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见到蒋涵,她的形象都很健康,不像使用毒品的样子。她知道怎样注射毒品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宁韵然对眼前的梁玉宁起疑。

此刻的凌睿已经跟随章队长上了警车,刚开出一个路口,章队长就收到了来自法医的报告。

“凌队,法医那边说,蒋涵是死于过量毒品注射!”

“什么?”凌睿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蒋涵只和高峻有来往。高峻虽然洗钱,但是跟毒品交易没有丝毫直接联系,蒋涵从哪里得到的足以过量的毒品?”

那一刻,凌睿的心中一阵冰凉,他忽然想到了梁玉宁的定位。她现在正在画廊里,搞不好还和宁韵然在一起!

“蒋涵很可能是被梁玉宁谋杀的!梁玉宁是毒枭秦冕的情人,她要搞到毒品很容易!”

“杀死蒋涵,一方面是因为我们是通过监听蒋涵的手机确定高峻和布里斯之间的猫腻,二来……秦家兄弟的手段向来是谁挡他们的路,他们就要谁的命!蒋涵的死很可能是因为遭到了秦冕和梁玉宁的报复!”章队长说。

凌睿立刻取出了手机,拨打宁韵然的电话。

但是宁韵然的手机却没有人接听。因为梁玉宁到访,宁韵然招待她的时候没有把和凌睿联系用的手机从包里拿出来。

“特警呢?赶紧让局里派特警过去!这个梁玉宁很危险!”

凌睿喊了出来。

“我已经申请了,现在应该已经出动了!”章队长回答。

这个时候,一直在莫云舟办公室里的人正陆续走出来,从会客厅可以听见莫云舟正在和对方告别。

宁韵然站起身来,走向门口,只听见身后传来杯子倒下的声音。

“对不起!我一不小心……”

是梁玉宁将水杯打翻了,水流了她一身。

宁韵然赶紧过去:“梁老师,你没事吧?有没有被烫到?”

“还好,不是很烫!有没有纸巾啊!”

宁韵然将会客桌上的纸巾拿了过来,低下身来帮梁玉宁擦水。

可就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猛地套在了宁韵然的脖子上,忽然收紧!

宁韵然心中一惊,用力想要将脖子上的东西拽开,发现那竟然是带在梁玉宁脖子上的项链!

第39章 看着我

宁韵然整个人从侧面扑倒在梁玉宁的身上,梁玉宁用脚将会客桌踢远, 让宁韵然没办法撑着桌子起来。

而梁玉宁的手肘就顶在宁韵然的后背上, 强压着她无法起身, 宁韵然完全无法呼吸, 脖子都要被勒断。

心脏狂跳着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宁韵然一只手扯着项链, 另一只手向后奋力撞向梁玉宁。

她的力气不小,梁玉宁明明被顶中, 却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宁韵然不想被她勒死,只能向后仰起头来,背脊向后弯着,扭曲的姿态双脚不断蹬踹着。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杀你?”梁玉宁的声音如同来自最阴冷的缝隙。

宁韵然已经快要一分钟没有喘气了,她很清楚自己不能胡乱挣扎,否则脖子上的项链会直接勒死她。

如果和男人比力量,她也许会输, 但是和女人比,宁韵然只想把梁玉宁打到满地找牙!

梁玉宁冷冷开口道:“蒋涵固然是让布里斯和高峻的全部交易完全暴露的原因之一,我也会从我这里找原因。我干掉了蒋涵之后, 就想到你曾经来跟我说过,你要把陈朝声的那一幅《晚歌》改名成《浩澜》。直到画展上,我才发现那并不是陈朝声的画,而是白响的。画的原名也不是晚歌。”

宁韵然背脊僵硬, 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没有想到梁玉宁竟然还能记得自己和她谈话时候的内容。

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是不是就是这段谈话, 你确定了那几个画家根本就不是我的学生。一个老师, 怎么会弄错自己得意门生的代表作呢?没错!他们就只是布里斯随便选中的几个默默无名的落魄学生而已!但是你的试探却让我起疑。无论你是真的弄错了, 还是你是帮助谁来试探我,我都不会让你活着。”梁玉宁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女人就像个要将世界颠倒过来的疯子!

宁韵然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简单的画廊卧底任务,竟然会有人要杀她!

“宁可错杀一万,我也不会放过一个!他们已经抓住了布里斯,或早或晚都会知道我是谁!既然我已经无法离境,任何挡住冕哥路的人,我都会送他们下地狱!”

梁玉宁的手瞬间加力,宁韵然睁大了眼睛,她的后背就快被梁玉宁顶断了!

我不可以死!

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不甘心!

宁韵然全身都在冒汗,她知道自己必须全力一搏,她单手扯住项链,另一只手估计着梁玉宁抵住自己后背的手肘位置,猛地向后一砸!

只听见“喀啦”一声,因为梁玉宁双手脱力,宁韵然如同破茧之蝶,向前摔了出去。

脖子上的项链松开,宁韵然双手撑地,下一秒将项链甩开,同时单腿向后一踹,将梁玉宁踹翻了。

“哐啷”一声响,引得不远处正在送别客人的莫云舟蹙起了眉头。

他侧过脸,确认声音传来的方向,信步走了过去:“谁在里面?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摔在地上的梁玉宁狼狈地站起身来。

她的左臂被宁韵然砸伤了,便从地上拿起玻璃杯的碎片,冲向刚刚站起来正捂着喉咙咳嗽的宁韵然。

宁韵然看着对方赤红的双眼,那是一种同归于尽的可怖恨意。她的手因为握着碎片太用力而被划伤,血液沿着指缝溢出来,触目惊心。

眼见着玻璃的碎片泛着寒光越来越近,时间如同静止一般。

“小宁!”莫云舟的喊声如同破冰的利刃,时间瞬间奔流起来。

宁韵然侧过身,感觉到玻璃的碎片擦着自己的衬衫划过去,梁玉宁丝毫不罢休,转身抬手,朝着宁韵然的侧腰扎了下去。

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宁韵然的胳膊向后一扯,一个身影挡在宁韵然的面前,一把扣住了梁玉宁的手腕,用力一个转动,梁玉宁手中的玻璃片掉落下来。

宁韵然这才意识到,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莫云舟。

莫云舟的脸色冰冷得厉害,他一向显得有教养的温和目光里涌起一抹锐利的杀气。

他折着梁玉宁的手腕向前狠狠一推,梁玉宁摔倒下去,额头砸在椅子上,立刻就流血了。

“梁老师!你要干什么!”

这一声,几乎要震破宁韵然的耳膜。

莫云舟发火了,这是宁韵然第一次见到。

她想要伸出脑袋来看一眼梁玉宁,被莫云舟伸手摁回了身后。

这个男人的背脊很挺拔,完全将宁韵然挡在了身后。

宁韵然的额头抵着对方的背脊,鼻子里闻到的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你们是一伙的!对不对!莫云舟——是你把我们引进这个画廊的!你知道这个画廊一直被警方监控!我们和这个画廊合作就是掉入陷阱里的羊!”

宁韵然微微一震,梁玉宁说的是真的吗?

“你们的脏钱,无论送到哪个画廊,都不可能洗白!”

莫云舟的声音依旧沉冷。

比峭壁更坚毅。

宁韵然的心脏“咚——咚——”跳得更加厉害。

“我明白了……你们所有人都是一伙的!都是一伙的!”

梁玉宁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冕哥……你说过,谁挡住我们的路,就让谁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梁玉宁忽然将靠着墙的花瓶掀翻,哐啷一声,宁韵然的肩膀一颤,莫云舟向后护着她后退。

“我们出去!”

而梁玉宁右手拿着花瓶的碎片不顾一切冲了过来。

那一刻,宁韵然能感觉到面前的莫云舟背脊绷起,正要发力。

“碰——”地一声,梁玉宁的肩膀被穿透,血液渗透出来。

世界跟着震动,宁韵然下意识拽紧了莫云舟的衣角,大声喊了起来:“莫云舟——”

紧接着,是前面有人摔倒的声音。

接着是梁玉宁疯狂的哭喊声:“你竟然叫了警察来!你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吗!我没有输!而你们也赢不了!”

警察来了?

是老大来了吗?

刚才梁玉宁是被警察击中了吗?

“你想怎样?画廊周围都被警察包围了,对面是特警,我猜楼下也是特警。”莫云舟冰凉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

梁玉宁晃悠着站了起来,听她的脚步声似乎是向着窗口走去。

她是想要将对面击中她的特警看清楚,还是要干什么?

几秒钟之后,只听见巨大的声响,接着是什么与地面剧烈碰撞,碎裂开的声音。

一切安静了下来。

血液要凝滞一般。

宁韵然全身的骨骼都随着那一声坠响疼痛起来。

她歪过脑袋,从莫云舟的身后看了出去。

只看见地面上都是花瓶的碎片。

会客室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拽开,风吹的扬了起来。

以及……梁玉宁不见了。

对面的楼上,是正在撤枪的特警。

宁韵然傻傻地走向窗口。

莫云舟拽住了她的手腕。

“小宁,你要干什么?”

“梁……梁玉宁哪儿去了?”

宁韵然来到窗口,正要向下看去,身后的男人用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强迫着将她摁了回来,直接摁进了他的怀里。

莫云舟转过身来,让宁韵然的视线被自己遮挡。

他松开手,宁韵然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

“别看。”

“她是跳下去了吗?”

“是的。刚才特警看见她想要袭击我们,击穿了她的右侧肩膀。然后她就从窗台上跳下去了。”

莫云舟的声音很沉稳。

宁韵然觉得自己的思维深处似乎有什么跟着梁玉宁与地面剧烈碰撞的那一刻一起碎裂开了。

他的手轻轻覆在她的脑袋两边,他很认真地对她说:“不要去想她,看着我好不好?”

“嗯……”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宁韵然的面前死掉,如同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了,宁韵然向下坐了下去,却被莫云舟一把撑住了。

“现在,你跟我离开这里。等警察来处理这里的一切。”

“好……”宁韵然点头。

无论莫云舟说什么,她就像被牵引着。

“我说了,不要想别人,现在看着我,只看着我。你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莫云舟的声音很轻,如同云海之上扬帆的木舟,宁韵然紧绷的神经也跟着平缓了下来。

她咽下口水,开口问:

“你怎么样?你受伤了没有?”

莫云舟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他凝望着宁韵然,沉默不语。

这让宁韵然陡然紧张了起来,她的手拽开莫云舟的衣服:“你是不是受伤了?哪里?是不是她刺中你了?”

莫云舟温暖的指尖触上宁韵然的颈间,沿着那道红色的痕迹滑过。

“我没有受伤。但是你受伤了,你知不知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远,却又近在耳边。

温和到要将宁韵然的世界都装进去。

那一刻,眼泪就将眼眶占满,溢了出来。

她很感激他。

并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救了她,而是当她冲到窗前想要看梁宇宁到底怎么样了的时候,他阻止了她。

她的记忆太好了,好到所有震撼刺目的画面她都忘不掉。

比如亲生父母车祸现场的照片,那天的街道,围观人群的脸,就连玻璃碎裂的样子,她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莫云舟的手替她挡住了那样鲜血淋漓的画面,将它挡在了她的记忆之外。

而她记住的,是莫云舟掌心的温度以及小心翼翼的力度。

她从没有那么确定,自己是被人保护着的。

感觉到她的肩膀在颤抖,莫云舟微微松开了摁住宁韵然的力量,转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别害怕,她真的死了。现在你跟着我,一步一步走出去,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宁韵然还是第一次听到莫云舟用这种哄着人的声音说话。

明明从小到大,她哭的次数几乎没有。

但这一次,她的眼睛很烫。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莫云舟将宁韵然转过身去,朝向门口,推着她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