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臻书微微一笑,转过话题,“许多电话找你。”

乔舒说:“我要走了。谢谢你。”

周臻书点点头,“也好,你今晚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天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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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舒惊讶地看他一眼,“接我?干吗接我?”

周臻书说:“明天中午母亲大人驾到。”

乔舒一听,顿时叫苦不迭:“啊哟,怎么偏偏这时候来…这阵子鸡飞狗跳的…”

周臻书挑挑眉毛,“不如我这样转述?”

乔舒瞪他一眼,嗔道:“咄,你这人!”

周臻书好笑,“我送你回去。”

乔舒赶紧答:“不用不用。”

周臻书奇怪地打量着她,或者挤公车?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穿着我的这个衣。去打的?或者挤公车?”

他胜利了。乔舒再次答不上嘴来。

一路上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事,广播里是个点播节目,播放的都是些年代久远的老歌,竟然还有邓丽君的《 何日君再来》 。

鬼使神差地,乔舒脱口问: “你的36D 呢?”

周臻书看她一眼,“人家有名有姓,姓徐名梓馨。”

乔舒说:“啧啧啧,好琼瑶的名字。”

周臻书提醒她:“有点风度。”

乔舒鼻孔里哼一声,抱紧双臂。时间过得真快,竟然已经九月了。车里开着空调,有点冷。

还是没忍住,又问:“她去哪了?”

周臻书答:“加拿大。”

乔舒有点惊奇,“咦,海外华人啊。”

周臻书答:“二十二岁嫁至加国,目前膝下无子,年三十三。”他停顿-下,“还需要了解什么?”

乔舒有点脸红,讪讪地,“有老公还跟你那么亲热。”

周臻书道:“多年来我们情同姐弟。”

乔舒再哼一声,“什么姐弟情兄妹情,那些都是骗人的。”

周臻书无奈,“你到底想说什么。”

车子拐进乔舒居住的小区,在榕树下停下。

乔舒叫:“我到了,我走了,拜拜!”拉开车门忙不迭地闪人。

到底想说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安筱正在收拾东西,向她投来怀疑的目光,“旧情复燃?电话也不接,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

乔舒答:“什么也没发生。别担心。”

安筱叹息:“你说得对。我哪有资格同情你。舒舒,好自为之,我得先去把我自己的稀饭吹冷。”

乔舒问:“要回去了吗?”

安筱答:“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拎起包,“明天中介会带人过看房子。”

乔舒吃了一惊,“要卖房子吗?”

安筱苦笑,“你以为我还能若无其事的在那房子里里继续住下去?乔舒啊乔舒,你未免太高估安筱了。”

乔舒黯然,握一握安筱的手。“去吧。”

安筱说:“也许随时还会来。”

乔舒答:“当然。我把钥匙给你,下周也许去和周臻书扮恩爱夫妻哄婆婆,你自己想来就来。”

安筱笑,“真好,烦恼的不仅只我一人。”

安筱走后,乔舒独自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手机断断续续地响,乔舒看一眼,是夏景生。她觉得厌烦。他的爱原来会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若在从前,这样的麻烦会让她觉得骄傲,年轻的她以为,为爱所做的任何事都值得。

但那是从前。

是还未懂得伤害的滋味的从前。

她又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半夜,觉得肚子饿了,于是去厨房煮包快餐面.窗外突地刮起一阵狂风,大雨紧跟而至,乔舒去关窗,突然间心念一动,踱到阳台上。

半明半灭的闪电光里,榕树下赫然站着一个人。

夏景生。

乔舒又气又急,抓起手机发,“雷雨天不能站在树下,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夏景生回,“可不可以再爱你?可不可以重新爱你?”

乔舒几乎抓狂,把电话直接拨过去,“你走吧。”

原来无论什么爱,都禁不起折腾。

如果说她曾对夏景生还残存着一丝旧日情愫,但也被程宁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弄得消失殆尽了。她怕了。不不不,许是因为,那爱不在了。至少,是不那么深刻了。

夏景生道:“我觉得对不起你。”

也是.这份抱歉从七年前开始,时间消逝得越漫长,那份歉疚感就越深。而歇斯底里的程宁,让这份歉意变得更深了。

乔舒叹道:“不,我不需要。”

夏景生沉默半晌,“无论如何,舒舒,我总在这里。什么时候想起我来,需要我,找我,我总在这里等你。”

乔舒挂断电话。她把衣服脱下,蹲在小小卫生间里洗。香皂是好闻的柠檬荷香。呵,是周臻书喜欢且习惯的味道。

她有点出神。_

也许是因为有周臻书吧,所以对夏景生迟来的爱不再稀罕。如果没有,也许也就带着感激,顺水推舟地重拾旧爱——应该并不是件难事。

大雨一直持续未歇,乔舒毫无睡意,打开电脑上Q 。

樊越竟然在。

他问她:“心情好些了吗?”

她回:“好多了。”

他说:“在国外待久了,每到这样的夜里就睡不着,寂寞排山倒海而来.那样的时候,就特别渴望身边能有一个人,一起煲一小锅海带汤,一起看张碟片,如果高兴,还可以去露台烤肉吃… … ”

乔舒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于是说:“就在国内待着好了,比较热闹。”

他说:“呵呵,其实已经不习惯国内的嘈杂了,忍不住的时候回到国内,待不了多久又想走。”

乔舒说:“那么,找个伴吧。谈场恋爱。也许生活就会有趣许多。”

樊越问:“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乔舒吃了一惊,“嗯?”

樊越说:“人生苦短,我想要尽量地让自己快乐。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去英国。”

乔舒笑起来,“呵呵,你这是向我求婚吗?”

樊越倒怔了一下,“唔?呵,如果有缘,也不是不可能啊。”

啊!刚刚浮上心头的那一丝感动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差点以为樊越真爱上了她,却不过是需要一个看得上眼的女伴。他想要的是一场尽情享乐的人生,至于责任与永恒,那并不是他的信条。可是她不行,她纵然差点被一场恋爱摧毁,继而又被一场婚姻伤害过,但心底仍然期待一份永恒的真情。如果要恋爱,那也应该以结婚为目的。

乔舒敲过去一个礼貌的微笑,“我太老了,其实真不适合你。”

樊越遭到拒绝,分明很是不服气,“我有什么不好?”

乔舒温和地答:“是我不够好。”

樊越赌气,“你不同我走,自然有人肯同我走。”

乔舒发个打哈欠的表情,“困了,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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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越回过来,“哼!”

乔舒失笑。

关了电脑上床。

第二天醒来已是晴空万里,如果没有昨晚的记忆,那场大雨犹似没来过。乔舒伸伸懒腰。

好吧,又是新的一天了。

她甚至化了一点淡妆,站在门口深呼吸才拉开门。

商场里一如既往,人们并不算嘈杂的走动声,促销小姐们永远的微笑,并没有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小潘和小韦正在整理货架,听到动静,连头都没抬。

呵,有时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未必不见得就不是一种关心。中午时分江敏走过来,“晚上找个地方喝一杯?”

乔舒有点奇怪,“怎么了?"

第一念头以为这妞要来安慰自己。

江敏闲闲地说:“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上班,明天起就不来了。”

乔舒大吃一惊,“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突然?”

江敏微微一笑, “有客人来了,我先去忙。晚上见面再聊。”

下午和小韦下五子棋,便听小韦提起来,江敏因为突然提出辞呈,按照合同应该提前至少十五天,因此原来缴的保证金只退回一半。

乔舒更为纳闷,问: “那她这是何必,白白损失一笔钱。家里好像也不是很宽裕。”

小潘好笑,“舒舒姐看到过千金小姐跑来卖内衣?她弟弟还在念大学,从小被母亲惯坏,花销极大。母亲只问她要。”

乔舒气愤起来,“哪有这种 母亲。”

小潘轻哼一声,“我听说更多的女人出嫁后还需负责娘家的一切事务。少了哪一次,一定会被老娘哭着骂没良心。”

小韦在一旁补充道:“在乡下这种事情很正常啊。女儿都是为了儿子养的。”

才聊几句,已经有顾客。大约是昨天的活动见了效。一整天专柜的销售量比平时高出一大截。小韦和小潘比乔舒更喜形于色,工作热情空前高涨。

临近傍晚,柜台前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并不急于挑选商品只站在货架旁,微笑地看着乔舒。小韦捅捅乔舒,“好像是来找你的。”

乔舒一看,吃了一惊,急忙迎上前去,“您好,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

来人正是周臻书的36D女友徐梓馨。

她很得体地保持着微笑,“给我挑几款最新的。我的尺码应该… ”

乔舒立刻说:“当然。一直铭记在心。”

徐梓馨又说:“睡衣和小内都给我推荐推荐,可以吗?”

乔舒拿不准她的来意,真的仅仅为了来买内衣吗?又或者,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她君子之腹了?

乔舒说:“您请坐一会儿。”侧头吩咐小潘,“给姐姐倒杯水。”

她很快挑出一堆的姹紫嫣红,捧到徐梓馨面前来。

恰好江敏走过来,“舒舒,可以走了吗?”

乔舒松口气,急忙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您慢慢挑。”扬声叫道,“小潘,这位姐姐这里,等下记得拿个赠品。”

搀住江敏撒腿就逃。

江敏好笑,“怎么了?”

乔舒故作郑重,低声说:“情敌。”

江敏并不当真,哈哈笑,“舒舒姐,你真有意思。”

她们打车去夜色吧。乔舒有点心神不宁,她记得昨天周臻书说过,今天前婆婆会大驾光临,周臻书也说中午要过来接她,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在车上接到许盼晴电话。

她说:“想结婚。”

乔舒道:。结吧。一个女人无论如何都要结一次婚。哪怕做失婚人,也总比做没人要的剩女要来得好听。”

这个世道就是这么世侩。一直不谈婚嫁的女人会比离婚女人收获更多的怜悯与轻蔑,以及流言蜚语。

江敏在一旁道:“舒舒姐,你太绝对了。”

乔舒不理她.

许盼晴在电话那头微笑了一下,“最近致力于相亲。最可怕的一次是一天内相了五个男人,早三个,晚两个。”

乔舒答道:“精神可嘉,继续发扬。”

许盼晴有点咬牙切齿,“今年内一定结婚。”

乔舒笑道:“预祝你成功。”

许盼晴一番宣泄,心情大好,“哪天有空喝一杯。”

乔舒答:“好。”

与江敏踏入夜色吧,今晚的客人像是较往常要多,小宝百忙之中赶过来说:“今天酒吧节庆,酒水五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