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们不注意,我在离池五米远的屏风后躲了起来,这里,看不见池中情景,却能看清外面走进来的人,又不至于让别人看到我。

很快,明黄身影走了进来,在宫人的侍候下宽衣解带,入了池中。

“朕要清静一会,都退下。”皇帝薄凉中透着疲惫的声音传来。

“是。”路公公挥走了众宫人,“都下去吧。”

‘卡——’

大门被关上。

目光时不时的探出去死死的看着周围,尽管热气腾腾,还是能见到人影的。

已守了好些时候了,并没有见到有什么人来。

不敢松懈,性命攸关,我必须阻止棠煜出现,只要他看到了我,一定会离开。

在这个模糊的地方,皇帝也认不出是谁来。

半个时辰之后,直到皇帝出了浴池。

我松了口气,这么久了,棠煜应该不会来了。

却在这时,皇帝薄凉中带着寒气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是谁在里面?”

浑身一僵,下一刻,他出现在了我面前。

未干的黑发肆意的披散着,一身白袍胜雪,衣襟微微敞开,只以一根宝蓝腰带松松系着,露出颈项间白皙的肌肤。

见到我的刹那,他眼底有丝波动,很快又被凉寒所覆盖,锐利眸子紧锁着我慌乱的视线,让我无处可逃。

他没开口,只一直望着我,目光很奇怪,似渴望,似是厌恶,又似挫败、痛恨。

渴望?定是感觉错了,皇帝怎么可能对我表现出渴望呢?

这样被看着,背部生出毛意。

“民,民女见过皇上。”微抖的起身,抖,是因为身子痛。

“是你自己来找朕的。”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这话什么意思?在我怔愣时,他突然拥住了我,下一刻唇被狠狠的覆上。

“痛。”紧圈住我腰的双臂给了我难忍的剧痛。

启唇时,舌被无情的肆虐,翻腾。

面对我的挣扎,他强行禁锢,另一只手解开了我衣裳,从锁骨一路滑下,直到胸前,轻轻逗弄着,再往下,来到了腰。

而他的吻,没有停过。

身子除了剧烈的痛就是满怀的羞耻与愤恨,每一次,挣扎只是白废力气,抗拒在他眼中视为无物。

尊严被他一再的贱踏。

就算我再卑微,再平凡,也有自己的意愿啊。

“你做什么?”在我拿下发簪刺向自己时,他放开了我,充满情欲的黑眸死死的盯着我拿着发簪的手。

“被践踏,宁可死。”及腰的发丝凌乱的散着,我愤恨的望着他,目光绝然。

心既然许了棠煜,我就是棠煜的人了。

只有棠煜才能与我相濡以沫,尽管已非清白之身,也绝不再受欺。

“践踏?”皇帝神袛般的俊美面容变了色:“你这个女人,你,该死的,把簪子给我放下。”

“除非皇上放我离开。”这回簪子不是对准自己,而是对准了他,只要他有动作,我随时会,会自保。

他眼底起了怒火:“怎么?你还想要杀朕?”

“民女只想离开这里。”

“是你自己来找朕的。”

一时语塞。

“你的身子怎么回事?”此时,他阗黑的眸子盯在我胸前。

低头一看,羞愤得想死去,竟忘了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而洁白的肌肤上,处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

也在此,他一个上前夺下了我手中的簪子,再次捆住了我。

“放开我。”恐惧起来。

“朕只想知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变得冷肃,凝眉,目光不染一丝杂质,纯是疑惑,一手压上我胸前的淤痕,从他的手势看来,他压得极轻极轻,可我却痛呼出来。

他是在关心我吗?

随即被自己浮出的想法吓了一跳,皇帝怎么可能关心起我来?

“说。”

怀着满腔的戒备与疑惑,我迟迟道:“是从马上摔下来的。”

“你会骑马?”

“不会。”

他替我穿上衣裳,又卷起了我裙子,却没再往下问,只脸色差得很。

惊跳了一下,见他只把裙子撩到膝盖,才松了口气。

只见膝盖至脚腕处,红肿得跟什么似的,青痕更多,颜色极深,至黑。

“痛。”在他抚上我小腿时,只轻轻一抚,我就惊喊。

“多长时间了?”他问,面色很沉。

“六个时辰了。”

他一下子抱起我。

“放开我。”我又惊怕起来,在我无助的时候,生怕他又做出什么举动来。

“再不诊治,你的双腿就要废了。”

我一愣,看着他严肃和沉积的目光,“很严重吗?”赵月芙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没声响。

“请皇上放民女下来。”不能这么出去,要是被棠煜看到了,哪怕是被路公公看到,也是件说不清的事。

“你还想保住双腿,就听朕的。”

“请皇上先出去,民女待会再出去好了。”

“和朕走在一起很让你丢脸吗?”

“皇上忘了,民女现在是景临的妾氏。”我提醒,也是刻意的。

他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面色难看。

以为他要生气了。

有丝惧意,一直愤恨着他,排斥着他,想避开他,也一直在怕着他。

怕他,只因他与生俱来的帝王霸气,一个眼神,哪怕是手指微微一动,就能叫人胆颤。

“那就从窗口出去吧。”

在我呆愣之下,他已来到了窗前,一个起跃,上了屋顶。

夜风袭袭,吹起他一肩发丝张扬,白袍猎猎,宝蓝腰带飘舞。

黑夜中,他的轮廓似雕琢出来似的,精致之处,只认为是天人下凡。

从屋顶落下,他停在了一间房前,前脚一踢,随之屋内亮起,一道苍老带着困意的声音传出来:“谁啊?这么晚了…皇,皇上?老臣见过皇上。”

老御医的瞌睡虫在见到眼前的男人时,一扫而光:“皇上,这位姑娘怎么了?”

“从马上摔了下来,你必须医好她。”他将我放上床时,倏然俯耳,凉凉的说:“不要让朕再看到你。”说完,转身离去,出门时望向老御医:“要是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你的人头可就不保了。”说完,消失在夜幕下。

我怔了好半响。

十天来,我一直住在老御医这儿,足不出户,事实上,脚上的伤根本不允许我走半步。

哪怕是动一动,老御医叫来的宫女都把我看得死死的。

自皇帝那天送我来这儿后,就没再见过他。

我也松了口气。

只心里挂念着棠煜,总是无法安心的养伤。

我不知道会伤得这般重,初诊时听不懂老御医在说什么,可从他惊骇的眼神中也能看出伤得不轻。

“病根?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脚会落下病根?”

老御医点点头:“而且这一辈子你再也不能跑了,五年内,就连走快步也要小心。”

“怎么会这样?”我无法相信。

“摔得很严重啊,不死算你幸福,谁让你没有第一时间治疗,又走了路,我能保住你的双腿已是万幸了。”

“我要试试。”好好的一双腿却说五年内不能走快步,叫人怎么相信?

腿接触到地时,并没有什么感觉,缓缓站起时,才感到了痛楚。

正挑着药材的老御医一见我竟然下了地,脸色大变:“你做什么,快坐下,哎呀,你至少还要趟个半个月才能下床,是至少,知道吗?”

坐下,我怔忡着。

“别难过。”老御医走过来,和蔼的道:“至少你的双腿还在,比那些没腿的好。”

微微苦笑,这句安慰的话还真的…

这个时候,好想见棠煜啊。

五天后,赵月芙出现在了房中。

“我来带你走。”她打量了我一眼,见我消沉着,问御医:“她的脚没事吧?”

“一辈子要受苦罗。”老御医摇摇头。

我被几名宫人抬上了轿子,出了别庄后,又上了赵月芙的马车。

一路上我都沉默着,这几天,证实了老御医说的话。

一下地,痛楚是那般明显,要休息上很久才能将痛楚消除。

“值得吗?”赵月芙放下手中的坚果,冷笑的望着我:“最终连景临的面都没见着,却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吗?当有人来告诉我,你在御医这时,还真大吃了一惊,那些宫人倒是热心。”

一愕,她以为是宫人把我送去御医那的吗?

“不过,”赵月芙笑眯眯的望着我:“我没告诉景临你也来了,他也不知道你受伤一事,你若想让他知道就回家自己告诉他吧。”

苦笑了一下,移开话题:“是回营地吗?”

“你还想回去送死吗?自然是回府。”赵月芙说得不冷不热。

“夫人,那些人真的都中了机关吗?”这些日子来,脑海里一直有这个疑问。

“你以为我是在骗你?他们早已尸骨无存了。”

很庆幸棠煜没有行动,同时也疑惑,是谁阻止了他?

会是路公公吗?

脚的关系,赵月芙不再带我出门谈生意,每天就是晒晒秋阳,看看院子中的盆景。

日子过得清闲。

只心里却不踏实。

围猎结束后,我已能下床走动,只要别走得太快,脚底就不会痛。

外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值吗?有时会想到赵月芙曾所问。

当然是值的,虽然没见着棠煜,可总算让我心安着。

一道脆耳的叽喳声将我拉长的思绪唤了回来,回眸,就见景临提着一个鸟笼子在我面前,笼子里关的是一只通体金黄的鸟儿。

“大人回来了。”我起来施礼。

“这鸟是围猎的时候抓的,叫黄金鸟,极为罕见,漂亮吗?”景临笑问,以往眸中的忧郁似乎淡了不少。

“很漂亮。”

“送你的。”

“给我?”我愕然。

景临将鸟笼挂在了树下,“民间传说,家有黄金鸟,富贵吉祥伴一生,不知是真是假。”

“民女谢大人赏黄金鸟。”

“不能叫我景临吗?”脸上的笑容被落寞取代。

我依言:“景临,谢谢你。”

他脸上的落寞才少了些,对着天空一叹:“二皇子被抱去了皇后宫养。”

“为什么?”吃了一惊。

“皇后说安妃总让二皇子生病,不会养孩子,她要亲自来带二皇子。”

“皇后这么做用意为何,二皇子若在她手中有个什么闪失,皇后难辞其咎啊。”

“若是这个闪失是由安妃造成的呢?她也就成了受害者。”景临眼中伤感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