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翠笑弯了腰。

数次之后,再吓不到展昭。

又有一次,展昭问端木翠:“经常听说细花流的人在拿人,细花流的门人住在哪里?”

端木翠说:“当然是跟我住在一起。”

展昭不信:“我来了这许多次,一个都没见着。”

端木翠指指内屋:“不信自己进去看。”

第一次见端木翠时,那幻作翠玉的魑便是自内室出来,又归寂于内室,是以展昭心中,对内室始终存了三分忐忑疑惧。

端木翠眼眸轻转:“你不敢?”

展昭不答,大步过去,抬手掀开布帘。

只是普通的狭长内室,甚至没有家什。

右首边的墙上,每隔五六寸便有一层隔板,隔板上密密麻麻,立满了各色各样的人偶娃娃。

有穿红的,着绿的,年老的、年少的、男的、女的、美的、丑的、握刀的、持剑的、抚琴的、下棋的、垂钓的、酣眠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而左首边的墙上,却贴满了大大小小的黄色符纸,朱砂画就的符,展昭一个也不认识。

展昭恍然:“根本就没有什么细花流门人,都是你所驱的精怪?”

“是啊,”端木翠笑答,“各行各业,只有我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那以后,展昭再去寻端木翠,经常会给她带去一两个人偶娃娃。

大都是巡街的时候看着喜欢,便买了。

端木翠先还不说,后来就沉不住气了。

“展昭,你莫再买这些玉皇大帝观音菩萨猪精猴怪,这些人上街拿人,岂不是要吓死一大片?”

展昭浑似没听见,下次再来,送来的还是妖魔鬼怪。

端木翠长叹一口气,也就由他去了。

那日张龙和赵虎缉拿人犯回来,帽子歪了,头发散了,衣服也撕破了,两人互相推搡着进门,悻悻地来找展昭。

张龙先开口:“展大人,那个叫端木翠的女人是不是很了不起?”

展昭心里“咯噔”一声,抬起头,目光在张龙的脸上停留了一回,又转到赵虎的脸上。

“也不是很了不起,但是在路上遇到她,能躲着走最好。”

张龙似乎哆嗦了一下,赵虎也有点傻眼了。

“那,如果我们不小心……我指的是不小心……”赵虎小心翼翼斟酌字眼的同时亦在小心翼翼斟酌着展昭的脸色,“砸了她的家……”

赵虎没有继续说下去,恁谁看到展昭现在的脸色,都不会自讨没趣的。

“你们两个这么大胆色,”展昭一字一顿地说,“怎么没想着去把庞太师的家给砸了呢?”

赶往端木草庐的路上,展昭一直斟酌着该怎么向端木翠赔礼道歉。

据张龙赵虎所言,两人在西郊端木草庐附近追到了逃犯,经过一番激烈打斗方才把逃犯制服,打斗过程中难免殃及池鱼。

这“池鱼”指的就是端木草庐。

所以,张龙和赵虎是“公事公办”,殃及端木草庐实属“无心之过”,还望端木姑娘“大人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端木翠俏生生立于端木桥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疾步过来的展昭。

展昭先去看端木草庐,还好,原以为端木草庐可能是被“夷为平地”那么惨,现在看来,只是破了边边角角,摔了锅锅碗碗,不似想象中的那么惨不忍睹。

“还好?”端木翠柳眉一挑,“展昭,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话间,手指轻挑,展昭怀中的“镇活符”竟似有了活气般,施施然飘将出来,再伸手从符上拂过,那符渐转褶皱,有火苗自符中央燃起,转瞬功夫,便只燃剩了灰烬。

“自己看看听听,是不是还好?”

院落中先还一片死寂,紧接着絮叨呻吟之声络绎不绝,那些个平常物事如同冬眠醒转的活物,慢慢翻转了身、伸展了四肢、支撑了躯体,茫茫然四下观望,篱笆门弓下背来,原本稀疏错落的篱笆条纠成一团,颇似一张痛楚的人脸,见展昭看它,忽地张口抱怨道:“张龙踹得我好狠。”

展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却听脚下“哎呦”一声,低头看时,却是一只摔豁了口的青花瓷碗,圆睁了两只绿豆大的眼睛,先看一眼展昭,然后滴溜溜四处乱瞄,口中喃喃有声:“门牙,摔了我的门牙,劳驾,让个道。”

一时间,草庐内外,尽是呻吟之声埋怨之语,有闪了腰的折了腿的断了胳膊的,那些个锅碗瓢盆扫帚茶壶,果真如端木翠之前所说,“长出绵软的脚来”,举步蹒跚,一摇三晃,四下踯躅,偶尔撞在一起,更是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展昭先还觉得骇然,看到后来竟有些恍惚,觉得面前这许多牢骚满腹锅锅碗碗,像极了怨艾不满的众生万相。

端木翠道:“众生皆是皮相,展昭,我倒觉得这些物事,比那些伪善卑劣之人有人味多了。”说着俯身捡起一片碎瓷,掷向那青花碗道:“接住你的牙。”

那青花碗东张西望,已行至篱笆门处,一听此话,骨碌碌滚将回来,伸出两只火柴梗粗细的胳膊,满心欢喜地将那门牙接过去,郑重其事地安在豁口之上。

展昭听端木翠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心中稍稍舒展,笑道:“这便没事了吧?”

“没事?”端木翠依然是一副不痛不痒的调调,“事大了去了,你去内室看看。”说着双手轻拍,院中嘈杂纷乱的物事立刻原路回转各归各位,扫帚规规矩矩的回立于墙角,锅锅碗碗列队回归灶房,那青花碗行在队伍最末,不忘回头跟端木翠说一句:“多谢啊……”豁口尚未长合,说话丝丝漏风,展昭险些便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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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看来并无异样,那些个人偶娃娃,排排列于隔板之上,倒不似锅碗瓢盆般缺胳膊少腿龇牙咧嘴。

展昭狐疑地看端木翠,端木翠朝展昭努努嘴,示意展昭再看。

于是再看,又再看,最后展昭双手一摊:“展昭愚钝,还请姑娘指点一二。”

端木翠伸出食指,点了点二层隔板的右首边的一个空位:“诺,少了一个。”

展昭气结:“这些个人偶娃娃有的离的近些,有的离的远些,我还以为本就是这么排列的,哪能看出少了一个?”

“我又没说猜出有奖猜不出要罚,你这么在意作甚?”端木翠乜了展昭一眼,倒似是展昭小肚鸡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展昭腹诽。

“少了个什么?少了又怎样?”展昭不解。

“这就叫问你们开封府了,”端木翠一副好戏开锣的表情,“开封府的展护卫巴巴送了个猪妖来,张龙赵虎两校尉又把猪妖给纵了出去……”

“猪妖?纵了出去?”展昭顿感不妙。

“是呀,知道的是他们缉捕逃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开天辟地,左砍右劈大呼小叫,撞翻了人偶娃娃,弄坏了好些符纸,亏得只走脱了一个猪妖,要是你送的这些个妖魔鬼怪都跑了出去,就等着看开封群魔乱舞吧。”

“猪妖……会四处作祟?”

“要么怎么叫妖呢,不过这猪妖道行浅的很,三五人三五棍,就能送它升天。”

“猪妖……会吃人么?”

“就我的浅见,猪是不大爱吃人肉的,人倒是对猪肉的兴趣更大。”端木翠一本正经。

展昭有一种想扁人的冲动。

终究是不敢。

“还请端木姑娘指点一二,这猪妖会往何处去。”

“这个嘛,就要看猪最喜欢往何处去了。”端木翠耸耸肩,俨然一副事不关已的架势。

第5章 【人偶娃娃】-下

猪,当然是最喜欢待在猪圈里了。

这是公孙先生给出的答案。

“你觉得呢?”展昭问张龙。

张龙点头。

“你认为呢?”展昭问赵虎。

赵虎猛点头。

很好,张龙赵虎即日起不用查案,也不用巡逻,各带上一队衙差,去查看开封城内外大大小小的猪舍猪圈,需要特别注意“表现异常”的猪。

“为什么呀,这是为什么呀?”张龙很想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赵虎的眼光更长远一点:“展护卫,是否有什么江湖重犯,很可能匿藏在猪圈里?”

嗯,似乎也可以这么说,展昭点头。

果然江湖中什么怪人怪癖好都有,赵虎心想。

当然,有疑惑的不只是张龙和赵虎。

你展护卫忽然抽调了这些人手去查看猪圈,不能不向包大人报备一下吧?

“此事跟细花流有关,属下也是无可奈何。”

原来如此,一听到细花流的名字,包拯连问都懒得再问,大手一挥:“展护卫自行安排便是。”

第一天巡查下来,异常的猪倒是没有,张龙和赵虎各自拎了好几串猪肉归来。

“我有什么办法,”见展昭面有不悦之色,张龙振振有词,“那些个农户见我们人人带刀,虎视眈眈盯着猪圈里的猪,脸都吓白了,生怕我们牵了猪就走,非得把猪肉塞给我们,不拿还不让走……”说都这里,忽得心念一动,“展大哥,你让我们去查猪圈,不是因为自己想吃猪肉吧?”

展昭喜怒不现于颜色:“明天再去,记得把肉钱付给人家,要双倍的。”

于是又有了第二日、第三日,开封内外依然与往常无异,并没有听说什么猪吓人吓死人的案子,展昭心中疑惑,又跑了几次端木草庐,端木翠这几日倒未外出,对着一把生了锈的菜刀苦思冥想,据说这是庖丁的解牛刀,如果能设法唤出刀中的精怪,展昭便有幸一睹昔日庖丁的解牛神技。

“我现在对解牛真的没有什么兴趣,我满心都是怎么样抓猪妖。”

“哦。”端木翠耸耸肩,奉送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展昭忽然心生疑窦:“你怎么如此漫不经心?莫非那猪妖并未逃出去,你只是借机出口气,折腾一下开封府?”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端木翠眼皮都没抬一下,“那你就把张龙赵虎他们召回来呗。”

召回来?说的倒轻巧,问题是:我敢冒这个险么?

展昭心中愤愤,又道:“如果抓到了猪妖,是不是要派人通知你去收伏?”

“用不着派人这么麻烦。”端木翠忽的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用手撕就成蝴蝶形状。

“好看么?”

撕出来的蝴蝶怎么会好看?展昭正预备呛她两句,端木翠已将蝴蝶拈于指尖,说来也怪,那蝴蝶竟立于指尖不倒,蓦地,蝶翅颤微微地一动。

展昭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原先糙黄的蝴蝶已隐现斑驳的色彩,触须轻巧巧地颤着,羽翼扇了又扇,忽得振翅而起,在展昭面前面前翩然而舞。

展昭一脸的不可置信,正要夸赞蝴蝶精巧,端木翠扬起手掌,啪的一声,将蝴蝶拍扁在展昭右肩。

“你你你……”眼见端木翠如此涂炭“生灵”,展昭险些跳起来。

“我我我什么,”端木翠瞪展昭,“这是信蝶,若发现了猪妖,轻拍三下,它自会唤我前去。”

展昭低头,右肩哪有什么蝴蝶,再仔细看时,才发现红色官服上透出一个暗红色的蝴蝶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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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两日,包大人要审张龙赵虎抓回来的逃犯。

张龙赵虎拿人不易,很想旁听审案,刚往开封府大堂走了几步,就听到展护卫别有深意的咳嗽声。

算了,还是继续查看猪圈去,张龙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赵虎则是哈欠连天,昨儿晚上,留守猪圈的衙差火烧火燎地通知他发现一只猪行止异常,待得赵虎赶到现场,才发现哪只举止异常的猪只不过是出于男大当婚的懵懂冲动。

开封府的大堂。

包拯正襟危坐于案台之后,惊堂木一拍:“带人犯!”

被带进大堂的人犯,视死如归者有之,两股战战者有之,张扬跋扈者有之,含泪抱屈者有之,但像今次这位,被两个衙差拎进堂来,屁股高撅、脖颈里缩、眼神迷离、嘴巴嘟起、涎水横流的,实在生平仅见。

包拯不禁皱眉:“这是为何?”

两个衙差将人犯放下,其中一人愁眉苦脸道:“大人,小的也不知其中缘由。这逃犯数日前逃狱被张龙赵虎两位大人捉回之后,就性情大变。整天嚷嚷着饿,每餐要给他十几个馒头十几碗面糊饭,睡觉时趴缩至一团,近来愈发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只是四处乱拱……”

说话间,那人喉底嗬嗬有声,又在那衙差脚踝处拱来拱去,嘴边流下涎水来,那衙差有心给他一脚,又怕在包大人面前放肆,只好往边上让,外人看来,竟似被那人犯拱开了好几尺远。

包拯与公孙策面面相觑,良久,公孙策感喟:“这哪里是个人,这分明是只猪啊……”

展昭硬着头皮上前:“大人,依属下看,怕是要请细花流的端木姑娘过府一叙了。”

包拯恍然:“既是这样,还不快请。”

展昭退至门外,看看四下无人,轻拍右肩三下,那斑斓信蝶,翩翩然振翅而起,便逾墙而去。

幸好这猪妖道行尚浅,不致兴风作浪。幸好这猪妖附在人犯身上,一直被深锁于开封大狱,不致在民间为怪。

看着信蝶翩然远去,展昭竟有点后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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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翠步出草庐,那信蝶在空中绕了几圈,旋即回返而去。

“他们终于知道那猪妖是附于人犯身上了么?”端木翠狡黠一笑,回顾庐内,“此番略施惩戒,可帮你们报了仇了。”说着打开门,自向城内而去。

草庐内依然寂静如初,只那篱笆门,忽的咧嘴一笑,蔚为自得。

【完】

第6章 【六指】-上

端木翠出远门了。

她从庖丁的解牛刀上得到启发,要去齐鲁之地寻找春秋时齐国名厨易牙的旧物。

“只要我找齐易牙用过的刀、锅、铲,略施符咒,唤出附着其上的精怪,他们自然会为我奉上易牙独家烹制的珍馐美食,美食啊展昭。”端木翠双目放光,食指大动。

“我听说易牙的为人不怎样,蒸了自己的儿子给齐桓公吃。”展昭泼端木翠冷水。

“展昭,你需要明白,做菜的技艺跟人品通常是不挂钩的,”端木翠白了展昭一眼,“你的人品不错,你上次煮粥,还不是险些把开封府的灶房都给烧了?”

展昭险些跳起来:“你……是谁告诉你的?”

在场的只有公孙策和王朝马汉,几人都信誓旦旦表示绝不会说出去。

端木翠得意洋洋:“当然是灶神了。”

跟灶神都攀上关系了,展昭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得出一个结论——人虽然能修炼成神仙,但是这八卦长舌家长里短的毛病,依然如影随形,可见神性人性,在某些时候,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那你走了,如果有鬼怪作祟怎么办?”展昭一如既往的心忧苍生。

“哪有那么多鬼怪作祟啊?”端木翠拍拍展昭肩膀,“再说了,不是有信蝶么?”

展昭终于挑不出什么刺了:“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哪那么麻烦,就此别过。”端木翠朝地上跺了几跺,“土地,借个道。”

接下来,端木翠的身子就矮了下去,说是矮了下去也不太贴切,准确地说,应该是端木翠脚下的土地忽然变得绵软,而端木翠就这么施施然陷了下去,直至没顶。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土遁?

展昭目瞪口呆,还未反应过来,又听端木翠叫他:“展昭,展昭?”

低头看时,展昭只觉头皮发麻——端木翠只一颗脑袋露出地面,急急交代:“帮我看着点家,没事过来看看。”

“知道知道。”展昭脊背生凉,“你可以走了。”

端木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倏的又没入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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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伸手抹去额上冷汗:跟端木翠打交道,的确是需要过硬的心理素质。

头两天,展昭还抽空来端木草庐小坐,第三日便不得空了,因为城内西四街锦绣布庄出了桩命案。

其实像开封这么大的地方,出个把命案是一点都不稀奇的,话又说回来,如果不出命案,整日价尽是邻里纠纷争风吃醋缺斤短两之类的事宜,开封府早改名叫开封调解中心了。

遇难者姓李,全名李松柏,性别男,年龄五十上下,是锦绣布庄的老板,做生意并不老实,但也不是什么人人喊打的奸商,人际关系比较简单,中年丧妻,膝下无子,自远亲处过继了个干儿子,名曰李光宗。这李光宗尚未成家,好吃懒做不事生产,很是不得李松柏欢心。

据目击者,即户部刘尚书的家仆鲁阿毛回忆,当晚现场的情形是这样的。

那晚鲁阿毛得了府中嬷嬷的吩咐,去布庄为夫人取一匹凌霄红布,刚走到布庄门口,便见李光宗神色慌张脚步匆匆的出来,还差点撞到了鲁阿毛。鲁阿毛心中奇怪,向堂内张望时却不见李松柏的踪影,于是便往内室去寻,一进内室,鲁阿毛吓得魂飞天外,但见李松柏仰面倒于地上,双目圆睁,舌头外吐,已然气绝身亡。

于是鲁阿毛一边大叫:“来人啊,杀人啦……”一边追出门来,恰好遇上巡夜至此的王朝马汉,根据鲁阿毛提供的疑犯行踪,王朝马汉追了没两条街,就把李光宗给抓住了。

据王朝后来讲,李光宗被抓住以后就一直没闭过嘴,不待王朝发问便开始自我检讨近三年来犯下的恶行,包括酒楼赖账三次,顺手牵羊两次,调戏良家妇女一次,还有最近的一次:从锦绣布庄偷拿了十两银子喝花酒。

基本上,李光宗自我剖析到一半时,王朝已经直觉李光宗不是凶手了,后来仵作的尸检也证实了这一点:李松柏是被人活活闷死并掐死的,至于是先闷后掐还是先掐后闷已不可考,关键是李松柏脖颈的掐痕指印纤细,明显属于女子。更重要的是,从掐痕的指印来看,这女子两手皆是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