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节哀。”庞夫人也只能这么安慰她了。

“天幸这孩子还知道怕,总算不是无药可救。”

陆小凤狐疑地看赵秋杰。

“这样娘娘就该放心了。”庞夫人如是说。

“可是,却还要看庞姑娘要不要答应了。”

庞夫人心头就是一紧,莫不是——

静山王妃低声喝斥了儿子一声,“孽子,还不去给义姐叩头。”

赵秋杰苦着张脸,就地转了个方向,冲着那个让自己打心里发怵的漂亮庞姑娘恭恭敬敬地叩首,“义姐在上,请受赵秋堂一拜。”

庞夫人心里一松,却又不免愕然。

陆小凤:“”这是什么神发展?

“娘娘,这”庞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情形。

静山王妃道:“自古便是一物降一物,恐怕庞姑娘真是这孩子的命中克星,老身也是实在无法可想了,只能如此请托庞姑娘代为教训于他了。”

赵秋杰可怜巴巴地看了母亲一眼,“娘——”这庞姑娘可是很凶残的啊,说骂就骂,说打就打,她还会扮鬼

总之,在静山王府小王爷赵秋杰的心中,眼前这个庞姑娘是这世间最恐怖的生物,没有之一!

“庞姑娘若不答应,你便一直跪着。”

赵秋杰顿时苦上加苦,“义姐——”你就点个头吧。

庞夫人也有些踌蹰,虽然不是她想的那样静山王府想与庞府联姻,但是,认下赵秋堂这个义弟

陆小凤去看庞夫人,“娘?”您什么意思啊?

庞夫人便对她说道:“玉儿,此事你自己拿主意吧。”女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想必不会出错。

陆小凤点点头,低头看伏在地上的赵秋杰,“认你这个义弟倒也没什么,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

“义姐请说?”赵秋杰心里这个苦哇,他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和简单。

“第一条:当我的话跟静山王爷的话冲突的时候,以我的话为准。”

赵秋杰:“”

陆小凤很理所当然地给他作解释,“因为听静山王爷话的结果是,你弟弟赵秋堂不在了。如果当初你们不是仗恃着静山王府的权势,就不会是如今的结果。所以,他的话不对。”

庞夫人不好意思地冲静山王妃笑,“娘娘恕罪,小女口没遮拦了。”

静山王妃道:“不是,庞姑娘说的没错,是我们家王爷的错。”

“第二条:当静山王爷跟王妃娘娘的话有冲突的时候,以王妃的话为准。”

赵秋杰:“爹说妇人之见——”他的话中止于陆小凤半眯的凤目下。

“首先,你是妇人生的,”小凤姑娘给他摆事实,讲道理,“其次,身为你义姐的我,就算现在还称不上妇人,也总有一天会变成妇人;再者,你将来要娶的妻子也是妇人,伺候服侍你的丫环妈子都是妇人,你小时候第一句话恐怕也是你乳母所教,这样的情况下,你凭什么歧视妇人?

妇人又哪里头发长,见识短了?

你从头到脚哪一点不是出自女子之手?她们会的、懂的恐怕比你这一府小王爷多得多了。你凭什么觉得身为男人的自己比她们强?

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啊,算了,我估计你连《三字经》都没念完吧。讲这些对你的脑容量是个不小的挑战呢,我还是不为难你了。”

赵秋杰:“”你人身攻击!

“第二条,你要不要遵守?”

赵秋堂在屋子里一群“妇人”烔烔的注视下,点头如小鸡啄米。他又一次森森地感受到了众怒难犯,当初离开歙州的时候他就已经被百姓爆发的怒潮吓过一次了。

“第三条,以后出门不许打静山王府的幌子乱招摇,你要是敢欺男霸女,打伤人命什么的——”

“我不敢的。”赵秋杰赶紧申明兼保证,弟弟被铡那一幕太过血淋淋了,他太记忆深刻了。

“很好,你只要能坚持这三条,你这个义弟我还是可以认下的。”

“义姐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陆小凤便接受了他的大礼。

“我暂时不离京,你记得到开封府衙前那条街的‘小店’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否则我可能转过身就忘了我还有收你这么一个义弟。”

开封府衙前的那条街!

赵秋杰觉得自己的身子又凉了半截,天晓得,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听到“开封府”三个字。

“明天记得去找我啊,我带你汴梁三日游。”

汴梁三日游?

赵秋杰本能地产生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意识。

事实证明,他的本能并没有骗他。

他的义姐带给他的“汴梁三日游”第一日便很凶残。

青楼妓馆这种地方良家女子是不会进的,所以小凤姑娘也只是在外面让人把老鸨给叫出来,如此这般的一番吩咐,然后让静山王府的总管赵福领着赵秋杰进去快活去了。

等到被楼中几个红牌榨到精疲力尽的赵秋堂被赵福扶着出来后,磕着瓜子的小凤姑娘领着他去了一个地方。

一个满是同一种病人的地方——花柳病!

各种发病阶段的病人都有,直观得让赵秋杰脸都白得快透明了。

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二天,赵秋杰趴着静山王府的大门死不肯迈出去,结果被静山王妃让王府侍卫一脚给踹了出去,硬押着去继续第二日游。

这次,小凤姑娘换了官服,领着新认的义弟游览了一下开封辖下的一个监狱,顺便参观了一下某些罪犯的惨状。

赵秋杰回去做了一晚的噩梦。

第三天脚步虚浮,脸色蜡黄,简直是生无可恋。

但,汴梁三日游的第三日游还在向他招手。

静山王府的小王爷赵秋杰开始有一种错觉——他一定不是娘亲生的!

小凤姑娘为赵秋杰定制的“汴梁三日游”最后一日游的地点是——义庄!

阴森鬼气的义庄,棺材香烛到处的义庄。

静山王府小王爷连滚带爬地逃回了静王府。

义姐绝对是这世上最恐怖的生物!

第78章

干完了临时导游的小凤姑娘圆满了。

终于肯老实宅在自己的小店里当个安分守己的老百姓。

“你收拾完赵秋杰了?”

听到展昭的声音,陆小凤撇了下嘴,继续练自己的字,连头都没抬一下。

展昭走到书桌前,随手将佩剑搁到了桌边,拿了墨条帮她磨墨,顺便看她已经写好的字——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是五柳先生的《饮酒》。

“收拾了人,心情也不好吗?”

陆小凤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本来差点有个盖了软红堂被偶像包青天给铡了的安乐侯当义弟就很悲剧了。结果,又不得已认了个原本该死于非命的当义弟。

这得是什么样的运气才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啊?

静山王那家伙她真心不大看得上,不过看在静山王妃还算不错的份上她就勉强帮他们教育一下赵秋杰,下点猛药,应该会有点效果。

事实上,那猛药的效果好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但凡赵秋杰想干点什么静山王妃不认同的事的时候,只消说一句“你小心被你义姐知道”,小王爷赵秋杰就会立马乖成鹌鹑,窝在静山王府看书睡大觉——因为他只消一看书必定昏昏欲睡。

“展昭,”陆小凤终于写完这首《饮酒》,放下笔,带些困惑地看向那红衣小猫,“你说我是不是被诅咒了?”

“哦?怎么说?”

“为什么我总是会遇到一些奇葩的事啊?”当初被太师认义女,如今被赵秋杰认义姐,哪一桩不奇葩?

展昭差点儿一顺嘴说出句“因为你本来就挺奇葩的”,幸好没脱口而出。

“你想太多了。”

“我觉得不是我想太多啊,”小凤姑娘略苦恼,“我觉得这分明是老天在玩我嘛。”

老天玩你,你不是也玩了别人?左右也是打平了的,实在没什么好纠结的。

但,这样的话展昭是不会说出口的,他说的是:“事情已然如此,你再纠结也于事无补,不如看开些。”

“那你呢?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不当值,你又在小店,便过来看看你。”

陆小凤笑了笑,很自然地偎进了他的怀中。

展昭便也自然的伸手拥住她,“不如我陪你到外面走走?”

“算了吧,这是汴梁城,如果不小心被人看到传入太师府的话,我怕平地起波澜啊。”在她还没想到解决之道前,这事还是先放放吧。

“实在想不到办法,我便硬着头皮上门提亲好了。”

“这个办法成功率很低的啊。”陆小凤忍不住提醒他。

展昭在心里叹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个办法成功率不高,目前唯一可能成功的办法就是他们奉子成婚,可这办法只会更加让太师对他不满。

“行了,你也别烦恼了,反正也不着急,办法总是会有的。”逼到最后实在不行就跟太师爹说是她对展小猫霸王硬上弓好了。

咦,这确实是个办法哦。

“展昭。”

“嗯?”

小凤姑娘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问他,“你说如果我跟太师爹说,是我对你霸王硬上弓,他会不会顾及面子认了这门亲?”

展昭:“”

“好歹给个反应啊?”

“你自己觉得别人会信吗?”

“我觉得会啊。”

“是吗?”展昭都快被她这异想天开的想法给逗笑了,“我就这么好对付?”

陆小凤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笑眯眯地道:“那要看是谁对付你了,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不是吗?”

展昭也不由笑了,“你呀。”

“你别以为我说笑啊,这真的是个不错的法子,我对你硬上弓,首先,你就是受害人,这事是不好宣之于口的,我义父真的可能哑巴吃黄连哦。”

“别闹了,赵秋杰不够你耍的,又来闹我?”展昭压根就不把她说的当话听,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陆小凤白了他一眼,松开了勾着他脖子的手,便要从他怀中出去。

展昭环紧了她,道:“真气啊?”

“气了又如何?”

“给你赔不是。”

陆小凤就忍不住笑了,伸手在他胸前捶了记,啐道:“你还能有点原则吗?”

展昭只是看着她笑,眼中是满满的柔情与宠溺。

陆小凤微微低了头,略有些不好意思,“一会儿我让小禾到厢房睡去。”

展昭也有些不太自在地别了下脸,虽则已有夫妻之实,但到底两人尚未有夫妻之名。

“这样小禾岂不是”

“不妨事,在小禾心里你是柳下惠,我就是块石头,柳下惠跟一块石头,是再安全不过的了。”

展昭被她的说法逗笑了。

小禾送茶进来的时候,陆小凤在看展昭写字。

展昭的字与陆小凤的不同,更显遒劲有力而洒脱飞扬,而他写的是李白的《将进酒》。

笔下是数不尽的江湖豪情。

南侠展昭,即使身入公门,依旧有着属于他的江湖性情。

“小禾,你瞧展昭这字写得如何?”

小禾道:“奴婢哪里懂这些,不过,看着是极好的。”

陆小凤亦点头,“我也觉得好,明天你拿了去铺子装裱一下,我挂房里。”

“是。”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晚上我与展昭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到厢房睡好了。”

小禾略有迟疑,但仍是应声道:“奴婢知道了。”顿了顿,又道:“那奴婢要帮小姐卸妆更衣吗?”这样即使小姐要与展大人秉烛夜话也自在舒服些。

展昭将装作漫不经心将目光移到了他处。

陆小凤想了下,道:“还是卸妆更衣吧。”

小禾便对展昭福了一礼,道:“展大人还是先到院中稍等,容奴婢帮小姐梳洗之后再进来。”

“好。”

小禾按部就班地帮自家小姐洗漱更衣,然后请在院中等候的展昭入内。

展昭再次入内,便见到陆小凤已卸去钗环,除了罗衫,换了一身宽松的家居装,简单大方略朴素。她一头的乌发只简单用丝带束成一束垂在身后,却依旧给人以清水出芙蓉之感。

而她正在将白日绑在大腿上的匕首以及小腿上的针袋解下放到床前杌子上。

“整日绑着这些能舒服吗?”

“习惯就好了。”

“何不将匕首佩挂在腰间?”

“展小猫。”

展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