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沈立冬起身的时候,唐元祺也跟着起来了,两个小家伙解除了误会,和好如初地手拉手去一道儿洗漱了。

当然,临冬院那片凌乱的残留物,自然是唐元祺吩咐手下的两名侍卫去处理了。

一家人围着吃早饭的时候,沈立冬见到了多日不见的苏流瑾,谢朝亮再次出现在了沈家的饭桌上,看着他们两个那活像饿死鬼投胎,三天没吃过饭一样,那吃相极为狼狈,但是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都吃得很激动,吃得很幸福。

沈文轩依旧是云淡风轻那般,笑着慢慢地吃着,倒是没有跟苏流瑾还有谢朝亮二人抢着食物,只是这个早上,他的身上没有了前几天那种冷风唆唆,刮得人皮肤疼痛的感觉。

沈立冬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直觉认定前几天苏流瑾跟谢朝亮没有出现在沈家饭桌上,沈文轩又变得跟个冷风机一样,料定是沈文轩,苏流瑾,谢朝亮三人前几天定然是在学堂里闹矛盾了,现在这会儿估计是三个人说开了,就跟她和唐元祺一样,和好如初了。

如此和谐温馨的画面,沈立冬看在眼里,觉得真好。

只是她没注意到,饭桌上的陈氏跟沈博远担忧的目光偶尔落在她的身上,又来回地在她跟沈文轩之间扫着,好几次张了张口,最终夫妇二人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吃过早饭之后,照样是沈文轩抱着沈立冬上了马车,送沈立冬去了保和堂。本来沈立冬的意思是想让唐元祺一块儿去的,只是这会儿唐元祺却主动提出来,他要跟着沈文浩,沈文海二兄弟去沈家庄的私塾上学去了。

如此,沈立冬想着她昨晚对唐元祺说了那么多话,终于是起作用了,当下欣慰不已。

其实她也是不想让唐元祺跟着她去保和堂的,术业有专攻,将来唐元祺不会做大夫这一行业的,所以这方面他只要大概了解一些就行了,至于专业方面的医学医术,他就没有必要去涉猎了。因为他的梦想是当个大将军,那么现在开始,他就应该朝着大将军的方向努力着,而不是学着跟她一样当个医者。

沈文轩看着沈立冬很高兴地望着唐元祺去学堂,那唐元祺竟也心甘情愿地学堂上学,猜想着这两个小家伙定然是昨个儿晚上说了一些什么。

“冬儿,可是你说通了祺哥儿?”

“也算不得是冬儿说通了小哥哥,而是小哥哥自己想明白了他应该做什么。”沈立冬笑着腻歪在沈文轩身上。

“冬儿可会怪责大哥先前这么对待祺哥儿?”沈文轩揉了揉沈立冬的脑袋。

“不会,冬儿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大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哥哥好。先前都是冬儿为了顺着他的脾气,让他胡闹着跟冬儿一起去当药童。这会儿功夫冬儿想明白了,其实冬儿那样做,不是在帮他,反而是在害他,他若长久跟冬儿在一起的话,就只会看到他跟冬儿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会变得越来越不自信的。如此这样下去的话,他就只能看到他身上的不足之处,却看不到他自个儿身上的闪光点,那样他的未来就可悲了,而冬儿也就等于同间接地抹杀了他的将来。”像她这样的例外,站在任何一个年纪相仿的孩童身边,都会给对方造成泰山压顶的感觉,那样就等同于打击了孩童的自信心,摧残了孩童的未来。

“冬儿能够这么想,大哥就放心了。”像唐元祺这样身份的孩子,他的未来早早就注定了不会平凡的,那样的孩子,本身就具备上佳的资质,加上怀抱着那样的梦想,将来定然也能朝着这个梦想靠近的。

只是在他这个年纪上,毕竟孩童心性不定,若是走错了半步路,那就有可能毁了那个孩子的一生。

因而,沈文轩借着唐元祺这次挑拨疏离他们兄妹关系的机会,一来是为了惩戒唐元祺还没有成为他们家的女婿呢,就敢这样破坏他们兄妹之情,得严惩才行,二来他早就看出了两个小家伙之间最让人担忧的问题,因而他狠下心来,就此将他们两个小家伙分开,让他们各展所长,也是为了两个小家伙的将来好。

毕竟,无论他多么想要护着这个妹妹,多么想要宠着这个妹妹,这个妹妹将来长大了还是要出嫁的,那未来的妹夫若真的是唐元祺的话,那么他沈文轩也得好好地看着,看着他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着,期间要走得稳健,不能出错半步路。

因为他发誓过,哪怕是要了他的性命,定然也要护着这个妹妹一生安宁的,所以那个未来守护妹妹的人如果是唐元祺的话,他就必须努力地成长,成长为一个有资格站在妹妹身边的人,一个能够护着妹妹,给妹妹遮挡所有危险的男人。

而将来若是其中出了差错,唐元祺还是没能成为守护妹妹的那个男人的话,那么就由他来努力,由他来护着,用他未来努力的身份为这个妹妹重新再寻找一个可靠的妹夫,如果没有那样的妹夫,那么就由他来。

反正,反正将来,他总是要恢复真正身份的,到时候没有兄妹这层关系的牵绊,他也是照样可以护住妹妹一生的。

只是现在,妹妹还是一个小娃娃呢,他要考虑的事情毕竟太过久远了,现在就这样继续宠着她吧。

也许,不用等着他来护着,将来有一天,等她长大了,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了,那个时候,他就不用再想着第二套的方案了。

轻柔着抱着沈立冬小小的身子,沈文轩浅浅地笑着,目光坚定而深沉。

这个时候的沈立冬,却压根不知道沈文轩为着她未来的幸福如此费尽心思地打算着,她只是甜甜地靠在沈文轩的怀抱里,努力地依恋着他身上的那份温暖。

马车缓缓地向前行驶着,路上偶尔有颠簸的时候,沈立冬也没有感觉到,因为沈文轩紧紧地护着她,不会让她被马车颠到了。

到了保和堂的时候,沈文轩抱着沈立冬下了马车,目光含笑地送着沈立冬进去,沈立冬就在沈文轩那样温柔的眼神里扬起了明灿灿的笑容,阳光下,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

进了保和堂的大门,迎面走来大师兄王小四,一见到她,赶紧拉着她去了保和堂的后院。

“大师兄,有事吗?”

“哦,是吴师父让问的,那个小师弟好些天都没来保和堂了,吴师父的意思是想问,小师弟以后还来保和堂上工不?”王小四是巴不得唐元祺不要来保和堂了,因为有唐元祺这样霸道骄横的孩子在,他跟吴掌柜这日子天天过得提心吊胆,心惊胆颤的。

“大师兄指是的是祺哥儿吧?若是他的话,没错,从今往后,他估计都不会再来保和堂上工了,他有他自个儿的事情要做了。”沈立冬一说了这话,王小四立即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长气。

沈立冬见了,逗趣道:“原来大师兄很怕祺哥儿啊。”

“当然,像他那样的孩子,很少见到啊。”王小四也说不上来对唐元祺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一站在唐元祺的身边,他就好像矮了人家半截似的,那个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狠戾劲,太可怕了。

沈立冬听得王小四这么坦白地承认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忙追问了一句。“那大师兄,吴师父该不会也怕着祺哥儿吧?”

“当然啊,小师妹你都不知道吗?只要有那个孩子在的地方,吴师父总是浑身不自在的。现在可好了,吴师父不用一天到晚地盯着小师弟的脸色行事了。”王小四虽然知道唐元祺身份不简单,但是他绝对没有吴掌柜了解得更为清楚,因而有时候见到吴掌柜对着唐元祺那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王小四直觉地替吴掌柜叫屈来着。

“敢情你们都当祺哥儿是瘟神啊?”沈立冬逗趣道。

“可不敢这么说,大师兄什么都没说,我这就去跟吴师父说去,说小师弟以后都不来了。”王小四急着跑开了。

沈立冬在后头看着,笑得眯起了眼睛。

看来,唐元祺确实不该浪费在这个小小的药堂里头,他该去好好地实践他自个儿的理想才对。

第3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晚上,沈立冬回到沈家用过饭菜之后,带着唐元祺一道儿去了自个儿的竹荷院,

她既然答应了唐元祺要陪着他读书一个时辰,自然是信守承诺,没有半分推诿之意。安排好了笔墨纸砚,沈立冬意念一动,从空间里飞出了一本医书到自个儿的手中,趁着唐元祺没有发现之际,从枕头里头取了出来。

唐元祺看着沈立冬去榻上取书,有些奇怪,跟过来瞧了瞧,一眼就看到了枕头朝里边的那对笑容可掬的瓷娃娃。

“冬儿妹妹,这对瓷娃娃怎么一个像你,一个像你大哥呢?”唐元祺握在手心里,看着两个瓷娃娃笑得那么开心,总觉得刺眼得很。

“哦,小哥哥你说这个啊,这个是大哥送给冬儿的生辰礼,是大哥画的像,找工匠师傅给烧陶出来的,怎么样?看着这对娃娃,很像冬儿跟大哥吧,冬儿一开始拿到的时候,也觉得好像呢,看喜欢了。”沈立冬拿过唐元祺手中的这对瓷娃娃,放到原处,放好。

唐元祺见沈立冬这般珍视着这对瓷娃娃,眉头皱得死死的,他又往里去瞧了瞧那对瓷娃娃,觉得他得想个办法才行。

沈立冬见唐元祺这般张望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唐元祺说着。“小哥哥,本来看着你喜欢这瓷娃娃的话,冬儿可以送给小哥哥一个的,只是这个是大哥送的礼,不好再送给别人。这样吧,要不明天早起的时候冬儿让大哥也给你画一个,再到工匠师傅那里给你烧陶出一个来,好不好?”

“不好,小爷又不喜欢这种姑娘家玩的小玩意。”唐元祺才不要去找沈文轩画像呢,那不是他自个儿存心去找不自在嘛。

“那你刚才还眼巴巴地瞅着,冬儿还以为你欢喜得要紧呢。”沈立冬不解地看着唐元祺。

“小爷刚才只是在想,若是冬儿妹妹很喜欢瓷娃娃的话,那明个儿小爷也让工匠师傅烧陶一对瓷娃娃给冬儿妹妹好了。”唐元祺瞥了瞥那对靠得如此亲近的瓷娃娃,越发觉得他要赶紧让师傅烧陶出另外一对瓷娃娃才行。

“原来这样啊,那不用了,我有一对瓷娃娃就行了,不用那么多的。”沈立冬笑着摇摇头。

“不行,小爷说要送,冬儿妹妹到时候就一定要收着。难道你大哥送你一对瓷娃娃,你就欢喜得不行了,小爷要送你一对瓷娃娃,你就不喜欢了?”唐元祺死死地盯住沈立冬,看她敢不敢拒绝。

沈立冬见唐元祺这副模样,心头里笑得不行,这小正太,怎么凡事都跟大哥扛上了,敢情这是在记恨大哥如此待他呢?

不过这话,这当会沈立冬是不会说出来的,她只笑着点头应着。“好好好,只要小哥哥送冬儿瓷娃娃,冬儿也一定好好收藏着,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唐元祺傲然地抬了抬下巴。“对了,冬儿妹妹,现在可以开始学了吗?小爷我可等着好久了呢。”

“还不是刚才你这么一打岔,要不我们早就开始学习了。”沈立冬爬下榻来,边穿鞋子边问着唐元祺。

“小哥哥现在在学堂念的什么书,都读到哪儿了?”

“言先生给小爷启蒙,给了一本三字经,让小爷跟你四哥一道儿先念熟这个,然后背诵下来。”唐元祺拿出三字经,放在沈立冬的面前。

“可是冬儿妹妹,小爷一读这个就头疼,冬儿妹妹有什么办法让小爷读着不头疼吗?”

“那小哥哥可觉得哪里困难,哪里读不进去呢?”沈立冬细细地问着。

“小爷现在连这三字经的意思都不太懂,言先生讲得虽然好,可是解释得好深奥,之乎者也的,小爷我都听不懂言先生说的那些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唐元祺倒也没有瞒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立冬读着头疼的原因。

“这么说来,小哥哥是因为不知道这本书想要说的道理,所以这样死记硬背着比较困难,对不对?”

“应该是这样没错了,小爷我就是读过了之后,老是记不住。”唐元祺说着说着,就有些烦躁起来。

“你别急啊,小哥哥,我给你这本书简单的意思,这样你懂明白了这本书是说什么的,那么你再背诵就容易多了。”沈立冬拿起三字经,指上上头的文字,缓缓地给唐元祺解释着。

“小哥哥,你看这一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意思是说人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好的,只是由于成长过程中,后天的学习环境不一样,性情也就有了好与坏的差别。”沈立冬这么浅白地解释着,唐元祺一听就明白了。

“原来这个意思就是这么简单的啊。那冬儿妹妹,下一句呢?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这句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是说如果从小不好好教育的话,善良的本性就会变坏。为了使人不变坏,最重要的方法就是要专心一致地去教育孩子。”

“哦。”唐元祺记下了。

“再看这一句。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意思是说战国时,孟子的母亲曾三次搬家,是为了使孟子有个好的学习环境。一次孟子逃学,孟母就割断织机的布来教子。孟母的这种做法就是为了让孟子读书做学问有始有终,持之以恒,不要半途而废,后来孟子成为了历史上有名的大学问家,这个就跟孟母从小严格要求孟子的关系是分不开的。”

“小爷明白的,这就跟小爷学武功一样,三天打两天晒网的话,我爹说最终会一事无成的。”唐元祺感兴趣地听了下去,他觉得沈立冬比言先生讲得要容易懂得多,也听得进去得多。

“冬儿妹妹,下一句,开始下一句吧,上一句小爷我已经记住了。”

沈立冬见唐元祺有了兴趣,忙指着下面的文字继续解释了下去。

“这一句。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说的是五代时,燕山人窦禹钧教育儿子很有方法,他教育的五个儿子都很有成就,同时科举成名。这深层次的意思的就是说,仅仅教育,而没有好的方法也是不行的。好的方法就是严格而有道理。窦燕山能够使五个儿子和睦相处,都很孝敬父母、并且学业上都很有成就,是和他的教育方法分不开的。”

第3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一句,小爷怎么觉得意思就是在比较着冬儿妹妹跟言先生呢?小爷觉得冬儿妹妹这个法子好。”唐元祺听懂的同时,夸赞着沈立冬。

沈立冬捏了一把唐元祺的脸蛋。“不许这么说,言先生可是很有名很有学问的人,只是他习惯了指点那些已有才名的大学子,因而对于你这样的幼童教育,反而有点不习惯了呢,等言先生回头自个儿想到了,肯定比冬儿我厉害的。”

“冬儿妹妹,不提这个了,接下去说,快点接下去解释啊。”唐元祺催着。

“知道了,这下一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一句不用冬儿解释了吧,小哥哥自个儿也应该很清楚这一句话的意思吧。”沈立冬让唐元祺自个儿试着理解意思。

“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小孩子没有教育好,就是父亲的过失,但如果没有严格教育好孩子,那就是先生的问题了。冬儿妹妹,小爷这么说,可对?”唐元祺一双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沈立冬。

沈立冬笑着点了点头。“小哥哥解释得很好,就是这个意思,没错。”解释完这一句,沈立冬又将小手指点向了下一句的文字。

“这一句呢,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是说

小孩子不肯好好学习,是很不应该的。一个人倘若小时候不好好学习,到老的时候既不懂做人的道理,又无知识,能有什么用呢?就像玉不打磨雕刻,不会成为精美的器物;人若是不学习,就不懂得礼仪,不能成才。小哥哥,懂了吗?”沈立冬笑着看向脑袋凑过来的唐元祺。

“嗯,冬儿妹妹这么说了,小爷我就懂了。”

“那小哥哥能不能试着将冬儿先前说过的这些字句,一一地给冬儿解释一遍呢?”沈立冬明灿灿的大眼睛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唐元祺。

唐元祺看着三字经上的文字,也学着沈立冬刚才那般,一句一句地用手指头点着,然后说一句,解释一句,说一句,又解释一句,就这样,虽然没有跟沈立冬说的意思那么完善,但是已经很不错了,唐元祺大概的意思都说得很明白了。

“小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哦,冬儿当初学得时候,就这样一句一句解释下来,冬儿要记住的时候都费了好几天功夫呢,想不到小哥哥这么厉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全部记得差不多了。”沈立冬倒是没有夸张,她觉得唐元祺理解能力很强,死记硬背方面倒是不强,但是他既然能好很好地理解,还能举一反三,那就完全可以弥补上记忆上不强的不足之处。

唐元祺也没有想到他真的根据他自个儿理解的意思,能够差不多地将刚才学过的文字给背诵了出来,当下狂喜地抱住沈立冬,欢呼着。

“冬儿妹妹,小爷也能做到了,也能做到了。”这会儿的他,真是自信得可以,狂傲不羁,霸气天生显露。

沈立冬这会儿也不阻止唐元祺的举动,因为她也是真心为唐元祺高兴的。

窗外,言老跟沈文轩,苏流瑾,谢朝亮都在那儿,也不知道他们几个站在窗口下听了多久。

“看来,老夫要好好地反省一下了,这学习之道,日后少不得要因人而异了。”言老抚须而笑着。“不过这么说来,轩哥儿啊,看来你跟师父还是没有说实话啊,你家妹妹这等好学问,恐怕连老夫都要羞愧了。”

“师父说哪里的话,学生真的没有隐瞒师父,只是不想妹妹还留有一手,竟是连我这个做大哥都被她瞒过去了。”沈文轩也没有想到沈立冬不单单自个儿学得快,这会儿都可以指点别人学问了。

只是这样的名声,对于小小年纪的沈立冬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啊,当下沈立冬上前一步,朝着言老深深地鞠了一躬。

“师父,不知道今日之事,可不可以不要传了出去,学生并不想妹妹有那样的名声。毕竟名声是把双刃剑,流言蜚语也是极为伤人的。”

“轩哥儿放心,师父明白你护妹的心意,就连老夫也舍不得你妹妹这样的人儿被世间流言蜚语所伤。老夫相信,亮哥儿跟瑾哥儿定然也是这么想的,绝不会往外传出半句话来的。”言老面色祥和地看向苏流瑾跟谢朝亮。

那二人听得言老口中的意思,自是不会说什么的,毕竟不止沈文轩疼爱他这个宝贝妹妹,他们二人也是很宠着沈立冬的,他们可不想沈立冬出什么意外,自是口风紧紧的,半句不露。

只是隔天晚上,沈立冬发现他在指点唐元祺的时候,沈文海被沈文轩带着过来了。

沈文轩只说了一句,说一个也是指点,二个也是指点,就不差沈文海这么一个了。

沈立冬显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她教导唐元祺的全部过程,都被沈文轩看在眼里了。此时她虽然不清楚大哥沈文轩这么做的意思,但是她也想帮着沈文海学问上有所进步,自然不遗余力地指点着沈文海。

如此,沈立冬早起练一个时辰的大字,晚上又加了一个时辰指点唐元祺跟沈文海的课业,等同于重温了她自个儿所学的,倒是在这指点的过程中,她自个儿也受益匪浅,重新理解了以往囫囵吞枣,连猜带蒙的那部分内容。

更难得是,不知道言老是否发现了像唐元祺这类记忆能力不好但理解能力很好的孩童,竟是因人而施教,这几天唐元祺跟沈文海在学问上进步得极快,连沈立冬都有一种她这个所谓的师父被后人拍在沙滩上的感觉了。

于是,沈立冬为了不让他们二人赶超过她,她自个儿也加把劲地温习功课起来,而沈文轩,苏流瑾跟谢朝亮三人显然是被沈立冬那天所展露出来的才华给震住了,一个一个卯足了劲地用功起来,就连最不爱碰书本的谢朝亮也是,按照他的意思是说,万一以后他都听不懂沈立冬说的话了,那他岂不是太丢脸了。

因而一时间,沈宅里学习氛围好得不能再好,言老天天脸上挂着笑容。

这样宁静而充实的日子,很快就过了三个月。

夏季过去,秋天来临,地里的庄稼,金灿灿的,成熟了。

而一直藏在沈立冬心中的那个期盼——神医门,一个仙风道骨般的老者在某一天夜里光顾了沈立冬的竹荷院。

他是来带沈立冬去神医门的,要求离家五年,尽心学医。

第3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沈立冬这一去神医门就要五年时间,沈博远跟陈氏自然是心疼不舍。

晚上用过饭之后,一家人在正堂的大厅坐着,陈氏抱着沈立冬,一脸为难地揉着她的小脑袋瓜子。“冬儿,你不是已经有很厉害的师父在传授你医术了吗?世间哪里还有什么师父会比冬儿的师父更厉害呢?”陈氏的意思很明显,沈立冬都有神仙在传授医术了,哪怕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民间威望甚高的神医门,又哪里能跟神仙可以相提并论的。何况,她家冬儿这么小,一去就要那么长时间,她哪里舍得啊。

沈立冬却在陈氏的怀里抬起头来,笑着安慰着娘亲。“娘,冬儿虽然年纪小,但是娘可以放心,冬儿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地回来的。何况,冬儿很想去神医门,冬儿想去学不同的医术。虽然冬儿有一位很厉害的师父,但是师父最擅长的是给病患动刀子,切除病患身上疼痛的部位,这门医术,娘也清楚,在世人眼中很是惊世骇俗,冬儿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施展师父所传授的医术。而神医门传授的却跟师父的不同,那是另外一门医术,那医术跟世间那些医者大夫所施展的医术是类似的,只是神医门的医术更为高明一些,所以冬儿想要去学来,将来万一我们家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冬儿也好帮得上忙。”

沈立冬去神医门最重要的还是想要有一天等到家人需要的时候,她的医术可以用得上,她不想因为她能力有限而到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受病痛的折磨。所以,她不但一定要去神医门,而且她还要学得用心,学得精通才行。

沈文轩理解沈立冬非要去神医门的想法,他跟她一样,经历了黑熊事件跟沈博远断腿事件后,自然更希望沈立冬的医术能够不断地进步,不断地完善。因而在沈立冬说完这番话的时候,他是头一个开口劝慰陈氏的。

“娘,冬儿说得很对,娘你要想一想爹那条断腿,那样的医治手法,冬儿是不能在人前施展的。”

陈氏听得沈文轩提起这个,自然就想起了沈立冬给沈博远动的刀子,那所谓的动手术矫正骨头,确实不同于世间大夫所学之医术,就像冬儿所言,确实惊世骇俗,若是在人前动刀子治病,倒真是是很容易给冬儿带来祸根。

“轩哥儿,你说的娘都明白得很,只是娘,终归是舍不得冬儿,毕竟冬儿的年纪,实在还太小啊。”这么小的年纪出门,无亲无故的,家人又联系不到,这叫她如何放得下心,如何舍得啊。

虽然冬儿这样做是为了一家人考虑,只是让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要离乡背井地去学医术,她这个做娘的怎么都觉得心酸啊。

“娘,冬儿知道娘在担心什么。”沈立冬抬起衣袖替陈氏擦了擦眼角流淌出来的泪珠子。“娘,你先别急着伤心,冬儿知道娘舍不得冬儿去吃苦,也放心不下冬儿的安危,只是娘,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的,虽然你们不能给冬儿写信,但是神医门的掌门答应冬儿了,冬儿每个月可以给娘用翠鸽传书的方式给一家人报平安的,这样娘就可以放心了。娘,你就相信冬儿吧,相信冬儿在神医门里会好好的。”沈立冬宽慰着陈氏。

“好,娘知道了,娘相信冬儿一定会好好的。可是冬儿你要记得,一定要准时给家人报平安。”陈氏抱住沈立冬,恋恋不舍着。

“娘,冬儿会牢牢记住的,一定会准时来平安信的。”沈立冬依恋着陈氏的怀抱,她也舍不得离家那么久,舍不得离家人那么远啊,只是该做的事情总归是要去做的,总比将来失去家人后悔懊恼要好。

权衡利弊之下,沈立冬还是决定了要去神医门,当然她在去神医门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安排。

本来她以为她会一直呆在家人身边的,想着再等一段时间去实施的,但是如今分别在即,恐怕就不得不冒险实施了,因为五年的时间太长,这不短的时间里若是发生了什么,足以改变很多人,改变很多事,所以为了她不留下任何遗憾,她要先预防好一切才行。

想着,沈立冬对着一家人直接言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家人听到沈立冬说要进行人工种痘,预防天花之时,就连很少变脸色的沈文轩也变了脸色。

“冬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有法子预防天花?”这世间凡是得了天花的,感染上天花的,那就是必死无疑的。

沈立冬很是明白她一旦说出这个,很可能会引来天大的麻烦,世间医者会刨根问底地去验证她所说的方法来之何处,很可能会给她带来致命的伤害,但是眼下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能留下任何遗憾,哪怕冒险行事,也在所不惜。

“爹,娘,大哥二姐,三哥四哥,你们相信冬儿吗?若是相信,就听冬儿的,冬儿马上就要去神医门了,去的时间那么长,我不放心你们,这种天花之毒是要人性命的,本来冬儿不跟你们分开的话,冬儿大可徐徐图之,但是眼下却顾不得了,我相信你们的想法会跟冬儿一样的,一定会为了一家人的安危不惜一切代价的。”沈立冬从来没有那么严肃地跟一家人说过话,沈文轩看着沈立冬的表情,就知道沈立冬已然下了决心,当下他点了点头。

“那么冬儿说吧,需要大哥做什么?”

“大哥,我希望你赶紧找牛痘,找到牛痘之后,将其取下来送到冬儿的竹荷院,另外这件事情恐怕还得跟三叔公知会一声,三叔公一家人还有张婶一家人,包括王小四,冬儿都必须给他们种上牛痘。”

“行,找牛痘的这件事情就交给大哥了,大哥立即着手去办。”

“那张婶那里,还有王小四那边,娘去说。”

“那三叔公那里就由爹去说,爹就说是你大哥从旧书中找到的方子。”沈博远说到这里,犹豫地看着沈立冬。“冬儿,你这事要不要跟那边说说看?”

“爹,这件事情你就算去说了,他们也未必会相信你的,不过大堂姐那里,爹可以去说一声,冬儿觉得那边也只有大堂姐一个人会相信这件事情了。”这种预防天花之法,世人闻所未闻,要让沈大年跟花婆子相信这个,倒不如他们更相信他们一家人会害他们还比较可能。

沈立冬这话一说,沈博远立即沉默了,他沉默着,表示他心里很清楚,他认同小女儿所说的话,虽然他也很想可以帮的时候帮那边一把,但是依着那边的性子,很有可能会惹来风波,想着如此,沈博远便放弃了。

隔天一家人分头行事,沈文轩找了苏流瑾,谢朝亮说起此事,并且跟他们二个一道儿去寻找牛痘,苏流瑾,谢朝亮知晓天花可以预防这事,也跟沈文轩的表情差不多,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随后当沈文轩说是沈立冬的师父传授的,他们二人就一点疑义都没有了,苏流瑾马上回到了苏家,跟苏老爷苏夫人说起此事来,那苏老爷跟苏夫人一听,赶紧着手准备了起来。而谢朝亮那厮更离谱,赶紧就给京都的谢朝云去了一封信,那是八百里加急的文书,谢朝亮托了官员关系,公办私事,送到了谢国公府,当然有去谢过公府的书信,自然会有去忠亲王府的书信。

忙忙碌碌地奔了几天,苏流瑾,谢朝亮派出去的人当中终于有好几个有消息了,附近的村庄,更远的隔县的村庄,连着找到了好几头长了痘的耕牛,并且小心翼翼地将牛痘给带回了沈宅来。

沈立冬一得到牛痘,就给沈博远,陈氏,沈文轩,沈文浩,沈文海,沈立夏,唐元祺,苏流瑾,谢朝亮,言老先在手腕上试验了药物反应,待等都没有什么反应之后,沈立冬果断地给他们胳膊上种上了牛痘,动作娴熟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当然给他们种上牛痘之后,沈立冬自个儿也种了牛痘,她还观察了几天,发现种上牛痘的都没什么不良的反应,大概是天天用空间水,吃着空间蔬菜的关系,这些人的体质比常人都要好上很多,因而连低烧这类的问题都没有出现。

可见,这第一批人工种牛痘算是成功了。沈立冬给他们宣布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