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目前跟着温信然时间最久的学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脾性也跟他很像, 谦和有礼, 幽默风趣也好说话。平时明里暗里没少帮他们几个研一的忙,大家跟他关系都不错。

夏桑子两只手被孟行舟从身后抱着, 她笑着推开, 孟行舟不知道发什么小孩子脾气,把她抱得更紧, 怨气有点重:“夏医生还要忙吗?”

“不知道, 我先接电话。”夏桑子半哄半推, 电话响了四声才接起来,“师兄,什么事?”

周扬:“没什么事,你顶班三四天了,老师说放你一天假,回去休息吧。”

夏桑子暗喜:“谢谢师兄。”

周扬笑了:“你谢我干嘛, 假是老师批的,对了,昨天那个脾脏破裂,你做一助了?不得了嘛小师妹,刚刚老师还在夸你。”

“这不是大家都忙昏头,没人手我才上嘛,幸好没出事。”

“把你给谦虚的,得,不聊了,我还查房,你收拾收拾回家补觉。”

“好,师兄辛苦,找时间请你吃饭。”

“好说好说。”

夏桑子挂断电话,转过身来跟孟行舟炫耀:“三岁,我明天都没事儿,你呢?”

“我请了假,明早归队。”孟行舟倚靠着椅子,眼神微眯,“你这师兄人还挺好。”

夏桑子把病历整理好,放在桌上,方便接班医生查看。

“那我去基地找你,好久没吃你们食堂的小鸡翅了。”

孟行舟皱眉:“你怎么无视我的话?”

夏桑子把抽屉推进去,抬头看他,似笑非笑:“这位解放军同志,你吃醋也看看对象啊,我师兄有女朋友。”

警报解除。

孟行舟垂眸,摸摸鼻子,淡声道:“上次不听你说,分了吗?”

夏桑子手上动作一顿,过了几秒,缓缓开口:“那是半年前的事儿了,三岁你记性真差,我跟你说什么,你都记不住。”

隐约听出夏桑子情绪有点不对,孟行舟想说点什么,她已经转身出门,去休息室换衣服。

夏桑子本科结束,来医院实习后,就没有再住校。

她本来打算跟同学在医院附近合租,本科毕业那个暑假没回元城,在澜市一边实习一边找房。

这事儿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夏明生,毕竟她没跟家里说这事,怕两个老人担心。

这几年,夏桑子和夏明生关系不咸不淡。

夏明生从西班牙调回国后,一直在元城出入境局工作,平时出差频繁,事情也多。夏桑子在澜市读书,课业重,一年里,父女两也就两个较长的节假日,能见见面,坐下来吃个饭,但还是算不上亲近。

十六年的隔阂摆在那里,生分太久,这样相处,可能对谁都比较轻松。

研究生开学前,夏明生来澜市出差的时候,跟夏桑子吃了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夏明生给了她一把钥匙,说自己在附属医院买了一套小公寓,让她安心住着。

夏桑子没接受,给推了,后来夏明生估计把这事儿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打电话来劝,夏桑子没辙,只能收下。

换好衣服从医院出来,两个人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

夏桑子哈欠不断,还一直说要去看电影,孟行舟哭笑不得,监督她把一碗饭吃完,从餐厅出来,直接拉着人回家睡觉。

夏桑子从进电梯后,一直挂在孟行舟身上不肯松手,平时挺独立挺坚强的一姑娘,突然变成了一个娇滴滴需要人宠着的小弱鸡。

孟行舟拖着小姑娘的臀,防止她掉下去,无奈道:“现在没人就耍废了?”

夏桑子点头如捣蒜:“嗯,你不在我无所不能。”

“我在呢?”

“一无所能。”夏桑子的下巴抵着他的肩,委屈巴巴地说,“我这周四个夜班,两天没合眼。”

“行吧。”

电梯门打开,孟行舟背着夏桑子往里走,一脸纵容:“你歇着,我伺候你。”

公寓装的密码锁,孟行舟经常过来,也录着他的指纹。

开门后,孟行舟把两个人的鞋脱了,等一开,屋子里的一切,让他以为自己开错了门。

沙发上,换洗衣服堆积成山。没吃完的零食、泡面、外卖盒,教材、论文、电脑,把茶几占据得满满当当。

地毯上放的那箱牛奶,还是三个月前他过来的时候买的,结果三个月过去,他离开前,这牛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连包装都没拆,夏桑子根本没动过。

夏桑子看孟行舟的脸越来越黑,识趣地从他身上跳下来,把沙发上的衣服收一收,腾出两个位置来:“最近太忙了,我没顾得上收拾,特殊情况而已……”

“你自己都是医生。”孟行舟一肚子火,对着她这营养不良的样子也发不出来,“你低血糖都忘了?”

“没忘没忘,我平时都有好好吃饭,能不熬夜就不熬夜,可这最近真的没办法。”

夏桑子抱住孟行舟的胳膊,晃悠两下:“咱们好不容易见面,你不要板着脸嘛。”

孟行舟将人打横抱起,往里面的卧室走。

夏桑子被他扔到床上,以为还有什么限制级场面要发生,结果下一秒,就被他拿被子裹了一个严严实实。

“睡觉,不睡到自然醒不准睁眼。”

夏桑子从被子里伸出手,把他拉住,眼睛眨巴两下,说:“从医学上来说,你这个年纪应该是血气方刚的。”

卧室没开灯,不知道是这三个月,孟行舟训练晒黑了些,还是被她给气,夏桑子总感觉他快融入这灰暗里,不细看都发现不了他的脸。

孟行舟俯身靠近,手撑在她的枕边,与她对视:“夏医生这是性暗示?”

在一起四年多,真正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两人至今也没什么实际性进展,有一次差点全垒打,衣服都脱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关键时刻,结果队里一个电话,紧急任务,孟行舟被叫走。

夏桑子至今还记得孟行舟那副表情,可是说是终生难忘系列。

想到这,夏桑子勾住孟行舟的胳膊,把他往自己面前带:“上次你被电话叫走,我很好奇一件事。”

女孩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孟行舟并不排斥,加上夏桑子今天格外主动,他被撩得心猿意马,声音也带上点欲念,他轻咬了她的脖子一口,含糊不清道:“你不想睡就做点别的。”

“你怎么解决的?”说着,夏桑子弓起腿,隔着棉被,用膝盖去点了某处一下,笑得有点坏:“行舟哥哥的自制力,这么好呀。”

孟行舟僵住,惩罚性地咬了她嘴唇一口,夏桑子吃痛,拍他的肩膀,不满抗议:“君子动口不动手。”

孟行舟掀开被子,去扒夏桑子的衣服,动作粗野,成功被惹毛,不忘应她一声:“行。”

夏桑子按住他的手,乐到不行:“不许动,还没回答我呢。”

孟行舟勾唇一笑,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不是让我动口吗?”

夏桑子:“……”

说荤段子是不是男生与生俱来的能力。

夏桑子本意只是想逗逗他,结果干柴烈火,估计把孟行舟那点自尊心给点燃了。

眼看着刚买没几天的毛衣开衫被这人给撕了一道口,夏桑子上半身只剩下一件内衣,她暗叫不好,弱弱地喊停:“三岁,今天不行,你……你冷静……”

“冷静个屁。”

孟行舟把自己外套和T恤脱掉,扔到床下。俯身压住夏桑子,身下的人嘤咛一声,他以为自己用力过度,让她疼,暗自收了一点回去。

在黑暗里,他的声音沉而哑,连呼吸也带着火气,“夏医生光看病不治病,真是个无赖啊。”

论耍流氓这件事,夏桑子只能甘拜下风:“孟行舟……真不行我……唔……”

唇舌辗转厮磨之间,常年拿枪的手,虎口和指尖被磨一层薄茧,游离在皮肤之间,夏桑子只剩下颤抖的份。

孟行舟单手解开内衣暗扣,另外一只手往下,抬起她的腿勾住自己的腰,指尖往前,故意吊着她,一丝一丝地挪,带着微微报复的快感。

“夏医生,你说这么治对不对?”

夏桑子身子几乎是麻醉状态,吸了吸鼻子,一开口那声音的软劲,让自己都觉羞耻:“你都上哪学的……”

孟行舟轻笑了一下,手指勾住内裤边缘,正要往下拉,突然碰到什么,笑容逐渐凝固。

夏桑子喘着不匀的呼吸,躺在床上任由宰割的样子,看见孟行舟吃瘪,觉得自己此刻笑出声好像有点过分,于是轻咳一声:“我刚刚就让你冷静,我亲戚来了。”

孟行舟:“……”

“它比你来得早,你今天,它昨天。”

“……”

“乖,下次你早一点。”

“……”

作者有话要说:孟行舟没有不举全靠我这个亲妈手下留情啊,啧。

——

想不到吧,我今天这么早!!!周末愉快,蠢作者看电影去啦,呜呼~

昨天章节的红包我回家发吼!!

☆、五十六个泡泡

事实证明, 招惹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男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孟行舟坚持要做个人,拒绝浴血奋战, 于是拉着夏医生去卫生间, 就上次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做了一次深入探讨。

毕竟老早就有伟人说过,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夏桑子被折腾得够呛,再回到床上时,眼皮子打架,困意袭来, 连害羞的时间都省了。

孟行舟倒是神清气爽, 看小姑娘眼周的黑眼圈,有点后悔刚刚的失控。

已经过了十点, 孟行舟搂着夏桑子, 迟迟没睡意,余光看见门缝透进来的光, 才想起客厅还没关灯。

他掀开被子起身, 脚刚触到地板, 突然被夏桑子从身后抱住,双手死死环着他的腰,说话不清不楚,带着倦意,孟行舟离得近,还是能听清。

“才多久, 你又要走了吗?”

孟行舟僵住,一阵凉意从女孩的手,传遍他的全身,鼻子泛酸,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军营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日复一日,鼓噪、乏味、高强度的训练,让你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可一天一天过去,你抱着这种每天都他妈都是48小时这样想法,突然某一刻,听见别人提起一个时间点,比如快国庆了,或者马上又元旦,你会深感恍如隔世。

日子不是很慢吗?怎么一年就结束了。

入伍三年,从训练到演练再到任务,孟行舟从击毙障碍物到真正用抢杀死一个人,差不多尝遍了未来二十年的苦。

在苦中煎熬,再回首低头看,自己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他身处一个特殊部队,注定与杀戮为伍,就算他是正义那一边。

执行任务,常常需要狙击手在一个据点待命。最长的一次,孟行舟等了40多个小时,终于等到了犯罪头目的出现。

那次任务执行得很成功,孟行舟拿到了人生第一个三等功。

那是一份身为军人的荣耀,所有人都在祝贺他,他自己反而是最木然的一个。

喜忧皆无,心里空得能漏风。

很长一段时间里,午夜梦回,孟行舟半夜惊醒,对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总能想起夏桑子。

都说老人才念旧,孟行舟不觉得自己老,可一静下来,他总能不受控地,去回想跟夏桑子在元城大院生活的日子。

她穿着白裙子,日暮斜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推着单车,两人影子重叠。

她哭她笑,她走她跳。

她干净纯粹,又充满希望,如皎皎月光,四季常在。

他开始想念那段日子。

因为夏桑子还是那个夏桑子,而他却不是他。

孟行舟从不跟夏桑子提起任务里的细枝末节,表面上可以用“军事机密,不能透露”掩饰过去,夏桑子不会怀疑,她一直都那么相信他,只要是他说的,她全部都相信。

她治病救人、救死扶伤,她心存善意,她悲天悯人。

他只会杀人,他时常忘记生命需要被敬畏,因为一个生命进入他的狙击镜,只剩下终结。

这是军令、是任务、是正义。

他一直这么相信着,但他明白,这跟夏桑子秉持的信仰,是两个世界。

他不知道他们的信仰能否殊途同归,他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他不说,他只提军功荣耀,不提杀戮鲜血,以及他的麻木还有冷血无情。他宁愿在她面前做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跟她一起,相信她的信仰。

她是他的月亮,是他背对深渊时,也能抬头可见的光。

他不能吓到她,他要把她守住,她不能走。

孟行舟花了很大的力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覆上夏桑子的手,夏桑子一怔,他的手比自己还冰。

“不走。”孟行舟闭上眼,分开夏桑子的手,两人十指扣住,他哑声又重复了一遍,“夏桑,我不走。”

“客厅没关灯,我去关。”

夏桑子从床上坐起来,双手环住孟行舟的脖子,问:“三岁,你怎么了?”

孟行舟拍拍自己的腿,夏桑子坐上去,他托住她的腰,在睡衣上摩挲,轻轻笑了笑:“没事,就是想你。”

夏桑子似懂非懂,隐约觉得孟行舟有点怪,但看着又不像有什么事,她笑道,用手捏他的脸:“你去厨房偷吃蜂蜜了?嘴这么甜。”

“吃你了。”孟行舟笑。

夏桑子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红着脸骂他流氓。

孟行舟笑意更浓。

腻歪了一会儿,孟行舟站起来,直接抱着她去客厅关了灯,又走回卧室,两人相拥而眠。

夏桑子枕在孟行舟的手臂上,常年锻炼的人,肌肉紧实,有点硌人。

“我要睡枕头,你的手好硬,不舒服。”

夏桑子蹭着往下滑,想越过孟行舟的手去睡枕头,刚一动,就被他用腿束缚住,动弹不得。

孟行舟另外一只手在被窝里搂住夏桑子,两人之间不得半分空隙:“就这么睡。”

夏桑子哭笑不得:“孟行舟你这个霸道鬼。”

他亲吻她的额头,垂眸沉声道:“今夜,你不能只在我的梦里。”

夏桑子鼻子一酸,埋进孟行舟的胸膛,蹭了两下,算是安慰。

怀里女孩的呼吸声渐平稳,应该在做一个好梦,时不时能看见她笑。

孟行舟睡不着,他庆幸这是在黑夜里,她在他怀里安睡,看不见他发红的眼眶,他可以任情绪在心里肆虐成风。

恐惧也好,不安也罢,都无所谓。

反正天会亮,反正她一直在。

——

夏桑子一夜安眠,睡到自然醒。

醒来时,孟行舟已经离开,昨晚他说过今早要归队,夏桑子并没有很失落,反正今天也能见面。

夏桑子其实还能再睡会儿,可她觉得把见面的时候用来睡觉太过奢侈,还是咬牙起床洗漱。

打开房门出来时,夏桑子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昨晚可以说是脏乱差的客厅,现在已经一尘不染,地板被打扫得发亮,一丝灰尘也没有。

夏桑子一路惊讶,走到厨房,没想到还有惊喜。

小砂锅里煨着海鲜粥,没开盖都能闻到香,夏桑子把火关掉,看见碗筷旁边还放了一个咸鸭蛋和一张纸条。

字迹潦草有点飘,随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