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老二跟老三一看见老大发火了,二人赶紧讨和了。

“不是这个意思最好,你们两个给我少说话,盯紧点,要是错过了时机,老子就捏断了你们的脖子。”老大恶狠狠地对着老二跟老三发话了,老二跟老三连个屁都不敢放了,二人嘴巴闭得紧紧的,一直盯着官道上的来往车马,反倒是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老四闷闷地开口了。

“老大,我们这一票真的要做吗?要知道我们黑山七霸虽然是土匪,可也是一向都不干这种欺辱妇孺之事的。若是被人知道我们黑山七霸今日坏了一个无辜小姑娘的名声,那传扬出去的话,日后我们黑山七霸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老大,说实话,这次我本来就不同意这么做的,要不,老大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为了老七,就算对不住那个小姑娘,我们黑山七霸也得做了,谁叫老七得了怪病,那怪病只有易大娘出手才能够医治呢。这怪就怪那个小姑娘的命不好,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如此行事而已,老天爷要怪就去怪那个狠心的雇主去吧。”叫老大的一锤定音,这掳劫小姑娘的事情还是得去做。

那叫老四的听到老大提起老七,他也就不吭声了。

躲藏在他们六人背后丛林中的沈立冬将他们几个人的对话听得是那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来是有人指使他们几个过来坏她名声的。

沈立冬听到这里,笑眯眯地站到了他们六个的身后,扬起那张甜美可人的容颜,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过去。

调皮的她,还眨着明灿灿的大眼睛,对着目瞪口呆的六个人挥挥手。“你们好啊,听说你们要打劫我,是吗?”

六个黑衣人看到沈立冬这么出现在他们身后,又这么甜笑着朝着他们打招呼,他们瞬间呆了一下。

也就在那呆愣的一瞬间,沈立冬的衣袖随风轻轻扬起,空气中一股清新扑鼻的药香开始蔓延开来,等到他们意识到不对头的时候,那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已经在她身边倒了下去。

“你究竟是谁?”没有倒下去的那个人是老大,他发现得快,因而捏着鼻子,吸进去的迷香并不多,此时他凶狠地盯着沈立冬,那双眼睛就跟秃鹰一样,阴沉而毒辣。

沈立冬却是一点儿也不害怕,笑嘻嘻地蹲在老大的身前,顽劣地扬了扬双眉。

“你们不是正在找我吗?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小姑娘啊。你看,我还担心你们找不到我,特意送上门来让你们瞧清楚了再掳人,你们这个时候不该感谢我吗?怎么还对着我摆出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呢?我看着,好怕怕哦。”沈立冬拍着心口,夸张道。

那个叫老大的见沈立冬这般样子,倒是怒而翻起,只是终究是力不从心,软趴趴地跌落地面。

“你,你究竟是谁?你不像是一个——”

“我就是沈立冬啊,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只是你们想不到的是,我看着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不像是朝议郎的妹妹,我说得可对?”沈立冬笑嘻嘻地看着老大。

那叫老大的听沈立冬这番言辞,当下颓丧地泄了气。“姑娘能够这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们背后,又能轻易地用迷药下倒了我们黑山七霸,又怎会是常人。我黑山一霸有眼无珠,竟是小看了姑娘的本事,如今落得如此下场,那也怨不得姑娘,怪只怪我们自己太没用了。只是我这几个兄弟毕竟无辜,他们是被我逼迫着来害姑娘的,还望姑娘等我谢罪之后,能够放他们一马。”那叫老大的说到这里,手中的匕首高高扬起,正想要切断他自己的咽喉,却被沈立冬手中的一根金针击落在地。

“我说你,输了就输了呗,输给我这样一个用药高手算不得什么丢脸的事情,何必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惩罚自己呢?我可没说想要你的命啊。”沈立冬自然是没有什么高深的武功,这一手飞针那也不过是为了学医所需,无奈之下被师姐强行逼着练起来的,只是毕竟只有招式,没有内力,对付黑山一霸这样已经快要晕倒的土匪而言,自然是绰绰有余的。若是换上一个高手,比如像唐元祺那样的对手,沈立冬别说金针击落对方的武器了,恐怕连金针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那黑山一霸见沈立冬击落了他的匕首,救了他一命不说,还说出这番安慰他的话语,倒让他诧异不已。

“姑娘这是?”他很不解沈立冬的举动,按理说,沈立冬巴不得杀了他们才对啊。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生命可贵,人可就这么一条命,若是就这样去了,岂非太对不住自个儿了吗?”沈立冬浅浅一笑道:“何况,你们这几个人本性不坏,我何必要了你们的性命,留着你们好好地活着,去多做几件善事的话,恐怕比杀了你们会更有意义的。”

那叫老大的听得沈立冬这么一说,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姑娘此话何意,在下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姑娘会如此轻易地放我们一马?”

“这也是你们心存善念的结果。本姑娘并非是一个良善之辈,你们想要害本姑娘,本姑娘自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只是刚才听得你们本不愿意伤害本姑娘,也是被人逼迫着行事,所以本姑娘这才决定将毒药换成了迷药,若非如此,恐怕现在的你们都是一具具尸体了,哪里还能容得你在这里跟本姑娘说那么久的话呢。”沈立冬笑得眉眼弯弯的,起身拍了拍手掌。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本姑娘也不跟你们多说了,因为本姑娘现在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去办理,所以本姑娘长话短说,只问一次,这次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来害本姑娘的?”这京城里头,跟她沈立冬结仇的也就只有一个。不——或者说,是二个,也就是曹家姐妹二人。此事逃不出她们二个,不是曹可人指使的,就是曹可莹指使的。

“这个?”叫老大的犹豫着。

“莫非是行有行规,不能透露雇主的姓名?如此也好,我不会让你坏了规矩的,只是我来问,你来点头或者摇头,即可。”按理说,曹可莹跟沈立冬不过是一面之缘,萍水相逢,她们二人之间的矛盾也是因为曹可人的关系,如此说来曹可人的嫌疑最大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沈立冬就觉得这件事情不会是曹可人做的,反而那个闷不吭声哭得稀里哗啦的泪眼美人曹可莹的嫌弃要来得更大一些,那是身为女人的第六感,直觉而言的,没道理可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本是做不得什么依据的,但是说来也奇怪,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反而是最准的。

所以沈立冬开口问老大的是这么一句话。“是不是曹可莹指使你们的?如果是,你就点头,如果不是,你就摇头。”

那叫老大的,听到沈立冬如此明确地指出了雇主姓名,当下一愣,转而在沈立冬直视的目光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立冬见老大点了头,笑了起来。

“看来直觉很灵光,果然是她。”沈立冬猜测到她要的答案,便站了起来,对着黑山七霸扬了扬衣袖,淡淡的药香再次蔓延在空气中。

沈立冬不等他们几个苏醒过来,留了一句话给那黑山一霸。

“这个世上不止易大娘会治病,本姑娘也会。若是信得过本姑娘,你也可以来找本姑娘。只是若要本姑娘出手救人,你就要带点诚意来找本姑娘,告辞了。”离去的沈立冬,根本没有回头,挥挥手,飘飘然而去。

第4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话说那边木兰跟木槿因为跟丢了沈立冬,二人正急得眼泪汪汪的,这当会沈立冬却出现了,嬉笑地从身后拍着她们两个人的肩膀,吓得木兰跟木槿惊得惨白了脸色,仓惶地转过身来,看到沈立冬那张熟悉的甜美容颜,两人竟是泪珠子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木兰,木槿,好了,好了,你们别哭了,都是本小姐的错,是本小姐不该吃坏了肚子,不该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方便的,也不该让你们二人等这么久,等得快要担心死了。”沈立冬逗着木兰跟木槿二人,那是既作揖又赔礼的,还扮着鬼脸讨好她们二个,这木兰跟木槿此时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被沈立冬这番姿态给逗得一点怒气都没有了。

扑哧一声,木兰跟木槿掩着袖子,偷笑出声。

沈立冬拿出干净的帕子,给木兰跟木槿擦了擦眼泪珠子,笑了起来。“你们两个总算是笑了,可没浪费本小姐这等逗人的才艺呢。”

“小姐,你以后若是敢再丢下奴婢,奴婢可就再也不会原谅小姐了。”木槿理着沈立冬有褶子的衣衫,轻轻地给抚平整了。

“木槿姐姐说得是,若是小姐下次再这么一声不吭地跑掉了,奴婢也不依小姐了。”木兰在旁附和着。

沈立冬看着她们二人心情好转了,这会儿也不掉眼珠子了,忙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两个管家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要不娘亲在马车上该等得着急了。”

“小姐你这会儿才想起夫人该担心了啊。”木兰嘴角嘟得老高老高的,沈立冬点了木兰的唇瓣一下,笑了起来。“别再翘着嘴巴子了,小心翘上去了就再也回不了了。”沈立冬蹦跳着朝马车的方向跑去。

木兰在后头跺脚道:“小姐,哪有你这样取笑奴婢的。”那木槿听了也是偷偷一笑,不过她好歹不敢笑出声来,免得木兰真的怒得跳脚了,倒是木兰,见木槿想笑又憋着的样子,实在看不过眼,便说了一句。

“木槿姐姐,你想笑就笑出来吧,不用憋着的。”木兰这话一说出来,木槿就呵呵地笑出声来,追着沈立冬的脚步飞快跑去,木兰看见木槿那副模样,又是跺了跺脚。“你们,你们过分了!等等我!”木兰跳脚着朝沈立冬,木槿的方向急急追去。

那陈氏在马车里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沈立冬回转,这会儿都等得有些担心了,正想要派身边的茴香跑过去看看沈立冬那边的情况,却见沈立冬带着木兰,木槿二个丫鬟一蹦一跳地回来了。

“冬儿,好好走路,这蹦蹦跳跳的,成何体统。”陈氏轻斥了一句,沈立冬立即摆好裙摆,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飞快地上了马车,坐到了陈氏的身边,撒娇着。“娘。”

“撒娇也没用。告诉娘,刚才究竟去哪儿了,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陈氏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沈立冬就知道陈氏会问起这个问题的,她早就想好了托词。“娘,冬儿今个儿不知道怎的,好像吃坏肚子了,刚才肚子疼得实在厉害,幸好冬儿有带药物在身边的习惯,这吞了一颗药丸下去,这才好些了。”

“那现在怎么样了?肚子可还疼着?”陈氏一听沈立冬身体不舒服,忙拉过沈立冬的手,握着果然觉得有些冰冷。

“你这个小丫头,出来的时候怎么也不披件披风出来,这定是你早起的时候吹到冷风了,这会儿肚子才会发疼的。以后啊,你也不敢再这么大意了,否则,吃苦的可是你自个儿。”

沈立冬听着陈氏念叨着,不由地轻轻一笑。“娘,冬儿现在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了。”

“若是疼了,就跟娘说一声,咱们今个儿就不去大佛寺了,咱们转道回府好了。”陈氏担心沈立冬的身体等会坚持不到大佛寺,沈立冬却摇摇头。“娘,你怎么老是忘记冬儿本身就是一个大夫呢,冬儿自然是不会让自个儿身体有事的。”

陈氏听得沈立冬这么一说,倒是会意一笑。“你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难道娘会忘记冬儿是个会医术的吗?只是自古医者难自医,这大夫啊,提醒别人的病情呢,那是记得牢牢的,只是轮到自个儿呢,总是会忘记的。所以娘啊,还是得时不时地提醒着冬儿,免得你这个孩子老是废寝忘食的,不注意自个儿的身子骨。不过,娘老这么念念叨叨的,想必冬儿听了也是要烦心的。”

“娘说哪里的话呢,冬儿最喜欢听娘亲唠叨了,娘亲念叨冬儿的时候,冬儿觉得好幸福呢。”沈立冬赖在陈氏的身上,笑得眯起了眼睛。

陈氏见沈立冬这副没三两骨头的样子,哭笑不得地推了沈立冬一把。“这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成何体统,还不赶紧给娘坐好喽。”

“是,是,是。冬儿这就坐好,保证乖乖的。”沈立冬坐好的同时,还不忘记朝着陈氏顽劣地眨了眨眼睛。

陈氏见了,无奈地笑了笑,终究是拿沈立冬没有办法,不再说些什么了。

马车到了大佛寺的门口,车夫李伯停了马车,那茴香,梅香,木兰,木槿四人,分别服侍着陈氏,沈立冬小心地下了马车,双双搀扶着这母女两进了大佛寺。

这京城大佛寺自然不是小地方的清凉寺可以相提并论的,这庙宇,这规格,这宝相,无一不彰显着恢弘壮观,威仪庄严。

晨钟暮鼓,钟声悠远而浑厚,一声又一声,敲响着,回荡着,久久不散。沙弥们结束了早课,正齐整有序地从大佛殿里头走出来,他们手上挂着佛珠,低着头默默念着经文,朝着前头走去。

沈立冬初见这等情景,拉了拉身边陈氏的衣袖。“娘,这些和尚在干什么呢?”

“应该是有贵人请和尚们念经超渡亡魂。”陈氏轻轻地对着沈立冬的耳边说着。

“哦,原来是这样哦。”那么今天来大佛寺的贵人会是谁呢?这么一场法事做下来估计得花费不小吧,沈立冬揣测着是何等人物,却没有想到竟在这大佛寺里看到了故人。

此时从大佛殿堂走出来的少年,正是霸气十足的唐元祺,他站在一个美妇人的身侧。那美妇人看着眼熟得很,形容相貌跟唐元祺眉宇之间相像得很,她的手上牵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年约六岁,她身边还站在一个威武高大的冷酷男子,只有看向美妇人的时候,那冰冷的眼神才会柔化成水。

是忠亲王府一家人!

沈立冬暗叹,真是来得不是时候,在这种地方都能碰到这样尊贵的一家人,实在不是什么好运气。

“娘,要不我们去偏殿吧,这会儿正殿估计没有空闲的位置留给我们的。”陈氏听得沈立冬这么说,哪里不清楚她的小心思。

不过此时她也不便点破沈立冬罢了,便随了沈立冬的意思,母女二人对着忠亲王府一家人笑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就在丫鬟的拥簇下去了大佛寺的偏殿。

只是沈立冬越想避开唐元祺一家人吧,那唐元祺还偏偏不让沈立冬如愿。这沈立冬明明就已经跟娘亲陈氏要去偏殿了,那唐元祺却一个箭步,飞身过来,跳到了沈立冬的面前来。

“冬儿妹妹,想不到在这儿也能碰到你,冬儿妹妹,你跟伯母也是来大佛寺做法事的吗?”唐元祺像是跟沈立冬很熟稔似的,一点距离都没有,就这样语气亲昵地跟着沈立冬说话起来。

沈立冬忙保持距离,退开了一步。

“小哥哥好。我跟娘今日来大佛寺并不是为了做法事的,而是为了给姐姐来求平安符的。”

“你二姐吗?难道你二姐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呸呸呸,你家二姐才出了事情呢?沈立冬心中腹诽着唐元祺,面上还是淡淡浅笑道:“我家二姐并没有出什么事情,而是有喜了。”

“有喜?”唐元祺还未转过想法来。

“没错,我姐姐已有身孕一个多月,现在不宜动身来京城,得等到三个月后坐胎稳了才能动身,所以我跟我娘今日来大佛寺为我姐姐跟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来拜佛祈福的,希望我姐姐还有姐姐肚子里的宝宝能够平平安安的。”沈立冬说完这话,再次退开了一步。“小哥哥,这会儿也不便跟小哥哥多说了,冬儿还要跟娘亲去求平安符,就此先行一步了。”沈立冬转头身去,跟上陈氏的脚步,母女二人双双去了偏殿上香拜佛。

那唐元祺站在那里,见沈立冬今个儿疏远的态度,不由地神色黯了黯。忠亲王妃见此,牵着唐婷婷走过来,拍了拍唐元祺的肩膀。“祺哥儿,姑娘家长大了,有些该避讳的总是要避讳的,总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没脸没皮地跟你拉拉扯扯的,那样会惹人笑话的。”

“母妃的意思,冬儿妹妹并非有意疏远孩儿的,是吗?”唐元祺听了,眼睛蓦然一亮。

“自然。”

“孩儿刚才也还在纳闷呢,听母妃这么一说,孩儿就明白了。在人前,是孩儿孟浪了,应该跟冬儿妹妹保持距离的,免得坏了冬儿妹妹的名声。”唐元祺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忠亲王妃谢婉柔听了这话,笑着跟旁边的忠亲王唐霖道:“王爷,看来我们家的祺哥儿终于长大了,懂得为别人着想了。”

“他啊,也该长大了,要是再这么胡闹下去,指不定那个媳妇也不知道最后落到谁家去了呢。”唐霖难得凑趣了一句。

“父王。冬儿妹妹是孩儿的,她是孩儿从小就定下来的,所以她只能是孩儿的。”唐元祺一双美瞳怒火闪闪。

“傻孩子,你父王说得对,你若一直如此,你的冬儿妹妹可就不一定是你的了。”谢婉柔担心地看着唐元祺,她可是看得很分明,那叫沈立冬的姑娘看祺哥儿可是一点多余的意思都没有啊,如此下去,祺哥儿深陷其中,那可怎么得了啊。

那唐元祺听得母妃这么一说,倒是虚心求教了。“如此,依母妃看来,孩儿该怎么做呢?这方面,孩儿实在不该如何行事?”他眼里只有一个沈立冬,心中也只有一个沈立冬,只是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得到沈立冬的心,这一点,让他郁闷又急躁。

谢婉柔见唐元祺这般看重沈立冬,心下微沉,她担忧的目光跟唐霖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如今祺哥儿如此患得患失,已然深陷其中了,他们这做父母的还能怎么办呢?

为了祺哥儿,恐怕她这个做娘的,得早点出手了,也许,该早点为祺哥儿打算了。虽然祺哥儿看着年纪还小,但是早点定下来了,这心也能早点安定下来,祺哥儿也能早点摆脱这种患得患失的日子。

终究,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这个儿子了。

“要不,母妃试试吧。”也许,她该去试探试探那个小姑娘了,若是两情相悦固然好,若是只是祺哥儿一厢情愿的话,那么她这个做娘的也要早点打算好,免得祺哥儿受到伤害。谢婉柔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唐元祺显然并不清楚母妃的真正意思,他只是以为母妃要出手帮他了。

“母妃,要是你去说的话,沈伯母一定会答应你的。”

谢婉柔听了摇摇头。“这种事情,哪能直接上门就去说的,得慢慢来,从长计议,要不,可是会惹来一场大笑话的。”以她忠亲王府的名头,谢婉柔处事自然要极为妥当小心的,若是没有十分的把握,她怎么会直接登门去求亲,那样若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被人传扬了出去,那可是狠狠地削了忠亲王府的脸面,而这个脸面,谢婉柔可是丢不起人的。

所以她对此事,那是小心,再小心。

前几天,祺哥儿不是从沈立冬那里拿来二盆鲜花盆景吗,这会儿正是赏花的好时节,她不如下了邀请函,多找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来,说不定祺哥儿见了其他的小姑娘,就能移开了目标也说不定。

想着,谢婉柔对唐元祺笑道:“这样吧,母妃决定过几天邀请沈姑娘到王府来参加赏花宴。”

第4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忠亲王妃谢婉柔决定的事情,这会儿的沈立冬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跟着陈氏在大佛寺的偏殿上了三支香后,又随着陈氏添加了香油钱,再从主持那里得了一道平安符。

这完成了此行来大佛寺的目的,按理说,沈立冬应该跟着陈氏打道回府了,只是她们母女二人出了佛门殿堂后,有一个小和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找沈立冬。

“阿弥陀佛,请问这位小施主可是朝议郎府的沈家五小姐?”

“没错,本姑娘正是。”沈立冬奇怪这小和尚怎会知晓她是何人,只是这会儿看那小和尚着急的模样,定然是有万分火急之事找她,当下便点头应下了。

那小和尚听到沈立冬点头承认了,眼里有了惊喜。“小施主,还请小施主能够大发慈悲,救一救厢房之人。”

这小和尚怎会知晓她今日会来大佛寺呢?又怎会如此清楚她的身份呢?还有,她究竟要不要出手救人呢?

沈立冬还在犹豫着,旁边的陈氏却道:“冬儿,娘陪你随这位小僧人走一趟吧,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能救得之人还是要救的,否则你可就白学了一身医术。”

“是,娘教训得是,冬儿明白了。”既然是学了医术,总归是要救人的,无论是什么状况,还是先过去瞧瞧吧。

那小和尚听得陈氏母女的对话,明白沈立冬是肯出手救人了,当下感激不尽,在前带路,将沈立冬母女二人带往一处僻静的厢房。

此时那厢房里里外外,人影乱成一团,看那婢女丫鬟,侍卫架势,此人定然非富即贵啊,也不知道对方得的是什么病。

沈立冬在小和尚的带路下,自然没有被门外的侍卫盘查,跟陈氏二人直接就进了厢房,进了厢房之后,沈立冬一眼就在那些人当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竟然是了无大师!

沈立冬苦笑一声,她就说嘛,哪里有人会那么清楚她的身份来历,自然是有熟人告知的,只是她想不到这个人会是了无大师,毕竟六年没有见面了,了无大师踪影全无,此时会出现在大佛寺内,还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她会面,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

“拜见了无大师,多年不见了,了无大师风采依旧,容光照人啊。”沈立冬对着了无大师打趣道。

陈氏见了,瞪了沈立冬一眼。“没得规矩,大师面前,岂可如此无礼。”那了无大师却是毫不在意,满眼笑容地看着沈立冬。“小女娃多年未见,如今倒是长得亭亭玉立,成了大姑娘了,只是这口舌之利也越发厉害了,老衲可说不过姑娘,甘拜下风喽。”

“大师严重了。冬儿可没有大师这般厉害的本事,大师竟然能够未仆先知,知晓冬儿会在这大佛寺呢。”沈立冬皱皱小鼻子,显然不太高兴了无大师此次做法。

那了无大师无奈地笑了笑。“小姑娘先别急着发火,老衲这也是没办法了。其实老衲并没有什么未仆先知之法,而是恰好看到了朝议郎府的马车,又听得今日来上香的是一对母女,便让悟明去碰碰运气罢了,哪里晓得老衲今儿个运气不错,果真是碰到小姑娘你了。”

“这么说来,大师也是碰运气的。”沈立冬愕然道,随后嘟嚷了一句。“大师你这运气还真好,随便碰碰,都碰得那么准。”

“冬儿。”陈氏在边上轻斥了一句,沈立冬立即乖乖地站好,不再调皮了,她一本正经地问着了无大师。

“大师,还不知道你让冬儿过来,可是要冬儿出手救治何人啊?”

“哦,冬儿姑娘跟老衲这边过来。”了无大师吩咐底下的丫鬟伺候好陈氏,带着沈立冬进了里间,里间那边软榻上卧着一个年约十八的少年,看着脸色苍白,单单闻到的药香味,沈立冬就能判断出此人常年浸泡在药罐之中,是个药罐子了。

此时那少年听得动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双眼睛一睁开,沈立冬蓦然惊了一下,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如此年轻的少年郎,竟然有一双如同枯木的沉寂眼瞳,像是一团死水一样,不曾起半点波澜。

这个时候他想起身,旁边自然是有婢女随身伺候着,将他搀扶起来,靠坐在软垫上。少年似察觉到沈立冬的惊诧目光,那瘦弱凹下去的面容竟然浮上一层温婉的笑容,这个笑容真的还是不要笑为好,这么一笑,牵动少年的面容越发深陷下去,那本就隐隐可见皮肤之下的骨头就透了出来,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笑容觉得阴森森的,虽然少年本人好像没发现,尽量对着她和善地微笑着。

“这位姑娘莫非就是大师请来为我看病的小神医吗?”少年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神情之间未见半分惊喜的样子,他好像已经习惯了。

当然,一个人从小到大,被无数的名医,神医瞧过了病,每个人来的时候,他都怀抱了一份希望,只是有了希望之后很快得到的便是失望,每个名医神医都告诉他,只要好好地调养身子骨,好好地养上几年就可以了。

可是他已经躺着十八年了,从一出生刚开始学会的不是吃饭而是喝药,那药的味道就不用说了,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的。只是长年累月地喝着那些无数名医神医开得药,他的身子骨却半点未见好转,有时候他都觉得他这病怕是没得治了,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同,那些人只能瞒着他,不让他知晓他真实的病情,就这样一直拖着他,直到他就这么调养身子骨到死为止吧。

沈立冬自然也瞧见了少年那稳然不动的表情,好像是得道高僧那般,了无痕迹,如此平静,像是暮年垂垂的老者那般,经历了无数风霜,什么事情都再也无法打动他的内心了。沧桑似磨平了这个少年所有的棱角,磨光了少年的所有希望,剩下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无尽的黑暗,还有活着依旧挣扎着的喘息声,轻轻的,细细的,似活不久的喘息声。

只是就是这样痛苦地活着,少年还是依旧坚持着要活下去,单凭这份顽强地想要活下去的意念,沈立冬就不得不佩服他。

像他这样陈年旧疾在身之人,多年病魔缠身,一般病人已经绝望得要崩溃了,或是自暴自弃,或者铤而走险,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可是这个少年虽然绝望,很深的绝望,他却将这份绝望化成了深沉,成就了平和。

任何一个人看到他,都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配合大夫的病者,他的笑容虽然可怕,但是没有恶意,他尽量保持了他的平和,和善地对待医治他的大夫,就凭这一点,沈立冬觉得他这个人就值得救下来。

救了这样的一个人,凭着他这样一份心性,总归不会是一个大恶之人。想着,沈立冬就笑眯眯地在少年的榻边坐了下来。

“这位大哥哥,既然知晓我是小神医的话,那么请你伸出你的左手,我来帮你看看哦。”那少年见沈立冬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的左手,不知道为何,面上微微一红,缓缓地伸出了他的左手,递送到沈立冬的面前来。

沈立冬搭脉时自然不拘小节,未等那个丫鬟将干净的帕子放到少年手腕上的时候,沈立冬的指尖已经碰触到了少年的脉搏。

她搭着少年的脉搏,脉象指下有扭动之感,时强时弱,时虚时芤,搭了好久,她的眉头微微拧着,似碰到了什么疑难杂症。最后等她放下手来的时候,她对少年实情相告道:“大哥哥,你这病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虚浮无力,气血衰虚,无力畅达。加上长年累月喝着药汤,那药汤虽可调养身子,但是是药三分毒,这些药物的毒素这么多年留存在大哥哥身体之内,这累积起来怕也是毒素够多了的,难为大哥哥还能承受得住。”

“那么小姑娘可是有办法救救这位大哥哥?”了无大师直直地盯着沈立冬,他将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沈立冬的身上,这小姑娘若是也没有办法救治的话,了无大师就不知道该去找谁了,毕竟神医门的鬼手圣医,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恐怕没有办法让他来给少年治病,因为要想神医门出世,出手救治皇族之人的话,恐怕是希望渺茫啊。

只是这位了无大师好像忘记了一点,他盼着沈立冬能够救得了这位少年,却也该清楚沈立冬本就是从神医门出来的,若是神医门人不救皇族之人的话,那么沈立冬也不例外,她不会出手的。

“大师,在这之前,你必须告诉我一句实话,这位大哥哥究竟是什么身份?”虽然沈立冬决定出手救人,只是若是这位少年的身份是皇族之人的话,恐怕她就要向师父请示了,若非如此,她就是坏了神医门的规矩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了无大师虽然抱着希望,想让沈立冬救上这位少年一救,但是他心里也清楚,沈立冬迟早是要提起这个问题的。

此时,他自然也不会隐瞒沈立冬。

“他的身份,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果然,沈立冬一听到少年的身份,倒是一点疑虑都没有了,这位少年如此年纪,得的又是这种病情,这京城脚下,有些消息沈立冬还是听到过的,何况这位少年是苏流瑾苏哥哥的小舅子呢,这样的消息,沈立冬自然是心头跟明镜似的。

好在了无大师也并未骗她,这一点,倒让沈立冬有些佩服,高僧就是高僧,这做法自然比常人要光明磊落几分的。

“如此说来,大师,你恐怕要等等了。”

“小姑娘的意思,不是不能救,而是要等等时间再救他,是这个意思吗?”了无大师本来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有些事情,我得禀告师父一声,还望大师跟这位大哥哥见谅。不过在我想到办法之前,大师可以到我那里取来化解大哥哥体内药丹之毒的解毒药水,大哥哥接下来还是不要再喝那些苦药了,我给大哥哥一个方子,大哥哥先用药膳调理吧,毕竟药补不如食补,有些药喝多了就会变成毒药了。”沈立冬开了一些药膳方子给太子殿下,临走前,她要求了无大师跟太子殿下保密这件事情。