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初父定睛一瞧,特帅气的小伙子。

小伙子没穿外套,一件干净简单的白衬衫,身形高大挺拔,一张漂亮不女气的脸。

见到陆嘉珩,他也笑眯眯的,和善道:“小伙子,今天下雪,我们家没晒被啊。”

陆嘉珩:“……”

陆嘉珩停了两秒,视线落在放在门口的行李上,很快反应过来

“不是,我是想问一下,您知道物业电话吗,我刚搬过来没多久,楼上好像有点漏水。”

他一开口,背对着门坐的初栀肩膀僵了僵。

她没回头,把面前的粥一推,垂着脑袋站起来往房间走,小声道:“我吃饱了。”

邓女士还在跟她商量:“现在也不是旺季,下午直接去机场买票也来得及,你就跟爸爸妈妈一块去?”

初栀抱起猫,闷闷道:“不要,我要上课。”

初父是那种脾气特别好的傻白甜性格,见了谁都笑呵呵的,说话不紧不慢,做什么事情也都十分有耐心。

初父很热情的帮助这个刚搬来不久家里楼上漏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颇有他年轻时候的风采的英俊小伙子找到了物业的电话,陆嘉珩道谢,转身上楼。

一边上楼,一边想笑。

他终于知道了初栀这个性子到底像谁了。

他无意识地弯起唇角,开门进屋,坐回到沙发里。

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一段时间,靠垫是她挑的,窗帘是她挑的,家具多数也是她挑的。

结果把人惹哭了。

陆嘉珩笑不出来了。

他瘫在沙发里,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一张白皙的脸。

明亮清澈的黑眼睛又圆又大,唇瓣红润,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

一笑起来两颊挂出梨涡和酒窝,眼睛弯弯的像月亮一样,说话永远都是轻声细语,慢吞吞地,软软糯糯,像豆沙包里甜甜的红豆沙馅。

被他给弄哭了。

有那么一瞬间,陆嘉珩觉得自己就像是失去了什么资格似的。

最糟糕的是,他还是觉得可爱。

哭起来的样子怎么也那么他妈可爱,简直好看死了,心都化了。

陆嘉珩单手撑住眉骨,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自顾自地窝在沙发里丧,丧了一会儿,程轶打电话过来。

电话那头有人在狼哭鬼嚎,听得出战得正酣,程轶的大嗓门震天动地,悲切哀泣,听起来像是遭受到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对待:“陆少!!!!!”

“嗯。”陆嘉珩捏着手机凑到耳边,继续瘫成一滩丧。

程轶:“殿下!!粗!来!玩!啊!有妹子啊!!!!!!”

陆嘉珩面无表情的把电话挂了,站起身来走进卧室浴室,打开浴缸水龙头,放了满满的冷水,脱掉衣服。

泡了十分钟,他抬了抬手指,又打开花洒淋了一会儿,才迈出浴缸,坐在床角安静的等。

赤身裸体等了半个小时,好像没什么感觉。

体质这么好的吗。

陆嘉珩好气啊。

他挫败地套上衣服,走进浴室,单手抓了条毛巾扣在还没干的脑袋上,胡乱揉了揉湿漉漉半干不干的头发。

想了想,又重新回到洗手间,走到洗脸台旁,堵上水池的塞子,水龙头扭到热水的那边。

陆嘉珩放了满满一池的热水,转身出了洗手间,翻箱倒柜翻出了医药箱,最后在最边缘抽出了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

他捏着重新走回到客厅,抓起手机,给程轶打电话。

程轶那边很快接起来了:“殿下!!!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们在——”

陆嘉珩打断他:“你现在帮我买个东西过来。”

程轶咦了一声,似乎是换了个地方,噪音稍微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粉底液。”

程轶:“……”

程轶懵逼了:“啥玩意儿?”

“粉底液,要最白的色号,越白越好。”

程轶目瞪口呆了一下,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问他:“你要送给小学妹的?”

程轶心想这个人还挺上道啊。

“不是,”陆嘉珩淡淡道,“我自己用。”

程轶:“……”

*

初父和邓女士把晚上的饭菜都弄好了才走。

她肚子不饿,陪着你猜玩了一会儿,做了作业,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盘机器猫多拉a梦的光盘,趴在沙发上看。

晚上六点多,初栀看完了两集,一直乖乖趴在她旁边的你猜耳朵突然动了动,前腿支起来。

初栀没当回事儿,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下一秒,敲门声响起了。

那声音太轻了,几不可闻,刚开始初栀根本没听到。

她把动画片按了暂停,又等了一会儿,细细地听。

等了十几秒,声音又响起。

连续不断的,很轻的敲门声。

冬天的晚上六点,外面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初栀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泛起来了。

她咬着嘴唇,静悄悄踩上拖鞋,走到门口。

没说话没应声,只偷偷地打开猫眼的搭扣往外看了看。

陆嘉珩垂着眼站在门口,穿着薄薄的衬衫,没穿外套。

初栀肩膀一塌,长长地松了口气。有点奇怪他为什么没按门铃,还用这么小的力气敲门。

她站在门口没动,停了一下,转身重新回到客厅,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门口安静了。

几分钟后,初栀重新站起身来,又走到门口,往猫眼外面瞧,看见他还站在门口。

她眼睛刚凑上去,他又敲了两下。

极轻极弱的敲门声,声音小小的,听起来有点有气无力。

初栀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

又过了几分钟,敲门声第四次响起。

每次都是轻轻细细的两声,也不多敲,有点小心翼翼,好像怕吵到谁似的。

初栀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拧开了里面的反锁,打开了门。

她板着脸,用自以为凶神恶煞的眼神瞪着他,凶巴巴地开口:“干什么?”

小姑娘穿着睡衣,粉白色的棉质裙子,裙摆裹着荷叶花边,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

声线还是绵绵的,像只小奶猫。

好像没什么气势。

初栀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声音太小了的原因,想着一会儿说话是不是还是要大声点。

嗓音高还是低显得比较凶?好像要稍微尖一点吧。

她正想着,脚边的你猜嗖的一下就蹿出去了,一口咬住陆嘉珩的裤管,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尖尖的爪子也露出来了,拼命的往上抓,湛蓝的眼睛仿佛都具象化出了仇恨的光。

初栀:“……”

初栀没想到你猜凶的这么积极,好像还一副终于能动手了的样子,怪高兴的。

脚边一只猫发疯了似的拼命刨他,陆嘉珩不为所动,低低垂下眼帘,有点乖的样子。

他安静了一会儿,低低的开口,声音哑的吓人,气息很弱,游丝一般,软绵绵地:“我生病了。”

初栀狐疑地看着他。

刚刚没注意到,此时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才发现他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对劲。

漆黑的发有点乱,额发随意抓了抓,湿了几缕,而且脸色差极了。

虽然他唇色本就很淡,但是此时已经完全不是淡,白到吓人,像是涂了层颜料在上面似的,毫无血色,连带着显得整个人都有些憔悴。

初栀抿了抿唇,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一点儿:“你怎么了。”

陆嘉珩眼睫一颤,抿着苍白的唇,手指捏着一支体温计递过去,漆黑的桃花眼湿漉漉地看着她:“我发了很厉害的烧,我现在好虚弱,连抬手按门铃的力气都没有。”

初栀低头一看,体温计上面的水银柱已经飚到头了。

初栀:“……”

这可真是烧的太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又名《少爷是个心机婊》《我哥们儿让我给他带粉底液请问他是不是想gay我在线等挺急的》《论粉底液的10八种用途》《您的体温计爆炸了》《我就是戏精了怎么地吧》

第34章 三十四块

水银体温计最高刻度是四十二度。

水银到头, 应该有个四十三度了。

初栀垂眼看着手里的体温计,水银柱就端端正正地停在四十二上面一点点的位置, 再往上走点儿,可能这体温计就要炸掉了。

初栀呆了一下,没说话,微微皱了皱眉,抬起头来,又看了他一眼。

此时面前的男人看起来是不太一样,平日里那种散漫慵懒的感觉全都不见了,确实是一副虚弱极了的样子,湿漉漉的眼,微微垂着的唇角, 低着脑袋看着她, 整个人显得安静又无害。

初栀抿了抿唇,把手里的体温计递给他, 微微撇过眼去。

陆嘉珩慢吞吞地抬手, 接过来。

初栀后退了一步。

“砰”的一声, 房门在他面前被砸上了。

陆嘉珩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沉浸在疾病的折磨里,甚至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开始浑身发烫,意识模糊了。

下一秒, 初栀的声音闷闷地从门后传出来:“你发烧了找我干嘛,你找消防员吧。”

陆嘉珩:“……”

陆嘉珩错愕了,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初栀背靠着防盗门等了一会儿, 外面静悄悄的,完全没声音,她想了想又转过身来,从猫眼往外看。

他还站在那里,垂着头,有点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和刚刚的姿势一样,一动不动。

像只被人遗弃了的小猫小狗什么的。

也不太像是装的。

而且装病这种事情,有什么必要。

但是什么人能烧到四十二度啊!

体温计坏掉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初栀陡然生出了一种罪恶感。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门。

陆嘉珩听见她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来,黑漆漆的眼一下子就亮了。

初栀看他一眼:“你真的生病了吗?”

陆嘉珩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他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

初栀别开视线:“那你快点回家去吧,或者去医院,别穿那么少站在这里了,外面又没有暖气。”

“我家也没有暖气,”陆嘉珩低声道,“我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去交取暖费。”

初栀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这回事儿。

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现在这个天气家里没有暖气,那真的要出事情的,不感冒才怪。

初栀在门口站了几秒。

陆嘉珩也不急,就安安静静的等着她。

半晌,她低低的叹了口气,有点无奈的样子,身子微微往后撤了撤,给他让出位置:“你先进来吧。”

几乎是初栀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就进来了,顺便还随手带上了房门。

初栀此时已经转身进屋了,微微提高了一点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吃退烧药了吗?”

你猜锋利的爪子挂在他的裤子上,凶神恶煞地:“喵喵喵喵!!!”

陆嘉珩一把把他插起来,举到自己面前。

一人一猫对视,你猜湛蓝的眼睛盯着他,前腿拼命地往他脸上扑腾着。

陆嘉珩唇角微扬,对着那张脸上一坨黑的猫脸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

“没有。”陆嘉珩虚弱地说。

你猜气到吐血:“喵喵喵!!!”

初栀在客厅里继续翻翻找找,一边说话:“你那个体温计是不是坏了,我家有电子的,你进来再测一下体温,如果高的话你就去医院吧。”

陆嘉珩:“……”

陆嘉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放下猫,站在门口,轻轻咳了一声:“不用了,这种东西串着用是不是不太好。”

初栀:“没事呀,都消毒过的。”

她侧过身子来,从里面探头看他:“你先进来吧。”

陆嘉珩虽然想进门,但是他非常非常不想量体温。

而刚被他放下的你猜则是死死地抓着他的一条腿,咸鱼一样赖在原地,妄图不让他动,把他阻止在门口。

陆嘉珩艰难地向前拖行着,左腿拖着一只猫。

一只瘫成一条,像一把拖布条一样的猫。

初栀蹲在电视柜前,从药箱里抽出电子体温计,抬手递给他。

等了半天,没人接。

初栀疑惑抬眼:“给你啊。”

她还板着张小脸儿,看起来并没有消气的样子,并且表情已经极尽可能的凶巴巴了,语气也实在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