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啊,给我看看你买的什麽书,我跟你买一样的,我就不信每次考试都超不过你。」

他们就这麽说说笑笑地走了。

当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歌声。那歌声是通过他的耳机传来的。

虽然声音很小,但我立刻就分辨出了,是我很喜欢的那首经典英文老歌《iwillalwaysloveyou》。

如果,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找到了彼此都喜欢的音乐,那是不是也算一种缘分呢?

我愣愣地坐着,看着那杯被他喝得只剩一半的果汁,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它带回家去,当成宝贝收藏起来。

我怕的只是这里的服务员不允许我带走这个杯子,而且很有可能把我当成神经病。

但是,我虽然容易害羞,可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也是个勇敢的人。

所以我偷偷瞟了一下周围的人,确定没人注意到我後,就端起那杯他喝剩的果汁,很果断地喝了个乾乾净净。

喝完之後,我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想再看他一眼。

可是,他走得太过匆忙,忘了回头,只将自己的身影埋没在夏日喧闹的人流之中。

剩我一个人茫然地站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

2、深夜的思念

小字

原来你一直记得我,伤害过你的我。

可我在长达10年得寂寞里,选择了将你遗忘。我不记得你的名字,甚至已经想不子你的样子。

但我却记得,你给的棒棒糖,曾是我童年里最珍贵的礼物。

我知道,你会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美好。

就像我,一如既往的怀念你的微笑。

原来,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重逢的理由——

苏静苒

大字

第二天是正式开学的日子。

我一个人背着书包去浅京二中报到,其实以前从小学到初中,欧若离都是跟我一起上学的,只不过因为一个月前她家搬去了离我家很远的北城区,所以我们也就不得不分开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一个人边走边听着mp4,也是一件很惬意丶很享受的事。

我6点15分出门,穿过步行街,到达地铁站的时间是6点半。

干刚走下地铁,刷卡进站,我就发现不远处的是石柱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刻,我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极为不真实。

是昨天在「夏果清凉」冰饮店里遇见的那个男生。

他喜欢喝加冰的蓝莓果汁,而且我们还喝了同一杯。

他依旧穿着白衬衣丶牛仔裤,依旧戴着耳机,眼神时不时地朝地铁来的方向望望,应该也是在等地铁。

他肩上挎着一个书包,应该也跟我一样,是刚刚开学的高中生。

地铁站里风声呼啸,我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还在。

原来不是臆想,我真的又遇见了他。

「喂……」我轻轻地发出一个音节,下意识的把手抬了起来,想跟他打招呼,却发现不知该怎称呼他才好,於是趁他还没发觉,将即将出口的「好巧啊」生生咽了回去。

我只是静静地地走到他身边,跟他并排而战,一起等地铁。

我有个习惯,如果耳朵里塞上耳机,嘴里就会不知不觉地哼起听到的歌来。

而现在我的耳朵里正塞着耳机,所以我又不由自主地哼唱起来:「当爱失了焦,那些最初的美好,早被你搁在一角,街上拥挤人潮走着看着都是催眠符号,记忆停不了,穿过读你的心跳,穿过想你的味道,我只想不被打扰……」

他忽然转过脸来,惊讶地看着我。

我赶紧闭上嘴。

他却「扑哧」一声笑了,然後缓缓抬手摘下了耳机,对我解释似地说道:「哦。我也在听这歌。」

他顿了顿,又说:「你比jolin唱得更好听。」

「啊……」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夸我,「谢谢。」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淡淡的转过了脸,似乎没有想将话题继续下去的念头。

我自然不好在多少什麽,於是也别过脸,和他一起看着地铁将来的方向。

地铁伴着风声驶过来,门缓缓打开,我和他一起上车,一起在同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对面的玻璃车窗上映出了他模糊的样子,我就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扇玻璃窗。

我跟想问些什麽,但又觉得这种气氛实在不合适问「你叫什麽名字」之类的问题。

我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後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乖乖听歌。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坐在一起,走过了这一段路。

他在我之前下的站,我知道那一站的方向是浅京一中。他应该是一中的学生吧。

浅京一中和浅京二中是浅京市所有学子拚命想考进的两所学校。这两所学校素以「教学严谨,校风开放」的理念着称,又是全市的重点高中。所以能在这两所学校里念书,简直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一中的优势是理科,二中优势是文科,所以我以全市第二名的优异成绩,选择了浅京二中。

那个男生看起来有点儿冷淡,长得又很帅气,估计在学校里很受女生的欢迎吧!只是,一般长得帅的男生不是成绩都很差吗?

没想到他居然在浅京一中上学。

当想到他可能很受女生欢迎的时候,我的心竟没来由地失落了一下。

我不禁开始嘲笑自己,他只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而已,以後应该再也不会遇到了吧,不要想太多。

我在这条8号线地铁上一直坐到了浅京二中站。

因为全市第一名选择了浅京一中,於是在整个浅京二中,我自然就是全校第一名。在入学考试中,我也毫无疑问地发挥正常,没有人超过我,所以被分在了特快班。班主任是个教化学的女老师,似乎很喜欢我,在第一次班会上就立刻宣布让我当学习委员。

一个叫做崔南心的女生被立为班长。

好友欧若离也很争气,虽然她的中考成绩和特快班的大多数同学比有些差距,但她终於还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入学考试时超常发挥,如愿和我分到了同一个班。

於是我们又成了同桌。

上课的时候,我们俩笑嘻嘻地在桌子下偷偷拉着手,她挤着眼睛,跟做贼似的瞥了老师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跟我说:「静静,你知道吗?为了能跟你同班,我可是熬了好几个通宵的哦!」

我点头微笑:「嗯,我知道啦。」

下课的时候有几个女同学凑过来搭讪。

「你就是苏静苒啊?那个全市第二名?」

「你有化学辅导书麽?在哪儿买的?」

「请问,你怎麽让每科成绩都那麽好的啊?」

……

我尽管心里有些不耐烦,却还是一一笑着应答,直到有一个突兀的声音闯了进来——

「呃?是你?」

我闻声扭过头去,只见教室的过道里一个看似桀骜不驯的男生正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浅笑着看着我。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竟是昨天在冰饮店里碰到的那个在吧台里卖冰饮的男生。

只是……他怎麽会跟我打招呼?我们不认识啊!

他慢慢走过来,其他女生自主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儿。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然後说:「真巧啊,竟然跟你同班……昨天看见你跟我朋友坐在一起,後来听店里的服务员说——」他忽然把脸凑了过来,贴在我耳边笑嘻嘻地小声说道,「你还偷喝了他的饮料,对吧?」

「什麽?」我羞愧地轻呼了一声,恨不得立刻找块豆腐撞死,脸刷地就红了,不知道该对他说什麽,於是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我这麽囧的秘密,居然被人发现了。

他笑眯眯地瞧了我半天,终於走开了。

「喂,同学……」我却又叫住了他。

「干吗?」他一脸好笑的表情。

我犹豫了一下,本想问他那个朋友叫什麽名字,可自己这麽雷人的事迹都被他发现了,如果我还问的话,似乎就有点儿太不知羞耻了,於是我忍了忍,摇头说道:「哦,没事。」

他愣了一下,竟笑得更欢了,而且一边笑一边神秘兮兮地回答我:「你是不是想问我那个朋友的事情?我可不告诉你。」

我几乎想吐血。

他却扬长而去。

没过多久,其他女生就重新聚拢到我身边问话,就连欧若离也疑惑地问道:「呃,你和他以前认识吗?」

我歪头看了看那个男生的背影,摇摇头,无力地说道:「不认识。」

「奇怪!」欧若离不解地嘀咕道,「那他干吗找你搭话啊?刚才还说『真巧』来着。」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麽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了,只是摆摆手:「我不认识他。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吗?」

「他是魏斯啊——全市第三名,成绩就紧跟在你後面,你怎麽会不知道他啊?」欧若离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好像我不认识这个人是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我一向不太注意这些排名,从欧若离的嘴里听到「魏斯」这个名字,也只是有些熟悉的感觉,直到听完她的话才恍然明白自己那种熟悉感来源於何处。

我在心里暗暗惊叹……第三名啊。

为什麽我昨天还以为是「纨裤子弟」的两个男生,今天不仅仅又一一碰到了,况且还得知他们是那麽厉害的人物?

一个考进了浅京一中,另一个居然跟我同班,而且还是全市第三名。

这两个美少年怎麽可以这麽帅又这麽有才?

特快班在学校的三楼,我的座位靠窗。当铃声在整个校园彻响时,我就饶有兴趣地透过窗户看着同学们急急忙忙地跑向教学楼。

顷刻之间,寂静一片。

我缓缓打开书,书中的诗句在我的眼中一晃,却晃成了那个男生一闪而过的侧脸。

(小字)

「呃,你喝的那杯……是我刚才喝过的。」

「我也在听这首歌。」

「你比jolin唱得更好听。」

……

(大字)

我随着同学们起立,问「老师好」,然後坐回座位,按着语文老师的要求,朗诵张先的《更漏子》:

「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兰露重,柳风斜。满庭皆落花。

虚阁上,倚阑望。还似去年惆怅。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

……」

读着读着,我的眼睛慢慢瞥向了窗外金色的阳光,又记起了他摘下耳机时的微笑,还有地铁玻璃窗上映着的他模糊的脸。

他现在应该也在上课吧!

特快班学生的压力比较大,开学第一天,其他班的同学都是领完课本就自由活动,可我们班就惨了。作为这个学校里所谓的「精英」,我们拿到课本之後,就开始了第一天的课程。

我们把自己埋在「之乎者也」和「鸦片战争」的海洋里,一边愤慨着英法联军怎麽还不死,一边又愤慨着上课的时间怎麽这麽长,下课的时间为什麽那麽短,而放学的时间为什麽永远都遥遥无期。

下课的时候若离一直在背物理定律和化学公式,我就一边翻着英语书,一边跟快合上的眼皮作斗争。

一天下来的感觉就是,夏天能热死人,上课能困死人,作业能压死人。

放学的时候我跟若离挥手告别,各奔南北两街而去。

我背着沉沉的书包,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听着歌,一边迷迷糊糊地走进回家的地铁。

这个时间,地铁里多数是各个高中放学後回家的走读生,地铁里比较空,我上车之後随意挑了个位子就坐了下来。我闭上眼睛,思绪渐渐地朦胧起来。

突然感觉到地铁停了一站,然後有人上来,坐到了我身边。

我睡意正浓,於是没睁眼,只是下意识地发扬了一下友好精神,往一边侧了侧身子,给人家让出点空间。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懒懒地睁眼看了看表,又抬头去看站点,结果眼睛刚刚瞥到对面的玻璃窗,就被那玻璃之中反射的身影惊呆了。

玻璃上映着一抹模糊的轮廓,是那个男生,他就坐在我身边!

怎麽会这麽巧?又在地铁上碰到了呢!

我赶紧不敢置信地扭过头去看。

原来他也在看我。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麽惊奇地忽然去看他,以至於我们的目光对视了整整三秒钟之後,他才回过神来,对我微微一笑,问道:「你睡着了啊?」

我一时之间分外激动,可是我怎麽能在他面前睡着呢?

这也太没形象了。

於是我慌慌张张地理了理头发,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口水,整了整衣领,又端正了坐姿,才对他浅浅一笑,心虚地说道:「啊,没有没有,就是有点困,所以眯了一会儿……高中的课程太累了。」

我这一系列的动作和那句话下来之後,他看着我,「扑哧」一声笑了。

他这一笑,更让我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立刻拿块豆腐撞死,或者拿根豆腐丝吊死。

「你的校牌掉了。」他忽然向我摊开了手,而在他手心里放着的,正是我原本别在衣服上的校牌,「原来你是二****快班的啊,特快班的课程是比较紧,我每次上完最後一节课也是困得要死。」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校牌,回味着他的话——早晨,他在浅京一中学校的站点下了车,现在他又说特快班的课程很紧,那麽,他就是浅京一****快班的学生了?

不是吧!帅得没天理就算了,成绩居然还这麽好!

「谢谢。」我将校牌收起来,红着脸望着他含笑的双眼。

他转过脸去,不再看我,只是说道:「地铁里风大,睡着的话容易感冒。」

「嗯。」我应着他的话,低下了头,心里有小小的温暖。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歪过头看着我,似乎犹豫了一下:「那个……我听说,你昨天把我杯子里喝剩的蓝莓果汁都喝了啊?」

「啊?」我一愣,回过神来之後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於是只能选择仰着头装傻。

泪奔啊!我的人生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情麽?

魏斯,可恶的魏斯,一定是他告诉他的。

我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问他叫什麽名字的,可是这样一来,气氛尴尬,我根本就问不出口了。

「哦,我是觉得太,太浪费了……所以就帮你喝掉了。」我小心翼翼地低头对手指,结果一时紧张,说话就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