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能感觉到江淮画作中的表达欲。一个人想要表达,自然希望有人倾听。他应该更希望自己的画作被更多的人看到,而不是挂在某个收藏家的墙上甚至于放在保险库里,那样很孤独。所以……如果真的能卖掉的话,我希望收藏它的人是真的喜欢它,至少能感受到江淮所表达的东西。”

一股脑说完之后,宁韵然吐出一口气。

莫云舟没有丝毫反应,仍旧沉默地站在那幅画前。

宁韵然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一切都是矫情的废话,莫云舟应该觉得很幼稚。

“你最喜欢江淮哪幅画?”

“这一幅《褪色》。”

“很晚了,回家吧。”

“啊?我还要写那个策划……”

“当你有了好的思路,时间就不会被无端浪费。回去好好睡觉,明天你交初步的方案过来就可以。太晚回家,你的男朋友会担心。”

初步方案?怎样的初步方案才叫初步方案?

还有男朋友?她哪里来的男朋友?

宁韵然不解地看向对方:“我没有男朋友担心我几点回家。”

“是吗。”莫云舟的声音不冷不热。

他从哪里听来的自己有男朋友的?

所有的同事都知道她这根狗尾巴草没有人想要啊!

哦!一定是那个陆毓生!一定是他造谣!

这时候,盘点的工作人员忽然朝着宁韵然的方向喊了一声:“诶,小宁!你有没有看到哪幅《雅意》在哪里?”

“我看到了!在那边!”

宁韵然向后一指,只感到指尖触上了什么柔软温暖的缝隙,她一回头就发现自己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莫云舟的嘴唇!

啊——

指尖如同被烫伤。

就在宁韵然要将手指收回的时候,错觉一般,对方的唇缝似乎抿了一下。

宁韵然立刻将手背到了身后,低下头来向对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办?

上一次是“非礼”,这一次算什么?

调戏吗?

对面的男人保持着沉默,宁韵然心跳得就快要裂开了。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被人误会。那种自己明明没那个意思,却被人认为就是那种意思而且还解释不清楚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对不起!我刚才只是想要指一下方向而已……我真的真的没有发现莫总你就站在这个位置!没想到会戳中你!”

“是吗?我一直站在这个位置没有动过。而且《雅意》是在那边。”

莫云舟的尾音略微的上扬,将宁韵然的心绪高高撩起。

宁韵然的脸上都要滴血了。

然后,她眼前男人的那双长腿迈开,转身离去了。

几秒之后,宁韵然才呼出一口气来。

我的妈啊,背上都出汗了!

直到看见莫云舟的车离开,宁韵然才走了出去。

坐在回家的地铁上,宁韵然整理了心绪,回忆着刚才莫云舟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很认真地发了一条短信:老大,我觉得我们的新股东应该是真的对艺术品经营很用心。

老大的回复很快:多观察,很多东西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宁韵然抓了抓脑袋:我还是想要买那双乳胶底的坡跟鞋。

老大:自己想办法买。

宁韵然呼出一口气来,这是要逼她上梁山吗?她现在没有任何分红,还要交房租啊!

宁韵然咬牙切齿地回复:你会为你的残忍付出代价的。

老大:有你这样的傻瓜,已经是老天爷让我付出的代价了。

宁韵然直接将手机扔回包里,不再自虐了。

几天之后,当胡长贵正在银行办理外汇兑换业务的时候,却被银行告知他的账户已经被冻结。

胡长贵当即有了非常不好的感觉。

他立刻打电话给航空公司,准备订机票飞往纽约。当他匆忙收拾行李,刚走出家门,就接到了来自店长的电话。

“老板!这里来了好多的警察!要你去警局接受调查!”

“哦!哦!我马上就赶过去!你让警察同志们等我十分钟!”

胡长贵拖着行李箱,刚打开后车厢,就看见一辆警车驶来,车门打开,正是凌睿。

他面带笑意,车窗摇下来:“胡先生,这是要出远门吗?这个行李箱有点大啊。”

作者有话要说:

直男思维女友吐槽大会:

宁韵然:对不起啊!一不小心戳中你!

莫云舟:你戳了我哪里?

宁韵然:嘴……嘴唇……

莫云舟:其实是这里。

宁韵然:尼玛!你抓着我的手摸你自己的胸干什么!

第8章 金鱼花

胡长贵愣在那里,放了一半的行李箱掉落下来,发出啪啦一声。

凌睿打开车门,长腿一迈:“胡先生,您的出行计划可能要搁置了。我们需要你接受调查。”

胡长贵咽下口水:“那个,我……我有点急事。如果你们现在要我跟你们走的话,是说我违法犯罪了吗?如果没有什么拘留证之类的,我就先走了,不然我错过了重要的生意,会损失惨重的!”

凌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打开,拿到胡长贵的面前晃了晃:“胡先生,可以跟我们走了吗?”

胡长贵向后一个踉跄,两名警员下来一左一右扣住了他。

“走吧,我那里虽然没有金骏眉,也有其他的好茶。”

凌睿扬了扬下巴,胡长贵一阵腿软,差一点站不住,两侧的警员将他扶上了车,凌睿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看向胡长贵。

他费力地吞咽着口水,额头上冷汗直冒。

凌睿轻哼了一声:“胡先生,你心里是不是有鬼啊?”

“我……谁上了警车能不紧张?”

“哦。”凌睿点了点头。

当胡长贵坐在审讯室里时,凌睿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外面观察着他的反应。

胡长贵不断揉捏着手指,用力吸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他的脚也一直在桌子下面抖动。

“凌队,什么时候进去?”

“现在咯。”

凌睿笑了笑,带着另一名经侦员走了进去,在胡长贵的面前坐下。

听见椅子被推开的声音,胡长贵狠狠颤抖了一下。

“胡先生,我们请你来的原因是什么,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我不知道。”

凌睿好笑地说,“你的KTV现金收入是你所有包厢全天候运转的上限,但是根据监控统计,你的客流量支持不了你的收入。”

“监控……你们哪里来的监控?”胡长贵睁大了眼睛看着凌睿。

凌睿不紧不慢地将资料打开,送到了胡长贵的面前,胡长贵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拍摄方向是对面的中国银行,整个人都僵在哪里。

凌睿的手指在桌面上用力一敲,胡长贵难得抬起眼来,看向凌睿。

“还有,我们的技术人员恢复了你硬盘里的现金交接录像。录像显示,每天都会有人拖着行李箱来和你交接现金。你的财务负责用点钞机点数,你负责拍摄下来交接过程,然后你再将这些现金以营业收入的名义存入银行。胡先生,硬盘除非损毁,仅仅删掉是不够的。”

“我承认那些现金不是我的正常营业收入。对方只是交托现金给我,希望我帮忙处理一下,我收取一定的佣金。现在KTV不好做,我能多一份收益,就多一份收益,何必管对方是干什么的呢?”

凌睿观察着胡长贵的表情,他看得出来,这番话胡长贵在心里早就准备好了。

“看来胡先生对洗钱罪的界定很清楚。洗钱罪必须是嫌疑人有主观上的洗钱意图,也就是说嫌疑人必须清楚知晓赃款来源是贩毒、走私、贿金等,为洗钱提供过户的账户或者将赃款合法化。你觉得自己虽然为赃款提供了洗白的渠道,但是你坚持声称自己不知道那是赃款,这样我们就不能给你定罪了,对吧?”凌睿笑着说。

胡长贵回答:“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们查到多少,算多少。只要你们能查到的,我都承认,不是我干的也不要想扣到我的头上。”

胡长贵就此沉默下来。

凌睿阅人无数,此刻,他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某种决心。

甚至有点视死如归的意思。

“胡先生,那你记不记得你去年12月25日,也就是圣诞节的时候录下来的录像里,你说了什么?”凌睿的手中握着笔,有节奏地将笔摁下去,又弹起来,每一下都像是戳在胡长贵的心脏上。

“那么久远的事情,我不记得。”

“好吧。我来替您回忆一下。”凌睿取过资料夹打开,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念了出来,“大老板最近的生意很好啊,进账这么多。卖白·粉进钱这么快,好歹也让我在场子里弄点有意思的货什么的。”

胡长贵的肩膀颤抖了起来,而且越颤越厉害。

“那个给你送现金的人说,胡老板还是安安分分地做生意。如果在场子里倒腾些有的没的,出了事儿,就是堵了大老板的路。”

胡长贵用力闭上了眼睛。

“你很清楚赃款来源,这是明明白白的洗钱罪,请再好的律师都开脱不了。你当时录下现金交接是为了向大老板证明你没多捞他一分钱。但是你没想到,它会成为你被定罪的证据吧?那位大老板是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一直以来和我联络的一直是他派来的‘送货员’。”

凌睿看着胡长贵一脸颓然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

“那么,你还知道有谁在给大老板服务的?”

“我只管我的KTV,‘送货员’也不可能告诉我还有谁在帮大老板做事啊!”

凌睿冷冷地看着胡长贵,笑道:“那我们来日方长。你的每一笔流水,从对公账户到对私账户,你的七大姑八大姨,我们都会好好分析。”

很快,星灿kTV涉嫌洗钱的消息就被报纸报道了出去。

纵合万象的大楼里,顾长铭修长的手指摊开今日的晨报,赵婳栩将需要签字的资料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胡长贵什么都没说。”

“他自己知道利弊,他可以承认大额不明现金来源,可以承认自己真的洗钱,可以把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但是他不会让大老板为难。不过就算他不说,凌睿也不会轻言放弃。”“那么我们对香港那边那个科技公司的收购是不是要暂停?”

“暂停吧。”

“明天是周末,我陪你一起去看楚君?”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和楚君说说话。”

“那好吧。”赵婳栩点了点头,“要不要我去给你定金鱼花?”

“你还记得她最喜欢金鱼花?”

顾长铭一直清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笑意。

“她不仅仅是你的妹妹,小时候也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叫着我姐姐的小妹妹啊。”

“嗯。”顾长铭微微点了点头。

周末对于宁韵然来说是相当宝贵的。

她一觉睡到了午休,随意刷了牙洗了脸,端着手机打开外卖应用,思考了一分钟之后,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颓废了,她决定还是出门去两条街外买个牛杂面。

一想到里面的卤料,浓郁的香味,宁韵然就直流口水。

走在大街上,周末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让人什么事儿都不想思考。

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街角的鲜花店,顾长铭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啊,顾先生,每年这个时候你都会来我这里买金鱼花,今年还是一样吗?”

顾长铭微微点了点头:“是的。”

“收到您花的人一定很开心。不过哪里都能买到金鱼花,可是每次顾先生都只到我这里买。”

老板娘早就挑选好了最漂亮的花束,等到顾长铭进来,就非常利落地包起花来。

“她说过,你这里的金鱼花最好看。”顾长铭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玉质的凉意,仿佛放在手心里捂一捂就会暖起来。

他抬起手,微微咳嗽了一声。

“顾先生是不是感冒了?最近气候不定,要注意保暖。”

“谢谢。”顾长铭的喉间紧了紧,他正要走出花店,忽然低下头来捂住自己的喉咙。

“顾先生?”

顾长铭的喉咙十分紧张,而且胸闷,意识到自己的哮喘发作了。

他从口袋里取出喷雾剂,迅速摇晃之后发现它几乎空了。

他快步走出花店,打开车门,翻找着车子里备用的喷雾。

原本他的表情还是冷静的,因为越心急越容易紧张,但是将近一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找到喷雾剂的时候,他握紧了拳头,在座椅上狠狠砸了一下。

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皱起了眉头,想要开车去最近的药房,但前面因为交通事故已经开始堵车了。

“顾先生?顾先生你怎么了?”老板娘抱着金鱼花走了出来。

顾长铭的脸已经涨红,他扣着自己的脖子,指着两条街外的那个药房。

老板娘手中的花掉了下来,眼前一向看起来沉稳的顾长铭表情有些骇人,眉头紧皱,下颌微微颤动,明明正用力的呼吸却没有空气进入身体一般。

“快来人啊!来人啊!顾先生!”

路过的行人看了过来,被顾长铭无法呼吸的样子吸引了。

“我的天!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