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我知道我们以后会有不同的人生,我心底却一直感激他。

周末我回家,在斯家大宅的花园里同斯定中聊天。

斯定中同我诉苦:“妈妈最近牌也不打,晚上就在客厅同爸爸讲公司的事,公司这么多事,大哥二姐三哥一起做,又有什么区别?”

我说:“反正没你的事,你安心当你的斯家四少爷。”

斯定中忽然道:“葭豫,我们今年圣诞节订婚好不好?”

我惊得瞬间将他推离三尺远:“谁要跟你订婚!”

斯定中却似早有打算:“我们先订婚,等明后两年你满二十岁后,我们就结婚。”

我跳了起来,拔腿跑了出去。

斯定中急得喊:“葭豫!”

我回头大叫:“你再说,我跟你翻脸!”

我一个箭步冲出花丛,看到斯成正好停妥了车,从花园的盘云道经过。

我见到他,吓了一跳,立刻顿住了脚步。

斯定中追上来拉住我的手,我要挣脱,他不依。

斯成望了我们一眼,眼底似笑非笑,不说话走了过去。

斯定中终于返回美国。

只是他回去之后,仍然他隔三差五地飞回来,斯太太思念小儿子,老爷子也就算默许,他是幼子,性情温和敦厚,老爷子看来只盼他承欢膝下,对他并无太大期望。

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周末,答应斯定中跟他吃饭,他还一直喋喋不休地抱怨我不理他。

我们在城中的西式餐厅,我将刀叉搁在盘子上,低声警告:“你再说,我马上回去。”

斯定中马上举手:“好。”

他终于安静,我低下头专心切牛扒。

斯定中东张西望,忽然说:“咦,那人好像三哥。”

我定睛一看,远处的一个半开放式小包厢,一个穿蓝西装梳油头的时髦青年,正同年轻女郎约会,不正是斯定文。

我们坐在大厅的另一侧角落,中间隔了一道柱子,挡住了视线。我扭过身子,看到他对面的女生,俏丽短发,鹅蛋脸,两人有说有笑,好不亲密。

我不满地问:“喂,他背着我姐跟别的女生约会?”

斯定文帮忙解释:“也许只是普通朋友。”

这解释没用,我们眼睁睁地看到斯定文,手一直摸向女孩子的后背。

接下来一顿饭,我边吃边顾着专心地观察那对男女,直到看到他们结帐要走。

我赶紧低声跟斯定中说:“快,我们悄悄跟着他们。”

斯定中驾车带着我,远远地跟在斯定文的车后面,看到他将女孩送到离餐厅不远处的一个楼区,然后他独自离开,跑车汇入车流,往小半山的大宅方向开去。

“可能他回家,别跟太近,被他发现。”我和斯定中说话。

斯定中皱着眉:“葭豫,这样不太好吧,这是三哥私事。”

我推了他一把:“我帮我姐姐看,不关你事。”

斯定中的车开进斯家大宅的前庭时,我远远看到斯定文已经回来了,葭妍在门口等他,两个人挽着手在屋前说话。

斯定文看到我们回来,调侃了一句:“老四,这么早就带小豫儿回来了?”

斯定中有些做贼心虚:“是……是啊。”

我忽然说:“姐姐,我今夜看到三少跟一个女孩子约会。”

葭妍立刻瞪大眼睛:“真的?”

斯定文笑了一下,面色丝毫不变:“小豫儿,你定是看错了。”

我答得又清楚又冷静:“短发穿黄裙,挽白色手袋。斯定中,你也看到了吧?”

我用手肘碰了一下他,斯定中结结巴巴地答:“是是是的。”

葭妍的脸色立刻变了。

斯定文说:“葭妍,那只是普通朋友。”

葭妍望我。

我摇摇头。

葭妍尖叫一声:“斯定文,今晚又是谁?是不是上次那个蜜雪儿?”

看来不是第一次。

斯定文慌忙道:“你小声点,当心被我爸听到!”

葭妍愤怒地叫:“你上次不是答应过我!若不是我爸爸帮你,你以为你那些事,你还能瞒着多久!”

斯定文一把按住她的嘴巴:“你少胡说八道!”

斯定文恼怒地望我一眼,吼了一声:“定中,带着你的小女朋友回去!”

葭妍犹在不依不饶地闹:“我告诉你!要不是我爸爸倒向你,你在公司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势力,我爸爸说,你要再不小心点,苦心经营十八年,抵不过人家一个手指头!”

斯定文怒道:“你给我闭嘴!”

斯定中拉着我要走。

我脚下不动,我担心斯定文动手。

谁知他却紧紧抱住葭妍,在她耳边放低了声音:“你妹妹小孩子少见多怪,出于礼仪我不过挽了挽女生的手,他就回来告我天大的状,只是工作需要吃顿饭,你看我不是马上回来陪你了吗……”

葭妍将信将疑:“真的?”

斯定文早已将事情回想了一遍,自忖今晚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答得理直气壮:“真的,不信你回头仔细问她。”

葭妍慢慢地镇定下来,伏在他的肩头不住地撒娇啜泣。

斯定中悄悄拉着我走了。

☆、第12章 十二

大学第一年的功课很忙。

我每天都在学校里,偶尔回去家里也不见有人,爸爸留宿外宅,葭妍白日上一份可有可无的班,每天的重点是晚上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约会和过夜生活,她依旧同斯定文吵吵闹闹,只是这对冤家,一个闹一个哄,一个打一个挨,人前却依旧是甜甜蜜蜜,有一日连斯太太都说,看来斯定文是要栽在她手上了。

我为着课业原因,根本无暇应付斯定中的约会。

他每次回来,都要生气一番。

一周末早上葭妍在家,在客厅对我谆谆教诲:“你再一直冷落他,当心他约会别的女生。”

我忙着收拾房间,探出头来答:“我不介意。”

葭妍不以为然:“你真读一辈子书不成!你那些同学,谁十八岁拥有半山豪宅和林宝坚尼跑车?”

我说:“那是他父亲的,不是他的。”

葭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迟早不是他的。”

这时屋外有人喊我。

我赶忙收好课本换了鞋跑出屋去,斯爽答应今日带我去宏辉事务所。

这是我第一次来他们的律所。

司机将我们送到商业圈,大楼在市区春晖路,不错的地段,一幢商用写字楼租了半层,办公室实用面积不大,但室内设计得精巧,显得很干净简练。

事实上我一踏进事务所的门,就已经被大大地惊讶了一番,因为秘书台上坐着一位绝世女郎。

麦绮千姿百态地站了起来,微笑得体,语气却是熟稔的:“你们来了,阿爽,孟律师刚刚出去了。”

斯爽点了点头:“他不在没事,我带小豫儿来实习。”

麦绮望着我,依旧是盈盈笑意:“嗯,孟律师交待过了,李小姐,欢迎你。”

我赶忙笑着回答:“请麦小姐多多关照。”

斯爽拉着我往里走:“我带她先熟悉一下环境,你忙你的。”

麦绮走出来:“好的,我给你们备饮料,要茶还是咖啡?”

她穿一身米色古驰套装,黑色高跟鞋,腿又长又细。

麦绮竟然是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小公司做前台秘书。

我不禁悄声问起斯爽,斯爽却立刻想起了有趣的事,呵呵地乐:“小豫儿,你都不知道,她在这上班的头几个月,星探踏破门槛。”

我惋惜地说:“如此美色竟被埋没,她不考虑一下?”

斯爽丝毫不觉奇怪:“还不是因为斯成。她教育程度不是非常高,亦无法律执照,但通晓多国语言,做公关和内勤都很合适,这张脸庞,不知搞定多少客户,女孩子容貌漂亮端正,也真算是福气。”

她因为感情顺遂,所以称赞别的女生毫不吝啬。

我们边说话边往里走。

大厅是白色和浅灰色为主的色调,精心摆放着的植物将几个格子间装点得绿意盎然,远处靠窗户边有两位男士正在小方桌旁低声谈话,我们走进时,一位正坐在桌后看文件的年轻人,见到斯爽带我进来,站了起来:“老板娘,今天这么有空啊。”

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白衬衣,举止练达,笑容和熙。

斯爽介绍道:“这位是钟楚益律师,主要负责民商法,他是斯成的助理。”

钟楚益瞧见我,眼前一亮,声音清朗:“这位妹妹清新可人,是实习生?哎呀我们艳福不浅。”

我伸出手,他礼貌地握了一下我的手,然后笑嘻嘻地说:“敝姓钟,李同学,幸会。”

斯爽一把拍掉他的手:“别老不正经的,这可你师妹。”

我笑着说:“师兄好,我南大一年级。”

钟楚益更加热情了:“哎呀是小师妹,南大现在漂亮女生都晋升到这个级别了?……哎呀可惜可惜生早了——葭豫,有什么事尽管问哥哥。”

我说:“谢谢师兄。”

这时他桌上电话响。

钟楚益回头看了一眼,对我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斯爽摊摊手说:“我们进里面。”

钟楚益点点头,转身接电话。

“他老板经年不在所里,这样儿吊儿郎当的。”斯爽见怪不怪。

我说:“成哥哥不在这里,那有事怎么办?”

斯爽说:“他人不在本埠,可是事情还是很多的,遇到大案子孟宏辉还是要找他商量,他接的案子,比如融资和商业案,许多头期准备还是要钟楚益来做,总之分工明确,钟楚益其实也很忙。”

斯爽领着我经过大厅,里边右侧有并排而过有五间独立办公室。

第一间的门半掩着,斯爽推开了门说:“这是孟宏辉的办公室。”

我探头看了一下,宽敞洁净,黑白两色,桌面一台笔记本电脑,案卷叠放整齐,右侧有一个黑色柜子,旁边架子上摆放整整齐齐的宗卷。

斯爽却走到桌边,摸了摸桌面上的一个保温杯,抱怨了一句:“老孟早上又没吃早餐。”

第二间办公室的门关着,斯爽说:“这斯成的。”

我经过时脚步停了一秒,深棕色门上有一方精致的烫金铭牌,上面有一行简洁的英文字母。

我侧过头细细地看了一眼那个名字。

斯爽已经走到第三间去了,她敲了一下,没人应,她回头说:“这是另外一个合伙人胡主任,哦,你上次也见过啊,在斯成的院子里,他是三个创始合伙人之一,但他并不是律师,他负责的是律所运营管理,今日张律师在高院有一桩重要案子开庭,他可能也去了。”

整个秋季到春季学期,我周三和周五的下午没有排课,然后从学校出来,搭203路公交车,去到春晖路的森海大厦。

我初入宏辉律所,一开始只能写写memo,有时候麦绮忙,我就帮忙接听电话,到后来偶尔会帮几个律师助理整理文件。

差不多一个月过去,斯成从未出现过,斯爽一早告诉我他去了蒙地卡罗,偶尔孟宏辉大事需要他裁决,我听到他给他打电话。

人人均井然有序地做事,我一周来两次,偶尔会碰到当事人神色惶惶或崩溃哭泣,或者有时法院判决书送达,如果当事人要求上诉,孟宏辉和负责的律师一直开会讨论案情到深夜。

有一次孟宏辉在办公室里打电话,我恰好在一旁,他夹着电话找不到笔,便说:“葭豫,帮我记个数字。”

我立在办公桌旁,替他记下了那串数字,听到他跟电话的另一端说:“挺好的。”

“好的。”

“我知道她是你妹妹。”

“哎,哪轮得到我教,钟楚益可喜欢你这个小师妹。”

“放心。”

我将便笺压在桌面上,对孟宏辉示意了一下,正要走出去,一回头,看到麦绮站在门前,脸上有寂寞神色,一闪而过。

☆、第13章 十三

那天钟楚益带我去中院立案,回来所里看到有媒体来采访,最近孟宏辉接了一个女明星因为家庭纠纷诉求离婚的案子,引起了娱乐圈的广泛关注,多家媒体纷纷致电要求采访,经过胡主任的审核,娱乐版面的访问基本都由麦绮推掉了,只留了一家知名的商业周刊。

那一天我穿得稍微正式了一点,采访的记者见到我和钟楚益走了进来,我介绍说:“我是南*律系学生,在这里实习,这位是我们所的钟楚益律师。”

那位女记者调侃道:“贵所真是人才济济,而且个个都是俊男靓女。”

此话正中钟楚益下怀,他马上施展绝世神功,一双桃花眼笑得阳光灿烂:“请大记者多多关照。”

结果那期商业周刊上市时候,二审终审判决结果正好出来,法院裁决原上诉人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有重婚行为,且存在家庭暴力行为,原审认定事实清楚,审理程序合法,适用法律正确,依法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这案子中的被告也是知名电视剧明星,案情的细节一经披露,社会一片哗然。

我们对当事人的*保护得不错,重点塑造了原告独立自强打拼事业疼爱陪伴女儿外加热心儿童慈善事业的完美公众形象,其实两人感情早已破裂,那男人连孩子都不要,离婚官司的重点不过是共同产权和债权债务纠纷,但公众滔滔声浪,纷纷千夫所指她丈夫道德败坏,案子判决后,据说伊出席商业代言活动,身价还上涨了一倍。

这个案子在业内的反响非常的好。

那一个季度的案源多了百分之十。

我跟麦绮说:“这位仁兄在电视上演足深情款款绝世好男人,怎知本人却是如此德行。”

心中犹有愤懑。

麦绮平心静气地吹了吹咖啡:“葭豫,你见多了就惯了,社会上什么人都有。”

我缓缓地吸气,不是没有见过貌合神离的夫妻,但见着荧幕上人人艳羡一对佳偶,转过身后竟然是如此下作,还是会觉得惊诧,看来此身修炼仍然不够。

麦绮笑了一下:“杂志拍得老孟挺帅,斯爽乐了半天。”

我想到也笑了:“孟律师怎么也算本埠知名律师了。”

麦绮点点头:“嗯,他们总算熬出头。”

我捧着咖啡杯,往窗外望去,春天的南方城市,高楼之间的玻璃墙幕,反射有灿烂的春光。

从最开始两个人挤一间小办公室到现在CBD高层,苦心经营近十年,宏辉在行业内渐渐赢得声誉。

一日我下课过去,见麦绮笑容格外的柔媚。

钟楚益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埋头在桌面上对着电脑奋笔疾书。

另外一位律师小方和我说:“老大回来了。”

我惊讶:“什么时候?”

小方说:“早两天。”

我这个礼拜是考试周,一个星期没来律所,都不知道他回来了。

当然我的小小惊讶不足为道,因为斯成回来之后,很快就发生了重大的事情,那年冬天的第四季度,斯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参与了家族事务,出任银山集团总部法务总监,主要负责集团内的非诉讼业务,银山集团和附属子公司银山城建的诉讼业务长期跟城中一间高级事务所合作,虽然非诉讼业务主要是经办合同协议的审查和一些案件调解协调,但这样庞大的一个商业集团,国际货运代理的海路航三线的合同每天都如流水一般送进法务部,集团内的法顾当然没有权限决策最核心的商业事务,但老爷子诸多考量,好几个重大的案子协议合同修改都是带着他出席的,并且在那年的第四季的董事会,人人都看到了这位太子爷的列席。

此间况味,用意悠长。

一天下午我和斯爽在律所的楼下喝杯饮料。

聊起最近斯氏的人事变动,斯爽说:“他根本没打算争家业,只是老爷子欲将子公司银山置业和城建公司分给定文,将银山总部给大哥,老三不依,其实斯成哪里在乎。”

斯爽说:“斯成是千金散尽的疏狂性子,你真要他长期在商业圈子里勾心斗角日日应酬,这种劳心劳力的束缚生活,他怎么受得了。小豫儿你都不知道,他上次在澳洲西岸住,喜欢那儿清净,索性在Perth买了一幢别墅连着农场,一住就是一个月,去年我们集体去度假。”

嗯,的确像他的风格,斯成是满世界跑的人。

我想起来问:“最近麦绮好像心情不太好?”

斯爽说:“大哥最近新交女友。”

我诧异地道:“麦绮日日苦守,斯成怎么可以这样?”

斯爽耸肩:“他们又不是正式交往男女朋友,斯成这些年都断续换女友。”

我问:“那他们之间什么关系?”

斯爽答:“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麦绮身世挺曲折的,斯成将她从土耳其带回,是从人口集市上面买回来的。”

我简直如同听到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怎么可能!”

斯爽笑:“是啊,黑市吧。”

“那她是哪里的人?”

“不清楚。”

“她外貌明显是亚裔血统。”

斯爽给我倒茶:“但文化背景不是,她在阿拉伯世界长大,奉斯成为主,钟楚益曾经说她像女奴一样,麦绮还回答他说,就是那样。”

我大为好奇:“什么故事?”

斯爽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大哥从来不说,我估摸大概是将她救出来还是赎出来之类的吧,但大哥待她也是很好的,我听老孟说,麦绮刚回来时,完全不是现在的这样子,斯成为了让她适应现在的生活,送她上语言课,礼仪课,文秘课——你看看现在,活脱脱摩登都会女郎。”

我闷闷地说:“可是她明显爱他啊,斯成这样,真不公平。”

斯爽戳了戳我的头:“小豫儿,正义感泛滥,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于是茶话会结束了。

我们各自回去做事。

那一日事情不太忙,眼看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我躲到靠窗的小圆桌,掏出课本来做功课。

孟宏辉和斯爽在办公室里讨论下午吃什么。

我咬着笔,瞪着桌面的作业报告。

法学基础理论的老师布置的作业是英文法学论文,要求结合所学过法学课程中的具体法学原理、原则、制度、理论等,围绕实际案例进行案例分析及法理论述,案例类型不限,可自定。

这时有声音喊我名字:“唉,小豫儿,什么表情,苦大仇深。”

我闻声抬头,看到孟宏辉出来倒咖啡。

我说:“我做作业呢。”

孟宏辉坐到了我的傍边:“拿来哥哥看看。”

斯爽凑过来:“什么作业,唉,英文的?孟宏辉你行不行啊?”

孟宏辉接过我手上的材料。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问:“在做什么?”

我们仨集体抬起头,看到斯成正走进来。

他穿白色衬衣和深灰线衫,西装外套都不穿,在这一律正装笔挺的精英办公室,这倒是像极了完全闲散的注资合伙人。

斯爽说:“老孟在教小豫儿做作业。”

斯成冲着孟宏辉,下巴微微抬了一下,示意孟宏辉移位。

孟宏辉站起来,将椅子推到他面前,对斯爽暧昧地眨了眨眼:“唉,大家都闪开,斯大律师亲自捉刀。”

斯爽说:“小豫儿你确定要他教?以前钟楚益刚刚来,第一次写诉状,被他骂到哭。”

钟楚益在办公室里对着手提电脑打字,远远地传出抗议之声:“喂!”

斯成平和地说:“注意你的逻辑和措辞。”

斯爽笑嘻嘻地说:“哦,不是骂,是先面无表情地翻了几页,然后和他说了几句话。”

钟楚益在那端,手上的活儿没停,却开始唱小曲儿:“往事不要再提……”

孟宏辉挥挥手,于是大家各自散开,斯成拉开椅子,坐在了我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