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三十万?打赏的钱不能光看多少!何况那笔钱是婷婷老师募集来的,本来就该她决定怎么处置!”

张有田听着父亲的强调,不以为然地摇摆着手,为父亲的冥顽不灵感到头痛。

在去镇子的路上,黛文婷已经解释过了那个打赏的体系是怎么回事,又不是古代的花魁,就算是古代的花魁,得到的赏钱还得给楼里呢,他听得懂。

“我不是想她的钱,我只是觉得这些娃娃做事不地道!”

一根筋的张校长反复地强调着,“不管有多少钱,也不能瞒着我们!这些钱是给娃娃们的!而且我才是这间学校的校长,需要什么应该我说了算!”

这么多年来,他一个人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学校,小到一根针,大到一张桌子、一张椅子,都是他省吃俭用省出来的。

乡村学校并不是国家承认的小学,一开始根本得不到国家任何的支持,学生们交上来的那些学费也完全不够他们家支持一个学校,要不是他和他婆娘一起种田、放羊,这么多年来一直填补着这个窟窿,也等不来教育局的扶持、支教团的支援、好心人的捐赠。

他从来没有过“公报私囊”的想法,但是他也坚决不同意将钱落在他们手里,以前他能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支撑起这个山村小学,现在条件好了,他更不能坐视“坐吃山空”!

“阿大,你那么抠门,钱给了你你也不会花的,孩子们还不是原来怎么过现在还是怎么过!”

张有田不以为然地反驳着,“黛文婷老师是从大城市来的,他们买的东西也一定是好东西,你就当白得了东西不成么!”

“我抠门?!”

张校长听到儿子的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抄起墙壁旁靠着的笤帚就劈向儿子。

“我要抠门还一直养着你们读书!我要抠门还把家里窑洞都给娃娃们当教室!我要抠门能这么多年过成这样!”

他心中本就有火,下手越来越重,抽的儿子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红印。

张有田起先还迫于父亲的积威不敢反抗,等被揍得恨了,牛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大骂道:

“你不抠门谁抠门!我妈养的羊卖的钱,我妈连件新衣服你都不给买,你看看我妈身上穿的都是什么破衣裳!你不抠门我们家还住窑洞里?冬天冷得墙缝里都有风往骨头里钻!我妈的老寒腿怎么来的!”

“你不抠门,我为什么读到高中就不念了!什么大专现在没用,你就是舍不得我上大专的学费和生活费,觉得我念个高中回来帮你教孩子还能省钱!”

“方老师和李老师为什么不愿意把捐款捐物给你分配,还不就是因为你抠门!”

张有田抓住父亲停下来的笤帚,狠狠地掼到地上,声音都吼哑了,“什么他们做事不靠谱,你就是觉得城里来的老师都看不起你这个泥腿子,你自卑!!!”

一声“你自卑”地动山摇,惊得进屋准备劝架的红婶愣在了原地,惊得吹胡子瞪脸的张校长一脸惨白,红着眼眶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

张有田吼完后也惴惴不安,然而长期以来积攒的怨气让他强撑着自己,也用一样的倔强死死地瞪着父亲。

“你说这么多,就是怨我没给你继续读书。”

张校长向儿子提出质问,目光中充满了失望。

“我已经全力供你读书了,那么多孩子上了大学,你只能考上个不入流还死要钱的大专,是你自己放弃了的,现在怪我?”

听到儿子的控诉,张校长目光炯炯,躯干几乎挺直,声音却依然洪亮。

“张有田,我也许对不起你妈,但是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孩子,也包括你!”

张有田瑟缩了一下,方才恼羞成怒而气的怒气陡然消散,他甚至露出了一抹卑怯的表情,恍恍惚惚地撞了下愣住的母亲,仓惶而去。

“你,你们这是何苦!根本就不关我们的事情,非要吵成这样!”

张校长的妻子王红梅跺了跺脚,扭过头追向自己的儿子。

当妻儿齐齐离开破窑洞的那一瞬,张校长刚刚还挺直着的脊梁颓然垮下,无力地靠在窑洞的墙壁上。

门旁的裂缝中冒出丝丝寒气,沿着他的脊梁骨往上舔舐,冷气击垮了他的怒意,也击垮了他最后一点强硬。

太冷了。

张校长发了一阵抖,望着天,眼睛里沁出一眶眼泪。

此时此刻,他的身上只有眼泪还是热的。

那一眶泪满了,沿着他满是皱纹的面颊流了下来,流到了腮边,流到了颈脖里。

黄土地上喝着硬水长大的人,连眼泪都不是咸的,而是苦涩的。

“呵,连儿子都怨我,怪不得别人…”

他低微地对自己说,几乎语不成句,目光迷离在窑洞的拱顶上。

这里原本也是冬暖夏凉的,他们老张家也曾经是村里人人羡慕的殷实人家,直到他开始办起这座小学,日子才开始变了。

他从前就不阔气,现在也没钱,但一直觉得其他人都是能理解他的。

他好像错了。

是他已经不合时宜了罢。

但这“仗”,还是要打下去的。

**

张有田仓惶地跑出窑洞,途中还慌不择路踩坏了母亲种的几株秧苗。

这样的行为若是放在平时,一定会被红婶追着大骂一顿,可现在她更担心的是儿子,看到被踩坏的苗苗也只是顿了顿脚步,又继续加快脚步,扯住了儿子后背的衣服。

张有田被母亲一把扯住了后背,只能踉跄着往后仰倒,停下了脚步。

“我从来不怪你阿大,这日子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自己不要新衣服!”

长相平庸、面色枯黄的母亲害怕儿子又跑走,用枯皱冰冷的手紧紧地抓住儿子,“你要怪就怪我,要不是那年我生了病…”

“妈!”

张有田没有再逞强,反握住了母亲的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气糊涂了…”

村里的妇人手都不细腻,不像城里来的几位女老师那样,不光白皙光润,平时洗完手还要用东西抹抹擦擦,散发着温暖的香气。

这双手从早忙到晚。

种菜浇水,摘菜拾菜,和面做馍,刷锅洗碗,打扫卫生,一个学校几十个人的吃喝拉撒,都是这双手忙忙碌碌操持出来的。

从小,他就知道,大不是他一个人的阿大,妈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妈。

“你不是气糊涂了,我和你爸都知道,你有怨。”

知子莫若母,她再怎么迟钝,也看得出儿子眼中的怨怼。

他本来可以和那些来支教的大学生一样,学习、生活在大城市里,可以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和同事,可以在敞亮气派的办公室里上班,或是井然有序的车间里做活,过着“大城市”里那些人的日子。

而不是蜷缩在厨房的行军床上,面对着支教老师们光鲜亮丽的一举一动目露艳羡。

“我这么多年攒了一点私房钱,有三千多块,你要不喜欢留在这里看学校,就拿着我的私房钱去外面吧。苦肯定会苦一点,但总要去试试过你想要过的日子。”

王红梅的一只手抚上了儿子的额头,好像要拨开一阵云雾。

“是爸妈没本事耽误了你,那年我生了病,还要让你回来给孩子们洗衣烧饭伺候我,你考不好,不怪你。我听小苏老师说了,就算只是高中毕业也没关系,外面还有成人能参加的考试,上一些成人学校也能上大学…”

从小生长在农村的妇人并不太懂“成人高考”和“函授教学”,也不明白什么是“培训学校”,但却能明白,这世道还是给了很多人其他的选择。

也许这选择没有最初的那么好,但至少也是条路不是吗?

“妈…”

张有田攥住母亲的手,躬身抱住了母亲。

那年弃学后没有流出的眼泪,终于迟来了。

将头埋在母亲单薄肩膀上的张有田泪意汹涌,昔年隐忍的不甘和怨怼一起随着眼泪流了出来。

“妈,自卑的不是阿大,是我。”

所以才会那么急切的希望得到支教老师们的认同,所以虽然应该支持自己的父亲,却要用那么不屑的话语去斥责他。

所以才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站在他们那样闪亮的人那边…

生而贫穷是种罪,但艰难过后明明应当重新振作的,他却选择了破罐子破摔、逃避一切,蜷缩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里不敢离开。

阻止他脚步的,从来都不是他看见的那些东西,而是他无法看见的那些东西。

他又有什么脸面怨怼别人呢?

***

一夜过去后,所有人都没有休息好。

江昭辉和黛文婷是关注着网上随时可能变化的舆论,苏丽是因为杜若给她的那句“不靠谱没关系,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子就靠谱了”而想了一夜,秦朗年轻人火气大起了个大早洗衣服,杜若则是要替黛文婷代课和批改作业,备课加改作业晚睡了几个小时。

早上依旧没有早饭,但是不是刻意刁难不知道,因为红婶起迟了来晚了没做饭。

秦朗洗完衣服后顺手把昨夜发好的面拿出来烙了一锅的葱油饼,连张校长一家吃的都是秦朗做的葱油饼。

葱油饼一进嘴的时候张校长就知道不给这群娃娃们做饭算不得什么“敲打”了,因为这葱油饼的味道比他在镇子上饭店里吃过的味道还好,明显不是随便糊弄出来的。

但秦朗有这样的手艺,却从来没有想着帮自己妻子操持过一顿饭菜,也让张校长心中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于是到了再商议那笔“捐款”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

原本站在老师们这边劝说父亲的张有田,顶着满脸的笤帚印和发肿的眼眶默然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脸上的痕迹已经很明显的能看出昨晚发生了什么,黛文婷满脸愧疚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强硬地说捐款自己买东西。

沉默良久后,张校长率先打破了僵局。

“我还是不同意你们拿着钱去随便买东西,你们买的很多都不是急需的东西,我想都能想到你们要买什么,无非是铅笔盒、作业本、儿童书之类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不可替代的东西!”

张校长的话让黛文婷和江昭辉几人哑然。

因为他们曾经讨论过,这么一笔钱,又是需要需要的东西,多买些文具图书堆在仓库里,学校可以用好几年,最是实用。

但张校长明显有其他的想法。

“那张校长你是想…”

黛文婷嗫喏着开口,却被一旁的杜若突然拽了拽衣服。

她扭过头看她,就见杜若开了口。

“既然这些捐款的目的是买孩子们需要的东西…”

她的目光看向桌上的作业簿。

“那就让孩子们来决定吧!”

第45章 欲望VS尊严

杜若提出来的意见在张校长看来还是很幼稚,红星小学的孩子们都是小学生,在“大人”看来,小学生头脑都是“糊涂”的,让他们自己决定,能决定出什么东西?

可场面僵持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无论谁提议什么都会有人反对,与其一直干耗着磋磨掉最后一点和气,不如让孩子们“讨论”看看。

于是第二天的课堂上,杜若布置了一道作文题,题目是“我想要的礼物”,允许孩子们互相讨论后写下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写出想要的原因。

低年级的孩子太小,写不了太复杂的作文,一年级的连字都很有限,杜若就让他们在本子上先写,不会写的字画出来也行。

从头到尾,张校长冷眼旁观,他根本不觉得一群小孩子和城里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师能搞出什么靠谱的结果来。

题目一出,小孩子们大多是嘻嘻哈哈的和同位以及前后位问了问“你想要什么”,然后遵从着内心的欲望下笔写写画画;

但高年级的孩子都已经有十几岁了,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乡下孩子本来就早熟,又有不少平时就很聪明的,敏锐的从这次的“作文题目”里隐隐嗅出了某种带着惊喜的猜测,下笔就慎重了许多。

有些在班里威望足够的班干部还郑重其事地在课堂上开了个小会,才开始写这篇作文。

最后本子收上来,两年级以下的孩子,想要的礼物大多是吃的,而且是“山那么大吃不完的肉”或者“饼干糖果巧克力做的房子”这样的根本没办法实现的礼物;

但是两年级以上的孩子,就明显有主见的多。

几个老师认真地统计着每一个学生的“需求”,到了最后一统计,被提及次数最多的,竟是“手机”和“校服”。

“手机我还能理解…”

就连最沉稳的秦朗都对另一个“答案”感到意外,“但是六年级的孩子们,为什么想要的是校服?”

对于这样的乡村学校而言,很多孩子应该连“校服”是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张校长面上也很迷惑,倒是张校长的儿子张有田回忆起了什么,犹犹豫豫地说:“去年,我们和方老师不是带队领着高年级的孩子们去了镇上的中学参观吗?我记得那时候,镇上中学的全体学生都穿了校服去接他们的…”

农村里孩子最大的问题是“失学率”,即便国家花了大心血又拨款、又宣传,还是有很多孩子小学一读完就被父母带出去打工,哪怕有“九年义务教育”这个制度,很多人家也迫于现实压力直接放弃了让孩子们读书。

不光是家长,很多孩子自己也不喜欢读书,比起学这些加减乘除和天书一样的英语,有些人更喜欢撅着屁股摸泥鳅或者爬上树摸树果,浑浑噩噩的度日,他们不能理解“知识改变未来”的含义,有些人读完小学自己就吵着不想再去念了,有些家长本身态度就不够坚决比孩子还糊涂,有些则是爷爷奶奶年纪太大了也顾不过来就想把孩子送到爹妈那里去,总之在支教老师来红星小学之前,红星村以及附近几个自然村每年毕业的小学生,只有一半左右会去镇上读中学。

这个问题以前也一直是张校长头痛的问题,他曾经为此一家家的去家访,去告知这些学生家长什么是“九年制义务教育”,继续上学的作用,但收效不大。

支教老师们进村时看到的沿街标语,譬如“磨刀不误砍柴工,念完初中再打工”这样的句子,都是张校长带着儿子去刷上的。

这个问题被上一任来支教的两位支教知道了,他们选择的是自掏腰包,带着高年级的孩子们去了一次作为县中心的镇子,拜访了他们离开红星小学后即将就读的中学。

支教老师带着孩子们来“长见识”,镇中学的校领导对此高度重视,不但派专人接待了这批孩子,还要求学生们都穿着校服、用最好的面貌来迎接这些在偏远山区里艰难求学的孩子们,鼓励他们对读书拥有更大的渴望。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此举的成效是令人惊喜的。

很多孩子连村子都没离开过,当跟着老师一起来到繁华的“城镇”时,他们看到的一切都那么令人震撼,更别提镇中学那宽敞明亮的教室、散发着让人满足的食物味道的食堂,以及有独立卫生间的六人间寄宿式宿舍…

虽然镇中心的中学条件比不上城市里的中学,可和红星小学比起来已经是天堂,更别提在穿着破破烂烂甚至有补丁、脚下鞋子甚至都开口的红星小学孩子们眼里,穿着整齐划一的校服在操场上奔跑的中学生,活得浑似另一个世界的人。

这一次“游学”之后,李老师和方老师他们带的这一届毕业生继续升学的比例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五,大部分学生都吵着闹着要继续上学,算是创下了村子里小孩升学的最高纪录。

以至于张校长在兴奋之后,甚至主动联系了镇中学那边,得到他们一定会配合支持的答复后,张校长宣布会将这种“游学”继续进行下去,每年都会组织五、六两个年级的学生去参观一次镇中学。

如今离年底只有一个多月了,又到了快要去镇上的时候,于是六年级的孩子们格外想要穿着他们“红星小学”的校服去镇中学,毕竟上次穿着破烂补丁衣服被指指点点的那一幕还仿佛就在眼前。

看完有关校服的那一篇篇作文,即使是最为反对“华而不实”的张校长,都沉默了许久。

他是苦惯了的人,虽然是小学的校长,可大部分时候的穿着和地里的农民也没什么区别,只有偶尔接受媒体采访和出门办事时,会翻出一套压箱底的廉价衬衫与西服来“做人”,大概也是因为这种“朴实”,他是根本意识不到年幼的孩子们对于旁人异样眼光的敏感。

在红星小学时,学校里的孩子们有的家里条件好一点,有的差一点,但总体来说都不怎么讲究吃穿,有的孩子甚至从来没有穿过新衣,都是捡哥哥姐姐还好的衣服穿,孩子们也不会以“衣冠”取人,但一到了镇中学这样的地方,他们就像是一下子“开窍”了,开始明白自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开胶的鞋子是不合时宜的、是不体面的。

但他们毫无办法。

有个六年级学生在作文里写——“中心中学的哥哥姐姐们问我,我们有校服吗?我说没有。他们又问,为什么没有校服呢,学生都有校服啊?我说我不知道,他们没有再问,可我的脸像是火一样在烧,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脸会那么热,我觉得我应该是生病了,可我既没有咳嗽,也没有打喷嚏啊。”

还有个学生写——“张校长说,以后每年都要去中心中学参观,因为我们以后会在那里读书,可是我不想去。书上说去别人家做客要穿着整洁大方,可是奶奶说家里没钱给我买新衣服,我的衣服上都是补丁,这样去中心中学‘做客’,我觉得很不礼貌。”

最让人震撼的是公认的“野孩子”张小虎的作文。

“我看到了平整的、红色的跑道,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路,很想也上去跑一跑。他们在上体育课,我对小丫说,他们跑的真慢,我闭着眼睛都跑得比他们快。一旁陪着的老师听见了,就让我去跑跑看,我很高兴的去了。”

杜若朗读着张小虎的作文。

“我和两个初一的孩子一起跑,哨声一响,我就奔出去了,中心中学的地真好,不用避开地上的小石子,也不用躲开到处都是的小水坑,我觉得我从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很快,我就超过了他们,但很快我就知道我没办法跑了,因为跑得太快,我听到了我裤子裂开的声音,屁股也凉飕飕的。刘小丫他们在喊‘小虎,你裤头露出来’了,这让我不得不捂着屁股继续跑,可是即使捂住了屁股,我的鞋子也和我作对,突然一下子飞了出去,因为它是我哥哥的旧鞋,实在太大了。就在我捡鞋的时候,他们跑了过去,我的眼前只能看见他们那蓝色的、怎么跑也不会破的裤子…”

明明应该是很好笑的画面,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回去的路上,他们笑话我把裤子都跑炸了,只有刘小丫为我说话,她说,我要是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裤子,一定比他们跑得快。刘小丫真好,以后她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杜若读的没有什么感情,苏丽却红了眼眶。

“我最想要的礼物,就是一条能让我怎么跑也不会破的裤子,李老师告诉我,他们穿的那叫‘校服’。”

杜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合上了张小虎的作文本。

“难得小虎作文能写这么多字,情真意切还没有错别字。”

张小虎并不爱学习,语文经常不及格,最讨厌的就是背课文。能写的这么情真意切,必然是至今还对当时的那一幕耿耿于怀。

也是,半大的孩子,在那么多人面前裤子绽线露出了屁股,又失去了本应该能赢的比赛,再好的跑道、再愉快的奔跑,也会变成心理的一道阴影吧?

“买校服吧。”

一向对钱看得很重的张校长,竟然是第一个开口的。

他像是怕自己会后悔那样咬着后槽牙说:

“给娃娃们买校服!”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即日起恢复更新,本文将不入V直到完结。完结后,本文所得所有打赏将捐献给“山村幼儿园计划”基金,这个由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开展的项目致力于为山村3-6岁的学龄前儿童提供有质量的学前教育,完结时捐献截图会在微博“日更的祈祷君”里公示。

谢谢大家一直关注此文,也谢谢洋葱同学锲而不舍的追文,是你的连环炸弹炸醒了我,让我想起最初写这篇文的原因,让我有继续填坑的勇气和信心。

第46章 美观VS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