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个巴掌迎面击来,怒喝:“贱人,敢咬我。”

远处,宫人的喊声传来:“不好了,皇后殿塌了,快去救人啊。”

无数宫人跑进御花园,又出了圆门,谁也没有往假山内跑。

“该死的柳妃。”黑影又怒吼一声。

“你不是柳妃的人。”脸上的痛使我说话亦带着些颤抖。

黑影俯近我:“那又如何?只要你那丫头认定我是柳妃的人就行了。”他嘿嘿沉笑几声,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快如闪电,狠狠刺进了我肩:“叫啊。”

痛得跪在了地上,咬紧牙关,任凭钻心的痛蔓延全身。

“看你能强到几时?”他狠狠的瞪着我,“对了,你那脚受过伤,猜猜,这把剑在脚上划一刀,那是怎生的痛啊?”

“你?无耻。”脚伤知道的没几个,他到底是谁?

眼前亮光一闪,血匕狠狠的刺了下来。

这一刹那的痛,足以死去。

不能喊出声,绝不能喊出声。

张大了嘴,狠狠的张着,迸住了呼吸,这样,痛就不会喊出来了。

身子缓缓倒下,我想,可能会被这样痛死。

沉入黑暗之时,黑影寒刺的笑声飘过耳边:“想昏过去?没门。”

胸口一痛,不知他点了我哪里,倏然清醒。

无法形容的痛再次直击了四脚百骇…

全身都颤抖个不停。

‘扑——’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

“看来,还不够狠,要不那只脚也试试吧?”黑影笑得恶寒,他抡起了匕首

身子疼得无法动弹,双手死死的抓紧着下面的泥草,忍着,一定要忍着。

那匕首刺下时,我闭上了眼。

“住手。”声音破空而来。

睁眼时,看到另一个黑影从假山上跃了下来,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放过她吧,计划已经失败了。”

“她必须死。”匕首又朝我刺来,这次是胸口。

却被刚来的黑影所阻:“是我求你。”

“对一个外人有必要这么好吗?”

“这是我欠她的。”

“那你欠了我的呢?”

“我…”

“我恨你。”怨恨的声音一落,要杀我的黑影迅速的消失。

留下的那人死死的握紧了手,夜光下,他的手极为纤细,分明是一双女人的手。

她看向我,淡淡说了声:“回去吧。”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这二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就连身形也应该是装扮过的,一个魁梧的男子怎可能有这么一双纤细洁白的手呢?

“三儿?”艰难的爬向还在痛苦中扭着身子的三儿,爬了二步时,一双白靴子站在了眼前,下一刻,身子被抱起。

“白,白玄?”这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不是白玄是谁?“快救三儿,快,快救三儿。”

“三儿不会有事的,等会自有人来照顾她,你必须先止血。”一个起跃,白玄朝流仪殿疾驰而去。

夜风如冰水。

我已痛得连冷暖都分不出了,还是硬声说了句:“谢谢。”

白玄的样子很沉重。

“我没事。”他应该不是在担心我的伤吧?

“自皇上封了你为贵嫔后,便命我日夜守在流仪殿,可皇上还是不放心,又安排了三儿进来贴身保护你。”

“什,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柳妃对你下过毒,还不时的派出杀手来要你的命,皇后一如是,明的暗的都在陷害你,而我,每当你去一个地方时,都会将窃窃私语着宫中事的宫人给遣散开,皇上说过,要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复杂的听着,脑海里闪过皇帝薄凉中带着深情的眸子,一时只觉是所有的痛离我而去。

“今夜,皇后领着仅剩的前朝余孽暗暗包围了昭阳殿。”

“包围了昭阳殿?”太过震惊。

“皇上本就想把剩余的前朝余孽一扫而净,这也是个机会了。”白玄的脸色越来严峻:“可从方才那二人的功力看来,只怕皇上并没有引真正的蛇头出洞。

“你从方才一直就在吗?”虚弱的问。

白玄望了我眼,眼底毫无温意:“不错,我想知道这二人是谁,他们的实力如何,三儿的功夫并不输任何一个一流高手,而他们显然在三儿之上。”

知道白玄对我并没任何的好感,可也没想到他会这般冷酷。

“白玄,皇上会杀了皇后吗?”问,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后此举怕是…可仍希望她能留下一条命来,只为了棠煜。

真的没想到,她与赵月芙所谓的破釜沉舟指的是造反。

“不会,皇上甚至不会废了皇后,但她这辈子也休想再出皇后宫了。”

有些欣喜,更多的是惊讶,甚至觉得极为反常。

白玄又道:“跟你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请你答应,不要让皇上知道你受了伤。”

愣了愣:“为什么?”

“一旦皇上知道你受了伤,就会大开杀戒,将一切对你有威胁的人都铲除,可追随皇上的人都不希望柳妃死。”

“柳妃?”

“不错,柳妃以前是敏王的人,后来爱上了皇上,并与皇上做了交易,若她能助皇上夺得帝位,就必须封她为妃,且一世不得冷落,不得废妃号,皇上同意了,只是没想到,她在敏王死后,竟秘密的接手了敏王所有的势力。柳妃是皇上不得不防的女人,可在追随皇上的臣子们看来,只有她才能真正的帮着皇上建立大业,她一心爱着皇上,也一心帮着皇上,方才皇后殿塌崩就是她所指使的,因为皇后殿的下面,是前朝余孽的老巢,而你,”白玄冷冷淡淡的望了我眼:“除了傻愣的听着这一切,又能帮到皇上什么呢?皇上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又回报了什么?你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

白玄的话很伤人,却叫我无话可说。

他说的,句句在理,也句句属实。

沉默了半晌,只苦涩的道:“我答应你,不让皇上知道我受了伤。”

白玄又望了我眼,眼中的冷淡多了丝困惑,倒也不再多什么了。

回到流仪殿时。已快天明了。

白玄抱着我进入寝宫时,就见寝宫内多了几名生面孔的宫人。

白玄道:“她们是我的人,负责清理你的伤口,你自己处理的话,皇上定会看出端倪来。”

确实,让我自己动手的话只能处理个干净,定会让他瞧出来的。

半个时晨之后,我衣着干净的站在了白玄面前,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并不能看出受了伤。

“可以了吗?”声音没什么力气,涂在身上的药很有药,血与痛楚都止了。

白玄一点头,那些宫人迅速离开。

“希望贵嫔不会食言。”白玄冷淡说完也要离开,我开口唤住了他:“白玄。”

他转身望我,拧着眉。

“我爱皇上。”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背,面对他略显不耐的目光,坚定的开口:“就算我多没用,我还是爱他,并且在未来的日子里会全心全意的去爱他。”

说完,松了口气。

原来,坦白的说出来,会是这般轻松。

这是我想了多天的结果,一直在挣扎,在抗拒,最终还是选择勇敢面对。

爱了就是爱了,不想对自己撒谎,也不想做出违心之举。

“是吗?”白玄目带讽刺。

“是。”

“皇上对你的情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呢?若真爱一个人,会是像你这样的吗?”

“那该怎样?热情呼唤吗?还是随随口口就应承?”

他一怔,随即冷哼一声:“至少不该是像你这样想了又想,这样的爱,又有几分是真?想否认吗?别忘了,你所有的举止都入了我的眼。”

“你知道失去所爱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吗?”我笑,干涩的笑:“深深爱着的一个人,昨天还跟你有说有笑的一个人,突然间死在了你面前,那种消失的感觉你能体会吗?”

“这与我何干?”白玄冷笑。

“是,与你无关,所以你也不会知道当再次爱上一个人时,那种珍惜的感觉,那种再度害怕失去的感觉。”没有必要对白玄说这些话,可他是炎綦的暗卫,是他极为亲近的人,他应该了解,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该是厌恶:“我没有自信能自如应付后妃的争宠宫斗,我更怕,怕重复的宫斗会磨去了我所有的良心,怕那时,他不再爱我。世间有多少帝爱是长久的?平凡如我,可以吸引他一时,能吸引他一生吗?那么漫长的时光,一旦他的爱消失,我又该怎么孤独的活下去?这些我不得不想,我必须知道自己是否有接受任何结果的勇气。”

“身为皇上的女人,这是她们必须承受的,亦是她们享受着荣华宝贵锦衣玉食的代价。”

第七十五章 被赶离宫

“我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锦衣玉夜巡,我只要他的真心。”

“你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就算后宫没有了皇后,柳妃,安妃,接踵而来的女子也会不计其数,不算三年一次的秀女,就是臣邦国过贡来的女子也是数以千计,以你的姿色,可能吗?皇上对你,也只是一时的迷惑而已。”

这是我心里的弱点,对自己没自信,也对他的爱有没有自信,可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刹那,已没有退路,也不许自己再有退路。

深吸了口气,我沉定的道:“不管将来如何,只要他还爱我,我就会珍守着这一份情,就算再苦再难,也不会有一刻的软弱,绝不退缩。”

“说得好听。”白玄更为不屑与厌恶,殿门一开,他飘然离去。

想哭。

哭的不是白玄对我的厌恶,而是被否定的真心。

然后没有多少时间让我去在意。

坐至椅子上,让受伤的身子得到最大可能的休息,脑海不停的转动着。

我要把事情细细想一想。

为了救太子,皇后要夺位?可这个计划是赵月芙提出来的。

赵月芙现在何处?

皇后被抓,白玄说皇上只会软禁她,也就是说景家并不会有任何的牵连,这样的话,景临应该没事。

那二个蒙面人是谁?

为什么他说欠了我?

如果这二人真在宫里,那应该很快可以找出她们来,我在她们一人身上做了记号。

“在想什么?连朕来了也没感觉?”薄凉带着疲倦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皇上?”抬头望进了一双带笑的眸了里,忙起身施礼。

“皇后宫显然建造得不好,底下有这么大的坑也不知道,幸好塌时,皇后来了昭阳殿,你没吓着吧?”他牵过我的手朝内寝走去。

“没有,倒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就醒来了。”他不想我知道所有的事,那我就装作不知道。

他在以他的方式在爱我,这样的守护应该很累吧?

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皇上先坐会,妄身去拿汗巾。”该告诉他我的心意,不会再想着出宫了。

也不想再这样被他保护,白玄那话说得不无道理‘身为皇上的女人,这是她们越须承受的,亦是她们享受着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代价。’

我虽非为了锦衣玉食进宫,但既然选择了去爱他,就不该再逃避,也不能一心想着过平淡安静的日子。

没能力与他共开盛世辉煌,也绝不成为他的负担。

可等会该如何启口呢?

“皇上,洗洗?”陡然无声。

他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一双好看的眉轻轻拧着,俊颜亦是紧绷着,熟睡中的他似乎还在想着烦心之事。

轻轻坐在他旁边,双手按压上他的眉,朝二边缓缓舒展着,然而,只一个动作,他就惊神,在见到我微笑的刹那,又放松了些。

“朕睡着了?”

点点头:“皇上太累了。”

“是啊,最近折子颇多,陪朕睡觉吧。”伸手一拉,将我拉进了他的怀中,二人相依偎着。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般苍白?”

“没事。”侧身相依睡着,压在床上的正是我受了伤的肩膀,一时,痛得我冷汗直冒。

“没事?”他坐起,又扶我起来,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你的肩膀…受伤了?”

“没有啊。”

他抿紧薄唇深深望我,一会视线又移至我肩上,眼底陡然起了怒意。

“皇上,我真的没受伤。”

“那为什么会有血?”

“血?”视线望向肩膀,却见肩上已渗出了细细的血丝,很快染红了鹅黄的绸杉。

‘嘶——’的一声,衣裳被他从肩撕开,露出了已见血的层层绷带。

“皇上,我真的没事。”在我的惊呼之下,他眼底的怒气隐去,换上了一层至寒的薄凉。

下了床,他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