。

孟行舟把换下来的衣服搭在椅背上,头上的水顺着脸往下砸,T恤前襟后背都被浸湿,紧贴皮肤。

热气把孟行舟的脸熏得有点红,夏桑子抱着衣服,不敢多看,往浴室里钻。

正要带上门,孟行舟想到什么,在她关门之后,伸手拦住,靠在门框边,叮嘱了一句:“水有点凉,你别洗太久,容易感冒。”

夏桑子连点两下头,把门关上。

夏桑子本来不想洗头的,结果洗澡的时候出神太久,淋浴把头发全是浇湿,没有办法,只好连着头发一起洗了。

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是孟行舟刚刚用过的,被规规矩矩放在置物架上,挤压泵口统一朝外。

夏桑子倏地一笑,心想军校培养强迫症真不是假的,毕竟孟行舟高中都还是一个,房间一天不收拾都能乱到找不到东西的人。

洗完出来,夏桑子用毛巾擦干头发,看见孟行舟还是刚刚那样,头发滴着水也不管,躺在床上看球。

“你不擦头发吗?”

孟行舟抓了两把头发,不甚在意:“不用,就这样。”

夏桑子无奈,叹了一口气,拿着毛巾坐过去,戳戳他的肩膀,指挥道:“你坐起来,背对我。”

这球没法看了。

孟行舟没法拒绝,手撑着穿坐起来,后背朝着夏桑子。

夏桑子脱了鞋,跪在床上,孟行舟实在太高,她伸手费力,笑着推了把他的背:“你别挺这么直,我够不着。”

孟行舟把枕头扯过来,让她垫着,自己往后仰了些,抬眼就能看见小姑娘的下巴。

夏桑子还是第一次给孟行舟擦头发,莫名被激发起一种叫做母性的东西,啰嗦两句:“洗完头别不擦头发,容易偏头痛的,我奶奶以前有个同事的老伴儿,偏头痛就这么来的。”

孟行舟“嗯”了一声,心思都不在她说的内容上。

两个人用了同一个味道的洗发水沐浴露,孟行舟却觉得她身上远比自己香得多。

都是男款T,夏桑子穿着很大,刚刚站着,身材看不出来,现在因为视角的缘故,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领口时不时往下垂一点,孟行舟呼吸一滞。

喉咙干得冒烟,他闭上眼,更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此时此刻跳得有多快。

操。

真的操了。

“你训练天天都要洗头吧,你别不当回事,以为自己身体好随便折腾。”

夏桑子的絮叨还没结束,每个字都像是火苗,一丝一丝把孟行舟点燃。

她没有注意到男生越来越晦暗不明的眼神,他一直没吱声,夏桑子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头去看他,有点不满:“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啊,孟行舟,我跟你说话呢,你……”

后面的话没机会说了。

夏桑子只感觉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时,头顶不再是天花板,而是孟行舟的脸。

手腕被孟行舟压着,毛巾掉到地上。

夏桑子不自在地动了两下,腿不小心碰到什么,两个人都僵住了。

“……”

“……”

她是学医的,那是什么东西,夏桑子不用细想都知道。

“别动。”

孟行舟声音低哑,唇舌吐出的气滚烫,扑在夏桑子脸上,她的心都快跳出来。

夏桑子一顿,想说点什么:“我们……”

“也别说话。”孟行舟声音更沉,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夏桑子无措,不知道此时此刻能做点什么。

孟行舟呼吸都是乱的,他压住火,用仅剩不多的理性把那些龌龊心思拉回来。

孟行舟盯着夏桑子的眼睛,脸对着脸,身下的人眨个眼,睫毛都碰扫过他的眉间。

要命。

太要命了。

孟行舟眼睛微眯,不知是对自己没辙,还是对夏桑子心软,脸埋进她的肩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我他妈的真想犯罪。”

作者有话要说:川川想报警的手,微微颤抖!!!!!!!!!我排队给孟行舟送牢饭!!!!!!!!!!!!!

☆、五十三个泡泡

这人怎么回事, 怎么亲热一下就犯罪了,她不要面子的?

哦, 她未成年, 差点忘了。

原来孟行舟也是普通人,会动心会谈恋爱还会有反应,太真实了,有种神坛上的神人设崩坏的爽感。

这是夏桑子脑子里,接连冒出来的三个念头,她有点佩服自己,在这种旖旎时刻, 还能这么淡定的感悟人生。

孟行舟压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呼吸愈来愈重,夏桑子觉得这样对他来说是种折腾, 自己也有点喘不过气。

平心而论对更进一步这件事, 她也没太抵触,谁让这个人是孟行舟呢。

她只是觉得太快, 而且感觉, 晚要是就这么顺心意做了, 超出她的原则底线,有种禁忌感,总之不合适。

夏桑子心一横,用力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

孟行舟买的运动裤太大,她压根就穿不了,洗完澡穿着内裤出来也太不合适, 就用浴巾在腰间围着。可刚才这么一折腾,浴巾也松了,一站起来掉在地上。

夏桑子顾不上去捡浴巾,扯过旁边的枕头,按在孟行舟头上,压得死死的。

“你别看我,我浴巾掉了。”

“……”

孟行舟本来就忍得快爆炸了,听见这话,几乎下一秒就要破功。

夏桑子麻利收拾好自己,钻进另外一张床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声叫他:“我好了,三岁你可以去卫生间了,我睡觉戴耳机听歌,晚安。”

“……”求生欲还挺强。

孟行舟把枕头从自己头上拿开,扔到一边,抓起被子一脚,将自己盖住,做完这些,他躺在床上,心理和生理上的反应让他整个人都在发热。

房间里只有电视的声音,孟行舟试图让它自己下去,然而只是徒劳。

“操。”

他低咒一声,另外一张床上的夏桑子没有动静,他侧过头去看,小姑娘眼睛死死闭着,耳朵上戴着耳机,一副“别靠近我你清醒一点”的样子,估计是刚才吓得不轻。

几种情绪在孟行舟脑子里打转,偏偏他现在好像精虫上脑,根本冷静不下来,只觉得烦躁,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还不如去睡网吧,不,睡大街都好过留下来睡这个破床。

谁他妈以后再跟未成年独处一室,谁就不是人。

孟行舟掀开被子,拖鞋也懒得穿,钻进卫生间里,门被砸上的声音,吓夏桑子一个激灵。

她的耳机根本没声,手机玩到没电已经自动关机,然而充电器还在包里,她刚刚着急钻被窝,浴巾也没裹,下半身就一条内裤,怎么也不可能再跳出来在包里翻充电器吧,只能演戏演到底。

所以这之后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声音,她全听了个完整。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生间里面的水声终于停下,夏桑子闭着眼不敢睁开,孟行舟的一举一动,在黑暗之中听起来都很清晰。

刷牙、关灯、开门、走出来,朝她靠近。

还是那个沐浴露香,带着浓郁的水汽,夏桑子盖在被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也不知道孟行舟有没有听见。

没等夏桑子猜到孟行舟想做什么,她只觉唇上附上一片柔软。孟行舟只是浅尝辄止,离开前带着点怨气,轻轻咬了她的下唇一口。

不痛还有点痒,夏桑子强忍住没有破功笑出来,听见孟行舟掀开被子,上床睡下的声音,过了一分钟,她悄悄睁开眼,小心翼翼翻身,偷偷看旁边床上的人。

夏桑子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用指尖摩挲刚刚被他吻过的位置,暗自偷笑,胸口被一种叫做安心的情绪塞得很满。

月光皎皎,依稀能听见隔壁床上男生的清浅呼吸,黑暗中,夏桑子看不清他的脸,可她知道他在那里,他们在同一个房间里,呼吸同一间屋子的空气,今夜会一起入梦。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这一晚,孟行舟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夏桑子把脸埋入被窝里,闭上眼睛,竟觉夜短,倘若天不亮,那该多好。

——

半期一过,时间好像被按了加速键,再缓过神来时,一学期又到期末。

这学期有三门课程都有实验考试部分,专业课老师安排在笔试考试之前,临床专业的期末不知不觉被提前了半个月。

夏桑子和钟穗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里,学医的专业课老师都很严格,容不得半点马虎,听以前的学长学姐说过,基础课程挂科率都感人,所有人不敢怠慢,抓紧所有时间复习。

孟行舟也忙,特训队的协议一签,他们这帮被选入的学生,平时早晚训的量都多了一倍,加上课程紧张,两个人一周见不了一次也不是稀罕事。

今天考完最后一门实验,夏桑子和钟穗去食堂吃午饭,经过教学楼时,看见学生会的人在更换展板内容,两个人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暑假各类实践活动不少,都能加学分,夏桑子扫了一眼,目光停在一山区支教活动上,她觉得这地名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听过,一时没想起来。

钟穗看见,几乎眼前一亮,指着海报说:“桑子,这是我老家欸。”

夏桑子对上号,不仅是因为听钟穗提过这个地名,之前大一军训那个基地,就是在这个县城里。

“有三个学分,我报一个好了,反正我感觉我这学期成绩估计不怎么样。”钟穗把报名地点记下,看夏桑子在发呆,问,“桑子你要去吗?”

夏桑子说:“还没想好。”

她把这事儿记在心里,周末跟孟行舟吃饭的时候,顺便问了问。

“三岁,你们特训队暑假在哪里训练?”

孟行舟见她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有点惊讶。

虽然夏桑子是支持她的,可两个人总是似有若无在避开这件事,一个暑假见不了一面,他期末考完就得走,连老家也不能回,他能这样坐下来,跟夏桑子吃顿饭的时间,也没剩几天了。

“就军训那地方。”孟行舟把菜里的香菜挑出来,放在夏桑子前面,“那个基地设施比较全,在山区里也比较清净。”

夏桑子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兴致勃勃把支教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然后问:“反正我暑假也闲着,不如我去参加这个活动,万一咱们能见面呢?”

山区里环境有多苦,孟行舟再清楚不过,支教那个学校他也去过,宿舍都是大通铺,洗澡通讯都不方便,晚上蚊子也多。

孟行舟不舍得夏桑子去受这个罪,皱眉道:“我是封闭式训练,应该不能见面。”

夏桑子的心一下子沉下去,恹恹扒拉着碗里的饭,小声说:“一个小时也不行嘛。”

“夏桑。”

孟行舟感觉心脏似乎被揍了一圈,怪不是滋味。

“你期末考完就走,训练结束还有时间回元城吗?”

“没有,只能国庆再回。”

“那我两个多月都见不到你……”

“可以打电话。”

“什么时候?”

“听说一周有两个小时。”

太少了。

比起两个月,两小时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夏桑子叹了一口气,不想把气氛搞这么僵,主动结束这个话题:“那我还是不去了,见不到你没什么意思,你每周两个小时,分一个小时给我怎么样?”

“好。”

孟行舟知道她在逞强,可他不能拆穿。

因为拆穿之后,除了沉默和苍白安慰,他什么也做不了。

——

这是夏桑子度过的最漫长的一个暑假。

夏桑子暑假没什么事情,可以说很闲。孟行悠下学期面临分科考试,孟母天天盯着她在家看书,不能天天出来跟夏桑子玩。

从回到元城开始,夏桑子几乎每天数着过日子,天天盼着周日,孟行舟那两个小时的电话时间。

训练很辛苦,从声音里都能听出他很疲惫,不过精神还不错,很有干劲。

两个人大多时候都在闲聊,夏桑子跟他说这一周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好吃的,看见什么好玩的东西,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孟行舟训练比较枯燥,只能跟他说说队里队友的事情,大多数时间都在当倾听者。

时间一周一周过去,夏桑子在元城待不住,提前一周回了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