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璁一边动着自己的念头,一边在大小医官的陪伴下转悠到了新的地方,好奇道:“这里是?”

“陛下,这里是惠民药局。”崔御医忙不迭道:“此处分中央与地方的惠民药局,但如今年久失修,平日就一两个人在这值班。”

听到惠民两个字,虞璁愣了下。

他知道宋代就有养老院、孤儿院之类的结构,没想到明代的子民还有这样的福利啊。

见皇上很有兴趣,崔御医更加认真的解释道:“这惠民药局洪武三年便设立了,主要职责就是为平民诊病看病,制药卖药。无论是军民,还是贫富,都可以在这里得到医治。”

“如果有疫病传播,有时候也会提供免费的汤药。”崔御医顿了一下,试探道:“虽然如此,但确实日子一长,开销颇大。”

你看,这不就需要钱了嘛。

虞璁琢磨了一会儿,开口道:“往后,这里不用再开着了。”

崔御医毕竟宅心仁厚,听到这话,心里都凉了半截。

“朕觉得,这些事情如果都交给太医院管理,颇有些麻烦。”虞璁走进了破旧的惠民药局里,观望了下大致的几个房间和药房,再度开口道:“朕已经在城南一处,相中了相当不错的一块地。”

“往后,在那里会建一个人民医院,供百姓和医生互利好了。”

崔御医听到这里,愣了下,颇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陛下居然划了块地,专门供京中的老百姓们求医问药?!

虞璁见他都懵了,笑着道:“不必紧张,这太医院中人手太多了些,但都很有经验,不如分派些出去,将来管理这新的给百姓们用的医院。”

学校也好,医院也好,都要用石制的房子。

重点不是到底用整块石头还是砖瓦,而是他们必须能够经历战火和岁月的侵蚀,能够长期的伫立在这里。

可能在几百年后,它们会失去本来的功能,成为一处被保护的景点。

但至少在现在,这些东西的设置,都要从长远考虑,尽可能的福泽后人。

从太医院出来之后,皇上想了一会儿,决定再去工部转一圈。

这七部之中,自己去工部和经部的最为频繁,但格外的放松。

一靠近这种可以发挥奇思妙想的地方,整个人说话都忍不住带着笑。

如今的鹤奴和陆炳都忙得成天见不到人,但是陆炳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在宫廷内外都布置了严密的守卫,每个锦衣卫都训练有素而颇为都守礼,相当尽责的护卫着圣上的安全。

虞璁一进工部,小吏就连忙上来问候递茶,又匆匆的跑去把赵大人给叫了回来。

这赵大人跑过来的时候,皇上被逗得直笑。

原来他也戴上了一副眼镜,颇有种穿越剧的感觉。

“陛下!”赵璜自以为是失礼了,忙不迭把眼镜摘下,认真道:“部里新拟了一张图纸,是用来建学校的!”

他思索了一刻,又开口道:“这图纸还跟风水先生特意看过,说可以守护龙脉。”

“哦?拿来看看。”

长卷被捧来后小心的展开,虞璁一瞥都懵了。

工医两座大学的整体建筑,被设计成了相扣的太极阴阳鱼。

很好,这很中国特色。

第40章

阴阳鱼?

虞璁看了半天图纸, 突然就感悟到了古今结合的神奇融会感。

本身这是为了自己概念里的大学而设计的图纸,但真的教育起来, 内容肯定也不是所谓的什么量子物理、航空科技这类的东西。

这太极阴阳鱼画的规整, 还细心标注了每个分区的设计, 这簪花小楷瞅了两眼,像是女子写的。

赵璜见皇上沉默不语, 心里有点慌:“陛下可是不满意?”

“还不错,具体细节交给你去调整。”虞璁想了想道:“工程方面的事情我不懂, 但学校一定要建的可以立足百年——还要抗震。”

对了,京城是不是未来会有场地震来着?

是嘉靖多少年?

工部尚书应了之后想了半天,又琢磨半天,试探道:“那陛下对于这大学的认命, 是交给哪边来管?”

虽然是与教育有关, 应该扔给国子监。

可两座学校,一个是学医的,一个是学工的, 国子监那边根本挑不出什么老师来。

不,也许国子监可以提供管理者。

不管是制度还是细节,都需要反复修订才可以……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虞璁摸了摸下巴, 认真道:“交给工部和太医院来——要聘请资历深学问深的老臣,老工匠也可以——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 可以给我写折子求个恩准,我再以新的名义把他们纳进来。”

赵璜松了口气,只好奇道:“陛下, 那这些学校的课程……”

“是这样的。”虞璁示意他先把图纸收好,仔细道:“这两座大学并肩而立,又设计的精巧细致,肯定要建个三四年。”

“在这三四年里,就要把那些老臣老工匠老太医们召集起来——臣子们去修订从上到下的学校制度、教师制度,而工匠太医们要把学习的体系建立起来,让学生们能循序渐进的去获得更深入的知识。”

中国科技的传承,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系统和具体的承接总结,主要都是学徒制,靠口头的所谓代代相传沿袭。

皇帝从前就和他谈过这些,赵璜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工部如今虽然扩充了不少人手,每个人都已经分了不少的任务。

如果连教师和学校建立的事情都要由自己来主持,那可真的是分身乏术了。

尚书支支吾吾的说完这事,皇上也意识到自己不够地道,想了想突然道:“要不然,让严世藩来试试吧。”

严世藩?那个王尚书新收的义子?

赵璜愣了下,颇为不放心的开口道:“能成么……”

“试试看。”虞璁确实有心锻炼那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耐心的跟赵璜解释道:“不是让他突然上来就当个大官,而是让他在医官、工部老臣老匠中主持协调,辅助他们把体系建立。”

这个角色,就有点像鹤奴的秘书官。

这光说好像也没用,何况古代人可能也没有感受过应试教育的牛逼之处。

虞璁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工部尚书貌似也没听懂多少,只挥手道:“你派人把严世藩叫来,我们三个再聊一会。”

赵璜平时在工部埋头苦干,过年的时候都没去访友交游,对于严世藩的风闻也只是略微了解,并没有见过这个京城寻仙考选拔上来的孩子。

听说父亲在南京当礼部尚书,虽然不算家世显赫,起码也是个有底子的。

严世藩穿了六品的官袍,听说皇上有请,忙不迭的就从经部来了工部。

“进来坐。”虞璁已在桌子上铺了犹如山河图大小的大幅宣纸,示意赵璜在旁边看着,又跟严世藩解释了几句前因后果。

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这个如今行动已经大好的孩子。

严世藩如今还没有吃的浑圆如猪,在王守仁的悉心管教下,不仅身量挺拔,眉眸里也透着熠熠的精神气。

他便如一棵刚开始抽条的白杨,虽然还没有成长至盛年,却已经能让人看见几分的风骨。

见着严小胖子还没吃胖,虞璁心里松了口气,开口道:“我今天跟你讲的,就是知识体系这个东西。”

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解释了气泡框、树状图等几个宽泛的概念,让这孩子能明白什么是知识具象化,才再度把历史抬了出来,以历史学习为例子,边写边画出整个知识网。

从最初的三皇五帝,到夏商与西周,原本只有一株的气泡不断跟随着衍生的分支茂密发展,到了五代十国的时候,宣纸上下都整齐有序,一目了然。

图表化的学习是现代的特色之一。

虞璁知道严世藩本身就才智过人,不可能理解不了这些概念。

他一抬起头来,就瞥见严东楼噙着浅浅的笑意,像是突然得了个不得了的宝贝。

“你看。”虞璁挑眉道:“我觉得他可以。”

这医术也好,工部的建筑学、统筹学也好,什么东西都要按照科目来整理头尾,让知识能够被系统的整理和传承。

严世藩明显已经理解了这种梳理方法,他抬起头来,神情沉稳而笃定:“陛下是希望,由微臣将国子监的修书,与大学的体系建立,结合在一起,在三年内有所结果吗?”

虞璁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他是个孩子。

不仅声音里带着几分稚嫩,面容也没有展开,就如同玩具般的马驹一样。

一旦给他疾风劲草,给他施展与学习的过程,他就会用惊人的速度成长,成为这大明国的汗血宝马。

所以严嵩到底是怎么养,才把这么好的苗子糟践成那样的……

“你的任务很简单,帮忙收集和整理归纳,待讲师什么的设定之后,你来辅助他们把大学的体系慢慢建立——”虞璁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朕命你为正五品承学官,京城两座大学建立的核心环节,就交给你了。”

赵璜听到品级和官职的时候,心里都忍不住一跳。

“陛下……当真是不拘一格用人才。”他忍不住称赞道:“徐左侍郎二十六岁,陆统领近十九岁,还有这位十五岁的承学官,都是以才德得官职,也让臣感慨良多。”

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年轻气盛,却在朝廷中被排挤打压,差点把心中的雄心壮志都悉数浇灭。

这些年轻人,不用在意官场中的尔虞我诈,只尽力的为国家效力,当真是前所未有的盛况。

皇帝略有些僵硬的抬起头来,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什么?阿彷——阿彷他今年,才十九岁?!

嘉靖八年才满十九岁吗?!

他只强迫自己深呼吸,佯装什么都没听见,淡笑了一下,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告辞。

回宫的一路上,虞璁都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陆炳他居然比自己小三岁!!!

他为什么长的这么高啊!!看肌肉和身材都像至少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人了好吗!!!

陆大人你这么早熟的吗?!

那自己跟他之前做的种种事情,还有各种难以回味的荤话,此刻想来都羞耻又放荡,完全特么的是在教坏小孩子啊?!

皇帝一路扶着玉辇的木壁,半晌都捂着心口缓不过气来。

这踏马就成了年下攻了啊朋友。

主要原因还是在于,陆大人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又凶得很。

他原本就轮廓深邃,一旦放出冷漠又肃杀的气场出来,谁还能镇得住他。

——但是国家情报局局长是个十九岁的少年这种事情,也太扯又太带感了吧。

不得不说,这么做确实很乱来。

他当时在过年的时候设了三道诏令,给三个大臣抬身份地位,可就是忘了问陆炳到底有多大。

因为看身高和气势,他完全有二十五六岁,根本没法往比自己小这方面来联想。

更重要的是——陆炳做事之稳,城府之深,甚至不输于官场的老油子!

鹤奴正在东殿忙着排预约见面的木牌,一听见小太监通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见着皇上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神情有几分恍惚。

“陛下?”他心里一惊,生怕是六部里那个混蛋又让皇上不高兴了,忙不迭迎过去,小心道:“陛下还好么?”

“我问你,”虞璁任由他扶着自己往正殿走,一面喃喃道:“这二十岁才行冠礼,怎么陆炳他可以带帽子?”

鹤奴完全没想到,皇上一回来关心的是戴帽子这种破事,只忙道:“凡男子年十五至二十,皆可冠,如今冠礼的年龄已松动许多。”

陆大人年幼时便随陛下来了京城,想必也早就行过冠礼了。

虞璁脚步一顿,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嘉靖二年的时候,小陆朋友恐怕才十一二岁吧。

难怪直到去年都是个六七品的总旗,也是在等他成年呢吧……

他略有些头痛的在龙椅上坐下,示意鹤奴先出去拿点心水果来。

平日窝在陆大人暖暖的怀抱里,趴在他肩头的时候,都有种养了只豹子的安心感。

不是自己讨厌年纪小的,而是这反差感太大,总觉得再面对他家阿彷的时候,就有种怪怪的感觉。

然而不管皇上是如何想的,陆炳依旧在三大营中忙完了,再沐浴熏香一遍,继续按时过来给皇上暖床。

他虽然如今更加奔波劳累,可是心里便越关切熙儿在宫里可过得开心,会不会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找他麻烦。

一走进寝宫来,陆炳凭本能能够感觉得到,哪里不太对劲。

皇上并没有跟猫似的洗干净窝被子里等他,而是坐在床中间,穿着寝衣又神色复杂。

“……陛下?”他略有些不安的唤道。

“我怎么忘了,你只有十九岁呢。”虞璁头一次没有伸手索抱,而是皱着眉打量着这高挑而又气质清冽的男人,脑子里乱糟糟的。

陛下这是……不要我了吗。

陆炳愣了一下,只强定住神色,垂眸道:“陛下若是已身体康健了,那臣便去厢房里值守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虞璁意识到这货声音都变闷了,忙开口道:“你回来!”

没想到的是,在听见他的挽留之后,陆炳直接抬手放下了佩刀,两三步就走了过来。

他没有想到,陛下会在意自己比他小三岁,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内心会如此的慌乱。

可是在这一刻,那些君臣之礼好像都不再有任何意义,他只想把这个男人按在床上,教训也好啃咬也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按照现代的计量,陆炳如今起码有一米八五的身材,他沉了脸色两三步就走到虞璁面前,气势腾地就扬了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虞璁也慌了,忙不迭解释道:“不是……呜。”

他直接被捉住了右手,下一秒就被陆炳垂眸吻住,整个人直接被按在了床上,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

陆炳在锦衣卫里呆了八年,对擒拿的那一套再熟悉不过,此刻一只手撑在他的耳侧,便居高临下的笼罩在了他的身前。

虞璁身为帝王,如猎物般被他钳制住,此刻心脏狂跳,眼睛还被强迫着直视他的双眸,一瞬间就气息紊乱,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陆炳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不肯放过他似的低头深吻,唇齿毫无保留的激烈交缠,连喘息的机会都毫不保留。

在这一刻,他才是控制者和征服者,可以肆掠他的一切。

虞璁被亲的发出低低的呜咽,心想自家养的豹子恐怕是被惹恼了,只委屈着喘息道:“你在生我的气么。”

陆炳并没有回答,只跟兽类发情似的偏侧角度,舔吻着他细白的脖颈与耳垂,听着身下人混乱而急促的抽气声,直接张口咬了下去。

“嘶……”

他并没有弄疼他,可是在这一刻,哪怕只是咬住人的侧颈,也有种奇异的色情感觉。

虞璁任由他完全的控制住自己,整个人都深陷在柔软的床褥中,只被动地抱住了他的脖颈,任由他为所欲为。

似乎是感觉到了帝王的容忍与默许,陆炳直接抬指挑开寝衣的扣子,冰凉的指尖探了过去,低声道:“小三岁又如何?嗯?”

“没有……啊轻一点……”虞璁心知果然是生气了,此刻连挣扎的动作都毫无意义,只安抚性的亲吻着他的锁骨与脖颈。

“呜别乱蹭啊……嘶……”他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还不肯死心道:“叫……哥哥……”

“嗯?”陆炳垂眸一笑,忽然奖励似的轻吻了下他柔软的唇瓣。

“哥。”他的声音带着冰寒的气息,却又温柔而动听。

“你真可爱。”

-2-

皇上最近身体有点虚。

鹤奴虽然感觉出哪里不太对,但仔细一猜测,估计是小两口闹脾气了?

这闹脾气怎么闹得天天捂着腰……真是没有节制。

虞璁这两天简直想在被子里趴着办公,连龙椅都得放两个垫子把腰托着。

这王八蛋去了军营之后,体力真的是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