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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踏上商船的时候已经是赵九福离家四日之后,他的行礼早就被孙家的下人送进船舱,三人只顾着自己上船就是。

站在商船的甲板上,赵九福饶有兴致的往下看,在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古代码头忙碌的场景,不断有人朝孙家船只背上货物来。

新亭府的码头其实并不算繁华,但赵九福这还是第一次过来,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

赵老四见他看的有兴致,在旁边介绍道:“咱们新亭府的渡口不算大,但是来往的船只也不少,当初你四哥我离家在外,还曾在这一块做过活儿。”

赵九福听了心中好奇,追问道:“哦,四哥当年还在这里做过吗?”

赵老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新亭府码头的活儿基本都是虎头帮的人在管,外来的人想要在码头接活儿都得先去拜码头,私底下要是敢接生意的话会被教训。”

“虎头帮?漕帮?”赵九福奇怪的提了一句,听闻前朝末年的时候朝廷无力,漕运基本都控制在几个大型漕帮的手中,这些帮派唯利是图,与朝廷的关系也十分复杂。

但是大周开朝之后,皇帝对水运和陆运都十分重视,向来不许民间帮派插手,所以一听闻虎头帮的大名赵九福才觉得奇怪。

赵老四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不是那种漕帮,虎头帮听着霸气,其实就是新亭府这边的一个大商户,跟朝廷的关系十分好,所以才能把控住码头上大部分苦力生意,说到底其实也就是做一个中间人,大家伙儿卖他一个面子而已。”

赵九福大致听明白了,若说以前的漕帮是饿狼,那么现在的虎头帮不过是朝廷养着的家犬,根本不能与之相比,甚至有可能是朝廷故意扶植出来的势力。

赵九福点了点头没有仔细再问,再低头去看码头的苦力却没有了方才那么开阔的心情,苦力可不是好活计,这种卖力气的活儿壮年男人都做不了几年。

“少爷,四老爷,行礼都收拾好了。”青竹从船舱里头出来说道。

赵九福进去一看,果然连他们的被褥都已经铺好了,桌上居然还放着一壶热腾腾的热茶,茶叶还是从陈家村带出来的,是长在后山上的野茶树,老陈氏亲手采摘亲手炒制的。

“少爷,四老爷,你们要不要喝杯茶润润喉?”青竹再一次问道。

赵老四哈哈一笑,开口说道:“自从有了青竹,出门在外的时候我都不用做啥事情了。”

这话不虚,青竹自到了赵家之后就是个勤快人,刚开始的时候恨不得将家里家外的事情全部包办了,弄得老陈氏都觉得日子无聊起来。

而出门之后青竹更是把赵九福照顾的无微不至,明明话不多人看着也笨,但每每赵九福想要什么他总能拿出来,实在是再贴心不过。

赵老四觉得自己这一趟出门不是帮忙,而是跟着一块儿享福的,一路走来他连赶车的活儿都没做过,到了地方就有好吃的好喝的,连铺盖卷都有人铺好,对比起来他以前实在是太不称职了,怪不得出门之前他娘不放心。

赵九福默默的朝着赵老四翻了一个白眼,伸手倒了三杯清茶,笑着说道:“青竹,你也坐下来一块儿喝一杯吧。”

青竹听了倒是没有推辞,毕竟在赵家的时候就是如此,不管是老赵头老陈氏还是赵九福都习惯跟他一块儿吃饭,并不会特意让他分开自己吃。

“好喝,咱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赵老四喝了一口夸道。

赵九福微微一笑,其实哪里是老陈氏的手艺变好了,而是因为长年累月灵泉的滋养之下,山上的野生茶树越来越有灵气,出产的茶叶品质也越来越好,即使只是简单的炒味道也不错。

三人喝了一杯茶的功夫,船只就开始慢慢启动了,赵九福没继续在船舱里头待着,反倒是去甲板上看启航的场景,那边孙家带队的人还在巡视船队。

孙家商队带队的人叫孙掌柜,据说跟孙家也是沾亲带故的关系,也是孙老爷的得力助手,这一趟他不但待着大量的货物还肩负着给两个孙家少爷送东西的重任。

巡视了一边船舱之后,孙掌柜也回到了甲板上,看着赵九福说道:“赵举人,此次启程大约得十日的功夫才能下船,不过中途会停留几次,到时候您要是闷得慌的话不如下去走走,每一次船队都会停留一日修整,在当地逛一逛也十分不错。”

赵九福一听倒是十分感兴趣,笑着问了会停留的几处码头,大部分都是十分知名的地方,便转身说道:“四哥,到时候我们都去走走吧,看到有趣的东西也买一些,等回去的时候给爹娘他们带着过去吧。”

赵老四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只是忽然问了一句:“咱们船队会路过柳州吗?”

孙掌柜想了想说道:“倒是不会专程路过,从柳州走的话有些绕路,咱们的船队会直接从杭州那边穿过,不过杭州距离柳州不远,若是两位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过去。”

赵老四自然不可能让孙家的船队专门为了自己绕路,笑着说道:“孙掌柜不用如此,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孙掌柜见他真心如此倒是也没有执着,笑着说道:“柳州和杭州距离不远,地方风情也差不多,只可惜这会儿天气还冷,风景怕也不大好看。”

赵九福想了想觉得也是,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现在正月还未过呢,就算是南方也看不见丁点的绿色,也就是江水没有结冰才能走船。

正因为如此,这会儿江上的行船并不多,偶尔路过的都是商船,估摸都是想要趁着这会儿人少赶紧运货的,民船一般在年前或者再过半个月才更多。

“孙掌柜,我第一次出远门,不知道一路上有什么要注意的,又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您常年出门在外经验丰富,不如给我们说一说?”赵九福笑着说道。

孙掌柜见他说话客气,心里头倒是也高兴的很,暗道这位赵举人不愧是孙少爷的朋友,对他们孙家的人都和和气气的:“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厚着脸皮给你说道说道。”

不得不说这位孙掌柜也是常年跑商的老人,说起一路的讲究来也幽默风趣,赵九福一开始只是随口一问,后面听着倒是真的入了迷。

不仅是他,就是以前曾经出过远门的赵老四也听的入了神,更别提青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了,听到惊奇处长大的嘴巴差点能把鸡蛋塞下去。

没有坐过船的人都觉得坐船安逸,其实并不是,虽说比不得马车颠簸,但这年头的船只稳定性不是特别好,孙家的船已经算大,但是躺在床上也会感受到那种摇晃的感觉。

而且船上湿气很重,活动的空间也十分有限,吃喝拉撒都麻烦的很,更有一个就是无事可做,船上的风景看一天就腻味了,唯一的幸运是他们一行三人都没有晕船的症状。

赵九福刚开始新奇了一下,但这时候实在是无甚风景可看,江河两岸都是灰蒙蒙的,连一点绿色都没有,看久了还会觉得有一种空旷寂寥的感觉。

看腻了之后赵九福就收了心,每天除了出去透气锻炼身体的时间之外都窝在自己的船舱里头,孙家给他准备的船舱是船上最好的一个房间,不但够大光线也好。

于是赵九福的日子再一次过得跟陈家村差不离,每日不是读书写字就是温习功课,做做策论写写画画,终归不浪费一点时间。

等天色晚了之后,他就抓着赵老四和青竹来读书,不求他们一路上变成才子,也得让他们知道的多一些,甚至还拿了一本大周律例念给他们听。

内陆的水路风浪少,一二月份又不是容易暴风雨的季节,孙家的船队走的顺风顺水,孙掌柜一日日都高兴的很,还直说赵九福是个有福气的,这可不是让他们船队都沾光了。

赵九福对此一笑置之,不过路上顺利他自然也高兴的很,每日尽管读书,读书累了就出去转一转,偶尔还会跟孙掌柜一块儿钓鱼,当然,钓到鱼的次数十分少。

每次商队在码头停留的时候,赵九福就会带着赵老四和青竹下船走走,不得不说长时间坐船之后踩在陆地上的感觉实在是不错。

他们通常不在外面过夜,毕竟一来是人在异乡没有保障,二来那也得多花钱,虽说赵家不缺这一两日住宿的钱,但赵九福还是觉得安全第一。

刚开始几次船队停留,赵九福三人下船游玩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那地方依旧靠近南方,风景和建筑风格也差不离,甚至有一个码头还不如新亭府的来的繁荣。

但是这一次,孙家的船队在金陵码头停了下来,站在甲板上的赵九福远远的就感受到金陵的不同,这码头不只是新亭府的三四倍之大,停留的船只也数不胜数,而下头打短工的苦力更是多如牛毛,往下一看好一派繁荣强盛的景象。

第110章 赶考(三)

“这就是金陵吗?”青竹跟着赵九福身后跳下船,带着几分惊叹说道,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大约就是遇到少爷了,不然的话他一个穷山沟沟里头的小子,别说来金陵看看了,一辈子能不能吃饱穿暖走出村子还是问题。

赵九福听了微微一笑,解释道:“这里虽说叫金陵码头,但实际上并不地处金陵,而是属于临湘,只是因为金陵那地方不靠运河,想要从水路上京的金陵人都会先往这边转,而临湘又不如金陵出名,久而久之这地方也就被称为金陵码头了。”

青竹这才明白过来,嘿嘿笑道:“多亏少爷这么一说,我才没闹出笑话来,不过少爷您怎么啥都知道呀,您之前可也没有来过金陵临湘。”

赵九福拍了拍自己的书袋子笑着说道:“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走吧,咱们下去逛一逛。”

因为孙家的船队只在此处停留一日,赵九福等人晚上还是会回来住宿,所以三个人轻装出行倒是轻松的很。

三人慢慢悠悠的离开了码头,走出最热闹的地带才发现,临湘这地方果然普普通通,虽然因为码头的存在繁华了一些,但跟他们在码头看见的热闹还有一定差距。

赵九福出门在外有典型的现代人思维,不说穷家富路,但到了一个地方最喜欢走走看看,最好是慢慢的走慢慢的看,与当地的百姓融为一体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一面。

现在他自然没有那个时间花十天半月停留在一个地方,但三个人走在当地的街上,吃着当地的小吃,时不时跟当地人搭个话,倒是也悠闲自在的很。

赵老四一度觉得自己这个侄子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别的不提,光是出门在外跟谁都能说上两句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瞧瞧,这才吃了一碗馄饨的功夫,那老板恨不得放下生意就坐在他弟弟旁边聊天,不说祖宗八代吧,至少两人话里话外能把家底儿都交代了。

等他们吃完了馄饨要走的时候,那老板还依依不舍,送了他们两块油饼不说,恨不得送出十里路,弄得赵老四忍俊不禁:“我说阿福啊,你这要是没读书考科举,这出门在外也吃不了亏,你这张嘴可比你叔叔我厉害多了。”

赵九福哈哈一笑,他这本是都是上辈子历练出来的,那时候上山下乡的做调研,如果嘴皮子不利索当地人哪里会跟你说真话,就是给钱也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现在的身份是举人,读书人的身份原本就让老百姓喜欢,他若是平易近人一些,说话通俗易懂一些,再加上能看懂人心一些,与人沟通也变得容易起来。

因为这会儿是赶考路上,赵九福三人就算是看到中意的东西也不大会买下来,毕竟行礼越来越多的话进京更加麻烦。

为此赵九福还十分遗憾,笑着说道:“我吃着这边的橘红糕十分不错,爹娘指定会喜欢,到时候咱们回乡若是能路过,倒是可以买一些回去。”

赵老四正在往嘴巴里头塞橘红糕呢,说实话他压根不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不过就是买了尝一个新鲜,听了赵九福这话却是愣了一下。

好一会儿,赵老四才叹了口气说道:“怪道你四嫂老是说你为人体贴,可不是,方才我就光顾着吃了,连家里头老婆孩子都没想到,你却已经惦记着爹娘了。”

赵九福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好,但赵老四却反省道:“人家都说我对你嫂子好,其实还不如你一个孩子用心,方才我就顾着自己吃了,连顺安都没想到。”

“哎,等回来的时候一定得记得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回去,让你嫂子和顺安也新鲜新鲜,也不算出门白走一趟。”赵老四又笑着说道,显然觉得自己还有值得改进的地方。

青竹在旁边听着觉得有些奇怪,事实上在他老家那边,家里头男人能挣钱回家那就是好男人,若是再不打老婆那就是人口称道,出门在外能记得给家里头婆娘带东西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在他看来老赵家的男人一个个的都那么听老婆的话,实在是有些奇怪。

吃吃逛逛了一会儿,眼看夜幕即将降临,赵九福就带着赵老四和青竹往回走了,刚到码头附近就听见闹闹哄哄的声音,这边的码头似乎并不因为黄昏的到来而沉寂。

赵九福也没急着上船,反倒是跟来来往往的管事搭话,倒不是他不想找苦力搬运工说话,而是他们忙忙碌碌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应付他了。

相比起来,这些管事知道的事情多,时间也比下面的人宽松许多,见赵九福一脸文气的样子,一问还是个举人,倒是也乐意跟他说话。

赵九福也不问什么私密的事情,只是问一些临湘见闻,打开话匣子之后自然聊得更多了。

等他们真正上船的时候天色都黑透了,赵老四见赵九福眉头紧锁的样子,忍不住问道:“阿福,你这是怎么了?”

赵九福抿了抿嘴角,低声说道:“方才那几个管事的透露,他们装箱的东西都是粮食。”

赵老四还是不明所以,奇怪的问道:“运粮食有什么不对劲吗?每年这河上头来来去去的运粮船不是很多吗?”

赵九福有心想说运送粮食确实是正常,但现在既不是秋收之后,也不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好几个管事儿都说运送的是粮食,不免有几分奇怪的味道在。

冬天可不是跑船最好的时节,这时候天气太冷,北方的河道结冰的也多,再有一个过年前后就是底下的人也不会想着出门,赵九福问了之后心中便有几分古怪的感觉。

但他又说不出有什么古怪来,左思右想只觉得自己想太多,便说道:“也是,是我想多了,四哥,我们回去早些洗漱歇息吧,明天还得继续赶路。”

一觉醒来,赵九福总觉得心里头还有几分不踏实,又说不出不踏实在哪里,索性也就不再深究这件事了,免得自己想破了头只是烦恼了自己,压根没啥用处。

全心读书之后烦恼果然少了许多,赵九福习惯读半个时辰的书就得出去走走看看,让眼睛歇一歇,免得年纪不大弄出眼疾来,这年头可没有眼睛给他用。

这天他走出船舱之后往远处眺望,却见孙家船队之后一直跟着一艘船,那艘船并没有孙家船队的宽敞大只,但是看着倒有几分精致,像是那种只送人的客船。

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通路的船只,但过了几天每日都看见那艘船跟在孙家船队后头,赵九福心中觉得奇怪,找到孙管家一问才知道原因。

孙管家说起来还有几分不好意思,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道:“瞧我,忘记把这事儿告诉赵举人了,那后头的客船是严家的船。”

“严家是京城的大户人家,严家老爷官拜吏部右侍郎,出生更是金陵的宦官大族,说起来这位严大人还是我家大少爷当年的恩师,此次在金陵码头停留期间,严家的人打听到消息便找上门来,托付我们看顾一下那艘客船。”

赵九福听了不但没有解惑,反倒是更加疑惑了,要知道吏部可是实权部门,能够成为吏部右侍郎的自然不是普通人,他们家的客船要进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孙大哥莫不是跟这位严大人关系密切?”

孙管家但笑不语,只是说道:“主子们的事情,我一个当下人的也不大清楚,只是既然严家人找上门来,我们少不得看顾一下那艘客船。”

停顿了一下,孙管家又低声说道:“船上的主人我也还未见过,只是听闻是严大人家的嫡长女返乡祭祖,说是托付我们护送,其实也不过是不放心让商队略看顾一二。”

赵九福听他这般说也没有继续追问,不然倒像是他对人家姑娘多感兴趣似的,只是私底下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毕竟一个三品大员的嫡长女独自返乡祭祖就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回京城的时候居然身边没有多少人护送。

也许那艘客船上还是有护送的人,但赵九福偶尔看着上头人却不多,至少还不如商队的护卫队多,偶尔倒是有丫鬟出来走动,倒是并未见过像是小姐的人。

赵九福是知道孙耀祖这些年的仕途的,比起弟弟来,孙耀祖在科举上的天赋显然更好一些,早些年就已经考中了进士,甚至通过考官进了翰林院。

只是进入官场之后,孙耀祖的仕途就变得不那么平坦,这一点从孙光宗的话中不难看出,孙耀祖后来娶妻也有几分联姻的意思在。

但一直到他进京这一年,孙耀祖进入官场六年之后依旧还是个翰林院博士,可见平常出生的进士想要在官场再进一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若是孙耀祖想要走一走严大人这条路,而让孙管家主动护送严家的人,这事儿倒是可以说得通,但此事反过来却有些怪异。

赵九福没有多想,左右这不是他现在要接触的事情,当务之急他应该做的是好好看书,用功考试,一切等考中进士之后才有可能。

第111章 赶考(四)

过了金陵码头,孙家商队在码头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一来大概是没有什么货物要再加运,二来是孙家的人脉都在南方那块,出了地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自然不愿意在陌生的地方多停留,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这般一来却苦了赵九福三人,想要再下去吃逛是不可能了,偶尔停留时间长一些,他们能在附近的地方喝个茶就不错了,进城都是难事儿。

不过赵九福倒是很理解孙家的做派,对此毫无怨言,能下船的时候就赶紧下去走走,不能下船的时候就自己读书,读的累了就出来逛逛。

对此孙管家又松了口气,他虽然知道赵九福的性子不错,不然自家两位少爷也不会那般喜欢,但读书人总是有脾气的,坐船的日子实在是无聊,可不是每个人都耐得住性子的。

不说旁人,就他们一路走来遇到不少同样是上进赶考的学子,能够一心一意读书的少,不少人竟是被秦淮两岸的风光迷乱了眼,竟还有人将妓子赎身带上船的。

孙管家不知道那些举人的学识怎么样,但以他看人的眼光也不看好那些人,读书还没有读出一个名堂来就那般荒谬,将来真要是当了官也是贪官。

相比起来,平时说话和声和气,做事情也十分讲道理的赵举人就格外高大,即使因为抽高身体还是瘦削,可人却比那些靠谱多了。

为此,孙管家格外的喜欢找赵九福说话,每每赵九福从船舱里头出来溜达都能遇到这位,两人的交情一日千里,甚至偶尔遇到难办的事情孙管家也乐意找他讨一个主意。

所以这一日孙管家找上门来的时候,赵九福也没有觉得意外,“孙管家,瞧您脸上带着几分急色,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孙管家先是行了礼,这才徐徐道来:“这事儿说要紧还真的要紧,还不是严家那船的事情,前两日的闻着那边有药味还以为是有人病了,今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那位严家小姐晕船,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每日里都靠着药汤吊着。”

“你说这人吃不下东西怎么能行,既然严家有所托付,我知道了也不能当做不知道,万一到时候这小姐身娇体弱的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得了。”

孙管家已经有些后悔自己答应了严家了,毕竟这年头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娇养着长大,平日一个伤风感冒都会要了人命,更别提现在出门在外缺医少药不说,还日日都得赶路。

若不是担心严家小姐出事,孙管家是万万不可能求到赵九福这边来的,他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是听说赵举人家中的蜜饯特别好,生津开胃效果十分显著,我便想着能不能请赵举人匀出一些来卖给孙家。”

这些年下来,老赵家的蜜饯也算是打出名声来了,系统出品必属良品,又有金坷垃和白玉灵泉的加成在,这些蜜饯的口味比寻常的好一些不说,效果也不错。

在出门之前赵九福三人都没有长期坐船的经验,老陈氏就准备了好几个瓦罐的蜜饯让他带着,以防万一有人晕船没的吃。

只是后头赵九福三人都适应良好,三个瓦罐的蜜饯都还存着,少掉的一小部分还是送了船上的人,赵九福当下说道:“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孙管家尽管拿去就是,青竹。”

青竹已经机灵的拿了一罐子出来,赵九福看了看又开口说道:“这一罐还未开封过,孙管家你尽管送去吧,若是吃了有用的话我这边还有。”

孙管家连忙要付钱,但赵九福却推拒道:“孙管家,这原本就是不值钱的东西,你若还是执意要给银子话可让我羞愧了,这一路吃喝我也没给银子。”

孙管家果然没有强求,只是笑着说道:“是我想岔了,待会儿让人置办一桌好菜,咱们一块儿好好吃一顿。”

等孙管家走远了,赵老四才奇怪的说道:“这严家小姐自然晕船,怎么还偏偏选水路回去,其实走陆路也不是不行,就是有些耽误时间。”

青竹随口说道:“会不会是赶着回家过年,这时候出发的话说不定还能赶得及,走陆路可肯定赶不及回家过年了。”

赵老四觉得这话也对,不过还是说道:“也不知道早点出门,这不是折腾自己吗。”

赵九福倒是说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晕车,再说了陆路到底是没有水路安全,这时节走陆路更加麻烦,若是半路上天气不好的话一耽搁就是许久。”

虽说大周朝的治安还算不错,但那是在大地方,走水路还好一些,内河朝廷管控的厉害,从来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水匪,但陆路就不同了。

距离远了,总有一些地方是没有官道的荒郊野外,即使有人护送也不能完全放心,赵九福设身处地的想自己要是个姑娘的话,也宁愿忍受晕船也想走水路稳妥一些。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孙管家拿到蜜饯之后就急匆匆的往那边客船上送,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到严家的客船上来,因为住的是女眷的关系,孙管家平时很注意分寸,从来不让孙家商队的人过来打扰,所以才会许多日之后才知道严小姐的晕船病。

严家小姐并未露面,但她身边的奶娘倒是出来客客气气的接过了,谢过了孙管家送他下船之后才抱着那个瓦罐往船舱走。

一走进去船舱里头果然是淡淡的药味,奶娘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倒是也不觉得那孙管家多事了,端着瓦罐走过去问道:“大小姐,那孙家商队的管家送了一罐子蜜饯过来,说是他们当地特制的蜜饯特别能开胃,要不您尝一口?”

说完这话,她看了看怀中的蜜饯又皱了眉头,低声说道:“罢了罢了,也不知道来路干净不干净,就这么用瓦罐装着也不像是好东西,还是别吃了吧,免得把人给吃坏了。”

倒不是她嫌弃东西不好,而是过分担心船上小姐的身体,生怕她再有半点不好。

却见床上靠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眉目端正,难得的是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子英气,比一般的女眷闺秀平白多一股子锐利坚韧,她的皮肤底色应该是不白的,但这会儿却因为身体不适硬生生带上了一丝苍白。

她听了奶娘的话摇了摇头,开口淡淡说道:“终归是人家送来的心意,哪能尝都不尝就放起来,拿过来让我吃一颗吧。”

奶娘见她执意要尝只得拿出一个碟子来,小心翼翼的往里头倒了三颗蜜饯,那蜜饯的色泽看着倒是不错,闻着也有一股子甜酸的香味。

严小姐随意的捏起一颗塞进口中,一尝倒是微微挑眉,这味道她吃着觉得十分熟悉。

尝了一会儿之后那酸甜的味道从舌尖传到舌根,上船之后昏昏欲吐的感觉都减缓了许多,严小姐眯了眯眼睛,捏起另一颗塞进奶娘的口中:“奶娘,你尝尝看这蜜饯的味道。”

那奶娘见她吃了不但没吐反倒是有几分喜欢心中十分高兴,触不及防的被塞了一口顿时笑了,仔细一尝倒是皱起眉头来:“这,这蜜饯的味道吃着怎么像是洪安堂的口味。”

洪安堂那可是京城大名鼎鼎的点心铺,背后是皇商杨家的人,店里头的点心价格好,味道更好,其中有一款蜜饯更是风靡一时,只是据说这蜜饯制作不易产量有限。

正因为如此,洪安堂的蜜饯价格贵不说还不太好买,虽说他们严家是不会缺这么一口吃的,但想要随时随刻的吃到也不容易。

严小姐显然也吃出这口味来了,洪安堂的蜜饯口味十分特别,别人家学也是学不来的,她又捏了一颗吃了,觉得晕船的症状果然好了许多,便笑着说道:“看来咱们倒是走了巧儿,倒是遇到了洪安堂的上家。”

奶娘惊讶问道:“这,这难道就是洪安堂的货源。”

不是她看不起孙家,而是孙家也是从商的,既然还有这个货源的话何必卖给洪安堂,再说了,洪安堂那蜜饯都是一个小瓷瓶一个小瓷瓶的卖,看着就比瓦罐卖相好。

严小姐但笑不语,她又尝了一颗,慢慢的觉得几天都没出现的胃口再一次出现了,心情好了许多的说道:“味道确实是不错,奶娘,那孙管家没说这蜜饯的由来吗?”

奶娘回想了一下,方才她心思不属的没仔细听,但恍惚记得孙管家似乎提过:“好像说是他们船上一位赵举人所赠,其余的倒是没提过。”

“那便是了,若是读书人家的方子,想必为了仕途不会自己经商,这才走了洪安堂的路子。”严小姐猜测道。

吃了蜜饯她精神略好了一些,便又说道:“待会儿你收拾一份礼,亲自送过去给那赵举人吧,这蜜饯可不便宜,咱们也算是承了这份情。”

奶娘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又笑着说道:“我就说小姐是个有福气的,您这一晕船就有人送洪安堂的蜜饯过来,可不是老天爷舍不得你受罪。”

严小姐淡淡一笑没有说话,眼中却是慢慢的不以为然,有福气,若是真的有福气的话她的日子何必过得这般辛苦,像二妹那般无忧无虑为所欲为才是真正的有福气吧。

第112章 赶考(五)

“后生才锐者,最易坏。若有之,父兄当以为忧,不可以为喜也。切须常加简束,令熟读经学,训之以宽厚恭谨,勿令与浮薄者游处。如此十许年,志趣自成…”

赵九福一边念书,一边讲自己今日写完的笔墨收起来,他练字的纸张自然也得收起,因为在船上练字不容易,赵九福如今练字的时间减少了一些。

青竹以前大字不识一个,跟着赵九福才多多少少学得了一些,他人脑子不太机灵,但胜在一个踏实肯学,这么些年下来也略微能听懂赵九福读的书了。

这会儿就是如此,青竹听得专心致志,偶尔嘴巴里头还跟着赵九福念叨两句,一看就知道是个用功学习的好孩子,那劲头可比赵九福的几个堂侄儿好多了。

赵九福收拾完东西,笑着问道:“这句话听懂了吗?”

青竹嘿嘿笑着说道:“听是没听懂,但能让少爷记挂的书肯定是好书,这话肯定也是有大道理的好话,我能记下多少都是赚到了。”

赵九福也不嫌弃他说话直接粗俗,笑着解释道:“这话出自一本家训,意思是才思敏锐的年轻人,最容易学坏。做长辈的应当把它认为是忧虑的事,切记要经常加以约束和管教,训导他们做人必须宽容、厚道、恭敬、谨慎,不要让他们与轻浮浅薄之人来往。这样十多年后,他们的志向和情趣会自然养成。”

青竹这次听懂了,不过还是说道:“少爷就是才思敏锐的年轻人,但您绝对不会学坏。”

赵九福暗道自己若不是两世为人,已经在上辈子经历过许许多多,尝试过人世间的酸甜苦辣,这么被一家子老小宠爱着,就算是有几分才华也容易被宠坏了。

不过这话自然不必跟青竹说,赵九福照旧收拾完之后不知了几个字的作业,对青竹说道:“你今日且练会这几个字,这一路到京城,想必也能多认得一百字。”

青竹忙不迭的点头,他可不觉得这写字是苦差事,当初他们村村长的儿子都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少爷愿意让他一个下人花费笔墨纸砚那是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