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看着我,半晌:“你要怎么样才能离开他?”

我静了片刻,坚决地说:“除非是秦衍亲口告诉我,他还爱那个女的,不想和我结婚,否则我不会离开他。”

他却笑了笑:“就这样?你想试试吗?”

我没有说话,赵翊已经笑着站了起来:“好,我已经知道你的联系方式了,我会再通知你。”

他转身便要离开,我在他身后叫住他:“赵先生。”

他回头,我问他道:“他们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沉吟看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几秒后说:“我和他爱的是同一个人,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知道怎么样对他们才是最好,我知道什么是成全。”

画室的门轰隆一声关上,我在沙发上又坐了会,觉得嘴里发干,连倒了几杯茶灌下去,又发现手有点发抖。用右手盖住左手把了一下脉,发现心跳有点快,连忙去包里找了药来吃,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深呼吸了几个来回。

一直坐到落日西斜,画室里光线变得很暗。我睁开眼睛,看见窗台边的花草木丛投影到地板上,很是有些阴森恐怖,沉思了很久,拿出手机给陆昭朝打了个电话。

一小时后,我和陆昭朝在我画室附近的一家饭店见面。

他对我突然叫他出来吃饭还挺诧异的,哼哼哈哈地一直在开玩笑。可惜我实在没什么心情,说了几句便开门见山:“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查过秦衍曾经有过两个女朋友。”

陆昭朝愣了一下,说:“对啊。”

我说:“那你知道他曾经还有个未婚妻吗?”

“未婚妻?”他思考了几秒,“只听说第二个女朋友是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个未婚妻。”

我低头喝了口水,静了两秒:“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

陆昭朝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抬手拨了拨头发:“我也就是听我一个大学学长说的,上回差不多都跟你说了啊。那女的是学芭蕾的,好像也是家里边给介绍的,然后后来就订婚了。”

我想了想,点点头:“芭蕾…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就是那女的长得挺漂亮的啊,而且的确很聪明,虽说是舞蹈特招,但有好几个舞团都想让她去领舞。文化课也厉害得很,还代表学校出去出访过,把欧洲皇室的人迷得七荤八素的。不过好像她特别痴情,据说就交过姓秦的这一个男朋友。”

我说:“知道他们后来为什么分手吗?”

陆昭朝说:“那真的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出了点什么事,不过没什么人知道。”

我转着水杯看了看,不知道水里是不是有灰,膈得嗓子都有点难受。陆昭朝说:“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摇摇头,强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有些好奇。”

陆昭朝安静了一会,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我被震得抬起眼睛,看见他拧着眉毛,一脸很气愤的样子:“黎荞,我真的搞不懂你他妈的为什么要嫁给他?你就是嫁给我都比嫁给他好!有眼睛的哪个看不出来他就是在利用你?整个圈子都知道他们家打什么算盘!你真的愿意让他娶回去摆在家里,套个正房的名号当木偶?你是傻冒啊你?!”

我怔了好一阵,眼睛不知为何有些发酸:“你们为什么这么说?他对我很好的。”

陆昭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他对你好?他对你好个屁!他多少天给你打一个电话?他对你说过什么好听的话?我看他根本正眼都懒得瞧你!你要不信就回去自己问问他,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拿我项上人头担保,他绝不可能说个是!”

我沉默了很久,抬起手来按了按眉心,顺便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说:“谢谢你陪我吃饭,我先走了。”

中午十二时的太阳,强光被障子纸窗隔绝在外,和室内显得静谧而柔和。

六叠大的房间,可以供八个人用餐的长木餐桌,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榻榻米上。

穿着和服的服务员推了推拉门进来,手里的托盘上是我刚才点的几份寿司和刺身。她将盘子一个个摆放在桌上,又问我说:“小姐,您需不需要再点些喝的?”

我想了一下,问她说:“清酒容易喝醉吗,我开车来的,喝一点会不会算酒驾?”

她笑了笑:“应该不会的,度数很浅。而且我们这儿的清酒都是用纯米酿的,口感很好,您可以试试。”

我点头道:“好,那给我来一小瓶。”

服务员说:“好的。”她鞠了个躬退下,双手拿着盘子交叠在身前,这里的服务是正统的日式。

等到服务员把清酒也上了上来,我便倒出一小杯酒开始动筷子,再怎么样,饭总不能一直不吃。

干掉了一份天妇罗虾和一份三文鱼之后,隔壁的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

日式的饭店什么都好,最不好的大约便是这隔音效果,仅仅一扇獐子纸糊的推拉门,隔绝不了任何声音。

我小心而缓慢地把筷子放回桌面上,拿起酒杯小啜了一口,或许真的是纯米酿制,这清酒酒精的味道醇厚又浓烈。

隔壁推门进来的那个人有一副我很熟悉的嗓音,我听见衣物摩挲的声响,从声音判断,他落座的位置离我身后不过五步远。他说:“为什么会订在这里,我记得你不喜欢吃日料。”

另一个声音答道:“这里不是离你的公司比较近么,秦总你这么忙,既要工作,还要准备别的事情,我只好抓紧这午饭时间好好和你叙个旧。”

安静了几秒,秦衍的声音响了起来:“阿翊,我不是来吃饭的,有话就说,不需要这么多铺垫影射,对我也没用。”

赵翊好像笑了一下:“好,我想问的还真是很多,一个个来吧,你为什么突然要结婚?”

我咬着杯沿,听见茶杯磕在桌面上的声音,静了几秒,秦衍说:“结婚生子,和生老病死一样,人生常态的事情,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

赵翊似乎冷笑了声:“可你好像忘了,你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现在还下落不明。”

秦衍的声音仍然平静:“两年下落不明可以宣告失踪,四年就可以宣告死亡。已经过了七年,我难道不可以放弃?”

“你居然敢说出这种话?你明知道岑珈没有死,她只是没勇气回来!”

“她不回来,是我的错?”

“你没有错?你要是保护好她她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就一点都不愧疚?”

“我不愧疚不会找她那么久,但既然她不愿意回来,我想她是觉得自己生活会更好。”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

话音蓦地止住,过了好一阵,我听见秦衍淡淡地说:“原来你一直知道?你知道,是她想让你知道,她不想让我知道,那我成全她。”

赵翊又冷笑了声:“你成全的方式就是随便找个人结婚?”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应,我握着酒杯又喝了一小口清酒,听见赵翊接着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和过去两清了?但你也未免太自私了吧,为了你和别的女人的事情,要搭上一个无辜的人。那个女孩子才多大,二十出头?这么好的年纪,和你结婚,你又不爱她,你能给她什么?”

沉默了很久,秦衍轻声说:“那是我的事。”

赵翊笑了下:“我听到最多的说法是因为你家里生意上的原因,所以你才要和那女的结婚,是吗?”

秦衍说:“随你理解,我没意见。”

赵翊静了阵:“那如果我能说服岑珈回来,你会不会改变你的决定?”

秦衍也静了两秒:“我不想和你讨论这种无意义的假设。”

赵翊却逼问道:“你敢不敢给我个承诺?如果她愿意回来,你就放弃你现在的婚约?”

又静默了很久,我终于听见秦衍的声音:“我不做这种无聊的承诺,到此为止吧,我先走了。”

推拉门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听见赵翊最后说:“秦衍,岑珈因为应激障碍患了七年的抑郁症,她已经快好了,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你再给她一点时间。”

隔壁再没有任何话音,只听见径直离开的脚步声。我重新拿起筷子,低头解决眼前那盘乌冬面。过了一分钟,身后的推拉门被打开,有脚步声从后绕至我跟前。我抬起头,赵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他神情倨傲地看着我:“黎小姐,你都听全了吗?”

我平视着他,硬撑着道:“听全了,可我没有听见他答应你要和我解除婚约。”

赵翊微微闭起了眼睛,那是一种轻蔑而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几秒后,他说:“黎小姐,你一个从钟鸣鼎食家庭富养出来的千金,难道就真的连这一点自尊心都没有,难道真的愿意去当一个第三者?就算你没有自尊心,你明知道秦衍不是因为爱情和你结婚,那你认为他和你绑在一起就会幸福?你说你喜欢他,但从行为上看,你却不是真心为了他好。”

我沉默了半分钟,不得不说,他最后的话刺中了我的软肋,让我胸腔里竟有一点痛,我尽量压制着心底的情绪:“你们说的岑珈,她到底怎么了,又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他?”

他停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阴郁而沉重,过了很久才开口:“她遭遇了很不幸的事情,对于任何女孩来说那都是最可怕的噩梦。一个犯罪团伙,五六个人,抢劫了她之后,在她身上划了好几刀,又…她那时候只和你现在差不多大,你可以将心比心地想一想,如果是你遭到了那样的侵犯,还能不能若无其事地面对眼前的一切?我想大多数人,都会觉得继续活着是生不如死。”

我反应了几秒才彻底明白他话里的侵犯是什么意思,手在桌下抓了抓自己的衣角,胸腔里一下漏跳了好几拍,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恐慌的反应,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险些与之类似的遭遇,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赵翊接着道:“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一边是没有感情的契约婚姻,一边是你寻找了很多年的旧爱,你心里会想要怎么选择?黎小姐,你刚才没有看到秦衍脸上的表情,他并没有你听上去的那么坚定。”

僵持了很久,我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自然平静,我说:“赵先生,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已经知道了。但我也希望你能够明白,婚姻的抉择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出,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你逼迫我自我牺牲,这对我来说并不公平。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有一天岑珈回来,而那时秦衍也愿意放弃我而选择她…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答应你,我一定会退出。”

从饭店出来,在市内转了很多圈,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从市中心一直开到郊外,直到车前的霞光变成橘红色,我又调转车头回到市里,来到上回秦衍带我来过的他的家里。

上楼摁门铃,却没人在家。我愣了一下才忽然想起来,秦衍似乎在N市有几个住处,平日都是看情况就近回去,或许今晚他并不会回来这里。

我在门口颓然地坐下来,把头埋进膝盖,不过短短两日,事情的发展实在有些超出我的预期。诚然我从未奢望过秦衍会有多么爱我,可那时想,只要他对我有一点喜欢也已经足够。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件事,甚至让我觉得他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在乎我一点。可今天赵翊一席话,我才大概想通,原来让秦衍一反常态大动肝火去处理宋家的理由并非是我遭人陷害,而或许是那些事情触及了他往日痛苦的底限。

两个多月的回忆纷迭而至,我想起很多让我不由得自我怀疑的细节,比如他对一切婚礼细节都漫不在意,比如我跳四小天鹅逗他他会很开心,又比如身边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要我慎重考虑,或许这世间事就是旁观者都看得清晰,而只有自己当局者迷。

可是,我又不甘心地想,《卡萨布兰卡》里面不是有那么一句台词么,世界上那么多城镇,城镇中那么多酒馆,她却走进了我的。明明有那么多人都喜欢他,秦衍他却选择了我,总不会没有一点理由。

几乎就在这种挣扎而矛盾的情绪中溺毙的时候,头顶上忽然有个声音叫我:“荞荞。”

我从膝盖里抬起头,秦衍由上而下地看着我,眉心微微蹙起来,那是有一点意外而疑惑的表情。

我反应了片刻,撑着地站起来,努力对他笑了一下:“你回来啦?”

他垂眸看着我,脸上隐约有疲惫的神色:“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

我尽量自然地说:“哦,我不是特意来的,只是路过…我想着你应该快下班了,就没打给你,谁知道你一直没回来,我就睡着了。”

他很浅地抿了一下唇角,把手上的包递给我,然后转过脸去开指纹锁,防盗门打开后,又调试着说:“给你也录一个,下次来了你进屋等。”

我没太反应过来,被他抓着右手过去,食指在屏幕上按了三次,然后他又把门关上,说:“试试。”

我就把手放上去试试,门嘀地一声又开了。他拉开门进去,我跟着他身后。进门后他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一边说:“包放桌上,帮我倒杯水。”

我把他的电脑包放在茶几上,又去桌上拿他的杯子。秦衍从房间里出来,换了一身家居服。他走到客厅去把空调打开,一边问我:“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没有?”

我撒谎说:“我今天下午在朋友家跟她看电影,傍晚吃了饭才来的。”

他轻声嗯了声,我又踌躇着说:“你呢,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他随口应道:“开了一天会。”又从客厅慢慢走过来,“你们看了什么好看的电影?”

我低头拿过餐桌上的水壶往杯子里倒水:“没什么,就《罗马假日》,《魂断蓝桥》之类的。”

他停在了餐桌对面,没什么情绪的声音:“都是老片。”

我又迟疑了很久,水不小心倒得满了一点。我把水壶放下,抬起头看着他,说:“嗯,我们喜欢看老片,筱非她最喜欢奥黛丽赫本,而我喜欢费雯丽。”

秦衍伸手接过我手上的水杯,垂眼想了一下:“费雯丽?《乱世佳人》?”

我点点头:“对。”停了一下,又说:“筱非没有那么喜欢费雯丽,是因为她很喜欢克拉克盖博,她为白瑞德感到不值,因为她觉得斯嘉丽既然一直喜欢的是艾希礼,就不应该答应白瑞德的求婚。”

他喝了口水,喉间上下动了动,又缓缓地掀起眼帘看着我。我望着他顿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觉得呢,秦衍,如果是你,你会认可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么?”

他手握杯子,又看了我有一阵:“荞荞,你是不是想和我谈些什么?”

我犹豫了几秒,看着他轻轻点了一下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做一个决定的因素有很多。”

我说:“比方说呢?”

他嘴唇动了动:“比方说,你我家庭背景相似,我们有很多共同利益。”

我说:“…还有吗?”

他垂下眼帘,似乎思考了很久:“还有,你我父母也都在尽力撮合此事,而我也不反对和你共度余生。”

我的脑海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而荒芜的空洞,放空了足有半分钟,几乎有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你那时候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秦衍又淡淡地抬起眼睛,看着我安静了有十秒:“我一直是这么对你说的。荞荞,我说过我愿意照顾你。现在也仍然一样,如果你愿意,我会和以往一样照顾你,你想要什么,我也会尽我所能满足。只是…”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一点:“我不知道怎么爱你。”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虽然这个结论已经从旁人口中听过很多次,可是被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让我觉得不能相信。眼睛有一点发热,但还好我从小就没有在别人面前哭的习惯,咬着牙忍了忍,我仍不死心地说:“可是你明明有很多选择,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比如那个宋绮文,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我呢?”

他蹙着眉,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她,说话都讨厌。”

我又说:“那江小姐呢?她那么温柔,跟你也很熟。”

“静瑗?”他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低头沉吟了好几秒:“她算半个家人,也不太合适。”

我像个木雕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抬起手快速地掠过一下眼角:“哦,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动作太大,秦衍好像终于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轻轻蹙了下眉,稍顿了一下:“荞荞。”

我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仿佛刚才只是在随意地跟他聊着天,仿佛聊的话题只是今天的天气怎么样,我清淡地说:“嗯,我想起来了,你的确是这么说的。你说婚姻关系内,你愿意照顾我,也愿意给我买东西,除此之外没有承诺过别的什么。”

他沉默着,我也安静了一会,突然想起来这时候应该尽快离开。有些无措地左右找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刚才是把包放在了玄关柜上。我转身过去拿包,扯过来的时候却带倒了一个看起来像古董的工艺品,丁零当啷地砸在台面上,连忙手慌脚乱地上去扶住。

好几秒后,世界总算重新安静下来,我深吸了口气,回过头若无其事地说:“那你休息吧,我只是顺路来看看你,也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晚上还要赶副画。”

他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我回过身,打开门走了。

回到家里,我爸和陈芊都出去了,只有黎潇一个人,进门的时候她正在客厅接电话,“哎,你等等啊,她回来了…啊?再见?”

我往楼梯方向走,黎潇挂了电话叫住我:“黎荞,刚电话有人找你。”

我搭着楼梯扶手,有气没力地说:“谁啊?”

她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刚说你回来了叫他等等,他又说不用了。不过这人的声音可真是够好听的啊,都赶得上《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的男主演了。”

我看着她舌头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了什么,随口应了声:“哦。”转身就要上楼,却又被她叫住:“哎等等你别走啊。”从客厅跑过来,“我明天就要去剧组试镜了,你不帮我祈祷一下吗?”

我说:“哦,祝你成功。”

黎潇说:“谢谢了哈!”又看了看我:“不过你这小嘴怎么看起来煞白煞白的啊?来,跟我念十遍,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嘴部的肌肉有些抽搐?我跟你说啊这是因为血液循环的缘故,你多练练这句话是会有助于你的嘴唇变得更加红润的哦~”

我张了张口,还是直接转身上楼了。

回房间以后,我给廖筱非打电话,把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了她。

她听完之后,安慰我说:“阿黎,其实我觉得秦衍的话未必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就好比说啊,一个人他不吃饭,和他不知道怎么吃饭,那是两个概念,他不吃饭,那说明他打心底里就没吃饭的那个意思,他不知道怎么吃饭,那说明他是个脑瘫。”

我躺在床上,无奈地闭着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急道:“这么容易理解的类比你怎么会听不明白呢?我的意思是,秦衍他是个脑瘫!”

我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廖筱非也愣了一下,说:“哦,不是,我的意思是,秦衍他虽然不会吃饭,但他也不是个脑瘫啊…哎呀还是不对,我的意思是秦衍他说他不知道怎么爱你,并不是真的不爱你,如果他不爱你他就会直接说我不爱你,我觉得他这个话的意思是他不知道爱是个什么东西!”

我无力地道:“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别忘了,他还有个冒仙气的前女友。”

廖筱非说:“哎,这倒是个麻烦。不过你把这事和我一说吧,我顿时就觉得她不是冒仙气儿,而是冒烟了。还有那个姓赵的,他那么爱救火他去啊,老道德绑架你们家秦衍干嘛,真是有毛病!”

我说:“那是因为那女的当时都要跟他结婚了,赵翊说他们感情很好,而且秦衍也的确找了她七年。”

她冷笑了声:“七年?七年全身的细胞都够换一轮的了,而且秦衍不也没答应姓赵的只要那女的回来他就不跟你结婚吗?阿黎,我觉得你真的不用想那么多,除非有一天秦衍真的把腿劈出去了,你再纠结不迟!”

我说不出什么话,只是觉得茫然。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主动联系秦衍。

廖筱非对他那句话的解读,在我看来着实有些牵强。我也曾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如果岑珈一直不回来,但秦衍也的确一点不喜欢我,我是否还愿意和他结婚。想了很久,居然不能做出放弃的决定。我对自己的这个抉择感到很诧异,因为我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完美主义者,画画的时候,经常会因为一个很小的细节纠结半天。我从没有想过,原来我可以为一个人做到放弃自我的地步。

到了订婚那个月的月初,某天下午,秦衍母亲打电话给我说陪我一起去试婚纱。之前也自己来试过一次,当时是传统的A字型的款式,和设计师随口提了句我喜欢美人鱼,她就把裙摆改成了鱼尾式。裙摆的薄纱上还镶嵌了很多细碎的钻石,一动起来就像满天星星在发光。

我忍不住拎着下摆转了两圈,秦衍母亲也觉得很好,在旁边拿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遗憾地说:“可惜秦衍和他爸今天下午有个挺重要的事走不开,不然也让他来看看,美不死他!”

我却顿了一顿,忽然间有些恍惚,回想了一下,原来我已经有快一个星期没有和秦衍见面,也没有打过电话。秦衍母亲又说:“不过晚上我都把他们喊回家吃饭了,荞荞一会儿你也跟我回去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