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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让人受不住了。

“长姐……”银冬轻启嘴唇,像在哪沐浴汤池的梦境之中一般,声音低哑的开口,“不可……”别用这样的表情这样对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银霜月则是瞪着眼睛,被搂的有点犯傻。

姐弟两个确实向来亲厚,但是年长之后,自然而然的便会保持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之内,并非刻意为之,而是人之常情。

但是此时此刻,两个人这样相拥,怪异的气氛无声的蔓延开来,尤其在银霜月满脑门子疑惑,推了银冬一些却没推开的时候,也有些僵硬了。

她甚至能够听到她所靠的,对她来说堪称陌生的成年男子宽厚的胸膛之中,传来足以媲美鼓点的激烈心跳。

“冬儿……”银霜月按着银冬的胸膛,又推了一下。

银冬面色绯红,却不是羞涩,是过于激动,他魔怔一样的伸手搂住了人,如何舍得这样就放开?

他索性搂的更紧一些,两只手都环住了银霜月,将她密密实实的搂进怀中。

闭上眼睛,喉结滚动数次,才勉力压制住心中欲冲出牢笼的魔鬼,开口道,“长姐……你可还记得,那年冬天,你我进山去下兽夹,我却不慎被兽夹打伤了手臂吗……”

他脑子沸腾如一锅热油,却还得竭力的分散出精神,去回忆往昔,“那时长姐便也是这般的为我焦虑着急,顶着大雪,深更半夜,求遍了山下小镇的大夫。”

虽然两个这姿势太过了,但是果然,银冬一提起这个,银霜月便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银冬适时的将自己黏在长姐身上的手臂勉强用意志力撕下来,拉开到合适的距离,忍到发疯的眼泪,却抑制不住的落下来,倒是恰好将他有些狰狞的眉目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我到如今,还记得长姐当时的表情,便是像这样拧着眉心,冰天雪地冻到面色惨白。”银冬眼泪大颗落下来,却笑着伸手去推银霜月眉心,“长姐莫要皱眉,冬儿现如今好着呢,无人敢不尽心的。”

银霜月也被勾起了回忆,说到那年冬天确实是记忆深刻,看到银冬哭着笑,也不知道怎么被带的,鼻酸起来,因为那时候,几乎是两个人最难的时候了。

那段时间两个人隐姓埋名,在深山一个破庙中落脚,因为要躲避追杀,根本不敢入世,连吃食都是在别人家地里挖那剩下的,冻烂的大白菜萝卜,还有上顿没下顿。

山上弄柴的时候,捡到了捕兽夹,欢欢喜喜的准备将最后点吃食作为诱饵,看看能不能捕到个野兔什么的也好。

只不过他们都未曾接触过那兽夹,并不知道那兽夹本就是坏的,是旁人丢掉的,拉撑开之后,弓簧松散,直接将银冬的手骨打的鲜血淋漓。

“当时你真要吓死我了。”银霜月笑起来,推了下银冬的肩头,伸手掏出帕子给他擦泪。

“冬儿怎会想起这些,瞧你的出息劲儿,都是做父皇的人了……”见银霜月彻底被转移了注意力,银冬这才无声的吁出一口气。

盯着银霜月胡扯道,“最近总是做梦,梦到从前的事情。”

银冬低头,装着为刚才的失控羞赧,说情话一般的轻声道,“其实长姐,对于冬儿来说,那时候并不是难过的回忆,若不做这帝王……”我便不需要顾忌良多,熬到心血快要干了,却也不敢做他想做的事情。

“说什么傻话!”银霜月打断他,“你是先帝与皇后的嫡长子,生来便是这天下之主,你不做帝王,谁来做?”不像她,就连顶着个长公主的身份,却还是贱婢的命格。

银冬没再说什么,他喜欢长姐总是以他为首以他为傲的模样,就如此刻的眼神,只一眼,便能让他热血沸腾上一整天。

“午后还要去议政殿,”银冬笑下,“我这便回去了,伤处会仔细处置,长姐不必挂心,倒是长姐,好生休息,我待会派太医来给长姐开副安神的方子。”

银冬不敢再多待,今日失控他已经有些消受不起,用宽大的袖子盖上手腕处的伤,边朝门口走边说,“长姐万事安心,一切交给我便是。”

银霜月虽然还是担心,但是被银冬这样一搅合,确实先前因为庄郎官的不适烟消云散,送银冬到门口,还是坚持用干净的布巾包裹了他的手臂,叮嘱他一定仔细上药。

银冬坐上步撵回到龙临宫中,第一件事,便是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径直跳进了寝殿后已然换上干净冷水的沐浴汤池。

这汤池每天都会两次换上干净的清水,待他用的时候,才会添上热水,但是此刻根本不需要人添上热水,银冬急需冷水让他冷静下来。

少年总是血气方刚,尤其是在同思慕之人接触之后。

他本是天下之主,这天下想要谁,无论是谁,都该是只要他想,必然不出一日便被子卷了干干净净的送上他的龙床由他尽情享用。

但是偏偏,他想要的人,是他这辈子根本不敢要,不能要,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罪孽的人。

银冬将自己泡在冷水之中,深呼吸着,压下自己心中的欲燥,但是鼻翼间萦绕的,甚至袖口处沾染的,全都是银霜月身上的味道,那是他亲手为长姐调制的香……专属于他的香。

他靠在冰凉的池壁上,一路从面色潮红到脖子,却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抓起袖口塞进自己的嘴里,近乎粗暴的抓下自己的金冠和金钗,头发没了束缚,顷刻散落,银冬却顾不上,抓着钗朝着先前被他抠的鲜血淋漓的手臂刺上去。

“唔……唔……”他疼的整个人都在发颤,但是双眼却更加兴奋的血丝弥漫。

没有用。

他胸腔之中的魔鬼野兽,似乎因着他刚才在长姐的房中片刻的开笼,此刻全都不肯蛰伏,嘶吼着,狂叫着,啃食着他所有的意志力。

最后沾血的金钗滚落池底,口中的袖口堵住他所有的痛苦与咆哮。

只余水声哗啦细细碎碎的,顺着后殿未曾关好的缝隙,如群魔狂欢一般的幽幽飘出。

许久。

银冬大敞着前襟,趴伏在池壁长发湿透垂落在他的后背之上,丝丝缕缕,如罪孽缠身的钩藤。

他面色红霞未退,身上湿漉漉的顺着池壁爬上来,嘴角挂着有些斜肆的笑,光着脚,托着水淋淋的袍子,慢悠悠的从后殿走出来。

手臂上的伤似乎又重了,不仅有了鞭伤,刮伤,刺伤,甚至还密布着齿印,纵横交错,狰狞的翻着,连他在水池中泡了这许久,都没能止住鲜血,随着他身上掉落的水滴,蜿蜒过他的手背,淋漓的滴落在他走过的地方。

银冬最终站在了后殿的一处一人高的铜镜前面,看着镜中自己贪欲毕的“丑陋”模样,抬起手,指着镜中的人,轻声呢喃。

“畜生……”

我是个畜生。

一个觊觎自己长姐到发疯的——畜生。

☆、第6章 顷刻间崩塌

这一天之后,银冬一连好几天,未曾踏足含仙殿半步,他也不是天生的畜生,哪怕两人之间本不涉及人伦背德,长姐却也是真将他当成亲弟弟,豁出命护持,他如何能够在毁了她的婚配之后,再毁去她一切。

只是情窦初开那年纪,恰好颠沛流离,挣扎在生死泥泞之中,所能够窥见的一缕微光,不过只有身边长姐一人。

经年懵懂,恍然开悟,那不该生长的孽欲之花,已然悄无声息的盛放开来,再无可闭回。

没有想过彻底掐断,甚至连根拔起吗?

不。银冬想过,甚至亲手铲除过无数次。

只不过每一次花上个十几日,甚至三五月,刻意的不去接触,不去听不去看,自以为已经将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收拾的干干净净之时……却只要再见到长姐,那被他彻底扭断花枝,刨除根系的孽欲,便会重新落地生根抽枝发芽,每一眼便是成山的肥料和滋养,在他猝不及防的顷刻间,再度悠然盛放。

他一直在挣扎,一直在抗拒,却始终也无法接受长姐终有一天会嫁作他人妇的事实。

银冬甚至会魔怔的想,若是长姐正的嫁与了谁,会用什么样的眼神去看她的夫君?

是像看他一样欣喜和骄傲吗?亦或是那双温柔拂过他头发无数次的手指,会盘旋穿梭在另一个人的发间,那个人,会像他一样喜欢,会像他一样珍重吗?

他想到头疼,想到彻夜难眠,却无论如何想,想到的是结果,都不是他能够接受的。

他不能接受长姐同人婚配,不能接受长姐看着别人,抚摸别人,甚至同他人缠绵,行他连想想都要发疯的亲密之事。

可这样丑恶的念想,他又真的不敢在长姐面前暴露出一丝一毫。

于是一步一步,银冬越走,前路便越是狭隘阴森荆棘密布,这个日日熬烂他的心肺的念头,只能深埋在他那不见天日的私狱和胸腔之中。

他的属下亲信,无不道他心思狠毒,连带他长大的长公主也要利用到朝堂,累的长公主现如早已过了婚配年纪,更是声名狼藉,即便身份尊贵,却因着一个“天煞孤星”的命格,再无人敢问津。

借用长姐的婚配,银冬确实扳倒了几个难缠的世族,但无人知道,若是这些人没有这样死,没有死在银霜月“天煞孤星”的命格之下,那么当今仁义宽厚的少年天子,怕早就变成了强占至亲的疯子。

银冬所能守住的唯一一条底线,也是他万万不敢逾越的底线,便是用这样卑鄙狠毒的方式留住长姐,只有这样,他才能用这一条底线,扼住心中恶兽的脖颈,令其蛰伏沉睡。

他从未想过将这不该发生的心思暴露给长姐,他无法去想象长姐的反应,无法去估量会得道什么样的结果,他不敢。

所以只能这样托着,耗着,想方设法,用其他的方式去补偿长姐,许她无双皇恩,泼天富贵。

只不过这世界上的所有事,从不会如人一般的意愿去发展,银冬刻意的躲避着,银霜月却只当他是忙于朝政,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尤其是银冬很快命人将事先安排好的关于庄郎官的“意外”说法,报告给银霜月之后,她在自己的寝殿吃斋念佛几天,定好了下月去寺庙进香的日子,便同明妃真的策划起了给银冬选妃的事情。

后妃向来出自朝臣世家,原本便是每年都会择品貌优越的女子,扩充帝王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也用以巩固前朝。

但是这个礼制,近两年刻意被银冬刻意压制着,女子韶华不禁消耗,大臣们见女儿入宫无望,少年天子勤勉宽厚,但似乎不喜女色,从未曾听闻他娇宠哪宫嫔妃,连后宫都极少进出,便歇了心思,早早的做其他联姻谋划了。

于是银霜月和明妃挑选了好几日,最后适龄且品貌优越的世家女子,也只挑出了几个而已。

这一日银冬才刚刚从议政殿出来,还未曾回到龙栖宫,便在宴清路上,被含仙殿的掌事姑姑秀梅给截住了。

这秀梅姑姑,是银冬精心挑选送去银霜月身边的,不仅擅各种女红发髻,也是前朝老人,对这后宫之中的阴私最为清楚,且处事缜密,断然不会让银霜月在任何地方受到一点的委屈和限制。

这人被银冬派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私下来找他,银冬脚步微顿,同她对视一眼,便没有选择继续走,而是就近进了定平殿内。

宫人都被遣下去,银冬这才开口,“何事?”

秀梅姑姑面露难色,游走于前朝妃嫔之间,向来油滑的舌头有些打结。

“回……回陛下。”秀梅姑姑平日里没少得银霜月的好处,在长公主身边伺候,是她这辈子最舒心的,简直在养老。

但是她可没忘了她的主子是谁,这天下是谁的。

于是她再是心里犯难,也还是实话实说,“长公主同明妃为陛下择选了几位美人……”

银冬的脸色霎时间便沉了下来。

这后宫之中,没什么事情能藏住的,但凡长眼睛长脑子,没人看不出帝王不喜女色,一年一度的美人进宫已经两年未曾有了,前朝无人敢言,后宫无后,也就只有有皇子傍身的明妃同长公主才敢操持这种事。

秀梅姑姑面色为难,“长公主午间便会差婢女请陛下过去用午膳,实则是请陛下去相见那些美人。”

银冬听闻之后,背对秀梅姑姑,面对着窗扇,闭着眼手指狠搓着袖口,好一会儿才说,“朕知道了,你做的不错。”

这些日子他是故意不听不看长姐的任何消息,这才以至于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回到龙栖宫后,命人将这件事速速彻查。

果然午膳时间,银霜月身边的婢女,便来请他过去用膳。

已经半月有余未见长姐,银冬其实也有些熬不住了,可是一想到长姐差人来找他,是为了让他相看什么美人,给他充斥后宫,他便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过最后他还是去了,长姐的要求,只要银冬能够办到,他向来有求必应。

银霜月同明妃商议了好久,最后明妃三推四推的,还是决定将美人招进含仙殿来见。

银霜月不知道明妃含的什么心思,还傻乎乎的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后宫无后,只剩个患了怪病从不踏出宫门半步的老太妃,这为帝王择选后妃之事,她出面最为合适。

银霜月前几日心思烦闷的很,自己的事情糟心,为银冬操持起来,却像个给儿子娶媳妇儿的阿娘似的,跟着开心的要命。

今个恰巧是个大晴天,初秋气温降下了一些,正是凉爽适宜,她命人将含仙殿的凉亭好生的布置了一番,这才命人去请了银冬。

明妃见请银冬的婢女去了,同旁边的婢女使了眼色,没多久,便有她宫中的婢女慌急的来报,说皇子不知怎的吃坏了肚子,正在哭闹着,已经传了太医,却不肯让太医看诊,急需明妃回去。

银霜月跟着焦急起身,明妃连忙按住她,“长姐莫急,小孩子吃坏肚子很寻常,沁儿贪嘴,时长闹这么一次,本宫回去看看便好,倒是这……”

明妃环视一圈,看向不远处亭子候着的美人们,对着银霜月笑了下,满脸歉意,“倒是要劳烦长姐多费心劝劝陛下了。”

银霜月不疑有他,催促着明妃快快回去,还派平婉跟着,好生挂心一番,但是这美人都召进宫了,皇帝也请了,银霜月只好安下心,等着银冬来。

银冬来的很快,银霜月一见他过来,便先站在亭中笑了起来,秋来清风徐徐,她一身素色锦缎,却不是寻常布料,而是一年才得南越上供几匹的华光锦,起身来迎,身量一动,流光一晃,真真的华光满身,看的人眼花缭乱。

银冬一路上反复自我压制的心绪,便是被这花里胡哨的锦缎一晃,顿时如巨浪中的孤舟,翻了个彻彻底底。

尤其银霜月今日不自觉喜上眉梢,抿唇笑的一双杏眼弯弯,直把银冬的魂都勾的离了体。

这许多天的自我压制,不过一个照面,便顷刻间塌了。

银冬克制的捻了捻自己的衣袖,因为银霜月的这样一个笑,阴郁的情绪消散了不少,也笑起来,“长姐,可是又做了什么好吃食,这般急着找我?”

“好吃食当然是有的,都是你素日喜欢的。”银霜月拉着银冬坐到了凉亭中,命婢女们传膳,亲手给银冬倒了一杯茶,待他接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前些日子,我同你说的择选美人入宫事情,我与融兰已经挑选了数日,个个都是品貌俱佳,今日便自作主张都召进宫来,你相看一眼,喜欢只管点头,剩下的交给长姐。”

这大包大揽的模样,险些把银冬的心给堵的没缝隙了,不过他来之前,便已经知道了,并且连她们都挑选了谁,也都已经了如指掌。

他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环视一周,没见明融兰的影子,轻笑了一声,顿时心中怒火升腾。

“好啊,”银冬笑眯眯的乖巧答应,心却道,傻长姐,被人利用却还不知。

一顿午膳,姐弟俩吃的十分愉快,银霜月召出美人献艺的时候,见银冬似乎也很满意,还对其中两人点了头,满心的老怀甚慰,全程笑的一朵花似的。

用过午膳,美人也定下了,银霜月挂心着明妃那边,要去看看沁儿,却被银冬拦住了。

“长姐近日为我操持,定是累了,这午膳在亭中用到底秋来风凉,”银冬推着她,将她推进屋中,垂头深深看了一眼,便嘱咐她身边的婢女,“给长公主灌个汤婆子来。”

“哪有那样娇气。”银霜月无奈的笑,“我……”

银冬不由分说的按着她坐下,语调温软,“长姐,你胃口向来不好,便听我的罢,抱一会儿去去凉气,我知你担心沁儿,我这便要去看看,你且安心。”

一听银冬要去看沁儿,银霜月确实不担心了,点头道,“你确实该去看看沁儿的,他总是念叨着父皇呢。”

银冬老老实实的听银霜月又念了他一会,这才出了含仙殿,乘着步辇直奔明庆宫。

他一路上脸色越发的沉,到了明庆宫的时候,已经阴沉到连身边跟着的平通都不敢直视。

不许人通报,银冬径直走到里间,明妃正坐在床边给正在午睡的沁儿打扇,悚然一抬头,见到银冬面如寒霜的进来,吓的当场失声。

“陛下!唔……”

银冬径直走到她身边,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看了一眼床上未曾被吵醒的孩子,拖拽着明融兰直接去了偏殿。

身后跟着的平通任成将偏殿的门关上,银冬直接扯着明融兰的衣袖勒住她的脖子。

压低着声音,用堪称亲昵的姿势,贴在她耳边问,“你是活的腻歪了对吗?嗯?”

☆、第7章 “啪嗒”(二合一)

“你若是活腻歪了就跟朕知会一声,朕定会好好考虑去母留子的……”

银冬声音压的极低,听到明融兰发出“赫赫……”的声响,似乎已经呼吸不出,便松开了袖子,却没有放开她,而是扳着她的肩膀,将她原地转了一圈,推在桌边按着肩膀,笑眯眯的凑近。

明融兰头顶的珠钗被他这巨大的动作甩的掉在地上,上好的玉石镶嵌,登时碎的四分五裂。

银冬并不疾言厉色,甚至怕吵醒孩子,可以说是堪称温柔的。

只不过听在明融兰的耳朵里,却如同催命阎罗的更鼓,声声令她心神俱颤,“你真以为借长公主之手,朕便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选入宫中的几个美人,无一不同你明家有渊源,”银冬笑起来,一双眼弯的煞是好看,可笑意却未达眼底,“怎么?沁儿都这般大了,现在才知道害怕?”

明融兰颤抖的不像样子。

“左丞相既然敢将你送进宫,难道就没告诉过你,要怎么样才能讨好朕,让朕对你恩宠不衰?”

银冬捏住明融兰的下巴,“还是你那薄情寡义的父亲,见你几年间未得大用,便不再理会你传回去的消息,放弃了你?”

银冬说到了明融兰的致命之处,她反倒是不抖了,整个人都瞬间失去了神采一般,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原来陛下什么都知道……”明融兰笑的凄苦,她确实这几次传话回去,已然得不到回应了,她成了明家弃子,明融兰见过无数的弃子下场,她真的是怕了。

她自小便得父亲宠爱,由专人精心教养长大,父亲总是告诉她,她将来会成为明家的骄傲,会母仪天下,成为国母。

只不过从小便被放在一个盒子中教养,所有生长出来的枝杈都是按照那盒子的形状延伸的,若是哪一天不慎见了天光,如何会不好奇的探出枝头?

明融兰就放纵了那么一次,就一次,同她的贴身暗卫暗生情愫。

她父亲发现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那暗卫,明融兰当然能够想到那暗卫的下场,但是她一个字都不曾问过。

错的就是错的,她还是要按照既定的路线去走,那暗卫不过是她春闺一场梦而已。

可谁料一次放纵,以至于珠胎暗结,她为了不成为明家弃子,密瞒不报,按照计划被父亲送入宫中。

本以为得了圣宠,她再设法除去腹中孩儿,届时她还是明融兰,是名动皇城的左丞相最骄傲的长女。

一切都好好的按照计划进行,甚至入宫之后的位份晋升,赏赐殊荣,都比她预料中的要好的太多了,她父亲十分的开怀,她却一天比一天慌乱。

因为皇帝从不曾临幸她。

或者说,从不曾临幸任何的嫔妃。

少年天子看上去温润宽厚,连说起话来都是春雨沥沥一般的调子,却每每夜里到她的寝殿,抱着一堆的奏章,批阅到天明。

明融兰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掺了药的汤水熏香,轮番上阵,只求皇恩一夜,她腹中的孩子快要瞒不住了。

每次皇帝都只是浅笑着看她,淡然一笑,喝下她给的汤水,闻着她掺了料的熏香,却从无任何的反应。

明融兰开始害怕,她自小被左丞相精心培养,到这会儿如何看不出这少年天子,并不如她父亲说的那样宽厚有余能力不足。

她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只好想办法弄掉肚子里的孩子,否则月份一旦大起来,通奸之罪,不仅她活不成,牵连明家是必然。

可是千辛万苦命人弄来的堕胎药,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保胎药,明融兰尤记得,那天皇帝亲自带着好几个太医来,轮番给她诊了脉,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却听皇帝说,“好生照顾朕的皇子,不得出任何的差池。”

于是她便这样,怀着野种战战兢兢的成了明妃,不敢告诉任何人,不敢再出现在皇帝的面前,每一天都像是头顶上悬着铡刀,日日夜夜,没有一天能够安生的睡去,生怕皇帝一声令下,她和孩子包括整个明家,就要被处死。

可是这样的日子,一过竟然也过了三年,她顺利产下了沁儿,到如今沁儿已经三岁,她也渐渐明白,皇帝不杀她,是用她和孩子,来做挡箭牌。

当今天子从不曾临幸嫔妃,明融兰不住大胆的猜想,或许皇帝是个天阉。

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局势,她确实可以苟且作为遮羞布活着,只不过她的沁儿长大了,父亲又因为她许久不曾传出有用的消息而放弃了她,明融兰真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