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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我冷然道,语气冷冽得令我自己都心寒。

前面的两人身体同时一震,却都不敢再走。

我双目扫了一圈四周,摆着无数古玩挂件,我缓缓移步,顺手轻抚一只古董花瓶,而后一推,花瓶即刻摔成碎片,继而,两只,三只…

众人被一阵连贯清脆的乒乓声震住,三只花瓶落地,老鸨才反应过来,死死抱住第四只即将到底的花瓶大喊,“花瓶在人在,花瓶亡人亡,你今日再扔试试!”

我揪住她头发,一扯,她痛得放开花瓶捂住头,咣当一声,第四只花瓶破碎…

老鸨心痛得如要了她的命一般,摸着花瓶的碎片痛哭,一边叫嚣着,“来人,把这刁妇给我抓住,狠狠地打!然后把她绑在店里接客,直到赚满花瓶钱为止!”

几个彪形大汉便冲了进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辨花丛独自凉

我暗暗冷笑,拔足往外奔去,与此同时,其中一名大汉的手已经搭在我肩上,我不避不让,只听一声惨叫,那人的胳膊已被人卸了下来。

“离歌,没事吧?怎么跑这里闹来了?”有人关切地问。

我自然知道是他——夏生。其实,我早已瞥见他的队伍正往这边而来,否则也不会那么大胆,我始终相信,夏生是怜惜我的。

没错,我就是仗着他疼我,算是吧…

逸君变成这样,是他夫人造成的,而我却利用他来保护我,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卑劣…

抬眸微笑,算是掩饰,“谢谢,我没事!这青楼老鸨见我们没落了,想逼我来青楼卖身,逸君前来救我的,好在你恰好路过…”

他眸子里便燃起了火焰,老鸨已经吓得浑身哆嗦,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几个大汉亦不敢乱动一步,我想接下来这青楼估计都会被烧了…

“算了!我不是没事吗?想必他们也不敢再来为难我了,就此作罢,可好?”我不想再生事端,慌忙劝他。

他渐渐压下怒火,又看了看逸君,轻道,“好,你说的,我没一句不应承!”

我稍稍蹙眉,这话没按我预想的发展…

连忙福了福,“谢闵师长相救,离歌先告辞了!”而后扭头唤道,“逸君,走,咱回去了!”

教训了青楼,接下来该逸君了,只不过,得回府再说,我不想在外人或者说是在夏生面前露出我和逸君关系异常的任何端倪…

高家,老祖宗旧厢房,逸君一直住在这里,不愿与我同房。

“过来!为何要去那种地方?”我喝退所有人,铁青了脸问逸君。

他不以为然地看了我一眼,“好玩!高兴!”

“你…”我恨不能一巴掌打醒他,看着他孩子般纯真的眼神,我努力压抑怒火,苦口婆心,“逸君,那种地方脏,那儿的女人更脏!你知不知道?”

他斜了我一眼,“我怎么没觉得?她们一个个都白白的,很干净啊!”

我心口一阵剧痛,揪紧了手帕,直到手心满是汗水…

“逸君,听我说,有些脏是看不出来的,尤其像你现在这样,你不懂,那种地方去多了会生病的!”我尽量控制自己的伤痛,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现在怎样?你说!我现在怎样?我就知道!你们个个都嫌弃我是傻子!我愿意去那种地方,得病了也愿意!青儿红儿可好了!才不像你每天板着脸!”他对我一阵怒吼,而后猛力推开我,冲出房门。

“砰!”一声巨响,门重重关上…

周围瞬间恢复宁静,只我,一直呆呆站立原地。许久,抹去腮边冰凉的水珠儿,我转身回屋,园子里,已是新月半弦…

春日的夜晚,寒得透心…

一宿辗转无眠,翻来覆去,尽是与逸君的过往,深深吸气,还能忆起他甜甜的暖香,犹记当初,破旧柴房,薄衾冷夜,他与我相拥为伴,那时的春夜,再冷,又如何?

总想着他那句话:青儿红儿可好了,才不像你,每天板着脸!

我想,或许,我在生活的重压下确实变了,变得严肃,古板,以致孩童心态的逸君无法接受这样的我…

第二日夜晚,早早沐浴更衣,对镜梳妆。

镜子里的人儿容颜依旧,只是端庄呆板,昔日的灵动荡然无存…

不禁叹息,浅浅描眉,淡扫胭脂,稍加修饰后,眸子里才回复了光泽。

身上的衣裙还是去年逸君娶我时做的,已经旧了,在多月的艰苦日子中,因劳动而破损褪色,后来大家都做了新春装,只我舍不得,好在是夜晚,补丁也不那么明显…

如同当日做新娘一般,在行往老祖宗旧厢房的途中,我一颗心扑通乱跳,脸也烧得发烫,几十步的距离,自觉走了许久…

终于在逸君窗下站定,我摸了摸脸颊,连耳朵根都是烫的,我和逸君有多久没在一起了?我自己都记不得了,今晚主动前来,是为他那句,“才不像你,每天板着脸”。

经过一天一夜的思考,我责怪自己的疏忽,再次忽略逸君虽傻,却是个成年男子,已冷落他数月,他如何能受得了青楼女子的引/诱?是以,下定决心,不计较他犯的错,今晚与他鸳梦重温…

身体一热,似回忆起那些甜蜜的夜晚缠绵的感觉,我的脸愈发滚烫起来,握住心口,往门边移步,忽的,我脚步僵住,房内有人在说话…

“少爷!你又乱动!”分明是如烟的声音。

“如烟,如烟!好如烟!她不让我去青楼,你陪我玩吧!你也是我娘子,我知道的!我和自己娘子玩总没错!她这次没话说了吧!”此次听见的是逸君急促的呼吸。

我脑袋嗡的一响,捂住嘴,逼回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房内的对话仍在继续。

“少爷,别…少奶奶会生气的!她以前就不准你碰我!别啊…”

“我偏要!她以前有这么讨厌吗?青儿说她是大醋缸子,原来是真的!可谁愿意和她啊,成天愁眉苦脸,一点乐趣也没有!我看我以前是傻子才对!如烟!来嘛!我等不及了…”

“少爷,不要…”

接下来便没有了话语,只剩如烟“唔唔”的声音…

我立在窗边,不知自己到底该进还是该退,直到屋内油灯熄灭,低喘和娇吟交错响起,我才终于明白,里面在上演怎样的一幕…

捂住嘴,拼命往回奔,一路泪雨纷飞,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息。直至奔回屋里,反扣了房门,才趴在梳妆台上,哭得昏天黑地…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累了,便趴在梳妆台上沉沉睡去,醒来时,已是春阳满帘。

仰起脸,镜中的人儿是我吗?双眼肿胀,残妆污浊,眸子里的黯然让我感到陌生,不,不仅是镜中的自己陌生,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陌生,尤其是某男子,那般温润的目光莫非真是一场梦吗?如今梦醒,便无处追寻?

忆起那张脸,心里的痛又丝丝缕缕开始纠缠蔓延,一时竟如千针扎心般痛彻心扉,这样的他,已不是我所爱的逸君了…

我不知自己该怎么办。若在从前,若从前的他是这般无情,我定毫不犹豫离开,然,此时的他明明心智失常,他所做的一切或许他自己也不明了,我又如何能离开?

我答应过他,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辨花丛独自凉

半个时辰以后,我出现在饭厅,一如平常的冷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稍后,逸君搂着如烟来到,如入无人之境,大大咧咧在我对面坐下,一边还在如烟颈间呵气。

如烟颇不自在,轻轻推他,其他姨太太惊惶地看着我,那神态,唯恐我发作…

我暗自苦笑,看来,我妒妇的声名果真响当当…

“吃饭吧!”我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沉声道。

除了逸君,其他人这顿饭都吃得索然无味,且个个诚惶诚恐,吃完扔了碗就跑,只怕殃及池鱼…

“如烟!今日陪我上街玩去?!”他携了如烟的手。

如烟惶恐地看着我,缩回手,“大少爷,还是让少奶奶陪你去吧,你们好久没一起逛街了!”

我莫名心跳起来,凝眸看着逸君,他却不拿正眼忘我,哼了一声,“她有什么趣?你有趣多了!昨天晚上和青儿红儿不相上下呢!”

瞬时,我如坠冰窖。

如烟红透的脸愈加刺痛了我的心,我几乎可以在脑子里完完全全勾勒他们颠鸾倒凤的画面,不禁嘲笑自己,骄傲如我,何曾能容忍逸君的背叛?

他从前的一次次背叛还可以用身不由己四字来开脱,纵然闹得鸡飞狗跳,终让我给自己一个借口来原谅他。

现如今呢?明明是有心犯的错,我的骄傲反倒荡然无存,连陪他上街,都变成他的恩赐一般,充满期待。然,期待的结果,是心碎…

我沉了脸,只觉得脸颊僵硬得发酸,冷然从他们二人身边走过,扔下一句,“我没空,你们自己去吧!”

只听逸君的声音在后嘟哝,“我就知道!你看,她多扫兴!成天的锅底脸!如烟,还是我们俩去吧!”

我想,混沌的他,或许再也看不到,我冷言冷语时,心里灼烧的疼痛;而我成天的锅底脸,是因为,害怕自己不小心会哭出声来…

出乎意料的是,此次他的外出会干出更荒唐的事来…

傍晚时分,他大摇大摆牵着一女子的手回来了。

初时,我以为是如烟,但细细一看,如烟分明跟在他后面!待他们走近,我才发现,这女子一双桃花眼,两腮酡红,生得十分妖娆。

他把她往我面前一推,笑着对她道,“这是你姐姐,我的正室,离歌。快叫姐姐!”

我正端了碗茶送至唇边,轻抿一口,一听此话,手不由自主一抖,茶碗坠落在地,摔得粉碎,一如我的心,顷刻裂成了碎片,胸口疼痛膨胀,以致,被开水烫到的唇舌竟感觉不到痛了…

那女子十分懂事地重新倒了一杯茶,端至我眼前,低眉浅笑,娇羞无限,“姐姐想喝茶,青儿给你斟吧,这回小心别烫到了!”

原来她就是青儿!

我没有接她手中的茶碗,直把愤怒的目光投向逸君。

他有所察觉,不悦地解释,“你不是不准我去青楼吗?那我把青儿赎回来总可以吧?我就是喜欢她!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把她留下!”

我冷哼一声,“既然大少爷已经做主,还带到我面前来干什么?”

他抢过青儿手中的茶碗,没好气地回答,“我只是想告诉你,青儿是我的人了,你不要有事没事欺负她!”

“欺负?妾身如何敢?”我顿悟,我和他之间是越来越远了,说话也不由自主生分起来,我真的怀疑,我之前是否果真认识眼前这个人,“只不过…一个青楼婊子也敢进高家的门?老祖宗若活着,定不答允吧?”

青儿立时便嘤嘤哭泣起来,楚楚可怜地靠进逸君怀里,“少爷,青儿不是婊子!青儿是一苦命人!青儿…”竟伤心地说不出话来。

逸君心疼地搂住她,朝我吼道,“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成日欺负如烟就算了,青儿才来,你就拿话羞辱她!我告诉你,青儿定要留下!你不喜欢她的话,你就滚!”

我震惊得倒退一步,颤抖着双唇,问,“你的意思…是…你要休我?”

他恨恨的看着我冷哼,不否认便是认可了…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很想流泪,然,我的尊严不允许,只是咬紧了牙根,心中一遍遍说道,“逸君,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终有一天你会醒过来,你会明白你在做什么,你该做什么…”

“如何?”他曾经纯净温和的眸子里如今溢满挑衅,仿佛我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

不!我不能示弱!不能被一个青楼女子轻易打倒!

我吞下即将夺眶的泪水,压低了嗓音,这样才不会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哽咽,“少爷若要留下,妾身何敢反对?只是,妾身怕百年后无法见高家祖宗,是以,进门可以,睡柴房吧!”

我忽然发现自己越来越像老祖宗了…

青儿哭得梨花带雨,在他怀里乱蹭,“不要!青儿不要睡柴房!青儿怕…”

他搂紧了她,柔声安慰,“青儿不怕啊!睡柴房就睡柴房!我陪你一起睡柴房!走!咱们睡觉去了!”

说完,他竟当众抱起青儿离去…

“少奶奶!”“歌儿!”姨太太们和如烟将我包围,皆望着我,却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我微微摇手,“下去吧!”

众人叹息,离去…

空阔的厅堂转瞬又只剩我形单影只,眼前不断交错的画面,是那些细雨悄然入夜的初春,在夜风冰冷的柴房,有人一声声唤着我的名字,用坚实的臂膀,淡淡暖香,温暖了我彻骨的梦…

“歌,歌,我会保护你,一直一直保护你…”

春夜凉薄,夜风依旧,唯有,无声,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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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辨花丛独自凉

从此,逸君便日日和青儿混在一起,或园中嬉闹,或深闭房门,有时,如烟也会加入他们中间,而我,只是那个冷眼旁观者。

日复一日,我的心似逐渐麻木,远远地看着他们相携的身影,心,如冰冻了一般,不再起涟漪,我一遍遍告诉自己,那不是逸君,不是…

然后,在每一个梦里,重温那些遍地黄花的日子,与梦里温润如玉的男子重逢,醒来,必泪湿枕巾…

最近查账,发现逸君的开支越来越大,自他迷上青儿,我便把钱收了回来,但他每每前来要钱,我无一次不给,不细算还好,一算之下,才发现这用度实在太大!

这日,逸君又打着呵欠前来要钱,近来他总是这般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端直了身子,问他,“怎么每日要花这么多钱?”

他身子一软,跌进椅子里,呵欠连天,“你管得着吗?给是不给?一句话!”

“不给!”我皱眉拒绝,“逸君,如今我们家不比从前,这每一个铜子儿都是你姨娘们辛辛苦苦的血汗钱!”

“行了行了!”他不耐烦地站起来,脚步虚浮,“不给拉倒!我自己想办法去!哼,总算看清你的嘴脸!钱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他摇摇晃晃出了门。稍后,园子里便传来他和青儿的嬉笑声,渐渐远离,似出了大门。{}

我见他的样子不对劲,担心他生了什么病,便让三姨太跟着他。

几个时辰后,逸君和青儿相携着先回来了,三姨太反倒晚了半个时辰,回来便急急向我汇报。

“离歌,这个。”她递给我一支玉簪。

我接过,暗自纳闷,这不是逸君变傻前送我那只玉簪吗?被我骂了一通,他已经退还了呀!

“少爷今天首先去了当铺,把这给当了,我比少爷晚回来,就是返回去赎它了。然后少爷和青儿姨奶奶…不,和青儿那婊子就满街逛,满街买好吃的,好玩的,最后…最后…”

“最后怎样?”我握紧簪子,只听轻轻一声脆响,簪子竟断为两截,这玉质的物件,终是太脆弱了…

三姨太胆怯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道,“最后,少爷和她进了…进了…福寿馆…”

我眼前一黑,再也无法支撑,跌坐在椅子上,不省人事…

醒来时,三姨太正用力掐着我的人中,一行泪终于滚落下来,许久以来,我从未在人前掉过泪啊!

所谓的福寿馆其实是烟管,里面出售的乃是福寿膏,而那并非增福增寿的东西,真名叫鸦片…

终于明白逸君最近为何总与青儿躲在房里,为何总是精神不振,为何花钱如此之快…

“三姨娘,少爷呢?”我虚弱地问,胸口似压了一座大山,喘不过气来。

“他在老祖宗厢房呢!”三姨太见我醒来,端了杯热水给我。

我不想喝水,缓缓摇头,“青儿也在?”

“是的!”她放下茶杯。

我闭上眼睛,给自己积蓄了些力气,而后扶着椅子的扶手,摇摇晃晃站立起来。

三姨太连忙扶住我,“你要去哪里?”

我确实无法稳稳行走,一把搭住她的手,“去找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