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刚落地,他就牵过了我的手。

掌心的温度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走吧。”他低沉一说,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走得很慢,像是为了印合我的脚步,他的步子踏得极小。

二百年的时间,这儿已是野草矮矮,说不出的荒凉。

前几天刚下过雨,地上坑坑洼洼一片,双脚犹如走在软地上一般。

只不一会,二人的鞋是既湿又脏。

“累了吗?”他低头问我。

“不累。”只不过才走了一个时辰,又这么慢,就算脚有所不便,对于做惯了粗活的我来说还是能适应的。

腰蓦然一紧,下一刻他抱起了我,笑说:“朕抱你走吧。”

“不,不用,妾身不累。”身子极为僵硬,对于他的温柔,一时不适应,也觉得不该如此。

“以后就朕与你二人时,叫朕的名字吧。”

“妾身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

“皇上,妾身…”

“朕说了,只要朕活着一天,就宠你一天,你必须接受。”本该是极为霸道的一句话,他竟说得温柔至极。

愣望着他,以前,他那般强势,又总以压迫的方式说话时,我反感,排斥,甚至厌恶。

现在,我除了傻愣,完全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对他,甚至是手足无措。

“你这样看朕,朕又想吻你了。”他神情变得无奈。

脸一红,赶紧别过。

听得他在头顶道:“恩恩,朕没有爱过人,也从不信任别人,现在,朕把真心给了你,也把信任给了你,你要守好了,别摔碎了它。”

他的声音柔中带着笑意,我却压力沉沉,忍不住就要开口拒绝:“皇上?”

“朕不想听到你拒绝的话,朕有自信,你会爱上朕,且爱得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像是云淡轻风,极为随意的一句话,却又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傲然之态。

这一刻,再也说不出拒绝之词,每当他流露出这样的姿态时,心里总有一种莫明的敬畏。

“皇上?”白玄的声音陡然出现在上方,下一刻,他恭敬的跪伏在了面前:“该上早朝了。”

白玄?他不是没有跟着吗?

“来得可真快。”皇帝轻笑,低头望着我:“下次朕再带你来看日出。”出字一落,身子瞬间腾空而起,朝皇宫疾驰而去。

“皇上,你不是说白天不能施展轻功吗?”我纳闷的问,同时抓紧了他,不敢动一分,深怕一动会掉下去。

“叫朕的名字。”

“妾身不敢。”

“朕允你叫。”

微风袭袭,吹乱了我未束的黑发,闭紧了眸子,轻叫了声:“炎綦。”

坚定宽阔的胸膛传来阵阵闷笑,透过耳膜,径直流入心中。

他开口:“以后,在朕与你二人时,只许叫朕名字。”

一个时辰后。

在皇宫的一处偏僻角落中,他放下了我,悠然道:“只要不被发现,朕一样可以用轻功回来,不是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白天不用轻功,只是担心被发现,可只要不被发现不就行了吗?

“朕要上朝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他抬手理顺我被吹乱的发丝,深深望我片刻,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怔怔的望着他背影,过了好一阵子,仍觉他的气息还萦回在四周。

正要转身,却见白玄在三米之外冷冷的盯着我。

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戒备的望着他。

“既然主上已然承认了你,白玄对贵嫔不会再出手,只请贵嫔善待主公,二十年来,白玄是第一次见到主公一睡至天明的。”他飘然至我一米外,清冷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主公在后妃处过夜,二更一过就会离开,唯有在你处,至天明才起来,这说明主公睡得安心。”

“什么?”

“若然你敢对主公不利,白玄哪怕豁出性命也会杀了你。”话音一落,眨眼前,他消失在眼前。

留我一人独自诧愕着。

回清仪殿的路上,白玄的话时不时的会在脑海中闪现。

‘二十年来,白玄是第一次见到主公一睡至天明的’

‘主公在后妃处过夜,二更一过就会离开’

‘这说明主公睡得安心’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个男人一直睡得不安心吗?

确实,在皇后寝宫当宫女时,他总是起得极早,也很快就离开了。

那时,想不透为什么,一度还以为是自己惹得他不快。

从僻静的花荫小路进了御花园,却在要走出月牙门洞时,竟瞧见夏清柔和扬清儿二人有说有笑的在摘着花儿。

她们二人不是一向尖牙利爪的吗?这会却亲如姐妹般亲昵。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就见夏清柔说了什么话逗得扬清儿弯腰直笑,笑到深处还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无暇去多想,时候已不早,我快步出了圆门。

却在进入皇后宫大门时,撞上了小如。

“哟,这不是贵嫔吗?一大清早的,这般衣衫不整,还挂了泥水,这是野哪去了?”小如双手插胸,不屑的望着我。

没有理睬,就要绕过她。

哪知她后退一步,挡在我面前,不屑之意更浓:“贵嫔还没回答奴婢的话呢。”

“不关你的事。”我拧起了眉。

“怎么不关奴婢的事呢?要是奴婢禀报了皇后,说贵嫔深夜出殿,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我截断了她的话,反笑:“你可以告诉皇后娘娘就说我和皇上去看日出了。”

“不可能。”

“不信你可以找皇上对质啊。”

小如一窒,恨恨望我。

我亦学着她的模样,目光不屑中带着蔑视:“小如,记住你的身份,我是主,你是仆。”说完,离开。

并不觉得说话上占了便宜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任你说得多犀利,多看不起人,跟你所要得到的也不是一回事啊。

可世上的人就吃这一套。

进了殿,宫人一见我这模样,大惊失色。

“贵嫔,一大早的你是去哪了啊?”

“是啊,出去也得跟奴婢们说声,免得奴婢们着急啊。”

脸沉了下来,“你们是来监视我的不成?我去哪还要跟你们通报吗?”

三名宫人面面相视,忙退了小步站立一旁,嚅嚅的不敢再问。

“你们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我沉声说,她们是皇后的人,若不厉色,怕又是另一个小如。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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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错综复杂

这一次,我没有扮做宫女去或非殿。

而是佯装散步的来到了御花园,此时,已不见了夏清柔和扬清儿的身影。

在半个时辰之后,景临出现在了御花园中。

互道了礼就滑身而过,佯装绊脚,趁着他扶我的当会,拿到了我所要的延龙香。

“贵嫔小心。”

“谢大人。”

礼节性的示意之后,各自离开,只在出月牙门洞时,景临又回头望着我的背影,目光无限眷恋。

回到清仪殿,拆开锦包时,竟发现有二柱香,匆匆拆开裹着香的白纸,分别写着延龙香和解药。

景临还真是细心啊,连解药都给我备好了。

就在我点燃延龙香之时,一名宫女拿着水盆走了进来,佯装给窗前的野竹浇水。

而我,在她正要偷偷打量着我时,直接接的对上了她的眸子,迫她慌慌然的迅速低头。

我又若无其事的点燃延龙香,道:“这香的味道真不错,连下了几天的雨,点只香去去潮味。”

宫女匆匆给野竹浇了水后退下。

香一点燃,清淡的幽香瞬间冲入了鼻,只一会就觉得胸口闷了许些。

这香并不特别,又清淡得很,极容易让人忽略。

与三儿的那二柱香,香气也截然不同。

细细想着这几天来闻到过的香味,并没有与延龙香相同的香气。

难道三儿那二柱香并不是延龙香吗?

而柳妃,除了她身上过于浓艳的香味,也没有延龙香的味儿。

随着胸口越来越闷室,我赶紧熄了它。

蓦然,有什么在我脑海里闪过。

对了,那天在闻到柳妃身上浓郁的香味时,胸口的沉闷感觉一如此刻。

直到闻了三儿点燃的那二柱香,精神才好些。

凝目望着眼前的香,沉思了良久,直到心里渐起了慌意,再不迟凝,点着了那为解药的香。

一时,独特的香气飘散开来,果然,其味与三儿所谓‘从宫外带进来的,是用几种草药捏卷而成,又香又能提神’那二香的香气一样,胸口的沉闷之气一扫而空。

慌然站起,三儿的那二香竟是延龙香的解药,想过无数种结局,可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心,乱了。

三儿,我误会她了。

紧咬下唇,我的多疑与猜忌害了她。

这会。她已经被皇后关了二天了。

后宫的私刑,我是受过的。

嘴唇轻颤不已,心底复杂万变,一时竟慌乱不已。

不行,这个时候,我要镇定,一定要镇定,不能慌了阵脚。

要救出三儿,一定要救出三儿。

入夜时分,我淡定的出了寝宫。

“这么晚了,贵嫔这是要去哪?”二名宫女忙拿过灯笼,为我照明。

翘首望着殿门,我佯装期盼的道:“不知今夜皇上会不会来?”这种事,宫女向来爱打听。

果然,一人道:“听说柳妃受孕了,皇上极有可能会去柳妃宫呢。”

柳妃怀孕了?我一愣。

“今天柳妃宫可热闹了,宫女在说进出的人把门槛都踩烂了呢。”

“贵嫔,”另一名宫人满是暧昧的问:“你什么时候也为皇上添个皇子啊,那我们清仪殿也会热闹了。”

“皇子?”喃喃,不经意的摸上自己的肚子,怀他的孩子吗?

不,不行,我是要出宫的,绝不能怀上他的孩子。

忙对着身边的宫女道:“你去趟内务府,去叫福公公来趟清仪殿。”

宫女一愕,嚅嚅的道:“贵嫔,福公公向来视眼甚高,恐怕他不会来我们这里?”

“他会,还不快去。”我声音一厉。

半个时辰之后。

福公公站在了我面前。

当我拿出一枚双股镶玉翠的金钗放至他手里时,福公公半垂的鼠眼精利之光一闪而逝,躬身说:“贵嫔有事尽管吩咐。”

“今夜,我要皇上去皇后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