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如她自己说的,烧糊涂了,把前事忘记了大半。”大夫人漫不经心地打断她,既然紫英真人说阮碧不是邪魔附体,她也就不愿意再费心思量了。“紫英真人是得道高人,既然她说不是邪魔附体,那便不是。你也休要再胡思乱想了,她是无关紧要之人,你何必花这么多心思?倒是你,昨日在延平侯府,表现如何,可让延平侯夫人满意?”

二姑娘扭捏不安地说:“好端端地,怎么又扯到女儿身上了?女儿的表现,娘还不清楚?定是让人挑不出错来。只是昨日,延平侯夫人只过来一会儿,没说几句话就回去了。”

大夫人点点头说:“论长相,你在这帮闺秀里数一数二的,论出身,咱们京西阮家虽说未封爵,也是赫赫有名的翰墨诗书之家,自太祖辅助太宗皇帝一统天下,世代入朝为官,这百多年来,光三品以上大员就不下十人,门第也不比其他人差。待你祖母病好,我托东平侯夫人去试一下口风吧。”

二姑娘臊红了脸,细如蚊声地说:“娘,真讨厌,女儿每回跟你谈正事,你都扯女儿身上,女儿不跟你说了。”转身跑出房间,到廊檐下坐着,看着墙角的蔷薇架,痴痴地笑了起来。

稍晚,小道姑送了斋饭过来,大家吃过后,便都各自歇息了。

第二天大早起来,去大殿跟着道姑们一起做上课,中午用过斋饭后,又到长生殿请老姑子打长生蘸。忙完后,正好是申时正,一干人回到洗尘山居,大夫人说:“我先去谢过紫英真人,大家收好物什后,在这里等我。”

大家纷纷说是。

阮碧赶紧上前,轻声说:“母亲,孩儿有一事相求。”

大夫人细眉微挑,问:“什么事?说来听听。”

“请母亲准许孩儿在玉虚观里为祖母祈福,直到她康复为止。”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大夫人还没有说话,二夫人先开口了:“五丫头有大孝心,大嫂你就准了她吧。”

大夫人微微沉吟,说:“也罢,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我就准你了。我再派几个丫鬟婆子服侍你吧。”说着,目光扫视四周。一干丫鬟婆子纷纷垂下了头,玉虚观生活清苦,吃喝不便,五姑娘又不是什么金主儿,谁也不愿意留下来。

阮碧也不想有人留下来看着自己,连忙说:“有秀芝服侍就可以了,母亲不必再留人下来。既然是为祖母祈福,理当亲力亲为,跟道长们一般起居,方显诚心正意。”

大夫人想想在理,说:“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你自个儿要小心,若有什么事,可到山庄咱们家的田庄找管事的。”

阮碧按捺着心里的喜悦,点头说:“是,母亲。”

大夫人摆摆手,叫来玉虚观的知事,如此这番地说了一遍,又布施了一些银两。知事满口答应,仍然安排阮碧住在洗尘山居。

申时一刻,一干人等打道回府,阮碧送到山门口,看着她们乘着软轿下山,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终于可以暂时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阮府,不必勾心斗角,也不必营营碌碌…

玉虚观的生活很是清苦,不过阮碧却过的很惬意,早晨起来跟道姑们做一做早课,中午睡过觉后,便到藏经阁里看书。如此三天,她跟守着洗尘山居的小道姑熟悉了,便向她借了一身青色道袍穿上,又把头发盘成一个姑子头,只用一根银簪子插着。对着镜子照了照,俨然就是一个小道姑,不由地乐了

秀芝却很不以为然,说:“姑娘真是奇怪,好好的,打扮成姑子做什么?”

“打扮成这样子,我就可以在观里走来走去了。”

秀芝皱眉说:“姑娘,你毕竟是大家闺秀,抛头露面不合适。”

阮碧向她打个稽着,说:“无量天尊,这里没有姑娘,只有道姑白石。”

秀芝推她一把,埋怨地叫了一声:“姑娘。”

阮碧直起腰,收起嘻笑,正色说:“秀芝,我四处逛逛,你不用跟着我。”

秀芝慌不迭地说:“使不得,姑娘。”

“你不用担心,我不出观,再说我这身打扮,大家只当我是观里的小道姑,不会有事。”阮碧耐着性子说。

秀芝知道她性情十分执拗,只得勉强点点头。

走出洗尘山居,阮碧深深地吸口气,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也不挑方向,只管捡风景好的地方钻,路上偶而碰到几个道姑,以为她是观里的小道姑,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往里走到最深处,是个围墙很高的院子,两扇黑门紧闭,门匾上刻着三个字“万妙居”。阮碧看看青石台上斑驳的苔藓,又看看紧闭的门,不由地叹口气,这些女人前半生锁在皇宫里,后半生锁在道观里,一时荣华,却是百年寂寞。

忽然听得风声隐隐,抬头一看,只见一条人影从墙里翻了出来,落在她不远处,却是一个男的。阮碧大感不妙,不敢吭声,也不敢跑,傻呆呆地站着。那个男的约摸二十出头,穿着一件普通的青袍,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目光明亮。他皱眉看着阮碧一会儿,低喝一声:“有德。”

声音似曾听过,阮碧心里一动。

“在。”一条人影从旁边的大槐树上跃下来,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年轻人,留着短须,腰间挂着一把刀。

青衣男子指指阮碧。

有德轻轻“啊呀”一声,说:“她怎么过来的呀?我刚才都没有看到人,没事,我杀了她就是了。”边说边拔出刀,往阮碧走过来。

青衣男子眉头皱紧,似乎有点不愿意,却也没有反对。

跑是跑不了,阮碧心里衡量了一下,说:“慢着,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便是跟别人说,也无从说起。若是杀了我,别人才会起疑。”

有德说:“得,我杀了你,再找个地方埋了就是,别人只道你这个小道姑思春跑了,谁会起疑?”

阮碧大声说:“我是京西阮府的,是替祖母来观里祈福的,你杀了我才坏事。”

有德怔了怔,说:“骗人,哪有官家千金打扮成道姑的?”

青衣男子上下打量阮碧一眼,没有说话。

“我在观里为祖母祈福,诚心正意,当然要打扮成道姑。你若是不信,随便打听一番就是了。我确实是阮家之女,父亲名讳阮弘,官居正三品的礼部侍郎,若是你们杀了我,定会报官,反而惹来无穷是非。不如放过我…”顿了顿,阮碧举起手说,“我对天发誓,若是将方才所见说出去,死无葬身之地。”

有德“呵”了一声,说:“这小道姑有点意思。”转头看着青衣男子,“杀不杀?”

青衣男子摇摇头,说:“走吧。”转身跃上大槐树,再跃出高墙。

有德拿着刀在阮碧头上佯砍一刀,哈哈一笑,一个纵身跃上槐树,再一个纵身翻过墙去。

阮碧长吁一口气,方才并不觉得害怕,但其实后背早已汗湿。

第二十章 顾家小白

更新时间2011-11-11 11:25:57 字数:3304

“五姑娘,可知方才两人何许人也?”

阮碧惊了惊,回头一看,不知道何时紫英真人站在后面了,一身羽衣随风飘飘,在幽森草木映衬之下,不象世外仙客,倒象狐仙鬼怪。

“不知,也不想知。”

紫英真人却好象没有听她的话一般,看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自顾自地说:“穿青衣的是先帝第六子,如今封为晋王。另一个是他的贴身侍卫有德。”

阮碧皱眉,问:“真人何意?明知道我不知道比知道好,为何还要告诉我?”

“姑娘心思聪慧,不如猜上一猜?”

阮碧摇头说:“我从不费心思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真人,小女子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

听得紫英真人在身后说:“五姑娘,若是过些日子京城传闻纷纷,说是晋王到玉虚观密会先帝旧妃,你说,晋王如何?姑娘会如何?”

阮碧转身一笑,说:“我若是真人,就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晋王何许人也?十五岁从军,十八军成为兴平军统帅,一军之帅,思虑周密,定是想人之所不能想。我与他素未谋面,自然不识他身份。倘若将来京城里有传闻出来,晋王如何我不知,但是他定然知道不是我传的。真人要引火上身,尽管去试,我乐见其成。”

紫英真人莫测高深地笑了起来,说:“好,好,五姑娘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阮碧一听,警钟长鸣,通常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想要用你,所以先试探你一番。“真人,我出来多时,丫鬟必定担心了,告辞了。”不待她回答,也顾不得形象,撒腿就跑。打定主意,要是紫英真人叫自己也绝不回头,以后,定要避着她远远的。

不过,紫英真人并没有叫唤。

一口气跑回洗尘山居的住处,秀芝正在练字,诧异地看着她,问:“姑娘你怎么了?”

阮碧扑倒在床上,喘着粗气说:“没什么。”

秀芝看她一会儿,去外面端了一盆水进来,说:“姑娘满头满脸的汗,先起来洗把脸。以后还是别乱跑了,我娘说,这玉虚观后院里,阴气重,可是有很多精怪鬼魅出没的,小心撞到它们了。”

阮碧翻身坐起,接过她递过来的湿脸帕,不以为然地说:“哪有这么多鬼怪?鬼怪只在人心里。”

秀芝怔了怔,说:“姑娘说的,我听不明白。”

阮碧也懒的跟她解释,把脸帕还给她,仍然躺回床上,说:“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乱跑了。”

接下去几天,她老老实实地跟着道姑们做早课,有空闲的时间就到藏经阁找书看。藏经阁里大部分都是道教经典,不过让她在角落里找到一些地理志、野史、传奇,在野史传奇里,她终于把大周皇朝的来历弄了个清楚。

大周王朝之前的历史与她所熟悉的一致,不过到后周柴荣这里出了差次,他继承大统之后,不是只活了五年半,而是在位二十一年,彻底没有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机会。他一统天下,包括收复燕云十六州。五十六岁方才病逝,谥号周太宗,传位柴宗训。如今立国一百又十年,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正掩卷遐想,忽然听到秀芝在外面叫:“姑娘,姑娘。”

阮碧赶紧放下书,走出去。“怎么了?秀芝。”

“姑娘,府里派人来接咱们回去了。”

阮碧怔了怔,原本以为至少半个月,老夫人才会康复。结果十天不到,她就康复了,看来病的并不严重。也好,她在观里也呆腻了,而紫英真人的态度又让她觉得不安。

回到洗尘山居,收拾好物件。

想了想,阮碧决定还是跟紫英真人道个别。这是她从前在职场里养成的习惯,无论如何抵触,也要跟特权阶层、实权人士保持表面的友好。紫英真人盛名在外,一句话可抵他人十句话,可不能得罪。否则她只要跟大夫人说一声——五姑娘邪魔附体,只怕阮碧就得被“伏魔了”。

到扶疏精舍,却见门口除了平常守门的小道姑外,另外站着两个带刀侍卫,威风凛凛,目不斜视。

阮碧怔了怔,不敢靠近,招来小道姑低声问:“紫英真人可在精舍里?我来向她辞行。”

小道姑摇摇头,低声说:“怕是不行,真人这会儿在见贵客,吩咐了不能打扰。”

阮碧说:“那麻烦你转告真人一声,说是京西阮府的五姑娘过来辞行了。”

小道姑点点头。

阮碧带着秀芝赶紧走了,自打万妙居见过晋王后,她得出的结论是,以后尽量少见生人,见到了也赶紧避开,这个时代可与后世不同,有一帮特权阶层,人命在他们眼里连草芥也不如。

到山门,已经有一顶小轿在侯着了。

轿夫直接送到她到一辆青幔马车边停下,阮碧下轿,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看不出年龄的车夫从车辕上跳下来,向她行礼,说:“五姑娘,大夫人派小人来接你回府。”

阮碧看看马车,问:“就你一个人?”

车夫说:“是,姑娘赶紧上车吧,天色不早,大夫人吩咐的要在晚饭之前赶到。”

以阮府这样的世家,自有一套行事规矩,派人来接姑娘,要不是嬷嬷来带着车夫来,要不就是管家带着车夫来,断然不会只派一个车夫来的,因为车夫在府里只是最低等的走卒杂役,不会委以重任。阮碧迅速地扫了一眼四周,今日不是初一十五,玉虚观上香的人少,又过了申时,人就更少了。只在西边停着一辆饰着垂旒的华丽的四驾马车,另有两辆两驾的大马车,马辆周围拴着不少马,旁边不少带刀侍卫、小厮或坐或站。

心思微转,阮碧问车夫:“你叫什么名字?”

车夫犹豫片刻,含糊地说:“小人姓刘,大伙儿都叫我刘大。”

“刘大,我方才从观里出来匆忙,把给祖母抄的解厄咒落下。麻烦你帮我跑到山门口,跟知事说一声,让她送下来。”阮碧边说边从荷包里掏出一贯钱递给刘大,“这是赏你的跑腿费,我在车里等你,你速去速回。”

秀芝在旁边诧异地看着阮碧,姑娘几时这般大方?姑娘几时又抄了解厄咒?

刘大看着一贯钱,一点犹豫都没有,说:“姑娘,落下就落下了,天色不早了,还是先回府要紧。”

如果是一般走卒杂役,很少有见到一贯钱不动心,而且一点犹豫都没有。

阮碧心里确定,这人不是阮府派来的。“那你稍微等一下,我去找个轿夫,让他跑一趟。”

刘大此时也感觉到阮碧有意在拖延,一双眼睛里冒出精光,说:“姑娘,不就是几遍解厄咒吗?以后再抄就是了,回去晚了,夫人要怪罪我了。”他一急之下,也不说小人,直接说“我”了。

秀芝这会儿也听出不对劲了,拉下脸喝斥:“你这个车夫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姑娘的吩咐你也不听?回去晚了,自有姑娘担当,你又怕什么?你回去吧,叫大夫人另外派个懂规矩的人过来接。”拉着阮碧的手,“走,姑娘,咱们回观里去。”

“好。”阮碧拉着她,转身就走。

“你奶奶个熊。”刘大低喝一声,一把拎住阮碧的衣领,如同拎着小鸡一般,扔进车里。

虽然阮碧早有防备,但是力量悬殊太大,根本没有反抗余地,重重地跌在车厢里,撞的头晕眼花,勉强大喊了一句:“秀芝快跑,找人救我。”

秀芝怔了怔,转身就跑了。

刘大也无意于秀芝,迅速跳上车辕,挥动马鞭击在马屁股上,马嘶叫一声,冲了出去。

古代的马车没有减震装置,又跑得快,阮碧在车里被颠来颠去,不仅头晕眼花,连胃里都开始搅海翻江。她咬紧牙关,慢慢移动身子,背抵着右侧的车壁,两只脚踩住左侧的车壁,这才稍微好了一点。

正寻思如何脱身,听到后面马蹄声如隐隐,看来是有人追来了。

刘大也知道有人在后面追,又连连挥舞着马鞭。

古代的路,古代的马车,阮碧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渐渐地,有一个马蹄声越来越近,估计这人骑的是匹骏马,速度比别人快多了。

“停下,否则我射穿你的脑袋。”这么嘈杂的环境里,这人的声音还能凝而不散,可见中气十足。

阮碧正在想这声音好象听过,又听一声锐利的破空声由远及近…

马车忽然横里一斜,一支箭斜斜地穿过车后壁,贴着阮碧的头皮钉进车厢右边的车壁,余力不减,犹自震动,牵扯着阮碧的头发也跟着一起震动。她暗暗叫苦,后面的大爷,你倒底是来救人,还是来杀人的呀?

车轱辘似是撞到什么,马车剧烈一震,跟着倒了。

阮碧脑袋朝下,脚朝天,浑身剧痛,连转个身都困难。

那人大喊一声:“别跑。”

跟着又响起几声凌厉的破空声。

跟着后面的马蹄声奔雷般到近处,齐齐吁了一声。

响起另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小白,逢林莫追,穷寇莫追。”

阮碧恍然大悟,原来是他——顾小白。

顾小白悻悻然地说:“居然连躲我三箭。”

陌生男子的声音:“小白不必气馁,他入了树林,你自然射不中他。”顿了顿,又说,“你这飒露紫可真神速。”

顾小白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得意:“那当然,这是北戎大将沙钵略的坐骑,被我表哥俘获,知道我喜欢,特别送给我的。”

“改日可要让我试试。”

“那得它肯服你才是,你不知道,我在马厩里陪着它睡了半个月,它才肯服我…”

阮碧听他们说个没完,按捺着满肚子的怒火,说:“诸位大爷,能不能把小女子救出来?也让小女子可以向神勇的飒露紫致谢。”

第二十一章 一面之识

更新时间2011-11-11 23:16:40 字数:3245

片刻的沉默后,陌生男子说:“抱歉,姑娘,我与小白都是爱马如命,这一说起马,就忘记原是来救人的。姑娘可还好?”

马蹄声往车厢靠近,大概是那两位高谈阔论的大爷驱马过来了。

“大事倒没有,就是身子摔狠了,又被车厢挤压着,一时动弹不得。”阮碧费力地偏头看着车帘外面,视野有限,只看见两匹马慢慢地走过来,马上的人却是看不清楚。其中一匹马上的人似乎弯腰下来察看,马鞭都触及门帘子。

陌生男子忽然说:“等等,小白,此事有诈。”

顾小白不解地问:“什么?”

“等闲女子经过这等惊变,怕是早就昏过去了,即使没有昏过去,也会吓得六神无主,哭哭啼啼,而这女子不仅口齿清楚,还语带调侃,分明有诈。”

靠,阮碧心里暗骂一声,遇事镇定也是错?

其实她也知道,这男子还真没有说错,这时代的女子柔弱,一点变故就会要哭哭啼啼,要生要死,碰到这种事故不吓晕过去的没有几个。主要是怪自己,总是习惯性地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十三岁的弱质千金,不仅身体弱,神经更弱…

顾小白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个弱女子,舜美过虑了。”

另有一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子着急地说:“少爷,潘大爷说的对,这事情邪门。您忘记了,上回你在五丈河里救了一个女子,结果那女子反过来说你看了她的身子,污了她清白,非要你娶她为妾,还闹到衙门,后来长公主让衙门里打她三十大板,这才作罢…”

潘舜美也说:“是呀,小白,人心叵测…”

阮碧叹口气,说:“诸位大爷过虑了,小女子若是心存奸诈,昏过去岂不是更好接近你们?我并无大碍,麻烦你们帮我把车厢翻过来,我自个儿出来就是了。”

潘舜美微作沉吟,说:“也好,姑娘小心点,如果有不适之处,尽早出声。”

“好,多谢诸位大爷。”

阮碧说完,凝神慢慢调匀呼吸,刚才车子侧翻后,她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究竟有没有摔伤骨头,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听得外面潘舜美吩咐侍卫们要轻手轻脚,跟着约摸有六七个侍卫走过来,抬着马车,一点一点地扶正。

这马车的一个车轱辘已经掉了,只好把另一个也拆了,这才能平放地上。

潘舜美又问:“姑娘可还好?”

阮碧小心翼翼地活动着四脚关节,虽然有小小的酸痛,却并不碍事,想来并没有伤筋动骨。吁出一口长气,说:“我没事…”

公鸭嗓子不耐烦地说:“姑娘,你没事就快点,这天色不早了,等一下我们家少爷回去晚了,会挨长辈教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