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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长姐,我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的膝盖好像不能着力了, 我……”银冬整个人“羞臊”到面色绯红,慌乱的再次试图起身, 却被银霜月按住了后背。

“别动了。”银霜月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 看着含仙殿屋顶的雕花横梁,胸腔中含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耳根红的要滴血一般, 微微屈起膝盖,铆足了力气,双手推着银冬的肩头, 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将他掀翻下去。

银冬的眼中飞快的闪过遗憾的情绪,顺着银霜月的力道朝后翻身, 然后十分夸张的痛呼出声。

银霜月爬起来,恼羞成怒, 正欲发作, 她生平未曾被人占过这么大的便宜, 若是她不知道银冬对她的作孽心思也就罢了,就当他是像那天早上一般,只是血气方刚。

但是她知道了银冬的心思,这种境地下,饶是银霜月自诩是个历经风霜的老油子,也实在尴尬到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的恼怒银冬,嘴上认错倒是挺利索的,可只要一沾边,该有的反应真是他娘的一点不含糊!

不过她再是恼,再是咬牙切齿的想要大逆不道的抽当今天子的屁股,听到银冬痛呼,却还是忍不住担忧的蹲下去查看他的腿。

“怎么搞的,可是方才跪的太用力了?”银霜月伸手轻碰了一下,银冬疼的一瑟缩,眼泪摇摇欲坠的,哪有一丁点龙临殿上的威仪,简直就像个后宅被欺负受气的小媳妇。

银霜月偏偏就特别的吃这一套,她喜欢男人,自然是同这截然相反的类型,但是她到如今,两人之间有了那样一个不堪回首的昨夜,银霜月却还是站在家长的视角,将银冬当成她疼到骨子的孩子。

孩子撒娇,哪个大家长能抗的住呢。

银霜月急的不行,也顾不得什么,便顺手脱了银冬的靴袜,要卷起他的裤腿查看伤势。

银冬一见银霜这般的认真,立刻就慌了,一个膝盖而已,跪一下还能跪碎了不成?他刚才就是在糊弄银霜月,借机亲近而已,这会儿膝盖估计连红也不红了,这要是让银霜月看到,可还了得,更不会原谅他了!

于是银冬立刻抓住银霜月的手,将她已经卷起的一部分裤脚放下,满面通红的说道,“长姐别这样……”

说完之后,还扭扭捏捏的看了银霜月一眼,看完之后垂下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银霜月:“……”装什么呢?!昨晚上不是很疯狂吗!

再说她本来没朝着那个地方想,银冬一这样,银霜月不知道为什么脑子抽风的想到了他方才说的那句,“我忍不住……”

她的视线不听使唤的朝着不该看的地方看了一眼,饶是有两层衣摆遮盖也可窥见 ,其势比龙临殿盘龙柱还要顶天立地的决心。

银霜月顿时觉得自己眼睛瞎了,抬手捂住脸搓了一把,接着便怒而起身,准备去殿外喊候在外面的任成。

只不过银霜月一起身,才两步觉得自己袖子挂着什么,一转头就看到银冬揪着她的袖子,仰头满脸的慌乱,“长姐不要生冬儿的气,冬儿再也不敢放肆了,冬儿一定会忍住的……”

这种事情不应该和那点见不得人的物件一起暗无天日的捂着吗?老是这样鲜廉寡耻的一直拿出来说说说,银霜月被银冬说的一开始还羞一羞,这会几乎都免疫了。

表情无奈的看着银冬,许久依赖压制的损人**,也在蠢蠢欲动。

“能耐是吧?对着你长姐来很能耐是吧?!”银霜月咬牙想要敲银冬的脑袋,最后还是不舍得,只伸手撩了一把他的冕旒垂珠,吓的银冬一闭眼。

“你有那个能耐,那么多的妃嫔你倒是多弄出几个娃子啊,何苦让宫人们都私下猜测你是个花架子呢!”银霜月提起这茬,就脑门子都冒凉风似的疼,“你说你,你这后宫还不如庄郎官一个水都之子的繁荣昌盛,就一个孩子,就一个,还他娘是别人的野种!”

银霜月说着说着,直接气笑了,伸手掐着银冬鼓着气的脸蛋,拧了半圈,“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你现在都是皇上了,你说说,自古以来帝王后宫祸乱不止,你可倒好,寡淡的连宫女都不打你的主意!”

银冬“哎呦”一声,捂着被银霜月掐的脸,心中接话,她们不是不打,是不敢而已。

后宫之中有一条只在婢女之间才会知道的隐形规则,若是谁胆敢引诱君王,无论出身哪个世家,一律充做官妓。

这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招数,彻底杜绝了所有想要铤而走险上位的世家女子,一个个都安分守己的要命,每日连梳洗打扮都兴致缺缺,没了争奇斗艳的心思,自然是姐姐妹妹的一片和谐,兢兢业业的做好份内之事,伺候主子们也都更加尽心,好生的积攒些赏赐银钱,准备在到了年纪好放出宫,寻个好人家。

只不过这规则,银霜月是决计不会知道的,因为这条规则若是胆敢有人泄露,必然牵扯其身后世家一道承受帝王的雷霆之怒,谁没个亲人后盾,这样若还敢动歪心思,那才是真的活腻了。

银冬低头一副被银霜月损的抬不起头的模样,银霜月见他这样,也不欲再说,甩开他的手,糟心的去门口叫人。

银冬没再拉她,就这样垂着头,在银霜月转身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轻声说道,“我不是不行……是从未曾真的临幸过嫔妃。”

银霜月手都摸到门上了,她嗓子不好,平时不会大呼小叫的,但是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看银冬的眼神像是看一只母猪上了树。

“你说什么?”她音量不自觉的拔高,声音几乎尖锐。

银冬坐在地上,执拗的看银霜月,“我心中并不心悦她们,自然不会碰她们。”

“你有什么毛病!”银霜月实在震惊太过,把招人检查银冬伤势的事情都忘了,扭头快步走回来,到银冬的身边,“你从未……一个都没碰过?!”

能够送到帝王身边的人,自然是极其的出挑,无论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顶顶拔尖的,燕瘦环肥各种风情,有时银霜月到花园转悠,遇见妃嫔们扎堆,远远看着都心潮澎湃的,一个个娇艳的能盖过满园的鲜花,怎的就没一个心悦的,怎的就一个也未曾碰过?!

银冬点头,紧紧盯着银霜月的脸,不肯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但是银冬眼睛就算瞪的瞎了,也看不到他想看的情绪,银霜月绝无可能因为这种事觉得欢喜,只会觉得她怕是养了个废物。

“为何不碰,你是帝王,繁衍子嗣开枝散叶,是你身为君王的职责,”银霜月脸上发黑,“你这般至后宫枯耗青春的女子为何地,又至江山百姓为何物?!”

银冬满心欢喜的向喜欢的人表达了自己的忠贞,虽然说来可笑,但是在他看来,忠贞该是只对心爱之人,根本无分男人或是女人。

两人行那亲密之事,根本也不曾有谁占了便宜,谁又吃的大亏的说法,都是自己的身体,如何不该好好的爱惜?

可是他没想到先前那般胡闹都没有惹怒银霜月,却因为他不肯临幸嫔妃,却将银霜月惹的急了。

银冬先前的委屈是装出来的,此时此刻,是真真正正的委屈,活活被银霜月气哭了。

“那我呢!长姐只想着后宫女子江山百姓,可曾想过冬儿”银冬红着眼,自下而上,梗着脖子瞪她,“不曾心悦,却同人生养孩子,行亲密之事,冬儿不懂为何要如此!”

银霜月简直想抽他,“因为你是君王,你肩负……”

“我首先是个人,”银冬说,“要我同不喜欢人欢爱,日日被迫翻嫔妃的牌子,那样同……同那军中种,马有何分别?!同曲意承欢的花楼讨生的人又有何分别?!”

银霜月被他这歪理邪说震惊了,但是动了动嘴唇,一时竟然找不出什么破绽,竟是被堵的哑口无言。

半晌才说,“那如何能比,种……还有花楼中的,都是无从选择,可你后宫的美人,哪个不是……”

“长姐,”银冬说,“你别忘了,嫔妃皆出自高官世家,我娶她们背后的原因又何尝是我倾心,不过巩固权势罢了。”

银冬撇嘴,“况且何谈选择,不曾倾心之人,便是头顶生出花儿来,我也不稀罕。”

银霜月生来便是个贱婢的命,自小伺候人长大,各种人分为各种等级,早已经根深蒂固的生长在她的骨子里,她大逆不道的冒充长公主,实则没有一天将自己当成真的长公主,不说终日惶惶,却也时常睡不安稳。

荣华富贵她没有归属感,就连对银冬,虽难以自已的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却在内心的深处,还是觉得银冬天生尊贵,与她贱命并不相同。

所以她很轻易的就接受了天煞孤星的命格,觉得是自己偷来了不属于自己的富贵,老天惩罚她。

她从没听过这种说法,拥有生杀大权与选择权的贵人,竟然也会觉得是被迫的委屈么?

看着银冬似乎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话伤心不已,又一时间扭不过这个劲儿,又是半晌,才开口,“可是你是帝王啊。”

“就因为我是帝王,天下都是我的,我难道就不能和真的心悦之人一起吗?”银冬又伸手揪住了银霜月的袖子,继而慢慢的又小蛇一样,游动着手指攀爬上银霜月的手上,轻轻捏住了她的小手指。

循循善诱道,“长姐,若是我不能和心悦之人在一起,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银霜月感觉自己小手指被搓的痒痒,一直痒到她半条手臂,她冥思苦想,却扭不过这个劲儿,觉得银冬是歪理邪说,但是真的站在银冬的立场去想,她发现他说的也没什么毛病。

都当皇帝了,还不能睡自己喜欢的,还得和不喜欢的硬来,那何其的可悲啊,跟花楼里卖身的确实也差不离了……

她一时又觉得银冬身为皇帝,就要担起责任,一时间又心疼她的“孩子”,被银冬的话蛊惑,不想责备他。

万分纠结之间,银冬得寸进尺的松开了银霜月的小拇指,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没入银霜月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声音低缓且充满诱惑,“长姐,你疼疼冬儿……”

银霜月看他那贱兮兮的小模样,心里其实都默认了他的歪理邪说,但是银冬潮湿的掌心令她回神,顿时一把甩开了银冬。

“我不管你后宫嫔妃是否心仪,不心仪就想办法心仪,”银霜月拍了一把银冬的狗头,指着他的脑门,“你再敢对着我来劲,便不要来这含仙殿了。”

说着终于朝门口走,赶紧叫人给银冬看伤势,把这个恼人的玩意先弄走再说。

银冬见着银霜月走到门口,来不及整理沮丧的心情,他腿是装的,就算进来的是任成,也怕他接受不到自己的意思,再当着银霜月的面前说一声无碍,那就不好办了!

他四外环顾了一圈,趁着银霜月去在门外吩咐的功夫,快速在桌上摸下了一个还盛满热水的茶壶,抓着把手,便毫不留情的朝着自己的膝盖拍上去——

“啪”的一声巨响,接着便是“噼里啪啦!”

整个桌子都被银冬扒倒了,伪装出自己是想要扶着桌子站起,却不慎摔倒的模样。

银冬心里还因为刚才引诱失败的事情有些恼,眼见着银霜月焦急的率先跑回来,直接抬手,将自己的手掌连带着整条手臂,都结结实实的按在了地上的碎瓷之上。

而后做出痛苦又倔强的模样,抬着鲜血直流的手,推开了银霜月的搀扶。

心疼死你,哼。

☆、第19章 “什么?!”

银霜月第一次被甩开, 慌忙之间,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等到任成和平通都一道冲进来,银霜月第二次朝着银冬伸手,银冬却将手递给了任成之后, 银霜月不由得高高挑起了眉。

“冬儿……”银霜月低声叫了银冬一声,银冬却没有应声,皱眉借着任成和平通的力气,咬牙艰难的站起来, 看也不看银霜月一眼, 只对着任成说道,“回宫。”

任成和平通何其敏锐,当然感觉到了气氛尤其的不对劲,两人飞速的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稀奇。

陛下想来对长公主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怎的今日还使起小性子了?

对, 就是使小性子, 因为他们都见过, 银冬真正的动怒, 可万万不是这个模样的。

使小性子这种事情,通常都是恃宠而骄的后妃对着皇帝才合情合理, 但是现如今这宫中, 后宫嫔妃见陛下一面都胆战心惊, 使小性子?活着难道不好吗?

只是没想到, 陛下还会使小性子,看这样子,竟然还使的挺娴熟……

不过他们这些下人,心里再怎么稀奇,也不敢表现出来,银冬对自己下手,其实也是拿捏着分寸的,他又不是什么受虐狂,腿上就算用茶壶拍了那一下,也是被热水烫红比砸伤严重,最吓人的是他手掌和胳膊的扎伤,银冬起身故意蹭掉了瓷片,这会儿,血流的十分吓人,几乎银冬扶在哪里,哪里就有一个血手印。

任成是行家,只一眼便能够看出,这现场可不是什么腿不好使将桌子扒倒的,就连平通也看出不对劲,连碎瓷片飞溅的方向都不对,全场只有不通事的婢女,和满心满眼被鲜血刺的没理智的银霜月吓到魂不附体。

“快!”银霜月虽然被甩了两次,却也还是再度向前,扶着银冬对身边婢女道,“快传太医!”

“不必了。”银冬收敛起所有的神色,不着痕迹的躲开银霜月,没有过分的冷硬,却也没了平日里一见到银霜月就自带的那种亲近。

他音调毫无起伏,带着两人之间从不曾有的疏离和客套,“长姐不必麻烦,朕这便回宫了。”

银冬何曾在银霜月的面前自称过朕?

这一声一出来,莫说是银霜月,连身边扶着的任成平通都差点闹个踉跄。

银冬说完之后,余光瞥见银霜月整个呆愣住,心中得意的翘起了小尾巴,他自小无论是病是伤,长姐必然在身边转悠到他好为止,银冬在她身上体会到的关切,甚至超越了母后。

母后带给银冬的是完全属于长辈的疼爱,但是或许因为她明明身为国母却如同置身冷宫,还要日日看着夫君同贱婢恩爱的原因,这份爱中,伴随着一份挥之不去的沉重,时长会压得的银冬喘不过气,也会迫使他自己逼迫自己,不到成人腰高的身材,便整日像个小大人,幻想着自己一夜成长,能够庇佑母后。

但是母后殉国之后,银冬同银霜月这个假冒的长姐在一起,最开始的相互抵制,在颠沛流离中消散,银霜月带给银冬的,也并没有多么的伟大,但是那是一份属于寻常人的温暖,是他这一辈子都窝藏心中,不肯舍弃遗忘分毫的珍重。

那不是单纯的溺爱,也没有什么严厉的苛责,甚至有时候是自相矛盾的。

比如他时常在认真读着银霜月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手抄本子的时候,银霜月就老是会勾搭他去山涧抓鱼,两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工具,自然是一整天也没什么大收获,结果到了晚上,银霜月就会突然抽风变脸,拉过他一顿揍,说他不好好读书,只知道玩乐……

银冬最开始是崩溃的,甚至想要反抗,曾经一度连睡觉都咬牙切齿,但是在某次银霜月不慎将春宫本子混在不知所云的画本子一起塞给他,让他在其中自己体悟治国之道的时候,银冬彻底没脾气了。

充分的了解了银霜月的无知和愚昧之后,银霜月再要打他的时候,他就学会了心里骂傻子,面上撒娇卖惨。

这招真是从那时一直管用到现在,很多层面上来说,银冬现如今两面三刀的性子,就是银霜月亲手锤炼出来的。

但是这自相矛盾的教育,裹着无知愚昧的关切,确确实实给银冬带来了作为一个小孩子,应该体会到的所有温暖,除了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长姐一到下雨天就要找茬揍他之外,他都很受用,也深切的体会到长姐对他的感情。

虽说这种感情,现如今还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感情,可只要长姐对他有感情,他就有把握将这种感情慢慢的转变。

于是满肚子鬼心眼的银冬头也不回的把银霜月晾在身后,上了回龙临宫的步辇,银霜月站在门口看着他侧脸冷硬的弧度,有那么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嫔妃。

不过这种思想只不过浮光掠影的一现,便立刻被一脑子乱七八糟的纠结给淹没了。

冬儿生气了。

银霜月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关起门首先第一个反应,是笑了。

银冬很少会这样,最严重的那一次,还是很多年前的时候,当时她下雨天闲的闹心,找茬打了他的屁股,银冬足足憋了两天才在她诱哄之下和她说话,问她为什么要打他,他也没做错事。

哪有什么狗屁的理由,民间有句话,叫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伴随着雨声听孩子哇哇叫,连心情都欢快了呢。

她以前就总是喜欢把银冬惹哭,当然每次也不会真的下狠心打,毕竟疼她也是真的疼他,有时候就是做架势吓唬他,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小小的一只,粉雕玉琢的脸,嘴一撇,眼睛无辜的瞪提溜圆,像个大青蛙似的,哈哈哈哈……

银霜月笑着笑着,就啧了一声,收敛起了回忆,想到方才银冬不肯让她扶着,气哼哼的模样,就有些愁。

这次可真不是她惹的,是小不点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不光对她有了那种心思……还弄那一套歪理邪说,把好好个皇帝,给说成了同花楼中人一般无二,若是传出去,真是的不像话透了。

不过银霜月一时半会的也想不通什么方法劝他,还是内心觉得这孩子是有什么毛病,虽说心里惦记着,却还是压抑着想去哄他的想法,索性没管。

无论怎样,对于银霜月来说,银冬对她的心思都必须掐断,即便她是个假的,长公主做了这么多年,现如今也真了。

皇帝与长公主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苟且,否者会成为天下人耻笑斥责的对象,终其一生被戳脊梁骨,身前死后,都会成为茶余饭后的旷古笑料。

而且银霜月从来没有,哪怕一时一刻都没有去考虑过她会同银冬有什么亲情之外的任何感情,那才纯粹是扯淡,要是银冬真的执迷不悟,银霜月就真的听老住持的话,剃头去当姑子,断了他的魔障。

银霜月决心是下的挺狠的,不过她每日朝着太医打听银冬的伤势,却一日更严重于一日的时候,她的心终于开始不安定起来。

“高热不退”银霜月放下手中茶盏,看向身侧太医,“薛太医,陛下虽说身体自小不佳,但他到底年轻啊,年关时节不过伤了腿和手臂,这眼看着都要上元节,怎么不见好不说,还高热不退?”

被称作薛太医的,是太医令的副手,平日专职为帝王调理身体,他一把年纪了,被银霜月问的额头冒汗,陛下要他撒谎,他不敢不撒,可是长公主并没有那么好糊弄,他也一向正直,虽说这是奉旨撒谎,却也有些消耗他这老家伙的心神。

“回公主……”薛太医起身,对着她施礼,“陛下他,陛下的腿部有些溃脓,虽说……”

“什么?!”银霜月闻言猛的站起身,声音几乎有些尖利,其实她嗓子没坏的时候,是个极好听的娇软音来着,不过坏了之后,一拔高就难听的活像是被卡住脖子的母鸡,自己听着也受不了,索性平时说话声音都很低,这会是没控制,活活把薛太医吓了一跳。

“公主莫急,其实已经有转好的趋势,”陛下本来要他说的很严重,就是要死的那种严重,因为银霜月能忍住这么多天都没有去看他,银冬已经先慌了。

但是老太医岁数大,对世间的事情,看的更加通透些,日日来回禀,怎么可能看不出银霜月的担忧是真的担忧,帝王家哪朝哪代不是兄弟反目,亲人成仇,即便维持着兄弟姐妹之间的亲厚,也只是表面功夫,做给帝王看。

像长公主与皇帝这般真亲厚,莫说帝王家,便是寻常世家,也是稀少,所以他日日来撒谎,日日面对银霜月的深切担忧,忍不住心中替要他撒谎的陛下臊的慌。

银霜月却是听到“溃脓”两个字,彻彻底底的再听不进去薛太医弦外之音了,她想起那年两人流连到一处刚刚发过瘟疫的村庄,那些人染上了瘟疫之后,却不会短时间死去,而是身上各处开始溃脓,活活溃烂而死,无药可救。

那种充斥着腐朽烂肉的记忆,霎时间如一层阴霾笼罩而上,银霜月要人送了薛太医回去,在寝殿之中说什么都坐不住了,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思来想去的,亲自到小厨房,给银冬包了一碗圆滚滚白胖胖的汤圆。

带着平婉和两个婢女,一路拎着时候到了龙临宫的门口,银霜月吁嘘一口气,在深冬的艳阳下,依旧出了白雾。

今日冷的厉害。

银霜月径直朝里走,她来龙临宫,向来都是不用通报不用等召见的,可是这一次,她却被平通和任成拦在了内殿之外。

“公主留步,陛下他现下还未起身,交代了……谁也不见。”

银霜月:……

☆、第20章 阴谋得逞的笑意

任成说完之后, 对上银霜月的微微蹙眉的脸,深觉自己命不久矣。

平日里伺候的人哪怕毛手毛脚了, 陛下其实从来不会处罚,但是但凡惹了长公主不高兴的,哪个不是被打发去最苦的地方做粗活, 任成心里直突突,却还是得咬着牙挡在门口。

陛下交代了,要拦,还要他娘的拦不住。

拦倒是好办, 毕竟长公主身量较小, 身边就一个平婉会武艺,却也在平通之下。

但是拦不住这件事就需要技术了,陛下说了,还不能做的太假,任成真的不知道陛下这是做的什么妖, 装病装了快半个月了, 到如今人终于来哄他了, 他还非要人拦着。

银霜月自进宫以来, 向来是在这所有宫殿之中来去自如, 从未被拦过,这还是头一次感觉到来自银冬的皇威。

她微微皱眉, 回头看了一眼她带来的食盒, 心里都把哄孩子的话准备好了, 却没成想银冬竟然敢不让进, 恐怕那个谁都不见的“谁都”,只有她自己吧。

银霜月可真没银冬想的那样娇纵跋扈,虽然整个后宫乃至整个皇城,她可谓是公认的一人之下,却从来没有真的“恃宠生娇”过,银霜月向来在外十分的顾忌银冬颜面,关起门来如何的没规矩都好说,但银冬毕竟是君王,要是她真的闯了龙临宫,明日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于是银霜月虽然见银冬心切,却也还是对任成说,“那你将这个给陛下端进去,今日上元节,叮嘱他好生休息,宫宴不需出面,不要走动了。”

等到宫宴之后,她再来。

说着竟是转身要走。

任成顿时就急了,平通还在那边拉开架势准备要打输呢,这怎么才拦了一下人就要走啊!

陛下的命令重点可不是拦,而是拦不住啊!

任成急的险些头上长出角来,眼见着银霜月都走到台阶边上了,他同平通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对方咽气一般的脸色。

就在这时,内殿之中,突然间传来银冬,“啊”的一声轻呼,接着便是一声磕到什么地方的闷响。

银霜月脚步一顿,任成和平通终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呼天抢地的朝着内殿跑去,那样子可不像是陛下摔了,简直像是陛下驾崩了,但是手上拎着的食盒却稳稳的,一丁点的汤水都没敢洒出来。

银霜月听到声音也顾不得什么,连忙转身就朝回跑,跟着进入内殿的时候,银冬已经一瘸一拐的被扶坐床上了,疼的脸色有些发白,一见到银霜月,先是下意识眼睛亮亮的看过来,接着似乎想起了两人如今还在吵架,顿时又把笑意和欢喜压下去了,侧头斥责平通任成,“朕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进来吗?!”

两个人心里苦,连忙认罪,银冬却哼道,“自己去领板子!”

顺利的将两个人支出去,平通临走之前,还借口找平婉有话说,将她一并被带走了,大殿里只剩下两个人,银霜月也不绕弯子,在银冬的面前蹲下,伸手要去卷他的裤腿。

“我听闻薛太医说,你腿上的伤溃脓,一直高热不退,怎的又这般不小心,”银霜月微仰着头,满眼担忧,“刚才磕到哪里了,有没有扯到伤口,给长姐看看……”

银冬却抿着嘴唇,双手抓住了身侧的被子,他手上还裹着包伤的布巾,实则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他隐忍的将腿挪开,不肯让银霜月查看。

银霜月只以为他还在闹脾气,哎呦一声,露出点笑意,“多大个人了,还同我生气啊,这都好多天了,你有完没完了?”

银冬抿着嘴唇不吭声,银霜月以为他是在生气,实则他是在克制自己。

这么多天没见,想念的要死,好容易将人骗来了,自下而上的这般看着她,银冬有点克制不住,开闸之后便是泄洪,他现如今可还憋着呢,且憋的狠,要炸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